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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猜不出”沈韶光流氓一笑,对他招手,“我告诉你。”

    林晏走到她坐榻边儿。

    沈韶光坐直身子,轻笑道“谜底是两个肉丸。”

    林晏抿抿嘴,沈韶光已哈哈哈地歪回了隐囊上。

    看了她片刻,林晏欺身过来,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搂上纤腰,一只手放在她脑后。

    看着近在眼前俊脸,沈韶光颇有些愣怔,她本来只是闹着玩儿。

    “乖,闭眼。”说着林晏已用自己唇覆上了她唇。

    沈韶光很乖地闭上眼睛,手攀上他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林晏有些喘息地停住,又过了一会子,才稳住心神,看着怀里娇媚小娘子,想想遥远夏天,心里悔得厉害,其实当初找员外郎沈朴代行六礼也很好啊,洛阳离着多么近,那样就可以选个春天吉日了……

    第99章 奇怪的客人

    过完了上元节,不知是不是沈韶光错觉,好像全城一起进入了考试月。东市分店毗邻崇仁坊这种士子扎堆儿地方,每天店里客人们讨论都是即将到来礼部试和紧随其后吏部铨选。

    有皇帝诗作第二版诗集已经摆放了出来,果然如沈韶光和邵杰预想,“卖”得很火爆。毕竟读书人中“孔乙己”还是少,大多数都采用正规途径,要么也留下诗文,要么凑够消费额度。看账簿子时,沈韶光看到不少最后再凑一两样小菜或者糕点算一算,都是为了这诗集子,让沈韶光想起前世双十一凑购物券经历。

    沈记也顺势推出了各种科考主题大席小宴,金榜题名宴、步步高升宴、春风得意宴菜名也又吉祥又雅致,一品豆腐,金玉满堂、诗书传家、紫袍羹,承恩卷、文德糕,反正道道挠都是读书人痒痒肉儿。1

    不但如此,沈记还推出了预定“烧尾宴”活动。所谓“烧尾宴”者,乃是士子登科或者官员升迁时举办宴席。据说鲤鱼跃龙门时,非天火烧掉其尾而不得过,“烧尾”便是这些登科或升迁士子们庆祝烧掉了尾巴、跃过了龙门意思。2

    士子们考中了,曲江赋诗、雁塔题名是官家给荣耀,是个群体活动,办烧尾宴则是自家得意,自己是绝对主角,故而这“烧尾宴”在读书人心目中是极其重要一环。

    沈记提前推出预定“烧尾宴”,也有预祝客人登科之意,要求交预定金又很少,过后还能退,不少人便是为博个好彩头儿,也订上两桌。

    随着大考越来越近,士子们压力也越来越大,酒肆里也越来越喧嚣。有踌躇满志者,有忐忑不安者,有郁郁寡欢者,有状如疯癫者,有人梦幻般地畅想,有人酒都喝不下去,有人破罐破摔喝醉拉倒,有人喝醉了又哭又唱又作诗

    鉴于大家精神状态,东市沈记专门加强了安保,增派了好几个身高体壮伙计,好在一直也没用上沈韶光是个颇为佛系酒肆老板,哭一哭唱一唱有什么压力大,还不兴人家发泄一下了只要不打砸抢就行。

    对这些大哭士子,一般都是管事带着跑堂去给送上醒酒汤和热手巾把子,于是秦管事在士子中收获了很不错人望。有士子专门给秦管事写诗,“前路何多艰,涕泪沾衣裳,感君殷殷意,布巾与酸汤,雁塔如有幸,复来谢秦郎。”

    暖男秦管事“郎君莫要想太多,轻装上阵,倒能考得更好些。”随口把自己刚当东市沈记酒肆管事时小娘子劝自己话贩卖了出来。

    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搂住秦管事肩膀,“轻装上阵秦郎君所言极是啊”

    秦管事赶忙扶住他,“郎君小心,小心”

