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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几息后,池罔带人破水而出。

    这一会江面上的船都在附近,连着跳江两个人,人们都十分关注,此时见终于有人从水里浮上来,顿时齐声惊呼。

    只是有眼尖的人发现不对,怎么刚才跳下去救人的淫僧,现在成了被救的?

    池罔控制着身体浮在水面上,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了自己手里抓着的人……

    ——居然真的是盆儿!

    池罔难得爆了句粗口,这他娘的是什么孽缘?

    此时这秃驴双眼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即使是到了江面上,他也没能恢复呼吸。

    池罔都要被他气到没脾气了,认命的双手穿过这和尚腋下,将他的头露在水外,自己蹬水,带着两个人的身体,游向他来时的船。

    靠近无正门的船时,池罔先将这和尚扔上船的甲板,自己再从水面跳出。

    他落在船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淌水。

    可现在救人要紧,池罔拨开自己湿淋淋的黑发,不让长发阻挡视线,他将头发别在耳后,快速向昏迷的子安走去。

    见他上船,无正门的人过来接应,撑船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抬头看见这样的池罔,顿时整个人眼睛都直了,人也傻了。

    池罔走到和尚身边,让他平躺在甲板上,一只手垫高他的头,一只手掰开他的嘴。

    他两只手都占着,又没人过来帮忙。被逼无奈,只得自行跨坐到和尚身上,膝盖顶住他的腹部慢慢向上用力,让他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子安:还是别醒了,这个姿势醒过来,实在是太刺激了。修行之人,总不能把持不住……

    第83章

    “……小池。”

    趴在他身上的少年抬起了头, 弯起眉眼道:“少爷, 该起床了。”

    庄衍温和的笑了,他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用火热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在他耳边道:“你在我身上, 叫我怎么起床?”

    来到庄府已经一年有余, 少年的汉话已经说得很好了,只是在对着庄衍时,还会露出一点点特色鲜明的异族腔调,“我相信少爷武功高强,一定有办法自己解决这个难题的。”

    听到这狡猾的回答, 庄衍控制不住的笑了好一会, 他把一只手从小池的腰上放开,在旁边床铺上运气一拍。

    他借着这一拍之力, 腰身在空中翻转, 带着小池做了一个旋转, 重新落到床上。

    被他搂在怀里天翻地覆的小池吓了一跳, 再抬眼, 却已经发现两人的位置已然上下颠倒。

    “让你大早上起来就闹我, 嗯?”庄衍的笑容仍然在脸上,却不知不觉间多了些意味。他低下头,与这漂亮的摄魂夺目的少年厮磨亲热。

    但片刻后, 庄衍就很有自制力的点到即止, “今天没时间和你闹, 我早上要出去一趟。”

    小池将自己的腰带绑好,从床上下来,有些失望道:“少爷不是说了……今天能陪我的吗?”

    “本来我把事情都推开了,却没想到普陀寺的住持突然来了城里,传信约我出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普陀寺的住持?小池脑海中浮现了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顿时变得不解,“他找你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庄衍今日私服出行,穿了一套做工细致妥帖,却不是十分扎眼的衣服。一如他的性格,周全细致却不喜张扬,有着不显山露水的实力和本钱。

    庄衍的身上,有一种即来则安的稳健和气度,“去便知道了,我会尽快回来的。现在我这院子里人多眼杂,你最好不要出门,我会叫人来保护你的。”

    少爷的院子里,还有庄侯不久前送来的各色风情的美人,自从这些美人进门后,就被庄衍严加看管起来。

    从这些美人进院子里来,少爷为了麻痹庄侯,就从自己的主卧中搬出来,挤到了他的小房间。

    小池明白这份情意,也十分体贴,“我不会乱走的,正好可以在屋子里看你几天前给我布置的书,这样不与别人接触,就不会多生事端。”

