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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妙莲上师出现在宫里并不出奇,毕竟相国寺乃是国寺,妙莲上师更是永平帝钦点的国寺主持。他今日入城的大办法会,入宫上报相关事宜也属正常。

    只是这时机未免太巧了些。当时妙莲上师只说回去还要操持法会,倒是没提他今日还要入宫。

    楚承昭越来越觉得事情古怪,他一边策马归府,一边脑子里越发乱了。

    自己到底是经的事儿少了些,明日还是回府问问老侯爷才是。

    没多会儿楚承昭就回到了自己在吉庆街上的外宅,往后院瞧宋瑶去了。

    宋瑶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睡得有些懵,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周嬷嬷倒是不瞒着她,和她解释道:“娘子睡下后老奴怎么喊都喊不醒,真真是吓死人了。”

    宋瑶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说:“我觉多吧,睡糊涂了,让嬷嬷担心了。”

    这个傻丫头诶!周嬷嬷无奈地轻叹一声,“娘子哪里是觉多,是不知道怎么离了魂。轻音她家母亲就是这个病去的。也幸亏是公子把相国寺妙莲上师给请了过来,妙莲上师念了几段经文,娘子没多会儿就醒过来了。”

    宋瑶心下一惊,她上辈子虽然不信神佛,可穿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本就已经脱离科学的范畴了……难道那上师看出什么了?

    幸好周嬷嬷又接着道:“许是娘子之前受了惊,今日喝了大补的药材,倒把之前的惊发了出来了。妙莲上师说您身体无碍,好生修养就是。”

    “哈哈是吧。”宋瑶心里不安,面上却只能干巴巴地陪着笑。

    她根本不是这具身子的原主,让那些有修为的高人来瞧,可不就是魂魄不稳的离婚之症么。宋瑶在心理安慰自己,可能那贵公子请来的和尚功力不高,不然说点什么旁的出来,难保她就被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给处置了。她还有些后怕,现在回想起来梦境里的事情真实的过分。人的梦境虽然会梦到过去,但都是不连续、跳跃的片段,绝对不会像播电影似的,按部就班地按着她上辈子的一生轨迹放映……那感觉,就好像将死之人回望一生似的。

    宋瑶打了个哆嗦,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被唤醒,会面对怎样的境遇。

    她这么想着事情的时候,周嬷嬷却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

    宋瑶可不知道周嬷嬷是怕她身子出岔子才这么紧张,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就岔开话题道:“都这个时辰了,我肚子饿了,不如摆饭吧。”

    “好,轻音你去灶上让厨娘做几个清淡的菜来。”周嬷嬷吩咐着,又看向飞歌:“你不用去,就在这里留着。”

    话不用说尽,飞歌就感觉到了周嬷嬷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虽然针对宋瑶,但还是把自己当楚承昭房里人看的,如今公子已经厌烦她了,轻音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连周嬷嬷都开始防备着她了。这往后她还怎么自处啊!

    飞歌扁了扁嘴,红了眼睛。她再怎么蠢也不会去下毒害人啊!

    宋瑶也感觉出了周嬷嬷的态度,不过她和飞歌本来就不合,也就没去管。

    周嬷嬷亲自伺候宋瑶洗漱了一番,也没给她重新梳发髻,只把她一头乌发编成了一个侧着的松松的麻花辫。

    没多会儿,屋里摆上了饭,四菜一汤,鸡丝银耳,桂花鱼条,玉笋蕨菜,百花鸭舌并彩玉煲排骨,倒是如周嬷嬷说的一样,每道菜看着都是清清爽爽,不见油腻和腥辣。

    宋瑶对吃的倒是不挑剔,尤其是今日睡了一下午,胃里不大舒服,她也正好想吃些清淡的。这边厢刚拿起了筷子,楚承昭就回来了。

    周嬷嬷本就忧心忡忡地等着他的消息,此时见他回来脸色正常,虽然还不方便当着人前发问,不由就松了口气。

    “公子还没用饭吧,老奴这就去给您端副碗筷。”

    楚承昭在宋瑶对面的位置坐下,随意地点了点头,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他这个时辰来了,宋瑶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人不会再这里吃个饭然后就顺利成章留下来睡了吧……上次那事儿她还能想着是阴差阳错,这要再来一回,她可遭不住啊!

