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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煎熬从昨日半夜便开始,一直到了今日天亮,依然没有消息,而出去打探的人也回来了,宋家好好的,一点着火的痕迹都没有。覃素的心沉了下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那些人都被抓了?

    可他早就打听过他找的这组织鲜少出现差池,即便有出现差池的时候也不会出卖主家。现如今他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便是那些人不会供出他来,可他又实在担心,毕竟锦衣卫的手段他可是知道一些的。

    覃夫人听见昨夜计划失败后,瞧着覃素冷笑道,“老爷倒是不愚蠢,可怎么样?你不是亲自找门生算了昨夜大晴天吗?”即便见覃素面色不好看,覃夫人也忍不住讽刺,“进了八月陕西就没下过雨,往年的时候八月也不会下雨,可偏偏昨夜老爷挑选的好日子里下雨了。呵,老爷又怎么说?难道老爷也跟着愚蠢了?”

    覃素猛的看向发妻,眼中阴沉的厉害,他眸中没有一丝的温度,朝外头的管家道,“夫人得了失心疯要闭门修养,关到房间去,任何人不能见。”

    听见他这话,覃夫人似乎早有所觉,她哈哈大笑,指着覃素道,“覃素你个孬种,你以为你把责任推给我,皇上就会饶了你?你且等着吧!”

    覃素不愿去想这些,气急败坏的对一旁为难的管家道,“还愣着干什么?”

    管家连忙叫了几个婆子过来将覃夫人拉住往外拖去。覃夫人被拖拽着发髻凌乱,高声道,“覃素,你会不得好死的!”

    等覃夫人被带下去了,覃素手下过来询问,“大人,下面怎么办?”

    覃素眉头紧皱,“备厚礼去宋家负荆请罪,替夫人道歉。”

    “大人,不可!”手下惊诧,“您可是朝廷二品大员,怎能给一介商妇道歉,有失体统。”

    覃素早年能靠着岳丈往上爬,到了今日虽然里子面子全无但为了仕途为了身家性命他不能不对徐氏低头。徐氏自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人,昨夜一袭事情发生,不管是宋家还是锦衣卫日后肯定会加强防备,他想要再的手是不能了,可恨他的发妻竟挑起这事儿闹不好整个覃家都要跟着倒霉。

    屈辱是有的,不甘也是有的,但覃素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别说给个六品官的太太服软道歉,就是下跪他都在所不惜。

    覃府迅速备好厚礼,当即驱车往宋家宅院去了。

    而宋家宅院里,陈里已经对着曹尤和程贸将事情经过以及幕后主使全部倒了干净,而曹尤也在徐容绣的劝说下,答应在陈里妻子生产之前不杀他,至于之后杀不杀的,徐容绣就不能再管了。

    徐容绣对结果并不惊讶,曹尤和程贸也不惊讶,早在覃家拿银子贿赂林公公几人时他们便有所觉,知道覃家有蠢货也有聪明人。蠢货办了蠢事,聪明人便想擦干净屁股扫除障碍。只可惜老天爷站在徐容绣这边,让宋家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害。

    至于覃家,徐容绣已经被曹尤告知不能参与后面的事情,她自己猜测也知道覃大人是没的好了。若只是谋害她可能是小罪,可贿赂公公谋害锦衣卫,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总之一句话,覃家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昨夜的一夜大雨还未天亮的时候便停了,外头太阳依然高高的升起来了,八月的天气里剩余的夏日余温也终于消散,空气里总算弥漫了丝丝的凉意。

    徐容绣一夜未睡,可因为解除警报的缘故此时觉得有些犯困,正打算带海棠她们回屋补眠,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覃大人亲自上门负荆请罪,替覃夫人道歉来了。

    曹尤看向徐容绣,问她,“见吗?”

