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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砰”一声巨响,门扇重重甩了个半圈,又撞了回来。

    有人!

    抱厦不大,一目了然,就这么短短一瞬,已足够青木和楚玥看了个清楚明白。

    里面有人,不止一个。

    足足七八个青壮男人,已“刷刷刷”抽出兵刃,寒芒闪烁,团团护着中间的一个单薄少年。

    踹门声巨大,缀在后头不远的赵扬等人瞬息拔刀往前冲,现场剑拔弩张,赵扬正要一声大喝:“何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楚玥倏地抬手。

    “噤声!”

    楚玥没想到,她能在这个地方看见傅缙。

    傅缙大约是刚刚把人安置在这个地方,本背对门口嘱咐那少年,闻动静倏地回头。

    神色肃然,黑眸锐光骤放。

    门里门外,二人骤看清对方的脸,俱一愣。

    傅缙眉心一蹙,唇角紧抿,神色比刚才还要紧绷几分。

    楚玥已飞快环视屋内一圈,视线落在傅缙身后那少年身上。

    阔额方颌,皮肤白皙,面相尤带几分青涩,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年纪。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王世子。

    她想扶额,最近她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越不想碰见什么,偏偏就碰上了什么。

    怎么办?

    她一点都不想试探傅缙的底线。

    第34章

    实际上京城的搜查, 比楚玥得到的明面消息还要更严厉多倍不止。

    宁王晕厥, 第一次是在御驾之前的,脸色瞬间煞白, 重重倒地,皇帝亲眼所言,尚且存有极大疑心。换上了西河王世子, 他就深信其被趁机营救无异。

    这是一个挑衅, 皇帝深觉威严扫地, 惊怒交加之余,又觉西河王能无声无息策划这起事件,其探哨必久潜京城,又多又深。

    以雷霆万钧之势, 既不计一切代价搜捕在逃的世子们, 又严厉清扫诸藩在京的据点人手。

    在这种无差别的地毯式清扫下,对宁王一方影响也很大,好几个据点都折进去。对方一记回马枪, 申元差点露了痕迹,幸傅缙及时赶到,故布疑阵, 这才险险避过。

    “后头的搜索至少还有几波,我们该如何是好?”

    樊岳面上掩不住的焦虑, 像南城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正是搜捕重中之重,申元继续留着风险太大。

    转移是必须的,可要转移到何处?

    一幅京城平面图正铺展在案, 傅缙一寸寸睃视,目光最后落在信义、永宁等东城八坊之上。

    “信义坊昨天才搜过,短期内应不会再搜。”

    另外,信义坊和南城不同,前者是繁华巨富之地,能在里头开铺置产的人家,基本都是有靠山的。房舍规整,人员没这么复杂,相对而言,它的搜查力度必然比南城轻些。

    “可我们在信义坊无据点。”

    这样一个地方,东主流动性相对小,并不是新设据点的最佳所在。

    傅缙道:“我们未必就得必须去据点。”

    现在据点,危险性反而很大。

    大户人家的宅子大,有的是一年半载都没人看一眼的屋舍。

    众人深以为然,申元问:“承渊,我们该选哪一家?”

    信义坊很大的,大宅富户非常大,选准才去,他们不能可在路上晃悠。

    傅缙道:“需选闹中有静的,规模大的老商户。”

    他们能想到的,搜捕者未必就想不到,所以太空太大的宅邸可以舍弃。为什么选大商号呢?流动人员大,偏偏它又有偏僻屋舍。

    能在信义坊久驻的大商铺,无一都是有背景的,况且它们都足足经营了几十上百年的,皇帝都换几茬了,是据点的可能性其实非常低。

    相较而言,它们的搜查力度必然是最轻的。

    申元略略思索就明白过来了,“承渊所言极是。”

    诸人精神一振,方向定了,那该选哪一个老商号呢?

    一一勾选出来,略略商议,傅缙等人又亲自去勘测过地形,最后圈定青石大街的信宜大柜坊。

    傅缙看中的,就是这个几年都没人动过的小抱厦。

    他策略是很对的,奈何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空置长达三年的议事厅因楚玥进驻而重新启用,她缅怀祖父,门一开,骤不及防,双方直接面对面。

    微微上挑的一双美眸,倏地睁大,楚氏目瞪口呆,看一眼他,又看一眼申元。

    傅缙素来知道,她是个聪慧的。

    他神色绷紧,他投身宁王乃绝密,他从不欲楚氏知晓,不,应该是说,他从不欲任何一个己方阵营以外的人察觉半分。

    可现在……

    不过不等傅缙给出反应,在骤眼一见那刹那,楚玥眉心一跳,立即抢先动作。

    “无事!”

