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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树荫之下,两人嚼着新鲜的莲子,看着前边的荷塘泛舟。

    “你这趟出来,冰原里头知道么?”若儿迟疑了片刻,再回头看着斐妄,突然发现他只是盯着自己,眼里似闪着道光芒,前方传来了云后的叫唤声,他眼里的光立刻淡了下去,起了身来,从了高处看着地上的若儿说道:“我只怕回不去了。”

    他说完,就往前走去,临着回头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你小心些,百里门的两母女都不是什么好相于善类。”

    斐妄虽然是个不吭声的主,但对了若儿的心思怎么会不明白,齐傲世么,他心里也是有了些想法,这人,这会儿自己不能得罪,更何况,自己已经不再是自由之身,他紧握着手中的那颗剩下的莲子,顺手一掷,丢到了湖心里头,心中默默祈愿:“若儿,如果有来年,我只待春暖花开,莲枝满地。”

    云后站在了前头的庭院里,身旁扭捏的站着云蕊,这天朝的帝姬,眼底一片羞涩。

    男子在了荷塘那边走来,眼看着自己,仿佛是一生一世般,这满朝的男子,都比不得这人。云后看着眼前的孩儿,也是满脸慈爱。

    好些年了,他总算是回来了,对了代替斐妄的云蕊,她也是真心疼爱,既然剥夺了她在了生父母身旁的享乐时光,云后也是决心要弥补一番的。

    云后想到了这里,走上前去,牵住了两人的手:“云少,你可是愿意照顾眼前的女子一生一世。”

    斐妄刹那之间,眼里多了层朦胧,轻轻地叩拜了下来,这世上,他真心要照顾一生一世的女子,就在荷塘另一侧,这会儿,她该是闲风淡月的嚼着莲子。

    若是可以,他愿用了一生一世,呵护住她眼底的那抹清亮,用了永生永世,醉死在了她的那抹轻笑之间,她手心的那阵温暖,只能在了梦间。

    见他有些愣住,云蕊更是紧张,直到他点了点头,云后才偕着他俩往了前方走去。

    路过荷塘之时,斐妄突地一愣,见了荷叶重叠之间,一抹白衣红裳,交相映衬,两人似是依偎在了一起,他想起了碧波后头的那抹孤单蓝色身影,心中的不快荡漾开来,不祥之意更是不断泛滥开去。

    若儿吃了几颗莲子后,却要到了好些苦涩的莲心,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她见斐妄似乎有事瞒着自己,冰原不是有了原训,普通弟子不可以轻易出原,为何斐妄这次却私自出了原,秋膘他们也从未提起过,想到这里,她也是有些后悔,方才没有问清楚。

    她连忙起身,往前寻找斐妄,今日游园,是为了两名帝姬招亲,这一来一往,斐妄又来瞎参合什么。她刚疾走了几步,脚下又停了下来。

    先前自己还犯愁着该由谁来娶百里焰漪,这算起来斐妄却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她年轻貌美,虽然自己很是不愿承认,二来,她家世也是一流。三来,她窥伺自己的夫君傲世。这几点加了起来,还真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

    她这时往前方看去,也没发现众人的踪影,心里又是有了些算盘,再在原地走着,细想之下,让斐妄娶百里焰漪,也确实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是齐烈两家随意取了百里焰漪,都是会对傲世的情况有些不利,这如果是斐妄,百里焰漪也是受宠的主,只是比起云蕊来,稍微逊色了些,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心里也是稍稍有了些愧疚,只是想想斐妄既然是亲自来参加这次“赏花选夫宴”,想来也是有了这个心思,她想到了这里,忽见了前头炎帝和着烈家父子走上前来,连忙行了个礼,刚要直起身子的时候,她突然一愣。

    荷花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她的鼻尖冒出了些汗来,那阵烦了她一夜的“依兰香气”阴魂不善的在身旁转了个圈。

