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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蔚凝上前扯住她头发,迫使她高仰脖子:“死到临头还嘴硬!同老祖那种冷血没心的人待着,你就只学会像狗一样乱吠?”

    楠艾撑住气力,含着血水朝她脸上唾去:“我呸!”

    她咬牙忍痛,怒骂不歇:“饶是狗都嫌弃吠你们!你们吃人害人,却恬不知耻说老祖冷血,老祖不知比你们心善多少倍!你可知天庭为何对老祖杀鲛族睁一只眼闭只眼?就因为你们是长在天界海里的蛆虫,正巧有人除害,仙官们何乐而不为!”

    蔚凝听得心火直冲脑顶,指尖成刃,倏然施力,划破她喉咙。

    楠艾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缩,喉头抽搐般地颤动,似要断气。

    “还骂得出声吗?”蔚凝手掌在她脖颈处划来摸去,直至整只手沾满鲜血。

    楠艾不断抽着气,再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瞪蔚凝。眼里的愤怒毫不掩饰,牙槽咬得发酸,誓要将蔚凝在口中嚼个稀碎的恨意。

    蔚凝津津有味地看着她愤恨却难言的恼怒状,沾血的手指抚在她眼角:“啧啧!近身观看,你这眼睛生得委实不错。老祖可是被你这明丽眸子迷了神智?竟如此关照一只小妖。”

    说着她另一只手缓缓举起,两指朝她双眼逼近。

    楠艾惊得瞪大眼,不住摇头,喉咙发出呜咽的低吼声。

    蔚凝乐见她这副惊恐万分的害怕模样,勾起抹得意又狠绝的笑,猛地刺入,停留稍刻拔.出来。

    楠艾浑身陡震,颤得没了形。血从眼中流出,染遍她脸颊,合着泪水,交织成蜿蜒的血痕,又被海水润湿,整张脸被血水浸得惨淡惊悚。

    她有痛却喊不出来,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更加剧了她的恐惧。

    蔚凝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神志恍恍惚惚,听不清,更不想听到她声音。

    “老祖......老祖......”她在心底不断求救,希望他听得到。

    可他远在荒邙,怎可能听得到......

    楠艾心下顿哀:不如就死了吧!这般折磨,就让我死个透彻吧!

    爷爷,我恐救不了你,我连自己也救不了!我实在没出息,明明承诺要替你去天庭看看,答应你会修炼成仙......倘若我有足够强的力量,断不会任鲛族宰割!更不会遭遇如此凄惨的局面!

    我不甘心啊!!!

    楠艾咽泪起誓:若上天愿垂怜我,予我此次生还不死,我定要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蔚凝松开她,锐利的指甲收起,两手在海中一晃,洗净了血。

    士兵在她身旁恭敬问道:“公主,她已这副模样,是直接扔去归墟边界由她自生自灭,还是即刻了断她性命?”

    蔚凝瞧了眼楠艾低垂着脑袋,死气沉沉的样子,唇边讥讽一笑,还隐着几分解恨。吩咐道:“杀了,扔去东极之海,让她尸首合着鲜血一路飘去归墟。”

    “是!”士兵领命,拔出腰间弯刀,对准楠艾胸口,正要刺去。

    楠艾身旁的海水突然卷起漩涡,正抓住她的士兵猝不及防被漩涡之力荡飞。只见艾叶从她身上不断涌出,眨眼将她裹得不留缝隙。

    艾叶接连不断地增加聚集,顷刻间,无数艾叶将这一方海水搅乱,像肆虐的虫蚁,缠得鲛族方寸大乱,拍不掉打不散,贴在眼睛嘴巴上。

    蔚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波艾叶扰得烦躁,施法凝聚海波,将艾草卷走。

    终是费了一番力气,周围只剩零散几片叶子。蔚凝环视四周,哪里还有楠艾的影子?!

    “人呢!”她吼道。

    鲛族士兵纷纷左看右观,领着牛鲨摸寻。可艾叶味完全掩盖了血腥味,牛鲨也辨不出楠艾逃开的方向。

    蔚凝愤然甩手,关键时刻被溜了,还是小看了那小妖!呵斥士兵几句,道:“回西海!”

