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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韩姨娘写道,她清楚地知道,以自己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反抗这个时代的法律和社会规则的,所以她只能努力学习,学会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思考,通晓这个时代的规则和道德标准,然后利用它们,改善自己的境遇。

    伪造遗书是场赌博,可那是她唯一的生机。在教坊司门前断发焚火,是一场行为艺术,目的在于竖立她高傲坚贞的形象,这样她进了教坊司,就会少受些折磨,也能尽快得到教坊司中高级老师的注意。

    瑶光读到这里,抹着泪苦笑。

    接着,韩姨娘写了她到教坊司后的生活。没有了礼法的束缚,不用偷偷摸摸地练习了,她赢得了太乐府几位舞蹈老师的赞赏和指导。

    在穿越前她是全世界最为出色的几位芭蕾舞娘之一(这一点韩姨娘用词非常肯定,十分骄傲),穿成“韩瑶光”之后也没遗失热爱舞蹈的初心,有空就偷着练习,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强健筋骨,所以她的身体无论是肌肉的力量还是筋骨的柔韧性都不比教坊中受过几年严格训练的同龄女孩子差,再加上体态修长匀称,气度高贵,她很快在一众舞伎中脱颖而出,当然她也遇到许多嫉妒者的明枪暗箭,但这些小伎俩在受过古代贵族精英教育又拥有一颗现代职业女性坚韧心脏的韩姨娘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在教坊司训练了三年后,韩姨娘在古代重新赢回了“首席”的资格,在泰和三十九年的春祭上献舞,获得帝后赏赐,成为正式的宫廷乐工。

    之后,她将宫廷祭祀舞蹈、宗教仪式舞蹈和芭蕾舞糅合,独创出新的风格,一时蜚声宫廷内外。

    成了古代艺术家后,韩姨娘经常被寺庙请去做表演。大周延续着前朝习惯,寺庙在节日时会请著名的乐伎舞伎表演宗教舞蹈,越大的寺庙,表演规格越高,给的费用也越高,当然了,人家寺庙这波也不亏,因为表演的这几天每天都有好多围观群众给的香火钱,有些寺庙请的艺人有名,想来看表演还得非富即贵呢。

    韩姨娘总结,就跟我们这时代搞的慈善募捐晚会一个性质,名流勋贵们都比着捐钱。不过人家不搞诈捐。

    她出了名,自然也得到许多倾慕者,但她都拒绝了。

    常泰四十年,她得到教坊司和太乐府举荐,被封为“乐府长史”。

    韩姨娘写到这里时自豪之情跃然纸上,乐府长史虽然是个小芝麻官,但是别说大周朝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就是算上大周朝之前的朝代,三四百年间没有经过十五年的选拔而被破格推选为乐府长史的,也就两位。

    这个官职虽然只是从八品,但是终身制。搁到现在,基本就是大学终身教授的程度啊。官奉虽然不多,但国家负责分配四季衣裳,米粮碳薪,以及终身居所。

    后来,韩姨娘连续获得晋升,几年后升到了太乐府令仪,七品。

    韩姨娘还写道,她打算挑几个好苗子,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这个时代师徒关系也是终身制,教会教好徒弟,等她老了,也有所依靠。就算徒弟不幸早亡,她也有后备计划。在寺庙的那些表演就跟现在的“商演”一样,是收钱的。舞蹈艺术家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就跟现在顶级流量一样,谁家跨年晚会不请上一两个都不好意思和观众打招呼。

    韩姨娘不无得意地写道,她最红的时候,受到的商演邀约不可胜数,她的一次演出,一天收费可达万贯。

    可惜,在她兴致勃勃筹划未来的时候,命运又一次和她开了玩笑。当了两年多的乐府令仪,韩姨娘在一次商演结束后打道回府,马车停了,到的却不是她的住处,而是端王府。正在她疑惑时,小黄门送来一纸敕令,先赞美了韩氏的美德,然后说了重点,让她转职,当端王的小妾。封为良媛。

    关于这一部分,韩姨娘的字迹里透露着强烈的愤怒不平,不知道她用什么笔写的,笔力直透纸背,有几处纸都被划破了。她直指端王是个好色自私的小人,断送了她的艺术事业,竟然还以她的“挽救者”自诩,期待得到她的感激。

    感激你妹!老子当艺术家当得好好的,还混了个终身制国家公务员,就算是朝廷官员公子王孙也不敢轻易侮辱我轻视我,你让我给你当小妾?!良媛就不是小妾了么?别说良媛了,良娣、贵嫔、甚至侧妃,也都是小妾!不过是叫的好听点!你以为这么叫我,我就会感激你了?偏不!于是,她让王府上下伺候的人都叫她“姨娘”,谁叫她良媛良娣她就要发飙的。

