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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004章,柳蓬勃和柳健康

    学校一楼是高一年级,因为高一学生正在放暑假,所以整个一楼没人,她便去了一楼的女厕所。

    走到水龙头前,在镜子里看向自己干瘦的脸,柳勤足足盯了三分钟之多,而后唇角勾了一下,抬起胳膊,宽大的校服袖子,顺着细细的手腕便滑了下去,而她细长得吓人的手里,抓着一只香皂。

    柳勤家虽然很穷,但还没穷到一块香皂也用不起,然而她父母是不会给她香皂的。

    她在家洗头发洗澡,用的从来都是洗衣粉。

    这香皂是她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偷。

    重生一次,她没那么多骨气,骨气值几个钱?

    好在头发不长,只到肩膀,拆了发绳,将油腻腻的杂乱头发散开,打开水龙头低头就洗。

    冰凉的水直浇在头上,明明炎热的暑假,却让她透心凉,后脊梁一层冷汗。

    打上香皂,玫瑰香味很快散发出来。

    虽然现在的她不稀罕这香皂,但如果是当年,这香皂只敢幻想一下,连用都不敢用。

    将头发洗完,努力拧干净,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找到一只半截梳子。

    梳好头发,竟在厕所的洗手台上发现了条旧毛巾。

    这毛巾是清洁工阿姨用来擦洗手台的,她就用香皂将毛巾洗干净据为己有。将一切都做完后,便在窗子下面坐下,掏出语文课本看了起来——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

    下午的课程开始。

    教语文的老师姓蒋,是个南方来的老太太,平时以学锦县口音为乐,教学水平不错。

    就在蒋老师刚进教室时,班主任崔明泰却进了来,和蒋老师低声说了几句,蒋老师便点了点头,用一种诡异眼神看了角落里的柳勤,出了教室。

    同学们议论纷纷。

    崔明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同学们,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吧?贺同学为了救柳勤,现在左手手臂骨折,在县医院住院。”

    议论声越来越大,本来几乎平息的鄙夷,重新高涨起来。

    柳勤叹了口气,低下头。

    不得不说,她必须要感激贺一凡,如果没有他,她也许真的死了,甚至不用等到重生,在上一辈子就死了。

    她不怕死,但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一定有鬼!柳婷婷不会平白无故的煽动她跳楼,无论柳婷婷也好、幕后黑手也罢,她便是搏上命,也不会让那些人痛快。

    崔明泰继续道,“首先,作为班主任,我要对贺一凡同学见义勇为提出表扬,我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教室里“嘘”声一片,大家都认为作为外交官的儿子、校长的孙子、京华大学的苗子、男神加学霸的贺一凡救垃圾一样的柳勤实在不值得。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完。”当然,崔明泰也这么认为,“其次,虽然贺同学家境优越不需要资助,但作为同学,我们必须要表达慰问,所以需要每个人交五元钱,我们买些营养品和鲜花送医院去,大家同意吗?”

    “同意!”众人异口同声,同时有几个人更是看好戏的眼神看向柳勤。

    “好,既然大家同意,这件事就交给生活委员苏若馨做,”崔明泰看向苏若馨,“明天开始你就收钱,找时间买些礼品,中午午休或者下午下课后找人陪你送去医院,行吗?”

    苏若馨立刻站起来,柔柔的回答,“知道了,老师。”那柔媚的调子,又引起班里男同学一阵遐想。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柳勤一边听课,一边思考一个问题——去哪凑那五元钱!

    ……

    下午,放学。

    柳勤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回到村上的家里,按照道理,坐大巴车只要不到半个小时,然而柳勤的父母连高中都不想让她读,又怎么会给她钱坐车?