    她觉得手心有些发冷,依兰花香,炎帝还是往前走着,行走之间,花香扑鼻。这香气原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炎舞大宫,只是她们两人不该是兄妹么,那百里门的门主又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了云后的招呼声,只见她左手牵着斐妄,右手挽着云蕊,两人都是一般年纪,相貌都是不错,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若儿立在旁边,心里如同鼓槌击打,一时发了慌。耳边听着云后娓娓说着,说得正是斐妄和云蕊一见倾心,两人也是两情相悦。

    若儿抬起头来,却看着斐妄木然的站在一旁,眼里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她突觉凉意从了脚心钻了上来,夏日炎炎之下,几拨子人站在了一方,都是各自有些心思。

    赏花之宴的精彩,这时才刚刚拉开了帷幕。

    一边荷塘动人心魂,另一旁,百里焰漪在了傲世怀中,轻轻呢哝着,傲世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也是禁不住一片心神荡漾。

    “韩银若,竟然是没有跟了上来,”她柔荑环绕在了傲世腰间,嗅着他身上的那阵子特有的水香。

    傲世皱了皱眉头,“烈家那边,怎么样了。”

    百里焰漪美眸微闪,说道,这可不是,我也没好生搭理他,偏生在了...他们父子俩喜欢在舅舅耳边说了个不停。

    ”

    傲世手中不觉紧了些,低头看着百里焰漪,只见她双唇红火,眼里含着水光,眼里又是绵绵情意,他只觉得心中一阵荡漾,身子伏了下去,荷叶之上中有水滴落下,点点落进了水中。

    露珠碎的又怎会只是镜湖面,若儿在旁静立了好些时候,池塘中送来一阵冷风,若儿才看到傲世从了一旁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阵笑意。

    百里焰漪从了另一边走了过来,脸色也是大好,只是看到烈明痕时,眼里划过了一阵厌恶。

    云后已经将事情都和炎帝说了一遍,这边斐妄几人也是站在了一起,和和乐乐,若儿不时地看看斐妄,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傲世有些心虚地看了若儿一眼,见她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而是往了云氏少主那边看去,他微微皱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若儿似察觉到了什么,忙收回了眼神,又站在了傲世身旁,自己现在已是有夫之妇,怎么可以盯着别的男人看。

    烈明痕却盯着百里焰漪,见她眉稍全是喜色,又是艳丽了几分,心里也是一阵狂喜。

    炎帝将这群小儿女的各自心思都看在了眼底,嘴里更是哈哈大笑道:“今日也是景不醉人人自醉,也难为了你们这些小儿女的扭捏心思。如此美景,朕也是该说些好事而,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

    斐妄连忙双膝跪下,而另一边烈明痕也跟着跪了下来,两人都是当世才俊,齐齐跪地,口中更同时说道:“还请炎帝,成全。”

    049 襄王魂断成憾事

    炎帝忙是扶起两人,口中更是连声说着:“好,好,有贤婿如此,也是玉阕和我炎炙之幸。”

    他说话之时,百里焰漪和云芍的脸上则是各是另外一副情景,云芍面色娇羞,百里焰漪见了烈明痕的狂喜之色,则是呆愕住了,她的身子也不自禁颤了起来。

    烈明痕脸上也是满是期待,一旁的斐妄则是眼里无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炎帝朗声笑道:“朕今日就将婚事定了下来,芍儿,朕将你许给云妄,你可是愿意?”

    云芍脸色一红,嘴里嗔了句:“父皇,您真是老糊涂了,您要儿臣如何回答才好。”一旁的群臣都是笑了起来,看着她的模样如晨间新荷,正是难掩羞色。

    听了这话,炎帝也知,亲事也是定下了,再转身看着依旧跪在了地上的烈明痕,笑着看向了一旁呆立着的百里焰漪道:“漪儿,先前你娘亲身体不适,先回了百里门。舅舅今日也就替你父亲百里奇,做了这个主,明痕也是一表人才,我看你和他...”

