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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回到香草园后不久,各房的姐妹们都到了,简淡把表大伯父从南方带回来精巧的小玩意一一分了下去。

    她也得了些香囊、扇套之类的回礼。

    因为还不太熟悉,大家说笑一阵就散了。

    下午,简淡让白瓷把昧下来的梅瓶送了出去——青瓷不是简家的人,他住在南城,林家送给简淡的一套二进院子里。

    晚上,简老太爷一脸的凝重参加了简家的团圆宴。

    有他老人家在,没什么人敢闹脾气,极为和谐。

    用完饭,简淡等众人走后,带着白瓷前往外院去找祖父。

    “喂,你站住!”有人语气不善地在后面叫了一声。

    简淡回头,就见简思敏大步流星地追了过来,瞪着眼睛问道:“怎么,让二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还不够,你还想跟祖父告状不成?小人!”

    第13章

    “无聊。”简淡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才无聊。”简思敏一把抓住简淡,“不许去。”

    “放开。”简淡说道。

    “不放,除非你乖乖滚回去。”简思敏言语间毫无尊重。

    简淡冷哼一声,突然上前一步抱住简思敏的胳膊,脚下垫步,再一转,简思越便越过她的肩头飞了出去。

    “好,厉害!太厉害了!”白瓷要不是抱着木匣,只怕这会儿又要拍手跳脚了。

    简思敏的小厮被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刻才过去扶他的少爷。

    简淡走到简思敏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最好少惹我,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你……”简思敏一咕噜爬起来,照着简淡的脸就是一拳。

    简淡抓住他的手腕,右脚一抬,窝心一脚把人踹倒。

    她是不会武术,但会几招防身术。

    “你这泼妇,我跟你拼了!”简思敏脸上涨成猪肝色,还要往简淡这边冲,被小厮一把抱住。

    “二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啊!”那小厮喊道。

    “做人要识时务。”简淡用食指点了点他,大摇大摆地出了垂花门。

    ……

    长随李诚开的门,见到简淡不免有些惊讶,说道:“老太爷有客人,三姑娘不如明日再来?”

    “既然三姑娘已经来了,不如一并谈谈如何?”有人忽然说道。

    简淡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了,沈余之怎么在?

    “让她进来。”简廉吩咐道。

    简淡从白瓷手里接过木匣,独自走了进去。

    “祖父,睿王世子。”她给两人行了礼,把木匣放到简廉的书案上,“祖父,这是舅祖父亲手做的紫砂壶。”

    简廉疲惫地笑了笑,“这些年没少承他的,怎么还送?”他又坐直一些,说道,“睿王世子在都察院行走,帮左督御史杨大人查祖父遇袭的案子,有些事需要问你,你别怕,如实回答便可。”

    沈余之会查案?

    简淡差点吓掉了下巴,她瞪着眼,张着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

    沈余之要死不活地坐在他那张编织精美的藤肩舆上,骨节均匀且白得透明的手搭在扶手上,头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简淡。

    简淡真懵了,这厮这时候不是已经得了痨病了吗……不,不对,自打那日见面,她好像一声咳嗽都没听到过。

    他没得痨病?

    这怎么可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一辈子的沈余之养病还不来及,怎么就进了衙门呢?还查这么大的案?

    “咳咳!”简老太爷咳嗽两声。

    简淡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补救地呲了呲牙,说道:“世子请问,小女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余之问道:“你们在前往适春园的路上,有没有碰到可疑之人?”

    简淡道:“没有。不过,在世子的人到来之前,林子里曾发出几个哨音,之后刺客就撤了。”

    这说明,有人监视着从适春园出来到出事地点的那一段路。沈余之的出现惊走了刺客,而且刺客知道沈余之的实力。所以,他该问的人是他自己,他们有没有碰到可疑之人。

    沈余之明白她的意思,左手在扶手上弹琴般的划了两下,眸色亦深了几分,又问:“你为何要往适春园来,按照简老大人的规律,他当日不会回家。”

    简淡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不敢再看他,低头道:“祖父疼我,我觉得他老人家应该会回来,我去适春园就是碰碰运气,没有为什么。”

    简廉欣慰地笑了笑,他这个孙女是个精明的。

    “哦……”沈余之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简淡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被他抓个正着,心里一慌,赶紧假装镇定地去看简廉,“祖父,那孙女回去了。”