    瑶光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对韩姨娘的愤怒感同身受,恨不得痛打自以为是的端王一顿。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封建社会皇权最大。叫韩良媛也好,叫韩姨娘也好,韩瑶光1.0版只能再一次接受命运。

    生为韩府小姐,她可以学习成为一个合格的古代淑女,沦为教坊司舞伎,她依然不放弃重新掌握自己的未来,这两次,她都通过努力保护了自己的尊严,可是这一次,她实在无能为力了。

    瑶光想,要是韩姨娘没有达成“成为在古代也受人尊敬的艺术家”这个让任何现代人高山仰止的成就,而是直接在韩府覆灭时被端王“挽救”,进了王府当小妾,就算她依然不会感激端王,但所承受的精神折磨和内心的痛苦决不会如此强烈。

    常泰四十四年十月进府时,韩姨娘才二十岁,烧炭自杀时,她还没过二十五岁生日。

    对于这几年的生活,她几乎没有怎么描写,和之前描述教坊司、太乐府、春祭公演、寺庙商演的生动详细相比,很容易看得出,这几年她一点也不快乐。

    她很快写到了去年十月端王大婚的事情。王妃,王府的正式女主人的出现,给了韩姨娘最后的致命一击。或者说,拔掉了韩姨娘在苦海中挣扎所抱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妻妾的地位差距就是这么现实。无论是在数九寒天让她站在王妃睡房门外的回廊上等候王妃起床,还是让她给王妃奉茶、梳头、伺候吃饭,韩姨娘都只能遵从。

    按说,韩姨娘是先帝所赐,现在的皇帝景和帝又在王妃进门前赦免了韩尚书的罪过并将韩姨娘升为良娣,王妃是得给这位妾几分面子的。但是王妃偏不。她就要找韩姨娘麻烦。

    大年初三这天,京城中够得上级别来端王府拜见王妃的贵族命妇、未婚小姐们都来了。

    午宴时,王妃命人在映雪阁摆宴,宴会进行到一半,派人把韩姨娘叫来了,命她献舞,就跳她当年被无数风雅士大夫称赞过的牵罗舞。这段舞是韩姨娘自创的,本名叫“采风”,是夏季祈雨的舞蹈,跳的时候舞者穿上轻盈的薄纱舞衣,因为韩姨娘身姿袅娜,起舞时先帝第一次观舞时曾云“唯恐乘风而去”,忙令宫中乐伎牵其裙带,故而叫牵罗舞。

    韩姨娘跳完了舞,众人赞叹不已。这时有人说,昔年李后主宫中舞伎窕娘为了创出新舞蹈而缠足,舞姿奇异优美,后人称她舞动时步步生金莲,不知道韩姨娘能不能重现“金莲舞”。

    王妃立即说,那还不简单,过几日就找人给韩姨娘缠足,让她练金莲舞,练好了再约大家观赏。

    韩姨娘当场冷笑说,李后主沉溺声色享乐,宫中舞伎才会自毁肢体创出“金莲舞”这种荒淫舞蹈讨他欢喜,李后主最终成了亡国之君。自前朝大虞朝起,诸帝多次下召令禁止缠足,然而屡禁不止。到了我大周朝,开国皇帝连发六道御令,命乡绅世族废止缠足,斥缠足为“毒血脓臭”之邪癖,“伤天害理”之陋习,认为缠足是人为损害父母所赐的肢体,有违天和,更不知多少女童因缠足丧命,因此缠足者不吉、不孝,令子女缠足者不慈、不仁,到了穆宗大圣皇帝时,更发布明令,凡令子女缠足者终身不得入仕,自此我上国女子才再无缠足之习。呵呵,我倒不知,王妃想重现“金莲舞”,是想干什么?

    这番话怼得王妃脸都白了,在场的太太小姐们更没一个敢吭声。

    韩姨娘随即离席,抛下狠话,她是先帝敕封的七品太乐府令仪,宫中供奉,是在太庙祭祀上和太清宫献过舞的,可恨先帝过逝后小人当道,王妃于上有亏先帝恩德,于下不能正视听,她耻与为之伍。

    王妃气得要死,可她没法驳倒韩姨娘的话,她更不能当众处罚韩姨娘,那就更加坐实了她藐视先皇的罪名。

    在王妃气得浑身乱颤时,韩姨娘正气凛然离开映雪阁,回了斓曦苑,当天晚上搞了毒气自杀。

    让瑶光感到惊讶的是,韩姨娘并不怨恨王妃。在她看来,王妃只是个愚蠢无知的小女孩,简称傻哔。她甚至没把王妃的种种刁难看做侮辱。王妃的行为当然称不上厚道,但以当时社会赋予正妻的社会地位和权力而言,她所作所为也不是太出格。而且,王妃这种小傻逼平时让她端茶杯抄经书什么的也就算了,只要想在大场合让她出丑、受到羞辱,那最后必然以自取其辱收场。这种猪一样的对手,有什么可气可恨的呢。