    海精一族的援兵定会追来,此处不宜久留,毕竟天庭严令禁止鲛族再同他族起冲突。

    即便曾经的黄海之战是东海的鲛族挑起的,但西海也派了兵力参与,此事天庭未摆出来明说,也是给足西海鲛族面子。如若再同海精生了事端,引起天庭注意,恐他们连西海也待不下去。

    ***

    被自己真身救出来的楠艾,念诀幻出了翠飞叶,冲出海面。

    凭借对方向的感知,她竭尽最后的法力径飞距离最近的厉山。赶回归墟不太可能,她已无力,神思也渐渐混沌,不太清醒。

    能否活命只看天意,茫然无措、害怕惶恐,一路的漆黑,她只想去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即便要死,也得落叶归根!

    可她终究失血过多,力量耗尽,半途坠了下来。

    跌落在地的楠艾感觉到身下是一片草地,到了厉山吗?她不确定。

    她朝西爬去,没有手臂就靠两腿蹬。渐渐,她神识飘散,昏昏沉沉,再撑不住,晕厥过去。

    片刻,地上一阵震动,似有什么在土壤下蠕动,忽然破土而出,竟是巨大的树根!

    那树根触在楠艾脸上,再试探地翻了翻她身子。而后将她缓缓缠裹成一个茧,再慢慢拖拽而去。

    最后,楠艾被树根拖入土中,埋藏起来。

    上方,正是那棵枯败的曾被雷劈成两半的楠树。

    第十七章

    归墟殿,老祖房内大堂。

    桀云将四日前的情况一五一十俱陈完毕,负疚跪在地上,垂着双肩。未等老祖回应,他莫敢吭声,也不敢抬头。

    跪了良久,手心因紧张忐忑而冒满冷汗,脖子都快僵成了硬石。

    回忆四日前混乱不堪的情景,洛澄同大鲸在他们交战时,趁战局拉开,就寻找机会潜踪至深海,逃去东极小海搬救兵。

    当桀云从幻术中恍回神时,牛鲨正张开大口朝他们扑来。他奋力抵抗,还要护着重伤昏迷的洛霜,根本无暇分心查看楠艾那方的情形。待将鲛族和牛鲨杀光,却才恍然周围少了许多人,楠艾连同蔚凝早已消失不见。

    他抱住洛霜,幻出蛟龙真身四下探寻,可海水太深太阔,海中只要掀起几个浪涌就能将气息如数淹没,气息混杂至四面八方只需片刻时间。

    漫无目的寻了良久,一无所获,而洛霜又急需回归墟治疗。桀云斟酌再三,只得作出抉择——先将洛霜送回归墟,再领兵去东海继续寻找楠艾下落。

    回到归墟后,他赶忙安顿好洛霜接受治疗,再同大将军洛焱禀明东海发生的事况。

    洛焱虽忧心女儿伤势,但楠艾失踪兹事体大,由不得他多想,即刻同桀云一道领兵,带着两百余海精士兵,领着嗅觉灵敏的海马和虎鲸,前往东海寻人。

    可东海海域宽广,茫茫大海寻个人等同捞针,谈何容易。

    洛焱思量下,便去了东海龙宫,伏望龙王协助。龙王一听西海的鲛族竟无法无天跑来东海闹事,气得吹胡子瞪眼,又听闻失踪者乃老祖珍视之人,他更不怠慢,忙派龙宫太子带领虾兵蟹将,帮忙寻人。

    众人在东海寻了三天三夜,昼夜不歇,却一无所获。

    本继续在东海寻人的桀云听得海精通报老祖回了归墟,他心下陡沉,急急忙忙赶回来。

    桀云自知没护好楠艾,他的确有私心,才会在战斗时下意识侧重护在洛霜身旁。如今没寻到楠艾的踪迹,此事难辞其咎!

    桀云正懊恼自责,不知如何请罪......镇守大将洛焱匆匆赶来。

    他见桀云长跪不起,老祖背对门口负手而立,不发一语,便知此时当谨言慎行。

    洛焱几步上前,正要拱手跪下。

    “若是来求情,就免了。”老祖出声,仍未回身。

    洛焱曲着膝盖,跪也不是,不跪又良心不安,姿势窘迫。

    老祖语调异常清冷,即便看不到面容,他们也能感受那巍然挺立的身影下,勃发的怒意暗藏在如雾绕散的黑袍中。

    显然老祖在极力隐忍,才不愿面朝他们。只怕胸间充斥的怒火未能克制,盛顶之下,一个拂袖就将桀云打飞出去,半年走不了路都是好的。

    洛焱瞥了眼面容憔悴的桀云,心下一叹,仍道:“属下并不是来求情,桀云未能护好楠艾,其过失不可推卸。但他们前去厉山一事,也是得了我的允许,此事我也有一定责任。只是无人能料到西海鲛族如此猖狂嚣张,竟敢尾随至东海,公然行凶。而我们同东海龙王在整个海域寻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恐她......”