    场上三双眼睛都巴巴地看着炎帝,若儿这时站在傲世身旁,见他的袖口微微摆动,只是嘴角的浅笑已经挂不住了,如此的变化,让场上的几人都是意料不到。她觉得他的身上似有股寒气,隐隐袭来。

    百里焰漪的眼梢微微垂下,身子微晃着,她眼里射出了一道恨色,看着地上的烈明痕,还有...不远处还有些发怔的若儿。

    此时,若儿的心里也是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身旁的傲世也是如此。两人的心跳声在了彼此的耳里响着,傲世的眼睑垂了下去,百里焰漪见他避开了自己的眼神,手中的指甲的刺入了掌心,痛意却迟迟感觉不到。

    这一刻,在了三人之间,都有些熟悉,三人都为了各自的心思吓了一跳。这情景,和了那日水玉中的情景一般的相似,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盯着炎帝迟迟不肯吐出的几个字。

    等到他的嘴里吐出最后的几个字后,那一切都该是尘埃落定了,“炎帝,”一旁的内侍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百里门主,百里门主,他死了。”这一句话,群臣都是一阵哗然,炎帝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立刻变了。

    百里焰漪的身子软了下去,傲世的步伐不自禁往移了几步,又很是谨慎地退了回来,一帮宫婢的搀扶下,匆匆退了下去。

    炎帝的很是震惊,也是失了常色,他连忙唤上在场的几名臣子,往了百里门赶去。

    傲世也陪同着章博渊等人一起前往了百里门。

    场上原本热闹的情景在了短时间里消散了干净,荷塘夕照,原本怒放的荷花也看着憔悴了许多。

    若儿的身影在了池塘边,形单影只。斐妄叹了一口气,说道:“该是回去了,百里门只怕要易主了。”

    听得这句话,若儿陡然抬起头来,看进了他的眼里,她颤声说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斐妄摇了摇头,说道:“若儿,你是真个不知还是假个不知,还是回去问问你的枕边人好了。”

    自己的枕边人,若儿摇头苦笑道,她的枕边唯一放着的只是那块黑玉,今天一天里头,她得了这么多的消息,只觉得心里很累。

    先是改命为“云妄”的斐妄,中途离去的炎舞,半路夭折的赐婚,这如果说是巧合,又为何这天下的巧事都是一锅端的发生在了今日。

    无论如何,这回堡的路只能得自己一人走的,她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斐妄,五十走了,只剩你和我了。”

    斐妄眼里一阵失神,见了若儿突然有些神伤,他的手不自觉抬了起来,正要抚上她的颊时,却觉手间一阵冰凉,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转身离开了。

    百里门这时已经是忙成了一团,众人将百里焰漪搀扶回了房里,也不敢前去叨唠炎舞,听说她得了噩耗后,就不言不语,呆坐在了房中。

    百里门中的弟子和了官府里的人围在了里头,炎帝带着群臣都赶了过来。

    百里奇是中毒而亡的,他的身子还保持着中毒前的姿态,他的手旁放着茶盏,里边的水只是溅出了一小部分。

    他的头垂在了一旁,姿势看着很是安详,这时他正朝着窗外,双眼紧闭,如同只是睡过去了一般。

    若不是傍晚时分,丫鬟到了这里唤着他前到花厅吃饭,还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死了过去。身体已经是凉透了,仵作到了里头来小心地查看起了伤口,说道,“刚死不久。”

    问起中了什么毒的时候,太医才说,这毒很是猛烈,一时半会儿就弥漫了全身,只是一瞬就夺了人的性命。

    在场的人听了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百里奇也是成名之人,修为也是不浅,这会儿居然有如此霸道的毒药,能在他体内全部激发了出来。

    只是查看之后,太医却说不出这毒性到底为何,炎帝这时看着他的尸体,也是伤心,自己和百里奇也是亲近,前些日子还和他提起了焰漪的婚事,想不到这会儿工夫就成了眼前的情景。

    一旁的几人也是心中各有所想,齐家的几子也是各怀心思,齐天也是松了口气,先前在了赏荷之时,看着炎帝的意思,分明是要将百里焰漪赐给了烈明痕,如若真的是如此,那赤忠盟只怕是要得势了。