    简廉看向沈余之。

    沈余之点点头,“简老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也回了。”他拱拱手,身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简廉便也起身,从书案后绕过来,说道:“老夫让鹏举送送世子。”鹏举是简淡的四叔简云泽的字。

    他这边说着,李诚已经出去喊人了。

    沈余之道:“简老大人请留步。”

    护卫把肩舆抬起来,往门口走去。

    肩舆路过简淡时,又有一股清冽的松香加一丝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她忽然哆嗦了一下,心道,莫非他也重生了?不,不可能,他若重生,事先应该有所准备,不会放走刺客。

    不管怎样……他没得痨病,那冲喜的事情也就不再有了吧?

    简淡松了口气。

    肩舆出书房后往左拐,沈余之扭头看了屋里一眼,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暖融融的烛光里,唇角上还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沈余之挑了挑眉,从右腿边上取出一副双节棍,对一旁的讨厌说道:“你把这副双节棍给三姑娘送去。”

    正要与沈余之打招呼的简云泽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看简廉。

    简廉也有些意外。

    肩舆停下来,沈余之说道:“简老大人,差点儿忘了,这是欢迎三姑娘回京的小礼物,还请笑纳。”

    “这是……”简廉是书生,手下人多用刀剑,没见过双节棍。

    沈余之看向面色发白的简淡,唇角有了笑意,说道:“听说三姑娘在学双节棍,这是我找军器局要来的,手感很好,说不定打着没那么疼。”

    “告辞了,简老大人。”他一摆手,护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他这是故意打击报复,太坏了!

    简淡气得使劲跺了跺脚。

    简廉回到书房,把双节棍扔到书案上,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简淡踌躇片刻,到底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末了娇声道:“祖父,棍法没有剑法好练,您瞧瞧,手都打青了。”

    简廉气得哭笑不得,想说不让简淡练了,但又顾虑简淡答应了沈余之。况且,现在局势有些微妙,老三的事虽说已在着手挽回,但结果难料。简家看似平静,实际上风雨飘摇,或者这孩子能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是件好事。

    他指指双节棍,“拿回去吧。既然想学就好好学,咱们简家的孩子不能半途而废,疼也要坚持。”

    能让她制瓷,当然也能让她习武,沈余之你枉做小人!

    简淡笑着点点头,“祖父……您脸色不好,早些休息,孙女告退。”

    她从书房出来,李诚正好端着一碗汤药进去。

    简淡与他点点头,往二门去了,刚走两步,就见茶水房的婆子把药渣倒进门外的一个木桶里。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抓了一把温热的药渣,就着微光看了看。

    “姑娘这是做什么?”白瓷问。

    “看看祖父用的什么药,身体要不要紧。”她守寡那几年曾经读过两本医书,治病不行,可一些常用的方子和药材还是知道的。

    白瓷哈哈一笑,“姑娘净胡闹,你什么时候也懂医啦。”

    “这有什么胡……”简淡停下话头,迟滞片刻,把手伸到门里,对着烛火又仔细看看,突然尖声叫道,“祖父不要喝!”

    第14章

    简府向来安静,简淡这一嗓子把周围的人惊得不轻。

    简廉心脏咚咚直跳,放下药碗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道:“小淡,怎么了?”

    茶水房里正在清洗的婆子手一哆嗦,茶碗落了地,摔得粉碎。

    婆子看一眼茶碗,又看一眼捧着药渣的简淡,脸色顿时惨白,颤巍巍地问道:“三姑娘,药出岔子了?”

    简淡把手缩回来,转身看向简廉,问道:“祖父,那药您没喝吧。”

    简廉道:“只喝一口,怎么回事?”

    简淡松了口气,从药渣中捡起一段圆柱形带皮的草药根,把橙黄色横断面展示给简廉看,“祖父,这是雷公藤,带皮的。”

    简廉接过来,往茶水房里踏了一步,细看,脸色沉了下来,他读过医书,知道带皮的雷公藤有大毒。

    他让李诚把雷公藤挑拣出来,确认了分量,知道这些不足以致命,却可以让他的身体迅速衰败。

    此番再想想简淡的那个梦,简廉得出一个结论,刺客不想杀人,只想让他辞官归隐。

    那么,有些事便大概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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