    宋瑶急得不行了,脑子里什么念头都跑出来了。

    周嬷嬷给楚承昭拿来了碗筷,却见宋瑶眼神放空,小脸苍白,连唇色都黯淡了不少,心中一惊,忙上前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对对,我突然觉得不舒服。”宋瑶顺着周嬷嬷的话往下说,甚至还生动地干呕了两声,而后道:“我可能是水土不服,想吐,吃不下了。”

    周嬷嬷和楚承昭交换一个‘你懂我也懂’的颜色。果然,那老大夫的诊断没有错!

    又听飞歌在旁边小声道:“都来了京城半个月了,这时候倒是水土不服了。谁信呢!”

    “够了!”楚承昭‘砰’一声放了碗筷,脸板了下来,宋瑶吓得缩了脖子,自己也觉得‘水土不服’这个借口太蹩脚了。

    楚承昭的怒气却不是向着宋瑶,而是看向飞歌,道:“飞歌,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脾气太好了些,还是你觉得你是太太的人,本公子不敢动你?”

    飞歌懵了,完全没想到楚承昭居然把太太都扯出来了。虽然侯府里都知道她是太太的人,但过去公子一直没有表现出对这点的介意,她还以为是自己服侍的好,公子已经把她当自己人看了。

    “公子……”飞歌的脸上褪了血色,脸上神情竟比之前楚承昭说要赶走她的时候还痛楚万分。

    “娘子说留下你,我顾着她,最后容你这一次,再有下次……”楚承昭冷笑一声,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公子,算了吧,飞歌往后就交给老奴调训。”周嬷嬷对着楚承昭打眼色,意思是处理飞歌事小,宋瑶这还有着身子呢,可千万别把她吓坏了。

    宋瑶可是眼睁睁看着楚承昭拇指只稍微用力,那银筷子就立时段成两截了。她在心理土拨鼠呐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人是个笑面虎,暴力狂!!!

    楚承昭在心理自哂一声,从前在府里觉得自己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原来不过是经历的事儿太少。像如今,什么坏结果都没出现呢,反倒是他先绷不住了。

    闭了闭眼,隐藏好了自己的情绪后,他再看向宋瑶,只见她身体紧绷,小脸发白,手里的筷子要拿不拿、要放不放,脸上的神情既迷茫又畏惧。再看她侧编着一个大辫子,巴掌脸小小的,婴儿肥还没退下去的年纪,下巴却是很尖,身上穿着一件略为宽松的家常褙子,显不出身形,但肩甲和露出来的手腕都是纤细的。

    周嬷嬷和他提过,说宋瑶来了京城之后成日里把自己关在屋里,饭也用的极少。他本以为她是心里不舒坦发脾气,一直到今天宋瑶发了好一通脾气,楚承昭还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后头大夫说她怀孕了,即便是刚通人事的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女子容易多愁善感,最是需要仔细呵护的,发脾气更是情理之中,何况本就是飞歌不对在先。再看宋瑶这模样,看着还像个恁事不懂的孩子似的,又这般瘦弱,却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让他想不怜惜都难。

    他收敛怒容,用不带丝毫声音的温度让飞歌退下,转头和宋瑶说话的时候,语气不由又柔和了几分:“你既不舒服就先去歇着,晚些要是饿了就让灶上再给你做。”

    这人来回两副面孔来回切换的功夫着实把宋瑶吓了一跳,她点头如捣蒜,这时候是再不敢去摸楚承昭这笑面虎的老虎须的。

    周嬷嬷让轻音扶着宋瑶去内室休息,宋瑶乖巧地立刻离席。而后周嬷嬷才和楚承昭问起宫中的事。

    楚承昭压低声音道:“圣上什么都没说,只说了我一二句,连句责骂都没有。更没有罚我。”

    这在常人看来是好事,但在宫中侍候过的周嬷嬷显然也觉得事有蹊跷。主仆二人沉吟半晌,都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

    “我明日回府一趟吧,只能叨扰老侯爷一回了。”楚承昭叹了口气道。

    老侯爷几年前中了风后不良于行,连吃饭吞咽都变得苦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已是瘦的皮包骨头,说话都十分费劲。若不是真的想不通,楚承昭也不想麻烦到他跟前。

    飞歌被屏退到了外头,她也没有走远,站在门外几步处听了一耳朵,前头他们聊的声音太小,她一句没听到,倒是最后一句楚承昭说准备回府,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给听到了。

    她恨恨地想,她明日一定也要跟着公子回府,好好给太太说道说道宋瑶这个狐媚子,不仅迷惑了公子,连周嬷嬷和轻音都给迷惑了,一个二个都护她护得跟什么似的!