    百里奇死得虽是离奇,但却只是伤了百里门的元气,谁都知道,百里门就是炎帝自己的眼线,百里焰漪更是因此,要守孝一年,不能谈论婚嫁。

    烈明痕当然也是恼火,今日眼看就要娶得了百里焰漪,也算是偿了多年的心愿,谁知道半路却得了这样的噩耗,还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只是这会儿,他也是一脸悲色,如同死了自己的亲爹一般。傲世在旁看着百里奇的尸体,走近了几步,见他死时神情放松,嘴边却如同含着笑容一般,心底也是有些发毛。

    侧厅里头,炎舞只是呆坐着,身子斜在了横塌上也不言语,只听得外头嘈杂的人声,而她的心却是静得如同死水一般。

    眼前那一幕,不断的回放着,她亲自将火莲花的根茎切开,将里面的汁液送到了他的手里。

    百里奇接过茶水,嘴边还带着一丝笑容,眼里的溺光可以淹住一切仇恨。

    看着他将水喝下了大半,百里奇头一次没有将再走上前,将炎舞搂在怀里,只是喃喃说道:“你都知道了。”

    炎舞的眼里已经全部都是泪水,她本不想不知道,她也不该知道,只是为何让她突然得了这样的消息。

    她原本已经进宫赏荷,她原本手间涂了最红的丹蔻,她原本穿了最艳的宫裙,即使是园中最红的莲花也比不上她的笑颜。

    直到她看到了云后,看到了云后送来的那管玉哨,看到了云后身旁已经多年不见的亲侄,看着他眉目间和炎炙的相似,她才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帝释宫中的山盟海誓,火莲池旁的翻云覆雨,你我手间的那抹温情,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一个爱她的男人,一个她爱的男人,瞬时变得面目全非。

    她只是跌跌撞撞地捧着心口的火莲回到了家中,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神情依旧如初。

    就是他,为了得到她,而害死了自己的兄长,就是他,看着自己被恶人欺骗,骗了身心,却不轻易说了出来。

    炎舞那时滚出的泪都是冷的,她的心里这时早就扭曲成了一团,她只是反复地问着:“为什么,你和他一起骗了我。足足十余年。”

    百里奇想起的却是多年之前,自己跪在了炎帝之前,哀声求着他的赐婚。那千古帝皇却一次次拒绝了自己的心思,心里早就是恨透了这高高在上的帝皇,他和舞儿是亲兄妹,又为何要将她霸在身旁,不肯放手。

    所以他和炎囚,一起葬送了他的江山和性命,原本以为这样可以相安无事。这一生,有炎舞在了自己身旁,就可以了。他不介意,看着她精心打扮,频繁进宫,他也不介意,悉心教导百里焰漪,明知不是自己的亲女,他也是不介意。

    他看着她匆忙回来时候,就知道了,她眼中的恨,弥天而来,嘴中的那口茶里,似乎带着淡淡的花香,虽然这花香从未未自己飘过,他也是不悔。

    “炎舞,你可知道,我这生最快乐的日子,是陪你四海踏尽的那段时间,”他笑着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女子。

    火莲的毒在了他金属性的体内拼命的蔓延,火烧金石,就算是再硬的金也是挡不住的,火毒燃烧殆尽,在了体内当然无存。百里奇的头伏在了桌子上,再也没有抬了起来。

    炎舞的泪这会儿才落了下来,“百里奇,你死了,我的心却痛了。”

    门被猛地推了开来,百里焰漪手中融镰一晃,送到了炎舞面前:“你杀了他。”

    炎舞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怒意,抬起头来,眼前的女子眸里全是怒色,那把火镰如同有千斤一般,只是在了炎舞面前却如同儿戏般。

    “原来你也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眼里的泪光已经失了颜色,只是看着眼前自己唯一的女儿。

    “...”见百里焰漪不答话,炎舞转身掩上了门,说道:“这也是称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他’今日本想将你赐婚给烈明痕的。”

    百里焰漪心中也是一阵激荡,百里奇的死,换得了自己的解脱,那把火镰暗了些。

    “你不能嫁给烈明痕,称了别人的心思,”炎舞缓缓说道:“你放心,娘亲得不到的,我要让漪儿你统统拥有,谁也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