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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倒是李学士心里头喜欢这幅画,直截了当的夸奖道:“不错不错,不过是舞勺之年,下笔有力,活灵活现,已经有一手妙手丹青了。”

    说完这话,李学士还嫌弃不够似的,转身对沈知府说道:“这孩子就是此次的解元吧,我曾看过他的卷子,丝毫未受到此次暴雨影响,连一滴汗渍都没有,实属难得。”

    沈知府这会儿也想起来了,当时他们还啧啧称奇,毕竟不沾到雨滴的多,但是上头一丝汗渍都没有的却绝无仅有,毕竟那几天天气极为炎热,是个人都会出汗。

    这会儿他回忆起来,顿时好奇的问道:“赵九福是吧,你是怎么做到试卷上一丝汗渍都没有的,莫不是你天生体凉不容易出汗?”

    赵九福毕恭毕敬的起身回答:“启禀大人,学生考试之时多有考量,怕汗水低落影响了试卷,便在天热之时在纸上草写,在夜半天凉十分再誊写,这样就不会让汗水沾湿卷子。”

    沈知府听着便露出赞同的神色来,还忆苦思甜起来:“这孩子心思够仔细,哎,想当年我们科考的时候,可不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一年的会试还遇到了暴雪,考生们也只得这么撑过去,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们那时候不如多矣。”

    这话却有些指责当初静坐考生的意思在,李学士皱了皱眉头,笑着岔开话题:“眼前不就有一个不错的,这孩子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小。”

    沈知府也十分赞同的说道:“可不是吗,才华出众不说,光是这沉稳仔细的心思,就比不少考生强多了,这一个解元的名头名副其实。”

    “多谢大人夸奖,大人谬赞了。”赵九福乖乖的当一个背景,当他们视线挪过来的时候就谦虚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位王翰林瞧他的眼神不对。

    李学士看来是真的喜欢赵九福的画,还在继续夸奖:“这画这字已经初具风格,假以时日怕又是一位大家,赵九福,你要坚持下去继续努力,不可荒废了自己的天分。”

    赵九福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几位大人停留了一会儿,继续开始走动,期间也有其他举人的画作诗词被夸奖的,不过都没有像赵九福这般停留许久。

    周围的人再不满赵九福年纪小小就得了头名,看见他的作品也闭上了嘴,一开始打算找茬的人偃旗息鼓,倒是免了自取其辱的可能。

    最后的第一名自然落到了赵九福的掌中,几位大人众口一词的夸赞,自然没有其他人提出异议,李学士甚至笑着说道:“本官很喜欢这幅画,赵举人可否赠与本官?”

    赵九福连忙说道:“大人喜欢是学生的荣幸,不嫌弃学生技艺浅薄就好。”

    李学士当下拿走了画,还把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赠给了赵九福,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十分喜欢这个考生,不然不会这么平易近人。

    相比起来,后半程一直冷着脸的王翰林就显得高冷多了,不过在前三名被选出来的时候,几位大人都多多少少给了赏赐,赵九福作为第一名收获不少。

    一场热闹之后,举人们前前后后的离开,李学士宝贝的看着手中的那幅画,忽然转身问道:“王翰林,方才你怎么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翰林皱了皱眉头,忽然低声问道:“你觉不觉得那个赵九福写的字很眼熟。”

    李学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前我们阅卷的时候就看过,而且看了好几遍,自然会觉得熟悉,你方才就在想这个?”

    王翰林的眉头拧成了川,摇头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字,有点像是当年草堂散人的味道在,那画也有几分相似。”

    李学士也曾听过草堂散人的名头,也知道那位大人物的来历,想了想还是说道:“或许只是巧合,但凡是好的东西都有几分类似,这也不奇怪吧。”

    王翰林还是觉得太像了,不是字像,而是那种感觉气质很类似,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是摇头说道:“也是,不可能是他,那个人潇洒随意惯了,哪有可能收徒。”

    李学士一听就反问道:“原来你是猜赵九福是那位的弟子,哎,那你方才怎么不问,若是他弟子的话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王翰林叹了口气,只是说道:“罢了,估计是我想多了。”

    到最后王翰林也没有人派人去问,另一头的赵九福拿着第一名回家,在这一次鹿鸣宴之中还有一个意外之息,他不但拿到了三位大人的奖励,还被系统奖励了一万积分,是的,诸多进士出生官员,一起出题考试的积分奖励就是这么大方。