    小池拿过配饰和腰带,服侍庄衍穿好。看着他的一块玉饰,情不自禁的赞道:“这块玉真好看,难怪少爷总会时不时就会把它戴出来。”

    “这是我娘亲的遗物,我自然十分珍视。”庄衍收拾妥当,便转过身摸了摸他的乌黑的长发,“这段时间,只得多委屈你一些了。军粮的事还没有十拿九稳的决定,等我整理出眉目,怕是还要过些时间。我处理妥当后,就能与父亲分府,咱们搬出去住。”

    小池眼中一亮,在听到不用和残暴莫测的侯府主人一处居住的消息后,着实让他感到振奋。

    他温顺道:“都听少爷的。”

    小池本想送庄衍出去,庄衍却把他留在了屋里,“多事之秋,谨慎为上。到了最后关头,我们不要掉以轻心,不能在这里棋差一招。”

    庄衍又补充道:“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贪图眼前的一时片刻,露出破绽的话,会让我父亲起疑心。”

    他没让小池送出去,自己离开了庄府,骑着马一路奔向普陀寺高僧与他约定的地点。

    他们约在江边见面。

    收到住持的来信时,说实话庄衍是有些意外的,他们有私交,但是普陀寺住持避世修行,大多时候是在寺庙中,鲜少会见他离开佛寺,主动入世沾染因果。

    江边停着一艘船,普陀寺住持正站在江边等待他前来,看到庄衍依言赴约时,面上露出喜色,“冒昧相约故友前来,实是有一件要紧事相商。”

    佛寺主持侧过身,对着那船向庄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庄衍神色依然温和,脚下却没有动,“看来,法师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僧人没有否认,只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还请借一步话。”

    庄衍的贴身护卫正要上船检查时,却被住持出声制止了,“我今天只约了庄小友。”

    既然来都来了,庄衍也不会无功而返,他便抬手制止了自己的护卫。

    护卫神色警惕道:“少爷,您还是不要上船,此事实在可疑。”

    庄衍盯着佛寺住持,缓缓道:“我相信法师的为人,倒不至于到船上害我……既然如此,请吧。”

    庄衍和僧人一同上了船,甲板上还有个小和尚,见他们上了船,也不说话,默不作声的行了个礼,便撑着船桨划离江岸。

    两人相对落座于船内的雅间,等到小炉烧开滚水,沏出一杯清香四溢茶时,他们已经离江面有一段距离了。

    庄衍没碰那茶,淡然道:“如今我已独自上船。法师,你到底所为何事,明说无妨。”

    佛寺住持却从座椅上起来,他走到船舱雅间便,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人。

    僧人和他打了个招呼,侧身将那人让了进来。

    这船上除了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外,果然还有其他的人。

    来的人穿着一身绛紫的衣服,器宇轩昂,威严华贵。

    庄衍没有起身,眼光在他身上一扫,心中着实一惊。

    但是他的面上丝毫不显,没有露出自己的情绪,只平静道:“能请动法师的,果然都不是寻常人。”

    住持竟是面显喜意,“善哉!今日能促成此局,让两位侯爷在此一谈……当真该先替天下苍生,谢过两位侯爷。”

    僧人向两人郑重行礼,才主动退出船舱。

    “我在南边久闻小庄侯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誉。”穿着绛紫长袍的人不请而坐,在他面前微“笑道,“初次见面,我是沐北熙。”

    沐北熙突然到来江北,实在是出人意料。但庄衍没有露出惊讶的模样,他坐得稳稳当当道:“不敢当。”

    沐北熙出现的极为突然,庄衍虽然从未见过沐北熙本人,但他是江南实力最为强横的两位诸侯之一,若有朝一日要一统天下,早晚势必为敌,庄衍总不可能毫无准备。

    几年前就有江南的探子,将沐北熙的画像送到北边来。画像上的模样与真人多少有出入,但是这种气场是很难模仿的。

    沐北熙出现时在船舱里的那一刻,庄衍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庄衍眉毛一挑,又似惊讶,又似嘲弄,“沐侯就这样只身出现在江北……还真是不把我们江北庄家放在眼里。”