    第9章 对手

    宋瑶在内室里惴惴不安。

    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矛盾极了。她就是想让楚承昭不高兴,让他厌烦自己,但是当看到他真的发怒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发怵。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

    轻音在一旁一直守着她,见她时而蹙眉,时而沉思,便很有眼力见儿地不去打扰。

    未几,周嬷嬷进来了,见宋瑶心事重重的模样,便笑着劝道:“娘子莫要害怕,公子是因为心中挂着事情,所以有些烦躁。且他也不是冲您,实在是飞歌多言多语的,惹他不快了。”

    宋瑶绞着帕子,有些怯怯地说:“你们都说公子是脾气再好不过的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到公子就忍不住害怕。嬷嬷,他刚刚拇指稍微用力,筷子都给按断了。您看我这脖子也细细的,我真怕他稍稍用力,给我拧断了脖子……”

    听到她的形容,周嬷嬷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公子平日的确是没脾气,今遭真是特例。”冷不丁地就要当爹了,宫里那位的反应还特别反常,公事私事混到一起,周嬷嬷特别理解今遭楚承昭的烦躁。

    她又劝道:“娘子莫要多想了,不论公子对旁人如何,都不会对你不好的。”

    周嬷嬷看着她,眼神落到她衣裙之下那还没有任何起伏的小腹的时候,神情变得越发慈祥,“娘子只管好生过着,不用胡思乱想,娘子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宋瑶没听出周嬷嬷话里的意有所指,只当她还和平日一般劝慰自己。

    她开始盘算着心里的计划,本是准备多和飞歌抬抬杠,让那贵公子厌烦自己,可看刚才的架势,那贵公子好像也不耐烦飞歌的。这计划已经是不行了。可和那贵公子明着抬杠,她又委实不敢,她的眼神不由落到周嬷嬷身上,周嬷嬷正在开了箱笼说要给她换一床更厚实的被子。老人家对她实在很不错,不说眼前这些,光说回京的路上,大家都以为她有心求死,给她用宽布条绑在马车上,周嬷嬷看她难受,都是给她解开,然后寸步不离守着她,伺候她吃喝拉撒,半点不耐烦也没有,宋瑶实在狠不下心去伤她的心。

    至于轻音,宋瑶又转眼打量她。轻音穿着天青色的褙子,身量高挑,面容虽然也不算多么漂亮,但是胜在她温柔如水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柔和。轻音对她也挺好的,服侍周到细致,妥帖非常,从来都没有透出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而且听周嬷嬷说今遭下午的事情,也是轻音提到了‘离魂症’,那年轻公子才会想到去请高僧把自己唤醒……

    这两个人属实都很不错,宋瑶都不想和她们唱对台戏。

    飞歌啊飞歌,你为什么不能争气一点呢!宋瑶在心理哀叹。

    她这边正想着飞歌呢,飞歌恰好就进来了,她眼睛湿漉漉的,眼眶红的像兔子,显然是刚哭过的模样。

    飞歌带着鼻音像周嬷嬷请示:“嬷嬷,我明日想回府一趟,我爹娘之前以为我是犯了错才让公子赶出了府,还写了信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就想回去托人捎个口信解释一番。”

    飞歌是侯府家生子,没道理不让她和家人通信,又想着明日她们公子也要回府,飞歌跟着回去也不麻烦什么,所以周嬷嬷也没说什么,应承了下来。

    不过飞歌的这番话倒是给宋瑶提了醒。对哦,这外宅舞台太小,人更少,能进后院的除了她自己,就周嬷嬷她们三个加一个她们公子。但是她可以扩展舞台啊,这里没人同她唱戏,她可以去侯府找对手啊!

    宋瑶心里一通摩拳擦掌,忙跟着道:“嬷嬷能同我说说侯府是什么样子的吗?”

    安毅侯府各方关系错综复杂,糟心事更是数不胜数,周嬷嬷不想污了她的耳朵,就含糊道:“府里人多嘴杂,自从老侯爷中风过一次后,就是大房太太世子夫人,也就是我们公子的嫡母当家做主,掌管中馈。我们公子是世子爷最小的庶子,小时候是老侯爷带在身边教养的,自从老侯爷病倒了,公子就一直伺候着,府里没有不说他孝顺的。前年公子在宫中侍卫的选拔上拔得头筹,为府争光,因着要时常入宫,听候调遣,就在皇宫附近置办了这处外宅……”

    周嬷嬷说了许多关于楚承昭的事,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众所周知的内容,宋瑶却听的非常认真。她甚至还敏锐地捕捉到了‘庶子’‘嫡母’这几个关键字眼。

    虽然周嬷嬷没有提,但宋瑶还是觉得那贵公子过去在侯府的日子估计是不好过的,不然老侯爷虽然是身子差,但没听说哪家老人身体差,就把年轻儿郎拘在家里的。这明显就是嫡母压着庶子的手段嘛!

