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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天使名叫高天扬,他刚吃完流水席回来,一溜小跑冲到江添桌前说:“你可算回来了,快,物理最后一题借我看看!我这一路下来对出三种答案了,最后一问大家都不太确定的样子。”

    他这一嗓子嗷出一群人,前赴后继往江添这里扑。

    a班的人做题正确率普遍很高,甲不会的乙会,乙算错的甲肯定对。总之,一般情况下两个学生拿着卷子一对,就能凑出一张标准答案来。像这种一群人都拿不定主意的题目,那就是真的太难了。

    但盛望还是从他们的话里感受到了差距——

    以前的老师也出过竞赛题,做出来的终究是少数人,盛望就是少数人之一。可在这个班上,他们嚷嚷的都是最后一问,这就说明至少前两问大多数人都做得很顺利。

    盛望挪了一下椅子,给蜂拥而至的同学让开一条路,心说不愧是物理平均分104的a班。

    刚感叹完,这帮a班学子就哀嚎起来:“我操——不是吧,第四种答案了!”

    高天扬拎着卷子在那儿纠结:“那我改还是不改?”

    “随你。”

    虽然江添很牛逼,但全班四十多个人,只有他一个算出了这种答案,错的概率实在很高。

    能进a班的学生,随便扔一个去别班都是学霸,多多少少有点自负。要他们轻易否决自己的答案还是有点难。

    于是,人群涨潮似的涌过来,吱哇吱哇争论片刻,又退潮似的跑了,改答案的人不到十个。

    江添并不在意自己的答案被不被认同,但他显然不喜欢被人围着。人群散去,他皱着的眉终于松开一些。

    高天扬退回座位前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抒情文写作指导?你买的啊?”

    “我买这个干什么。”江添翻都没翻就塞进桌肚,“办公室拿的。”

    高天扬纳闷片刻,恍然大悟:“哦,招财给你的?”

    他口中的“招财”是个微胖的圆脸女老师,教a班语文,因为长了一张笑唇,很像招财猫,便得了个这么富贵的外号。

    “她给你这个干什么?”高天扬问。

    江添毫无聊天兴致,三个字终结话题:“不知道。”

    高天扬“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回到座位。

    他们这个年级上午下午各有五节课,这天早上a班两节数学、一节化学、两节语文。下午则是物理、英语中间夹了一节体育。

    除了已经上过晚自习的物理,其他几门基本都是在讲周考卷子。

    前三节课里,盛望和江添两人出尽了风头,前者是因为超强的自学能力,后者是因为真的牛逼。

    这次周考里,江添数理化三门一共才扣了3分——化学不定项选择漏了一个选项,数学少了一个“解”。

    两位老师逮住机会就夸、逮住机会就夸,愣是灌了130多分钟的迷魂汤。直到语文老师招财上线,这种局面才得以扭转。

    主要扭转了江添那一半。

    招财让每组第一位同学把卷子往后传,自己扶着讲台总结这次的周考情况:“语文160分的总分,我们班这次平均分是109,什么概念知道吗?就是只比你们120分的物理高5分。你们跟我开玩笑呢?”

    全班安静如鸡。

    这群在数理化上张牙舞爪的学霸一旦碰上招财和杨菁,就只有灰溜溜的份。

    其实a班作为尖子班,偏科并不严重,否则总分说不过去。但相较而言,他们语文和英语的成绩没其他三门那么惊艳,时不时还能把老师气出青烟。

    “是,这次卷子确实难一点,作文容易偏题,第二篇阅读整个年级的得分率都很低,诗词鉴赏……算了,诗词鉴赏我对你们也没什么指望。但你们也不能瞎掰吧?”

    “这里重点表扬一下新同学。人家虽然刚转过来,进度不一致,但基本功非常扎实。诗词鉴赏和阅读我记得他一分没扣,作文也写得很漂亮——”

    帅哥谁都喜欢,成绩好的帅哥更是如此。招财夸起人来毫不吝啬,一说就是一大段。

    盛望灵魂在舞动,但脸上保证了基本的矜持和淡定。他靠在椅背上,夹在中指和无名指间的水笔一翘一翘的,轻轻点着卷面。

    他正被夸得通体舒畅呢,招财忽然转向他补了一句:“就是你那个字啊,最好还是练一练,也不用练得多漂亮,就是尽量让它们站着,别爬。”

    盛望:“……”

    班上男生鹅鹅鹅地笑起来,女生略微含蓄一些,好几个低头笑得脸红,然后借着喧闹偷偷回头看他。

    招财拍了拍桌子:“笑什么呢?有脸笑?就这次这个作文,我敢说全班只有他和课代表两个人的拿出来能算高分,其他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有个别同学注意一下,题目要求你写抒情文,能不能稍微感性一点?不要写得像公式推导一样干巴巴的,您加点水行吗?我就不点名批评了,是吧江添?”