    沐北熙声音低沉,“在下敢只身前往江北与你会见,是因为这些年听说过你的为人行事,心中对你有一个判断。”

    庄衍神色平淡,又回了一句“不敢当”。

    沐北熙见庄衍提防,果断利落的单刀直入道:“此次渡江,是因为我留意到了一些事情,让我很是在意。实不相瞒,我在江北拥有数家不同名号的商铺,从一月前,陆陆续续有十数位江北商人,开始与我的商铺接洽粮草购置的渠道一事。”

    “我觉得这件事十分有趣了。江北并无天灾,去年粮食丰收,按理来说,无论是谁的军队,都不该会出现军粮不足的情况,又为何会有人要拆分成小宗,大量购买军粮呢?”

    庄衍心中叹了一声,安排军粮不是小事,在江北购置军粮,必然会惊动庄侯,引起庄侯的警惕后,他怕是很难平安无恙的带走属于他的骑兵精锐。

    所以他才会开拓南边的渠道,试图收购军粮。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特地差了十数支商队大数化小的购买,却没想到沐北熙也是手眼通天,所有的商铺都是他的,就这样都摸到了庄衍的头上。

    果然沐北熙便道:“我顺着这条路线查下去,查到了一个让我意外的人……就这样,今天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庄衍脸上没有一点被猜出来的心虚,仍然是风轻云淡道:“沐侯的话,我倒是越听越糊涂了。”

    沐北熙条理分明的分析道:“在江北购买大量军粮……会是谁呢?若是在五年前,我或许还有其它的猜测,但五年后,如今只有庄侯一家独大,我都不需要做第二人想。”

    “确定是你后,我就觉得奇怪了——江北土地肥沃,又是连年丰收,你们的军粮是足够的,又怎会跑到南岸来置办?”

    看着庄衍的脸上不露一丝端倪,沐北熙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都没有激他失态,不免有些佩服他的定力,继续道:“实不相瞒,我在你军中的探子回报,庄侯军中并没出现过军粮供应的危机。我左思右想,你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排除一切选项,那么还有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

    沐北熙突然笑了一下,“你收在房中的那罗鄂国的小美人,真是非常迷人,艳名都已经传到我们南边来了。”

    小池突然被提及,这终于让庄衍隐晦的破了功。

    他看了一眼沐北熙。

    沐北熙缓缓道:“自古以来,出世的美人和绝世的名将,都是可遇不可得的缘,无论得到哪一件,都能留名传世。你上次带那罗鄂少年来普陀寺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他一眼……这样的美人,也无怪你们父子因此离心。”

    “铁板一块的江北……终于露出破绽了。”沐北熙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我能确定这个最不可能的猜测,还要多亏我的对头时桓,他前些日子秘密遣使渡江,与你父亲接洽。”

    短短几句话中,沐北熙透露出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信息。

    庄衍终于难以保持平静。

    “他与庄侯试探合作,估计是想对付我吧?”沐北熙丝毫不惧,“但是你知道,他和你父亲谈合作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吗?”

    “他许江南城一座,让庄侯把你院里的那个美人,打包给他送到江对面去。”

    这些话句句戳到庄衍死穴,他死死盯着沐北熙,一字一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沐北熙诚恳道:“如果你现在回到庄府,说不定还能把府里留宿的时侯使者抓个正着,你去问问他,自然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庄衍猛地一跃而起、冲到舱外,立刻命令返回江岸。

    沐北熙不是在撒谎,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与庄侯父子反目,将江北的势力生生撕成两片。

    南边两大诸侯的另一位时桓,选择了与庄侯结盟后,沐北熙自然也有所回应。

    他选择了在庄衍父子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上,给出了一记重锤。

    这一锤下去,让他在江北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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