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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侍卫有点为难,这是太夫人送的羹汤,且主子不在,他也不能让少夫人入大书房的。

    最后还是傅茂解决了问题。

    他板着脸呵斥了侍卫,又说,自己一起进去,与嫂嫂同在无妨,兄长不会责骂的。

    傅茂听说是祖母给送的羹汤,他腹中饥饿,忍不住瞄了几眼。不过他崇敬兄长,看看可不打算真吃。

    楚玥更不敢让他吃,这事情发展得和她猜测的重合度让她心惊,亲自将食盒搁在另一边,又命赶紧熬甜汤。

    她不敢走,怕万一走了以后,再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事情来。

    她决定亲自盯住那个食盒,直至傅缙回来为止。

    傅缙是回来了。

    然回来的方式却极其骇人。

    楚玥先是被踢飞的门板吓得心跳停滞,那边傅缙已风一般卷了进来,捉住弟弟又颠又拍,她马上明白,他恐怕已得讯并误会了。

    但她喊了两声,他全无反应。

    她只得提起一口气,正要大声喝破,但谁知这时,他突然就转向她,拔剑劈桌一气呵成,“轰隆轰隆”的巨响,檀木大书案倒地,墨砚笔洗齐飞。

    她惊险避过,一抬头,却对上那双与噩梦极为相似的厉目。

    楚玥手足冰凉,哑声道:“阿,阿茂喝的是甜汤,东书房做的……”

    此言一出,屋内陡然一寂。

    傅缙一愕,立即低头看弟弟,傅茂抹了一把眼角泪花,虽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赶紧点了点头。

    傅缙这才看见另一边几上放着的一个汤盘,里头汤色黄亮热气腾腾,有银耳,还有枣子白莲等物。

    他下意识看向楚玥,余光却见她方才坐的位置侧边小几,也放着一个青花小瓷碗,内里还有半碗甜汤。

    “陈嬷嬷送来的羹汤,我搁在那处。”

    楚玥手一指,傅缙顺势看去,一个填漆食盒搁在多宝阁上。

    “我本不应该留在此处,我怕阿茂误食,这才一直守着,想着等你回来……”

    楚玥的声音很哑,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直直看向傅缙。

    “我虽是女子,但也知言而有信,与世子爷当日承诺之事,从未有一刻有遗忘。”

    “况且!”

    她声音提高,脊梁挺得笔直:“我生而为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否则,又与禽兽有何异?!”

    这句话掷地有声,她抬起头,与傅缙直视,一双眼眸仿佛带了火花,有倔强,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傲然。

    傅缙喉头滚动了一下,却没有辩解,他确实一直未信全楚氏,而方才急怒攻心,言语中确实有思疑她的意思。

    楚玥抿紧了唇,虽她知他是忧心弟弟,但数度惊吓又被喝问,费尽心思保全傅茂却遭遇横眉怒目,一股心气顶在喉间,她也怒了。

    “若你实在容不下我,将我休回邓州就是,何须这般苦苦相疑,怒目横眉以对!”

    她说罢,一拂衣袖,转身大步往外。

    傅缙眉心一蹙,立即两个大步上前,捉住她的手,皱眉道:“我又何曾说过要休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了啦宝宝们,爱你们!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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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傅缙还是头回这般捉着她的腕子,入手纤细,仿佛稍一用劲,就能折了去。

    楚玥挣了两把,他那只手就和铁钳子似的,气恼极了,抿唇瞪他。

    她往日总是微微翘唇的,笑靥柔美,现在板着脸,一丝不见。又见她脸色泛白,额有冷汗,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傅缙心里不禁生了些悔意。

    他放缓放低声音:“方才我只是担心阿茂,我……”

    说起傅茂,这个方才被死命折腾一通的少年略略缓过气了,正闭紧嘴巴睁大眼,眨也不眨看着兄嫂方向,那双清澈的眸子锃亮锃亮的。

    傅缙余光见了,剩下那半截子话再说不下去,楚玥又扯了扯手,“我要回去了。”

    傅缙拧眉:“先等一等大夫。”

    他方才急命请大夫,如今虽有惊无险,但傅茂身体历来不强壮,颠来倒去的还是切切脉才能放心。

    楚玥怕也是被惊吓狠了,一并诊诊为好。

    傅缙印象里,她并不多强健,先前迫于凝晖堂压力时就病了一回。

    楚玥却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舒服,方才那书案和砚台虽吓人,但却没碰到她,这陌生的书房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绷着脸连连挣动。

    “我说我要回去了!”