    比他更高兴的是赵老四,听完弟弟的话他直接在院子里头跑了两圈,抱着弟弟扔了一把才算是冷静下来,乐滋滋的将那些礼物收了起来,说要给他留着当传家宝。

    赵九福无奈的看着赵老四将一套文房四宝,一块玉佩和一个砚台仔细收好,又十分遗憾的说道:“哎,这鹿鸣宴第一名要是能写下来的话,咱们也带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努力画画的一章(部分引用来自名人名句)

    第102章 村里有个赵举人

    从新亭府回家的路上,赵老四咧开的嘴几乎就没有合拢过,那兴高采烈的劲头就连赵九福都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劝道:“四哥,咱能不能收敛一点,您这么坐在车前也不怕吃着风?”

    赵老四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是高高兴兴的说道:“我弟弟考中了举人,鹿鸣宴还一鸣惊人被官老爷们称赞,这还不许我高兴高兴啊?”

    赵九福这会儿也坐在车架前,下过雨之后天气凉快起来,这时候坐在车里头还不如在外头爽快,“四哥,你这个高兴也高兴的太久了。”

    赵老四伸手想要胡噜一下他的头发,却想到如今赵九福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虽说是亲兄弟但也不能太过分了,只得收敛了手势:“你瞧着吧,等到了村里头爹娘知道了,肯定比我更加高兴,说不定还得办上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赵九福微微挑眉,觉得这事儿不无可能,毕竟在他中了秀才之后,老赵头就很想办流水席了,后头好不容易被劝住了,又有牌坊的事情,这才耽搁了。

    不过他还是说道:“朝廷的文书比咱们的脚程快,说不定这会儿爹娘已经知道了。”

    乡试发榜之后,名单会随着邸报一块儿发到下面各省各地,举人与秀才不同,秀才虽说也是功名,但除了廪生还能拿到银子,其他并无多少实在的实惠。

    但举人却不同了,首先成为举人之后,只要不犯事儿这功名就是一辈子的,其次举人有免除劳役的名额,虽说只有一人,但老赵家分家不分户,在衙门那边户籍还在一起,这么一来他们赵家每一年的劳役都能免除。

    别以为免除劳役是简单的事情,这年头劳役可不是好事儿,不但没有工钱拿还得自己带粮食,不然光是官府发的那点东西,能把干苦力活的老板姓活活饿死。

    不说别的,他们戴河镇的劳役还算轻松,每一年去的人也得瘦一圈才能回来,据说劳役辛苦的地方,每一年做完活儿之后都会有人伤亡,可见这活儿的厉害。

    再者举人便有土地可以免税,这个因为各地的情况不同,免税土地的面积也不同,新亭府一带都是十亩地左右,不多不少,正好能让赵家人都免税。

    赵老四一路上算了账,原本每年补劳役的名额的钱就得十两,这还是家里头宽裕之后才能做的事情,在家里头没这么宽松之前,都是几个兄弟轮流去服劳役的。

    再有十亩地的税金加起来,零零碎碎的这么一算,他家弟弟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一年就能有十五六两银子的收入,可见读书人赚钱确实是容易。

    赵老四一直喜欢读书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乐意自家媳妇不出去干活却在家里头看书的原因之一,这会儿扬起鞭子,意气风发的撒下一鞭。

    牛车慢慢出现在村口的位置,没等赵老四招呼,村口忽然有人大声喊道:“举人老爷回来啦,大家快来瞧瞧,咱们陈家村的举人老爷回来啦。”

    赵老四都吓得手微微一抖,差点没直接把车撞到路边去,却见那村口的人一刻也不想等了,飞快的冲过来围住了他们的马车。

    如果不是这一张张脸孔都熟悉的很,赵老四和赵九福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劫匪,却见陈家村人一个个激动一茬异常,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兴奋。

    这边陈家老伯拍着赵九福的肩头夸:“你这孩子,打小儿看着就是要出息的,小小的一个人就知道读书,可不就是文曲星下凡吗,这不就中了举人,可算是光宗耀祖了。”

    陈家大婶子立刻挤开了他,笑嘻嘻的握住赵九福的手:“阿福,婶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家都说成家立业,你现在家业都在了,考不考虑成个家,不是婶子自夸,这十里八乡出色的姑娘,婶子可是都知道,你……”