    她最恨的,当然是使她陷入这种境地,剥夺了她自由和艺术家身份的端王。

    她把自己的死亡归咎于对现实的绝望。她在这王府里像一件家具一样住了几年,经常自己安慰自己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但王妃的到来让她意识到,之前自己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只要端王还活着,她就不可能脱离“妾”这个身份。在大周,夫妻可以和离,妾,是没这种可能的。

    她还大胆地设想了端王什么时候能死,结论是,恐怕她死了,端王还能再蹦跶几年呢。因为这货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从小习武,身体健康,于女色上也很节制。唯一可能有的“不良”就是,王爷当年年纪一大把了不结婚也没有通房侍妾,她进府之前听说过他常和府上的年轻侍卫们厮混,平时就住在他管的西山大营,所以上流社会曾有过他好男风的传言。可恨的是,这个时代别说艾滋了,连花柳病都没传来。

    至于因公牺牲,那更不可能。端王虽然挂职领兵,可是身边武功高强的侍卫多得很,一个亲王在战场上光荣牺牲的概率跟喝凉水呛死的概率差不多。

    韩姨娘几乎是带点幽默感地总结,算了,活不过他,也不愿意继续当家具了,烧炭自杀,无痛安全。早点结束这边的生活,也许另有奇遇。

    她的奇特经历让她坚信,生命并不只是一生一世,轮回转世真有其事。就是不知道下一世她会变成什么,经历什么,还会不会带着从前的记忆。

    最后,她以一句法国诗句结尾“去年的雪花,今年在哪儿,再见到它,你可还能认出它?”

    瑶光紧紧攥着信,泪流满面。

    “韩姨娘”,另一个韩瑶光,会不会是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她?她来过,抗争过,努力地活过,几乎胜利了,又最终承认失败,以尽可能优雅的方式离场。

    瑶光在厨房里哭得不能自己。她不是为自己可以预期的并不美好的命运而哭,而是为那个已经成了去年雪花的女性而哭。这世界上她找不到一个真的可以理解她的人,也无人可以信任,即使写绝笔信,她也不能选择和这里文字有很多相似的中文——哪怕那是她的第一语言,她只能以法语书写她的苦闷,自豪,快乐,难过……

    这时,小竹怯生生地敲了敲门板,“姨娘?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太多穿越文,最初(04年-08年)还有女主非要不同凡响,非要和古代男尊女卑大环境做对的,到了后来,这种文不见了,越来越多的是女主努力去适应环境的穿越文。这并没什么不对。只能说,作者们长大了,不再年少轻狂了,不再以自己为世界的中心了,成熟了,理智了,现实了。

    我想写一个穿越前是个极端的自由主义者的女主,当她处于这种现实环境中,她会怎么做才能在自己的天性、本性于现实之间找到一种平衡,或者说,妥协吧。

    第6章 拆门

    06

    听到小竹的充满担忧的呼唤,瑶光抹掉眼泪,将韩姨娘的遗书重新折好,合在手心默默祝祷:希望你得偿所愿,变成一片自由的雪花。

    然后,她将这个世上只有她和已故的韩姨娘分享的秘密投入了炉火之中。

    瑶光将地上的珍珠宝石银票用绸子兜好,先暂时藏在炉灶一边的灰烬堆中。这些冷灰堆积了几天了,她不知道该倒在哪里,小竹也不知道,就这么先堆在厨房角落。

    瑶光打开门,摸摸小竹的头:“你饿了么?”

    小竹摇摇头:“姨娘,我把你的衣服都堆在炕上了。”

    火炕上已经摸不到什么温度了,上面堆的衣服挺多,可并没有更多能御寒的东西了。在一堆绫罗锦缎中放着一双浅粉色缎子的芭蕾鞋。瑶光把这双鞋拿起来,轻轻抚摸。鞋底的皮子用钝器划出不规则的几道划痕,想来是韩姨娘为了增加摩擦力划的。

    瑶光双眼再次发酸。

    就在这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小竹机灵地跳下炕,“我去看看。”

    她人小跑得快,很快又气喘吁吁跑回来,“姨娘,倚云姐姐带了一伙子人,还有康妈妈陪着,往咱们这儿来呢。”