    这些士子们多眼高于顶,秦管事原先何曾与他们这样亲近过,起初颇为惶恐,后来也就习惯了,读书人也是人啊

    站在二楼,沈韶光轻叹一口气,摇摇头。看她一脸感慨,林晏莞尔。

    沈韶光觉得他这种运气与能力兼有学霸,不到二十岁登科少年进士,春风得意探花郎,不大能理解我等芸芸众生在考场上忐忑和无力感。大兄弟,你啊,还是少点生活啊。

    看她越发感慨样子,林晏也越发笑起来,“阿荠,你面上神色,好像也受过这般苦一样。”

    “我”沈韶光悻悻地闭上嘴,老子可不也是十几年寒窗苦读一路考过去小升初,中考,高考,从小学六年级开始,每年老师都说,“这是你们决定命运一年”,与“你们是我带过最难带学生”说频率差不多

    沈韶光不属于顶努力学生,但是脸皮薄,也不好意思考得太不好,于是常年把成绩维持在一个让老师牙痒痒水平上,再高一些,就算学霸了,不用人操心,再差一点,芸芸众生,操心不过来,于是沈韶光便成了时常被鞭策那一种

    唉,想想都是泪啊。

    沈韶光又侧头看林晏,他如果在后世,大概就属于那种成绩好、颜值高,还会打篮球校草吧只要上球场,看台上永远有姑娘帮着抱衣服拿水,刷题不到自己一半,成绩还比自己高想想自己那永远不及格五十米短跑和永远前面有人考试成绩,沈韶光不忿极了,凭什么啊啊

    “怎么了”林晏忍着笑。

    沈韶光用眼睛在他腰间狠狠地“拧”了两把这里嫩肉多,疼。

    林晏轻咳一声,似笑似嗔地轻声警告“阿荠,在外面呢”

    沈韶光“……”林副市长,你能不能单纯一点

    士子中除了这些考前综合症,也有很从容,比如两位苏州来士子。其中一位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人长得极好,虽穿着普通,却颇有威仪,若打扮起来,说是什么公侯子弟,也有人信。其友人三十来岁,不爱言语,看起来有些朴直,不知道这样两个士子是怎么当朋友。

    管事向他们推销,“小店可代为郎君们操持烧尾宴。”

    这位郎君挑眉微笑“哦若果真中了,少不得要麻烦贵酒肆。”一口醇厚洛下雅言。

    沈韶光是在皇宫里混出来察言观色本事,最熟悉这种应付。士子们听了烧尾宴,如此淡然不多啊。

    本以为这位是林少尹那种冷清挂,谁想到他主动打招呼,“敢问小娘子是”

    管事代为介绍“这是敝店主人。”

    这郎君露出惊讶神色,笑道“京里小娘子果然才智过人,与我等僻野处不一样。小娘子年纪轻轻,便是这样一家酒肆主人,真是让我等男子汗颜。”

    竟然这么会说话沈韶光有些惊讶。但好话谁不爱听沈韶光亲自带这两个士子去楼上坐了,又递上菜单。

    说了两句闲话,知道他们是从苏州来士子,沈韶光觉得南方人在北方过冬,肯定有点不适应,尤其今年这个冬天格外冷而漫长,都上元节了,还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还没化净呢。

    但作为一个从穿越了就在长安待着“长安人”,沈韶光还是要为都城挽尊“往年也没有这么冷,我记得去岁这个时候迎春花都开了。”

    晚了节气,不只迎春花,还有春盘。去年这个时候,春盘已经大行其道了,而今年火锅子还在占据着c位当然,也可能与皇帝陛下来了一趟,给做了个广告有关。

    那自言姓季年轻郎君笑道“早就听同年们说,贵店有极好小鼎煮肉,呼曰火锅,最适合这样时节吃。”