    徐容绣哂笑,“覃大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牌,竟想用覃夫人来背锅。”

    她的话曹尤不怎么明白,刚想问问到底什么意思,就见徐容绣突然扶住额头,整个人虚弱的靠上海棠,而后声音虚弱道,“曹大人,妾身昨夜受了惊吓此刻要晕倒了。”

    于是在曹尤的震惊中徐容绣非常巧合的晕倒在了海棠的怀里。

    海棠惊恐的配合,“太太,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呀,来人呀,快叫大夫,太太又晕倒了。”

    宋家院子本就不大,不光院子里的人听到了,大门外的覃素也听到了。

    曹尤:“……”

    女人心海底针,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第八十七章

    徐容绣晕倒了,在众人的惊呼中被海棠和月季姐妹俩背着回了后院卧房,而在大门外的覃素听见里头传来的惊叫声脸色青黑,难堪、丢人随之而来。晕倒了?是因为听见他来了?那就是说徐氏知道此事是他们覃家所为?

    若是徐氏知道了,那锦衣卫是不是也知道了?

    覃素心里咯噔一声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来,那若是这样,会不会昨夜的人已经招供?可除了这样的解释他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管家觑着他的神色战战兢兢问道,“老、老爷,怎么办?咱们回去吗?”

    覃素目光盯着宋家的大门,咬牙切齿道,“等。”如今他最后悔的莫过于没在这一行人初到长安时下手,那时候下手恐怕也不容易怀疑到他的头上。只可惜后悔晚矣,当初他没能及时听幕僚的建议及早的除去宋子遇,如今又眼看着徐氏做大,如今竟让他陷入如此危及的境地,实在是让人悔不当初。

    覃素在长安城素有威名,等闲认识他的人也不少,他往这一站,很快便有人过来偷偷打听覃素此次前来的意图。

    而覃家的下人在覃素的暗示下只说覃夫人做了错事,他作为覃夫人的丈夫替她来请罪来了。但偏偏宋家的太太不肯见人。

    覃素好歹是从二品官员,在地方上可以说就是老大,这样大的官低声下去的与你道歉你还敢拿乔不见人?

    过分啊!

    好些人偷偷的谈论,“覃大人真是好官啊,这么大的官居然肯放下颜面来给妻子请罪。”

    “是啊,但是宋家太太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覃大人这么大的官都来请罪了,她居然拒不见人。”

    几个人正围聚在一起讨伐徐容绣,突然见宋家出来两人,好事者拉住两人调侃道,“覃大人都亲自来给你家太太请罪来了,你家太太咋不出来见人哟。”

    宋家的下人急忙道,“瞎说什么,昨夜我家遭了匪徒,我家太太一介女流早就晕过去了,好不容易醒来听说有人要放火烧死她又吓晕过去了。”见对方目光惊诧,赶紧扯开这人袖子道,“别挡道,我还得请大夫看看我家太太呢。我家太太实在可怜,孤身一人来陕西为陕西的百姓谋福利却被人暗害,人心不古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看不得宋家好。太太要没了,宋家的铺子也就完了,到时候老百姓养的鸡鸭卖给谁去。”

    宋家的下人急忙离去,好事者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错事,这么说来,昨夜来宋家企图放火的人是覃家的人?要不然覃大人咋说是覃夫人犯了错他来道歉啊,感情是覃夫人找人来放火,然后覃大人为妻子来请罪来了?

    那覃大人也可怜呐,不过更可怜的是宋家太太。如今满长安都在议论宋家铺子和宋家那酒楼日后需要多少鸡鸭鹅的,又有多少农户将靠着养这些东西发家致富,听闻之前宋大人来此地就是为了种树修梯田,为的还是防风故土使得黄河少出水患。

    几个好事者这般一想顿觉羞愧,人家做着为国为民的事,他们却在背后说人坏话。而且人家宋太太还是这件事的苦主,再想想他们从覃家下人那听来的模棱两可的话,顿时更加羞愧,恨不得赶紧去宋家太太跟前与人道歉去。

    好事者在这附近也是小有名气的快嘴,很快就将这事儿宣扬了出去。

    而宋家,徐容绣虚弱的回了房,然后让海棠带话给曹尤:宋家昨夜遭了匪徒,宋家主母险些遭难,是不是该报按察使调查清楚?