    赵老四见状连忙伸手把弟弟拽了回来,脸色尴尬的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姨,您看我们这家门口还没进呢,是不是先让我家阿福回家拜见父母。”

    虽说了这话,前头几个人似乎有意思要让开,但他们一走后头的人就上来了,又一次挤得水泄不通,村人们的热情和好意几乎要塞进马车里。

    最后还是闻讯而来的老村长给他们解了围,比起赵家兄弟这位老村长可严厉多了,冷着脸骂道:“你们一个个当人长辈的,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的,没瞧见举人老爷还没进家门吗,这堵在村口像什么话,走走走,都回家去,有话等明日上门再说。”

    把村里人赶走了,老村长却没走,乐呵呵的跟着他们回了赵家,一进门就给老赵头拱手:“赵老弟啊,这次你可算是吐气扬眉了,你老赵家的祖坟怕是在冒青烟喽。”

    老赵头哈哈一笑,其实老赵家哪里有什么祖坟,逃难过来之后埋在陈家村的就他老爹一个,不过听了这话他还是高兴:“哪里哪里,都是咱们陈家村的风水好。”

    两人互夸了一会儿,陈老村长才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赵老弟,你看阿福如今已经是举人了,那咱们村子里头的牌坊是不是能多一座了。”

    老赵头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举人是可以造举人牌坊的,朝廷甚至会给一些牌坊银子以资鼓励,怪道这老头这么积极呢:“那是自然,阿福也是陈家村的一份子啊。”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陈老村长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赵家老宅里头终于只剩下了赵家人。

    老陈氏眼中含着眼泪,搂着幺儿心肝宝贝的乱叫,最后又说道:“昨天衙门来人的时候,娘这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我的阿福果然争气。”

    老赵头对着小儿子也和颜悦色,笑着说道:“等明儿个咱们就去祭祖,你爷爷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有了一个举人孙子,怕是能高兴的蹦跶出来。”

    这话就有些惊悚了,老陈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老头,转身对着赵九福却笑容满面:“阿福,这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吧,娘早就做好饭了,老四,你也留下一道儿吃。”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赵家人都看着他们俩吃饭,赵九福扒拉了两口,就听见旁边的邓氏憋不住问道:“阿福,你现在真的是举人老爷啦,这,这可真是出息了。”

    老陈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客气的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弟弟以前就出息,现在就是更出息,将来还会越发出息。”

    邓氏讪讪一笑,伸手一把将赵顺昌拉了过来:“阿昌,你可得好好学你小叔用功读书,说起来你年纪还大两岁呢,怎么还整天就知道瞎玩,听娘的,有空的时候就跟在你小叔后头读书认字,别被村里头那些野孩子带坏了。”

    邓氏倒也是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只可惜赵顺昌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个性跟赵老四相似,只是比赵老四更加跳脱一些,听了这话十分的不耐烦,不敢跟他娘对着干,暗地里却一直跟赵九福挤眉弄眼,好险没让他把饭吃到鼻孔里头去。

    邓氏这么一说,其余几个赵家媳妇也有几分感慨,自从小叔读书一点名堂来之后,他们一家家也都是咬牙送着孩子上学,但天分这东西实在是难说,都是老赵家的血脉,能读书的却少,送他们上学跟逼他们吃药似的。

    小陈氏对此就深有感触,他家大儿子赵顺德如今已经成亲,在县城里头也寻摸了一个掌柜当当,要说这已经还算出息了,小陈氏也奢求不了太多。

    二儿子赵顺义倒是有心读书,也跟着赵九福学了几年,却是个资质愚笨进步缓慢的,后来年纪大了竟是被他找到门路,去了县衙里头当一个文书。

    虽说赵顺义只是最底层的文书,在衙门里头压根说不上什么话,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他的,拿的俸禄也比人家都少,但小陈氏却很高兴,这到底是吃了官家的饭碗啊。

    要说这里头没有赵九福的功劳,小陈氏是万万不能相信的,私底下只让赵顺义好好孝敬他们小叔,万万不能为非作歹,不然她也是不许的。

    老三赵顺荣年纪还小,但看那调皮捣蛋的性格就知道不是读书的料,唯一能够指望一下的,居然是刚出生不久,勉强能说清楚字的赵顺平。

    小陈氏摸了摸依偎在身边小儿子的脑袋,心中盘算起来,要不要早一些送孩子去读书呢,当年他们小叔似乎也很小就开始读书了。

    连小陈氏都这么想,丁氏就更加如此了,她好不容易快三十了才拼命生下来的儿子,那可真是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虽说这两年后山蜜饯的生意不错,赵老二终于找到机会在镇上租了一个铺子,眼看再攒两年又能变成城里人,丁氏却更希望赵丁顺能够跟赵九福似的读书科举出人头地。