    “恐她如何?!”老祖倏然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来,沉峻的面色如裂天巨雷下的暗云。

    黑雾刹那在他周身弥漫,宛若他极力遏制的情绪,几乎将他面容淹没。

    “恐她凶多吉少?恐她早已死于鲛族之手?!”透出黑雾的声音越发冷冽,仿佛裹着寸寸冰刃朝他们刮去。

    两人顿觉骨软筋麻,压迫感从头顶罩来,遍达全身,心魄不由自主地发凉。洛焱更是双腿打晃似柳条,撑不住,直直跪下来。

    老祖实实在在动了怒,施了神威。

    他们从未见过老祖这般盛怒姿态,雾中隐约显现的黑眸寒得似能将视线所及之物瞬凝成冰。

    洛焱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拱手解释:“属下不敢如此揣测,也未曾如此揣测过!只是听桀云说西海鲛族公主找的是楠艾,恐她已被带去了西海,属下打算领万千海精,前去西海要人!”

    老祖默顿稍刻,撤下神威,却道:“她不在西海。”

    两人听言,面面相觑,老祖这口吻显然是断定,而不是假设。

    “为何不在西海?”桀云问道。

    老祖沉声:“在东海解决事情,可称作个人冲突,如若带人回去,便是两族事端。作为鲛族的公主,岂会不知孰利孰弊,怎会在西海留个把柄,给你们带兵前去要人的机会。”

    方才听完桀云所言,他本也猜测楠艾被抓去了西海,欲去西海救楠艾。可冷静思忖下,天帝曾派龙王警告过鲛族,他们如今小心谨慎,断不会给海精一族出兵攻打的机会。即便有怨,也只会私自解决,不会上升到两族争端。

    尤其......楠艾只是个闲散的妖,天庭的天条法规并不适用和维护天界的闲散精妖。即便鲛族公主将她杀死在东海,将此事混淆为个人恩怨,天庭也无从惩处。

    他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去西海要人,并严惩涉事者,如此鲛族更不会多此一举将楠艾带回西海。

    桀云握拳捶地,忿恼骂道:“果真是阴险狡诈的鲛族!!可即便楠艾不在那里,我们也不能因此放过西海的鲛族啊!”

    老祖眸底生寒:“你们无需插手此事,西海我会去一趟,现下......”

    话隐在口中,咬在齿间,他没说出口。

    现下他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心头似有千万火蚁啃咬,甚至懊悔自己为何去荒邙之时不带上她!

    临走前一晚,她说:我没见过荒邙,想瞧一瞧,复活爷爷后,还能将荒邙之景说给他听。

    他却不以为意拒绝了她的要求,只因那里的确荒凉寂寥,无甚景观,且煞气较重。

    再如何懊恼也无济于事,现在必须找到楠艾。即便他不愿承认,可也不得不揣估,她可能逃走了,因重伤而回不来。也可能,真的入了牛鲨腹中......

    凡事都有迹可循,他必须去一趟东海,哪怕将东海海水翻个浪滚天,也得查出楠艾的下落!

    老祖叮嘱他们暂且勿集兵去西海,正要腾雾飞离。

    桀云垂丧着脑袋,不经意道:“当时若是让楠艾直接用翠飞叶逃走就好了。”

    老祖心中顿然一亮,方才心急如焚,竟将这事给忘记了!翠飞叶有灵力,只要念诀,一定范围内便可呼应,飞至念诀者身边。

    微弱希望恰如幕夜烁星,瞬间扫荡阴暗。他身影一闪,眨眼消失。

    ***

    老祖入了东海海域便一直朝南飞游,那是桀云所说的他们途径的路线。

    一路上,他念诀未停,再由南端调转直上,朝西边——厉山方向飞去。

    倘若楠艾使用翠飞叶将鲛族从桀云他们身旁引开,她也定会朝着厉山的方位。一来,她本就带着仙泉要去复活楠树;此外,厉山不远,且她最为熟悉,若要藏身,俨然是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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