    曹尤一听顿时乐了,当即就道,“先去将手印口供一式两份摁好手印,一份送京城,另一份连同认证送按察使让他审理去。”

    布政使不是好东西,但陕西省的按察使赵富林却是个难得的好官,在陕西省口碑很是不错。那就让好人赵富林去调查吧。

    覃素在前门堵着,曹尤便带人从后门找按察使报案求做主去了,等覃素听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覃素的脸黑如锅底,连忙让人去拦下曹尤众人,自己也骑马赶紧去追。

    可锦衣卫做事,等闲人等如何敢拦,更何况因为昨夜之事曹尤调动了整个陕西省的锦衣卫,这些人平时不露面,此时带人将曹尤等人非常顺利的送到了赵富林跟前。

    覃素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进了按察使办公的衙门,赵富林已然坐在堂上开始审讯了。

    赵富林看着覃素急匆匆赶来,惊讶道,“覃大人,您怎么来了?”

    按察使主管一省刑名诉讼,而布政使却是一省行政长官,布政使从二品,按察使却只得正三品,是以赵富林见了覃素也要行礼。

    覃素看着赵富林这块难啃的骨头嗯了一声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他瞥了眼寻常打扮的曹尤和程贸等人只做不知他们的身份,只低声与赵富林道,“赵大人,本官有些话与你说,咱们回避一下?”

    闻言赵富林颇为惊讶,“大人有何事直言便是,下官正在审理案件,此案涉及京城官员的家眷,下官不得不严查,若是其他事情,还请覃大人晚些时候再让下官登门拜访。”

    覃素深吸一口气,暗恨赵富林的不知变通,只能道,“这事儿就事关此案。”

    “那就更不能私下说了,覃大人但说无妨。”

    赵富林一身凛然正气看的覃素牙根直痒,这个赵富林怎么就这般顽固不化呢,他眉头一皱道,“因为此事涉及赵夫人。”

    “涉及我家夫人?”赵富林更加震惊,在他的印象里他家夫人温柔和善,从未与人红过脸,更是在灾年的时候主动拿出体己救济灾民,覃素竟然说他家夫人与此案有关?

    赵富林惊出一身冷汗来,他瞧了眼曹尤二人,嘴唇有些哆嗦了,“这事儿与我家夫人何干?”他舔了舔嘴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大人,我家夫人一向和善,怎可能与此案有关。”

    “哼。”覃素低哼一声,听出赵富林的情绪,他不由挺直了腰背,目光盯着赵富林道,“因为此事是尊夫人与我家夫人合谋做的。”

    “不可能!”赵富林骇的往后退了一步,满目的惊慌,“大人可有证据?”

    覃素撇嘴,“本官既然说了,自然有证据。”他顿了顿道,“那么赵大人,现在可否去后衙一谈?”

    赵富林与夫人感情一向好,他不信赵富林能看着赵夫人去死。覃素满怀信心等待,可惜赵富林震惊过后依然摇头,“既然如此,那么请大人拿出证据来。”

    说完,赵富林不看覃素猛然僵住的脸几步登上审案的座椅一拍惊堂木,“现在开始审案!”

    覃素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赵富林竟不知好歹!

    赵富林的确与妻子关系不错,可他自认为饱读圣贤书,做官便是为民请命,这些年在长安虽然没有大业绩可他自认为无愧这身官服。是以不管犯罪的是他的妻子还是谁,他一个都不放过。他目光落在堂下脸色黑沉的覃素脸上,转而撇开目光对曹尤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曹尤看了眼覃素,咧嘴笑了,“状告覃大人□□!”

    饶是听了覃素三言两语,他本以为只是涉及两位夫人,不想对方状告的却是覃素覃大人,陕西省布政使!