    她挣动剧烈,傅缙只得松了手。楚玥一敛衣袖出了房,对候在外头也骇得面无人色的孙嬷嬷等人道:“我们回去。”

    ……

    楚玥领着乳母侍女,匆匆从东角门回了禧和居。

    她拒绝了傅缙说不用看诊,但大夫还是后脚奉命来了。

    凝神切了脉,说少夫人无大碍,给开了几剂定惊茶,让煎服便可。

    暗香浮动的年少贵妇内房,这中年大夫并不敢久留,匆匆垂首绕过浮雕牡丹纹的小圆桌,退了出去。

    小圆桌,尚有一盘贡枣甘棠等物。

    鲜贡枣甘棠,冬季难得一见,更带安神定惊之用,方才和大夫一起,冯戊匆忙送进来的。

    孙嬷嬷看着这些,面露纠结,方才确实吓人得厉害,但,这是世子爷第一次往禧和居送的物事。

    这世间女子如蒲草之丝,有磐石相倚才可安稳之,她心里到底期盼着,主子能夫妻和睦,生儿育女。

    她犹犹豫豫:“要不,婢子洗几个您吃?”

    楚玥摇了摇头。

    没答话,她心思已全不在此。

    方才确实骇人,有一瞬,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处噩梦还是现实,冷汗潺潺,被寒风一吹,才觉内衫后背湿了一大块。

    即使回到熟悉的地方,依仍有些虚虚浮浮落不到实地的感觉,手足乏力。

    但稍稍缓过神后,占据了她全部心思的却是另一件事——傅茂活下来了!

    他没有喝下那盅毒汤,他应是已避过了一劫。

    楚玥所知的,直接导致梦中“她”惶惶不安,被千里追杀,最后惨死的最大诱因,险险地擦身而过了。

    她闭目,倚在榻上。

    久久,她想,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希冀,楚家被灭门的结局,最终是能被扭转?

    其实这几个月来,楚玥虽看着镇定自若,一再给自己鼓劲儿。但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没底的。

    因为毫无头绪。

    现在终于跨出了第一步了!

    真真切切的第一步。

    楚玥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比想象中还要更激动一些。

    是的。

    她的生命里,本有着许多分量不亚于她生命本身的东西,比如她的父亲,母亲。她衷心希望父母安熙和乐,无忧无难百年。

    祖父祖母的话,虽及不上父母亲近,但终究在这个阶级分明的陌生时空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健健康康成长,免受风雨侵袭。

    虽总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对于这个生长了八年的楚家,她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人非草木。

    且最重要一点,楚家是她父亲的根,作为嫡长子的楚温,是没有办法和这个他自懂事以来就视作责任的家族割舍开来的。

    若楚家灭门了,就剩他一人,恐怕他也会万念俱灰。

    这些事,楚玥一直都没刻意去想,但她心里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她心头一直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现在终于真切跨出第一步了。

    她想,虽后面或许还有很多困难,但终究是有了努力的方向了,不是吗?

    ……

    楚玥心潮起伏之时,眼内都有了微微潮润之意,她放任自己倚在美人榻上休歇,久久,直到情绪平复了许多,她才睁眼。

    “嬷嬷,替我换一身衣裳吧。”

    刚把汗湿的衣裙换下,侍女就来禀,二公子来了,正等在廊下。

    楚玥打起精神:“快请。”

    她忙往外间明堂去了。

    傅茂脸还白着,被他哥又颠又拍大动作折腾一场,他这单薄的小身板可真够呛的,又外带踢门披桌拔剑一系列的惊吓,但他匆匆饮了盏定惊汤药,就往后头来了。

    见了长嫂,他连连作揖,“请嫂嫂安,是阿茂不好,阿茂让大兄担忧,让嫂嫂受了委屈。”

    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少年还是愧疚极了,认为都是自己要饮甜汤的祸,一叠声致歉。

    “这与你又什么相干的?”

    楚玥对傅茂观感一直都很不错,邻家小弟弟般的少年,清澈干净,温熙良善,她叫他快快坐下,又问:“你身子可舒坦,大夫怎么说?”

    “无事,大夫只说略惊,喝两剂汤药就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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