    盛望忽然想起早上江添拿回来的那本“抒情文写作指导”,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班上又是一阵鹅鹅鹅。

    他偏头看了一眼,被批评的江同学本人情绪稳定,也不知道是真高冷还是抹不开面子装高冷。

    招财精准打击了十分钟,终于开始讲试卷,哪怕讲的过程中,也不忘把某些同学拎出来再怼一遍。

    讲到阅读题的时候,她抬眸扫了一圈,点到:“江添。”

    盛望听见椅子嘎啦一声响,身后的人站了起来。

    “你看看第一题,应该选什么?”招财问。

    一堂课下来盛望已经知道这老师的风格了,谁错点谁,

    也许是出于对那张便签条的回应,也许只是单纯的孔雀开屏,盛望鬼使神差把自己的卷子往左挪了一些。

    他这篇阅读全对,江添垂眼就能看见答案,只要他不瞎,就知道第一题应该选c。

    盛望朝江添瞥了一眼,刚巧碰到对方的视线。他倏然坐直,心里却放心了点——这说明江添看见了卷子。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江添说:“a。”

    盛望:“???”

    招财果然瞪起眼睛:“选a?你再看看究竟选哪个?”

    盛望把卷子又往左边挪了一点,结果就听江添冷静地更改道:“d。”

    他忍不住勾头看了一眼,这货卷子上打叉的是个“b”。

    盛望:“……”

    您故意的吧???

    第9章 霸王餐

    上午的课过得飞快。

    招财讲到最后一篇作文范文时,高天扬突然朝后一靠,背抵着盛望的桌子小声说:“招财不拖堂。”

    “嗯?”盛望前倾身体,纳闷地问:“不拖堂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踩着准点去食堂。”高天扬道:“友情提醒,你先认一认食堂的方向,铃声一响撒腿就奔。这样还能抢到食堂唯二能吃的菜。”

    盛望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为什么要跑?昨天不是走着去的么?”

    “你也说了,那是昨天。”高天扬叹了一口气,“今天起,好日子到头了。因为高一的也开学了,抢饭的人多了一倍。”

    高天扬摇了摇食指说:“人生很艰辛的,你感受一次就知道了,那帮高一的牲口跑得比狗还快。”

    没等盛望回话,招财突然敲了敲讲台:“高天扬!”

    盛望摸着鼻尖立刻坐直身体,前座的人已经讪讪地站了起来。

    “跟我抢戏呢是吧?”招财毫不客气地问:“刚刚叭叭说什么呐?还非要拉着盛望陪你。”

    高天扬挠着头发说:“也没什么。”

    “哄鬼呢?”招财撑着讲台一抬下巴:“反正快到点了,来,把你刚刚说的话跟我们分享一下。”

    高天扬动了动嘴唇,活像蚊子哼哼。

    “牙疼啊?”招财说:“复述三遍!什么时候说完什么时候下课,不说我们就耗着。”

    四十几颗脑袋刷地转过来,高天扬中气十足地说:“我说那帮高一的牲口跑得比狗还快!”

    招财:“……”

    盛望心说这惩罚也是绝了。

    招财指着高天扬说:“闭嘴坐下,你给我把今天三篇范文抄一遍,晚自习交过来。然后——下课!”

    说完,微胖的女老师敏捷地侧开身让出一条路。

    就听班上咣咣一阵椅子响,还没等盛望站起来,教室基本空了。

    a班学子山呼海啸顺着楼梯俯冲下去,冲到大半的时候,下课铃响了,更多人加入队伍,浩浩荡荡往食堂狂奔。

    这是什么饿狼传说的场面哦?

    盛望目瞪口呆,就听招财吊高了嗓门说:“哎?你俩怎么没跑啊?”

    “我……俩?”盛望转过头才发现背后那个“俩”。

    江添非但没有拔足狂奔,他甚至还在写卷子。

    招财看到试卷一角,禁不住有点感动:“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你居然订正卷子订正得这么认真?我看看,你在记哪题的答案呢写这么久,有不会的?”

    “没有。”江添曲着左手食指刮了刮鼻尖,右手的笔却没停,写字速度更快了。

    据有关专家说,摸鼻子代表心虚。

    盛望悄咪咪伸头一看,嘿,物理卷。

    招财走下讲台,江添刚好代入化简完最后一个式子。他笔尖在末尾打了个点,麻利地把卷子送进桌肚,在招财过来之前站起身说:“老师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他抬脚就出了教室门。

    盛望“唔”了一声,也冲招财摆了摆手说:“老师那我也下楼了。”

    “哦行,快去吧。”招财被他们弄得一愣一愣的,眨眼的功夫,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拐出了门。

    “见了鬼了跑那么快?”她咕哝着,走到江添座位旁瞥眼一看,桌肚里的卷子露了一角出来,上面是他刚写完的那句结语:可知小球受力平衡,以vt的速度保持匀速直线运动。

    招财:“……”

    她一个弓箭步冲到后门口,怒道:“江添!晚自习给我滚到办公室来面谈!”

    少年人宽大的校服在楼梯拐角一闪而过,没影了。

    教室里冷气格外足,盛望蹭蹭下到楼底,这才意识到自己跑得太快,校服外套都没脱。语文课上写物理卷子的人又不是他,也不知道他跟着虚个什么劲。

    刚刚下楼还不觉得,这会儿烈阳一照,汗意后知后觉蒸腾出来,盛望一刻也忍受不了,脱了外套抓在手里。

    江添快他几步走在前面。

    这人仿佛不会出汗似的,校服没脱,只把袖子撸到了手肘。常年伏案的学生稍不注意就会驼背,他却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笔直利落,像太阳底下一支行走的冰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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