    现在不比从前,村民都生活不错,但除了柳勤家。

    柳家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盖上了二层小楼,灯火通明,只有柳勤家还住着破瓦房,黑漆漆一片。

    柳勤刚进家门,就听见大哥柳蓬勃大骂,“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和人鬼混去了,再不做饭,看一会爸回来不揍死你。”

    柳蓬勃今年十九,因为先天性哮喘,干不了重活,还不愿学习,想去学理发但家里没钱,便把所有气都撒柳勤身上,认为正是因为柳勤读高中把家里的钱都用光了他才不能学理发,平时冷嘲热讽,时不时还要打柳勤一顿。

    柳勤静静的看着大哥柳蓬勃,想起当初她被卖给山区老光棍时想逃跑,正是这个大哥喊人将她抓回来。

    即便重生,即便明知那些事还未发生,但对柳蓬勃的恨依旧无法泯灭。

    柳勤狠狠捏着拳头,想立刻就揍向柳蓬勃的脸,但想起自己的学业,还是生生的忍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读完高中、考上大学,经历了一次人生,她对大学的憧憬空前强烈。

    想着,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将书包放下,进了厨房。

    厨房是单独的一个小房子,有窗户和门却没有玻璃,上面钉着塑料布,一阵风吹过来哗哗地响。

    熟练点火,添柴,煮了一锅稀饭,烧了三道青菜。

    当母亲于红安从田里回来时,柳勤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子,菜还没端完,老大柳蓬勃和老三柳健康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相极其难看,一人抱着一只菜盘子,根本不考虑还未回家的母亲和正在烧菜的姐妹。

    于红安今年三十九,但看起来却好像超过五十,皮肤黝黑粗糙,面颊通红,看见两个儿子抱着菜盘子吃饭,而女儿捧着第三盘菜,想也不想就大骂出口,“你个废物,炒个菜这么长时间,把你兄弟饿坏了怎么办?”

    老三柳健康身高勉强一米六,体重却有一百七十斤,吃得满嘴流油,“没错,差点饿死我。”

    柳蓬勃自小生病,干瘦虚弱,因为常年宅着不出门,脸色苍白发青。

    他抬起头,也不阴不阳道,“家里给你拿钱读书,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饶是平静的柳勤也忍不住回了一句,“说得好像读书花多少钱似得,高中也算义务教育一部分你不知道?我三年的学费没有你半年的药钱多。”

    柳勤的话还没说完,于红安一个大巴掌就甩过来了,“你这丫头片子还有点良心吗?他是你哥!你以为你哥愿意得病?如果能选,我真想让这哮喘得在你身上!”

    第005章,制定学习计划

    这一巴掌将柳勤最后一丝对家庭温暖的期望打灭,盘子摔碎在地上,炒油菜泼了满地。

    柳勤突然笑了,起初声音很小,随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放声大笑。

    于红安吓了一跳,又一个大巴掌呼过去,“笑什么笑?你傻子吗?”

    这一巴掌让柳勤本就红肿的左脸肿得更高。

    瘦小的身躯却如一个铁桩一动不动,她缓缓收敛了笑容,“是啊,我真是傻子,被坑害了一辈子,重活一次竟然还能寄予希望,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她冷冷看向于红安,“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你自己就是女人,为什么还重男轻女?你是瞧不起其他女人还是瞧不起你自己?是不是在你心里,你自己根本就不是个人?或者你不配做人?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把我生下来的目的是不是就为了伺候先天性哮喘的柳蓬勃,等有一天柳蓬勃和柳健康娶老婆没彩礼,把我嫁出去换一份彩礼?怀孕的时候痛苦吗、生孩子的时候痛苦吗?明明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会不心疼?两辈子,我都想不明白。”

    于红安愣住,“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果然就像蓬勃说的,就不应该让你念书,明天你别去学校了!”

    瞬间,戳中了柳勤的软肋。

    她没马上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于红安,而后蹲下身子开始捡菜。

    于红安也曾有一丝内疚,但当看见两个宝贝儿子大口吃饭,顿时这内疚就消失了,欢天喜地地进了房子,“蓬勃啊,健康啊,今天的饭怎么样,爱不爱吃?”