    楚玥抬手,挥退将要冲至小抱厦门前的赵扬等人,并用身体遮住屋内,没让屋内景象落入第三人之眼。

    “你们退出去即可,告诉曹思,我有些事,他主持即可。”

    按了按青木,给了一个噤言的眼色,她缓步入内,“夫君?”

    她微微带笑,看了申元等人一眼,“我们去那边屋里说说话?”

    ……

    楚玥很清楚,傅缙暗中进行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不管宁王日后如何,现当今在位,这就是一件谋逆的大事,直接和他本人的身家性命挂钩。

    且这不是傅缙一个人的事,牵一发动全身,提前暴露志向的话,对宁王的打击也是空前巨大的,甚至有可能是毁灭性的,他蛰伏隐忍多年之功,必一朝尽付东流。

    楚玥非常清楚,她不能回避,她必须马上和傅缙面对面说明白。

    她带着傅缙去了斜对面的排房,让青木守门,青木同样看清屋内情形了,现在他必须处在申元一方的视线内。

    门关上,屋内没燃烛,颇昏暗,日光从窗纱中滤进,傅缙一半身体笼罩在光线中,另一半身体隐没在昏暗。

    他站得笔直。

    楚玥回身,见他下颌绷得极紧,神色肃然,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夫君,那是宁王世子吧?”

    此言一出,意料之中,眼前傅缙眉心一蹙,眸中锐光骤放。

    瞬间如被鹰隼盯锁,楚玥早有心理准备,她放松身体放缓表情,尽量减少自己的威胁感。

    缓步上前,她仰脸看他:“那日在马车上,世子是藏在短榻里对不对?”

    这事,三日前,她还以为自己得做好事不留名,藏在肚子里一辈子。

    没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傅缙一怔:“你……?”

    他惊疑不定,她是如何知晓的?

    楚玥笑:“夫君小看了我。”

    “那日行宫突然就有了刺客,陛下下旨搜捕,这本是常事。”

    “可这些日子,搜捕的动静实在太大,想来,陛下是决心必要将人搜出的。偶尔我难免会想,莫不是那刺客攻至御前,致使陛下如此震怒?”

    她微微拧眉:“这仿佛有些不对,御驾前,守卫森严,再有本是的刺客,怕也近不得前吧?”

    楚玥抬眼看傅缙,那双微翘的眼眸晶亮:“直到狼袭之事一出。”

    傅缙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聪慧,他一直频繁进出,她却是知道自己另有隐秘。可兹事体大,她又如何敢联想?

    楚玥轻轻一笑:“那日我榻上的锦垫缀了珍珠,来时我嫌它硌腿,掖起来压着。谁曾想,再登车时,它却撒了出来。”

    “我注意到,夫君有意无意瞥过短榻几回。”

    原来如此。

    楚玥一口气说着,也不让傅缙有插话机会,她抱怨:“回京路上那回搜查,可吓坏了我,看见那卫兵手要搁在软塌上,我冷汗都出来了。”

    这话可不假,她话里的抱怨真得不能再真。

    傅缙眸光一动,“你故意的?”

    楚玥点头:“那人偷瞄了我好几回,我都没顾上他,这一急,就……”

    说罢前情,她望小抱厦方向望了一眼,:“城里现在搜得这般严。”

    楚玥有些忧色,又说:“前头议事厅重开了,小抱厦虽在后头,但只怕不够清净。”

    她问:“可要我重新找个地方?”

    楚玥易地而处。

    外人发现如此机密,她想,灭口大约是最好方法。傅缙眸光虽锐利,她倒没在其中察觉肃杀之意,但,他不是一个人,其他人建议呢?

    甚至宁王世子之命呢?

    要知道眼下可是关键时刻,申元的自由乃至性命,且他能否成功脱身?将大大影响宁王的后续计划。

    她不认识宁王世子,传闻他宅心仁厚,不知真否?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她倒是听说过的很多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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