    所以也难怪那贵公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想在厉害的嫡母手下讨生活,可不得练就一番粉饰太平的表面功夫么!

    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宋瑶想,那贵公子既然这么受那嫡母忌惮,她就应该去惹那嫡母厌烦,那嫡母就是碍着面子不好处置庶子本尊,拿她来当当筏子还是可以的!最好就是让贵公子把自己赶走了!当家太太,赶她一个庶子外室,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她害怕那贵公子,对旁人可不怕,毕竟这原身是良民,可不是什么贱籍,照着原生给她的记忆,良民出身的女子就是当妾也是良妾,只要不触犯律法,当家主母就是再讨厌,也只能把良妾打发走了,可不能随意打罚和发卖。何况她现在连为妾的文书都没签,自由人一个!

    宋瑶越想越觉得行得通,又期期艾艾道:“我长这么大,听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知州知县之流,如今跟了公子,却连个入府拜见的机会也没有……也难怪连飞歌都瞧不起我。”她也哭不出来,是拿着帕子捂住脸,纤薄的肩膀微微颤栗,比直接哭出来还显得可怜无助。

    周嬷嬷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思忖着宋瑶和她们公子的事既已在当今面前过了明路,也没道理不去和府中长辈禀报一声。虽知道太太肯定不会这么顺利就让宋瑶进门——太太就拿捏着她家公子的亲事呢,早前哄骗公子收通房不成,如今眼见他弄出了外室,应当更是乐见其成。可如今宋瑶孩子都有了,再不抓紧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受到流言蜚语,但没道理连试都不试。

    周嬷嬷想好以后,让轻音守着宋瑶,自己就快步往前院去了。

    楚承昭在书房里看书还没歇下,周嬷嬷便道出自己的想法和他商量。

    周嬷嬷先转述了宋瑶的话,而后接着道:“老奴想着公子既已经和圣上交代了,便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老侯爷人还在,您也该知会一声。如今把娘子安置在这外宅子,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太太那里……”周嬷嬷顿了顿,又接着有些担忧道:“娘子如今刚刚诊出有孕,怀得还不稳……”

    她是怕侯府里那厉害的太太又出些下三滥的招数,给宋瑶苦头吃,她可是有孕在身的人,出点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楚承昭略一沉吟,道:“这一点嬷嬷无需太过担心,我那嫡母估计是全天下最希望我先生出外室子的人了。”

    有了这外室子,她那嫡母对外可不就有了更好的说头。除非她楚承昭往后能在朝中平步青云,否则光是一个侍卫的差事,还不足以让高门显贵把女儿嫁给他的。

    楚承昭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亲事已经这般艰难。今天知道宋瑶可能怀了孩子后,他先是震惊,而后是担心宫里头的反应,等到现下心情平复了,他心情就很微妙了。

    怎么说呢,他自有记忆来就是一个人在安毅侯府,他很小的时候就从下人的口中知道自己是个母不详的孩子,到了快满月了才被他那个爹从外头抱回来。抱回来之后,他一直养在老侯爷膝下。老侯爷待他算是很不错了,既传授武艺,又教他做人的道理,但是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不够亲密,老侯爷待他的好里带着客气,甚至还不让他唤他‘祖父’,只让他和府里其他下人一般喊他老侯爷。

    至于他那个爹就不说了,惯是眠花宿柳的,膝下嫡庶子女加起来就有十好几个,平日里他下了值要么就是歇在新纳的姨娘房里,要么就是和同僚出去喝酒作乐,也就因为惧怕太太,对嫡出子女稍加关怀,一年里也想不起他一次的。他那嫡母太太也是好耐力,当初老侯爷身体康健的时候,她还表现得对楚承昭很是关心,等老侯爷一病倒,就什么面目都露出来了。楚承昭是巴不得她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

    他身边虽然还有周嬷嬷和邹鑫,但怎么说呢,即便是再亲密的如家人一般的,到底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可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孩子了,一个跟他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真真正正的亲人。从此以后,任凭天大地大,他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楚承昭唇畔流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不同往常他惯挂在脸上那种标准样式,却是直达眼底,让周嬷嬷瞧了,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第10章 回府

    第二天一早,宋瑶被周嬷嬷喊了起来。

    宋瑶已经被告知了今天要去安毅侯府,所以虽然困倦,还是立刻爬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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