    而覃素也是震惊不已,旋即他便明白昨夜的人已经招供了,他目光沉沉,落在曹尤脸上,皮笑肉不笑道,“曹大人还是不要冤枉本官的好。”

    曹尤笑眯眯道,“哟,覃大人知道下官的身份呢。”

    覃素眼睛微眯,“想不知道都难呐。”

    另一边宋家,在曹尤等人去了按察使衙门后覃素等人后脚也离开了,下人请的大夫也来了,给徐容绣把了脉又开了方子足足的给人塞了十两银子才将人送走。

    大夫一出宋家家门便被人拦住,问这家女主人是不是真的吓着了,做大夫的什么事没见过,更何况医者父母心,得知徐容绣开的几间铺子和酒楼能够养活不少的普通农户,他私心里对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好感,而且如今他拿了钱自然也听人家的话当即眼睛一瞪,“那是自然,人家宋太太吓的都起不来床了,哪个缺德的竟然看不得宋太太为百姓做好事,竟想烧死她,要我知道是谁,老夫定不会给他看病。”

    这大夫在长安城内小有名气,此话一出再也没有人相信徐容绣是故意不见覃素的了,而且经过之前有脑子的人一分析,也得出结论,说不得这事儿真的是覃家人干的,而且覃大人也不怎么清白,若他真的清白难道不该将自己夫人送官吗?竟然大张旗鼓的登宋家门,是打量宋大人地位低宋太太不好意思让覃大人难堪吗?

    覃大人竟如此用心险恶,竟企图逼迫一个妇道人家,其心险恶,实在阴险至极。

    徐容绣此刻正端坐在后院院中石桌前的一躺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盘子紫红色的葡萄,海棠仔细的将皮剥去一半而后放到一边,徐容绣眯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这一日日过的,实在惊心动魄极了,也不知道在山东的宋子遇怎么样了,万一他也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了,毕竟他身边可没曹尤这样的能人呢。

    徐容绣吃了葡萄看了看天色,漫不经心的问,“那二狗可将消息都放出去了?”

    月季应了一声,“二狗说都放出去了,保管天黑之前长安城内没人不知道这事儿的。”

    徐容绣嗯了一声,轻笑:“不知道覃大人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实在好奇至极,可惜不能亲眼所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看菊花展了,今天又浪了一天,非常抱歉,明天尽量早点。

    第八十八章

    海棠惊讶道,“曹大人不是已经去按察使那边状告他了吗,他还能离开?”

    徐容绣笑了笑,“你以为一个按察使能够轻易的审一个从二品大员?”

    即便没听过可海棠隐约也知道,“那、那他若是跑了呢?”

    “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吗?”徐容绣看着海棠耐心的解释,“能做到这个官位可不仅仅是以一人之力能够达到的,覃家整个家族在那儿摆着,他敢跑吗?况且你以为长安城内只有曹尤他们两个锦衣卫吗,若是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你觉得昨晚咱们能够安然无恙?”

    昨晚他们在屋里并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可隐隐约约听见动静的时候外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事后她才知简直是单方面屠杀,至少院子后门那里的墙上早上的时候还有残留的血迹。曹尤和程贸腿脚功夫还算不错,可对方到底多少人?想来也不会少,而锦衣卫向来不与地方官员打交道只听命于皇上,那么他们必定是找了同伴帮助。

    闻言海棠气恼道,“亏得我以为昨晚他英雄盖世没想到……”

    见徐容绣揶揄的看着她,海棠脸登时就红了,她低着头咬唇道,“我还以为是他俩抓住的呢。”

    徐容绣抿唇笑了,姑娘大了也有心思了,“这件事的确他们俩功劳最大,若非有他们,咱们早死了。”她固然有杀猪刀,可与杀人如麻的杀手是有差距的。那日在街上她侥幸杀了一个匪徒已然让她连做几日的噩梦,更别说如今了。

    她微微低头,“咱们就是运气好,若非运气好,旦凭我的意气用事,真的太难走下去了。”

    徐容绣看着远处的天色慢慢道,“以前总以为远离京城去地方也能与夫君闯下一片天地能够做些改变当地的事情,可现在看来真的太难了。知县固然是一县父母官,可头顶上有知府压着,对内还有当地豪强,想要立足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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