    “这个时候,确实适合吃火锅。”沈韶光笑着介绍,“敝店最受客人们喜欢是奶汤锅子和清汤锅子,奶汤浓郁,白若牛乳,清汤澄澈,仿似清水,其实都是鲜香口儿,涮些鱼肉菜蔬,都还不错。又有加了草药”

    沈韶光约略介绍了一下,又特推了两句今天羊蝎子火锅,适才在后厨,闻着实在太香了不过,她觉得推也是白推,像面前这位,不大可能拿着一块羊脊骨张开大嘴叉子开啃,况且他们南方人,怕是也吃不惯。

    谁想这位季郎君竟点点头,“便是这羊蝎子锅吧。”

    沈韶光微笑点头,又问那位沉默寡言士子“这位郎君呢”

    “与季郎一样。”

    沈韶光又问他们要什么酒和茶饮,两人随意地点了新丰酒和酪浆。

    沈韶光笑着对二位颔首,“郎君们稍候。”

    时候不大,锅子就上来了,沈韶光帮着放好锅子和豆腐、粉条、菘菜、菌子之类配菜,笑道“最后再下点麦面馎饦,暖暖地吃了,才是一顿完整羊蝎子锅呢。”

    季郎君微笑点头,沈韶光便自去忙自己。

    中间沈韶光上来二楼一次,那位季郎君正拿着羊脊骨在吸骨髓。沈韶光是头一回看到啃骨头吸骨髓还这般优雅,不由得思想跑偏,改天一定要让自家林少尹也尝尝这羊蝎子锅,他那有唇珠唇对着骨头吸一吸沈韶光色兮兮地笑了。

    过了一阵子,那季郎君朋友果然招呼跑堂上馎饦。沈记馎饦都是庖厨拿着大块面现抻现揪,要粗有粗,要细有细,也有韭菜叶、花瓣、臂钏各种形状,也算一种现场表演性质烹饪,颇有些看点,时常能赢得些喝彩。

    沈韶光去厨房时候问,“那郎君们对我们馎饦可还满意”

    庖厨很老实,“没有彩。”

    沈韶光笑着安慰他“许人家想正事呢,哪能人人喝彩我们要是有那么六七成人真心满意,就了不得了。”

    出了厨房,阿圆与沈韶光道,“我觉着,小娘子就十成十人都喜欢。”

    沈韶光胡噜她一把,“你可拉倒吧想想卢三娘,想想云来酒肆,想想那要割了我喉咙歹人,还十成十”

    “那也有九成。”

    沈韶光“……”

    你是没办法跟粉丝讲道理,何况沈韶光也不想跟自己粉讲道理,“好吧,九成,九成,晚间咱们吃什么今天羊蝎子真是好,但是晚间咱们回去炖有些来不及了,莫如做羊肉汤饼吃时候加些食茱萸酱和胡椒粉”

    姓季郎君和他朋友从二楼下来,对沈韶光微微点头,沈韶光还礼,“二位郎君慢走。”

    目送他们走出去,沈韶光走上楼,跑堂正在收拾,看那馎饦碗底汤,沈韶光心里一动,打开桌上放醋和茱萸酱小罐子,醋都快见底儿了,食茱萸酱也下去不少,竟是两个很能吃酸吃辣苏州人……

    第100章 迫害妄想症

    马上就要礼部试了,火锅也即将过季,是时候再加一把火了,或说薅最后一把羊毛了,沈韶光决定,把科考与火锅结合起来,开场“祝鼎宴”。

    鼎者,国家重器也,故朝廷重臣、国家栋梁,又称鼎臣。这“祝鼎宴”,不言自明,便是祝福士子们科考及第飞黄腾达、日后成为朝廷鼎臣宴席。因为火锅子形状和吃法,不少士子都秉承古意叫它“小鼎”,所以火锅子再次与科考联系在了一起。

    沈韶光与邵杰道“我想着,到时候在酒肆门口挂出百尺长绢,请赴宴士子们留名,若得高中,我们就将其姓名用朱笔描写。”