    柳健康头也不抬,“难吃死了,一点肉星都没有。”虽说难吃,但也把一整盘菜都吃光。

    于红安脸上的笑容说是慈爱,还不如说是殷勤的讨好,“行行行,我宝贝儿子要吃肉,明天妈就给你买肉。”

    柳健康瞪了于红安一眼,“多买点,买少了就别回家。”

    “好,一定多买。”于红安开始算去哪弄点钱给儿子买肉。

    倒是柳蓬勃还算有点良心,“妈,二妹把你菜都打碎了,你没菜吃了。”丝毫不说留一点菜给自己母亲。

    于红安心疼摸了下柳蓬勃的头,却被其躲开,“还是我蓬勃孝顺,妈吃点米饭拌酱油就行。”

    柳健康立刻不乐意,“什么叫大哥孝顺?怎么着,我不孝顺?我要是不孝顺,都不回家吃饭。”

    于红安连忙哄着,“对对对,我三儿最孝顺还不行?”

    将菜收拾好,柳勤接了一盆水,把脏了的炒油菜扔里面洗了洗,之后捞出来放点米饭撒了些盐便吃了起来。

    她要活下去,她更要把高中读完考上大学,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做到!

    吃完饭后,柳勤便开始收拾碗筷、打扫院子,洗衣服。

    当忙完一切,已经三更半夜。

    酒鬼父亲还没回家,柳勤将书本都翻了出来。

    柳勤没有单独的房间,父母睡一间,柳蓬勃和柳健康每人睡一间,她平时都在客厅的长凳上睡觉,但今天她却准备在厨房睡。

    厨房的窗户和门虽然没有玻璃,却有个昏暗的灯泡。

    她拿出教材,如饥似渴地翻看。

    高考分为大综合和小综合,而这个时代的高考还是文理科的小综合,也就是说,文科考试科目是语文、数学、英语,加政治、历史、地理。理科考试科目是语文、数学、英语,加物理、化学、生物。

    如今她可以说是零基础,如果在当年的基础上也许还能在理科搏一下,但十几年没碰书本,白天一边艰难地听讲一边考虑将来,便决定选择文科。

    也就是说,学校未分文理,但她自己已经分了文理。

    关于理科,她只在课堂上认真听讲,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便好,其他时间坚决不碰,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语文、数学、英语和三门文科上。

    翻开几乎崭新的历史书,虽然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文字组合起来,她却觉得陌生又可怕。

    深吸一口气,将对知识的恐惧心理压了下去,她避开一些条款和意义,像读小说一般将书本快速翻阅一遍,不求记住,只求有一个初步印象,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翻阅完毕,她合上书,找了件除校服外唯一的一件衣服穿上。

    酒鬼父亲还未归来,母亲已经睡着,呼噜声打了很大,即使在院子里也能听见。

    柳勤在盆里放水,之后将脏的校服塞进去,用家里最后的洗衣粉泡了泡。

    为什么她没先洗衣服后看书?因为她的时间实在宝贵,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合理利用。

    先看书,看一个小时书后再做家务,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有效休息眼睛。

    厨房的灯光太暗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近视眼。

    她倒不是鄙视近视眼,而是实在没钱配眼镜,一副近视镜的价钱,够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校服很脏,脏到洗衣粉水都不起泡沫。

    按照道理,应该换一盆洗衣粉水继续浸泡,然而家里洗衣粉太少,她不怕挨骂,但却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再买第二袋洗衣粉。

    就着脏水,柳勤将校服揉搓了一遍,拧干,倒掉脏水,接新水,放洗衣粉,继续浸泡。

    在浸泡的过程中,柳勤坐在一旁思考一个问题——现在是伏天,华国东部地区虽然不如南方那般热,但也是很热,穿着半袖还汗流浃背,她这样总穿着秋冬校服,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校服有两套,一套是秋冬肥大的运动服,当时高一时她特意定得很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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