    斓曦苑四周没有其他院落,稍有人声就远远传来了。

    来者不善。

    瑶光吩咐小竹,“快去厨房,把咱们蒸的馒头提过来。”没吃完的馒头放在一个竹编盒子里。

    瑶光早已想好了怎么应付倚云这小碧池,当即把头发散开,又抓起妆台上的一罐敷脸用的珍珠粉往脸上嘴唇上扑了扑,抓起被子蹭掉浮粉后顿时脸白唇青,像是奄奄一息。

    小竹提来馒头,瑶光踩在凳子上把装馒头的盒子放在了床顶。韩姨娘这床相当讲究,是雕花紫檀板做的,挂着紫丝帐子,床有两三米高,宽大得简直像个小木头房子。床顶放点东西根本看不到。

    然后,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假装半昏迷。

    她刚躺好,倚云率领一群仆人气势汹汹进来了。这一次,除了她常领着的几个丫鬟,果然还带了斓曦苑平日管事的婆子康妈妈。

    倚云走近床前,冷哼一声,“姨娘今日可好些了?王妃命我来瞧瞧你。”

    瑶光半睁眼睛,有气无力哼唧哼唧。

    倚云抖抖手里的帕子,对身后的仆人们吩咐道:“王妃担心姨娘又起糊涂念头,命我,把您房的门给暂时拆下来。”说完,她一挥手,那几个粗壮仆妇立刻动手,嘁哩喀喳就把卧房的槅扇门给拆下来了。

    倚云满意地看了看,又指指正堂的两扇门:“这个也拆下来。”

    仆妇们俱是一愣,康妈妈的脸也白了,她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倚云姑娘,这门若拆了……”

    倚云转过头看着众人笑:“怎么?王妃说要拆,你敢说不?”

    众人心里都说,这还下着雪呢,卧房和正房之间的槅扇门拆掉最多冷些,正房的门也拆了,屋子里不是冰窖一样了?可没人敢吭声。

    康妈妈缩着脖子,两手紧紧绞着帕子,最终也没再出声。

    正房的两扇门一拆,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冷得一哆嗦。

    倚云也哆嗦了一下,但立即又得意地笑了一声。

    正房、卧室门前现在都只剩下一道软缎门帘了,这种门帘的装饰作用远大于御寒作用,冷风嗖嗖地灌进来,把门帘底部缀着的流苏穗子吹得乱飞,还有零星的小雪花跟着扑进屋子里。

    瑶光暗骂,小碧池和小傻哔这是下定决心要冻死老子呀!我倒没什么,小竹那么小,她可怎么办?

    幸好老子早料到碧池们会杀回马枪,今天支竹匾扣麻雀之后让小竹穿着木屐在院子雪地上拖着竹扫把呼喇了一圈,把那些痕迹都毁灭了,不然碧池看出我还有心思逮鸟估计会再想什么毒计害我。

    倚云抿着嘴儿,得意洋洋地瞧了瑶光几眼,见她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心里很是快意,正要走时,一转身看到了炕上放的那双舞鞋,厉声喝问小竹:“是不是她叫你把这个翻出来给她的?”

    小竹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清了:“姨、姨、姨娘……”

    康妈妈忙笑着劝道:“姑娘何必和小毛丫头发火,这是个有些呆气的孩子,也是听人吩咐。可怜她没爹没娘的,也没人指点。她这么小,想来也不会伺候人,不如……不如姑娘发个慈悲,让我领了她去。”

    倚云扶一扶偏髻上的金叶子小珠花:“康妈妈说的是。你就把这孩子先带走吧。明日就十五了,家里事多,过几日王妃得闲了,再给她重新分个好地方。”

    瑶光略微放心了些。经过她多日观察,王府的下人,尤其是在内院工作的下人们恐怕过得比外面普通贫苦老百姓还好呢,小竹跟着康妈妈走了,至少能暂时温饱无忧。

    她这么想着,目光就不由投向康妈妈。康妈妈和她目光一触,脸上现出羞愧和不忍,她转过头,拉住小竹的手道:“去,临走前给姨娘磕个头吧。”

    小竹眼泪汪汪的,又不敢吱声,跪到床前磕了个头,眼巴巴看着瑶光。

    倚云一笑,一指那双舞鞋:“拿去烧了!”转身甩帘子走了。

    几个仆妇扛着槅扇门,跟在后面,只听院子厨房一阵叮咣,像是有人砸了厨房的什么东西,然后一行人乒乒乓乓出了院子。

    等这群人的动静再也听不到了,瑶光回到厨房,发现面缸和水缸被砸碎了,面洒了一地还被人踩了几脚,还有些米豆也泼在地上。

    藏在灰堆里的财宝倒安然无恙。

    把财宝分成几份藏在院子各处后,天色更暗淡了,瑶光的肚子也再次咕咕叫起来。

    正房从前有个自鸣钟,现在早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她也不知道这时几点。不管怎么样,先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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