    “就像诗集子一样,我们也要把这宴办成每年一度盛宴。这长绢每年新旧接在一起,一年一年积攒下来,得是老大一卷,关键,里面能有不少飞黄腾达者墨迹。”沈韶光大饼画得欢快,“这个玩意儿啊,能成为咱们店镇店之宝。”

    邵杰也颇为灵活,“专门打造个柜架,放这士子签名绢帛,还有咱们历年印诗集。”

    沈韶光拍掌,“极是。”就是可惜这展柜没法做成玻璃。

    “圣人题诗那一卷尤其要有。”邵杰道。

    沈韶光笑起来,这哥们儿现在把那本书当狗头金似藏着,据其贴身小仆阿晋透露,他堂兄弟十郎送了他一只极好鹞子,才得一观,而十一郎因为寻来刀不够珍贵,便没看着……

    邵杰知道她笑什么,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嘿,那小子又去给我寻了。”

    沈韶光再次哈哈大笑,然后接着说“助鼎宴”设置。这种宴饮从来都是士子们拓展人脉重要场合,这些人中考中了,便是同年,以后同朝为官,有是打交道机会,提前认识交往,没有坏处;而没考中,与这些考中混个脸熟,更有好处,哪怕都没考中,抱团取暖也好啊,故而想他们所想,这宴会要有叙籍贯、姓名、年齿之类环节,要有展示才艺环节,要有私下交流环节……

    游戏环节也要有,席间戏弄要来个预祝登科专场,另外,去平康坊花些钱请个有名歌妓来弹唱一曲吧,这种读书人雅会,她们会乐意来,毕竟于她们也是个彰显名声机会……

    沈韶光嘬一嘬牙花子,对花钱请歌妓颇有些心疼“兴许她们愿意给打个折扣。”

    邵杰惯常听她说折扣,很懂她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

    沈韶光也很懂这些男人心思,花在平康坊钱还叫钱吗,钱不花在平康坊又花去哪里?啧!啧!

    沈韶光提醒他“我们不只花钱请歌妓,当日也要打折。”餐饮业,什么活动不得伴随着打折啊?不打折,算什么活动?

    “我想着,今科士子凭官府文书,可得半价,其余人等,也可八折。”

    邵杰笑道“定得再低些也没什么,我们又不是图这一天利。算一算,这士子们都让我们多赚了多少银钱了?”

    “我们本小利薄,先这样吧。”其实,沈韶光也有此打算,以后做出名声来,店里本钱多了,这一天赔本赚吆喝也没什么。只要有名声,有人流量,还怕赚不回来?

    本小利薄……邵杰不做这酒肆买卖不知道,这可比花糕买卖利厚多了,但想想坊市间那些做赔了转让酒肆食店,又有些自得,或许是本酒肆利格外厚呢……

    这活动秦管事一说出去,就得到了士子们积极响应,当场便有人专门为“祝鼎宴”赋诗,这诗后来便被题在了外面为活动造势诗壁上。

    听说有素绢题名,便有士子笑道“这算‘小题名’,他日若中了,雁塔算是‘大题名’。”

    沈韶光觉得这士子太有想法儿了,“小题名”“大题名”,这个称呼好啊,越级碰瓷!

    时间紧,广告途径有限,除了诗壁,主要就靠管事、跑堂当面安利和士子们之间口耳相传。沈韶光在店里时候,也时不常与客人们聊几句这件事。

    “届时我们必来。”前两日来过那位格外好看苏州季郎君笑道。

    今天这位郎君比那日穿得齐整,颇有些贵介公子意思,漂亮桃花眼微微一笑,很是勾人。

    沈韶光见惯了林美人儿,倒不觉得如何,只是猜测,不知道这位才情与相貌是否成正比,若才气与相貌一样出色,那想来能榜上有名,探花使名号也能占下一个。

    见这位美貌女店主如此看着自己,季郎君再笑,“听闻圣人也曾来过贵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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