    温柔倒是不说什么,但赵九福曾听赵老四提起过,在孩子能够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娘就开始教导孩子念书,可见也是带着几分期盼的。

    若让赵九福说的话,他自然也希望家里头出现第二个能读书的孩子,毕竟孤木难支,他们老赵家现在也不缺让孩子读书的银子。

    第103章 别离

    因为源源不断的来客和祭祖一事,一直到回家之后的第三日赵九福才腾出时间来拜访顾行之,这一次他没让其他人送,自己赶车牛车就出发了。

    一到顾家门口,早就熟悉赵九福的下人立刻喊道:“赵举人来啦,老爷已经等候许久了。”

    赵九福点了点车上的东西,说道:“都是自家做的腌肉蜜饯,带过来让先生尝尝鲜。”

    车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老陈氏准备的,虽说不值得多少钱,但看起来极为丰盛,其中许多都是顾行之去赵家的时候吃过觉得好的。

    熟门熟路的一路走到书房,还未进门赵九福就瞧见自家不着调的先生了,这两日天气已经凉快起来,但这位显然有些怕热,衣裳穿得也有些单薄。

    这会儿他让下人把贵妃椅搬在廊下,自己翘着二郎腿半躺在上头,旁边还有一个小案,上头放着鲜果和茶水,一派闲适的姿态让人羡慕不已。

    “学生拜谢老师,此次不负重托中举而归。”赵九福口中说的恭敬,但却笑嘻嘻的走过来捏起一颗果子塞进嘴巴里头,不得不说,顾家的水果确实好吃,就比他们后山的差一点。

    顾行之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可没有什么重托,不过解元这名头,倒是没丢了老师的面子,奖励你一颗甜果子也不是不可以。”

    赵九福就又拿了一颗吃了,自己进去搬了个板凳出来坐下,就这么跟顾行之聊起来:“先生你是不知道,此次秋闱大家伙儿运气不好,先是炎热暴晒,后面又是突然暴雨,可把人折腾的可以,幸亏我机灵,早早的就把卷子做好收起来了。”

    对此顾行之也略有耳闻,听赵九福这般说却嗤笑道:“怎么,这就得意了?”

    赵九福平日里跟小大人似的,即使是在父母面前也是如此,但在顾行之面前却总有几分孩子气,大约是顾行之总说他过于老成,又想法设防的勾他露出朝气来。

    相处的多了,赵九福倒是也习惯了,在顾家的时候比平日活泼分外活泼一些,他内心觉得大约是顾行之性格与众不同,眼界却分外开阔,反倒是让他有了孩子气的余地。

    这会儿听见顾行之的话,赵九福笑着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了,我怎么会得意。”

    顾行之自己也尝了一口果子,觉得有些太甜了,也不知道赵九福怎么会喜欢吃。他自己就是个肉食动物,向来无肉不欢,平时也不喜欢水果蔬菜,这盘子果子自然是为了眼前人准备的:“呦,个头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赵九福被攻击到了短处,气鼓鼓的瞪着自家无良老师说道:“我才十三岁,个头自然不算高,但再等几年说不准就超过老师您了。”

    顾行之微微挑眉,伸手按住他的脑袋说道:“想要超过我可不容易。”

    这话倒不是光为了打击人,毕竟顾行之是北方人,而且是身材还算高大的那种,基本超过了戴河镇上大部分男人。

    赵九福就不同了,老赵头逃难之前听说是两江一带的人,个头原本就不高,老陈氏也不是个高个子,赵家兄弟的身高在南方看来还不错,但除了赵老四之外都没有超过一米七五的。

    不管是从环境学还是遗传学而言,赵九福想要超过顾行之的可能性确实是不大,但谁让他有金手指在呢,赵九福琢磨着在系统的辅助下,天天灵泉水这么喝着,将来一米八的身高绝对是可以期待的:“那咱们就走着瞧,老师,您放心,就算的长高了也还是你的徒弟。”

    顾行之完全没领会这个好意,忽然伸手捏住他的鼻子说道:“臭小子,先要欺师灭祖是不是,我看你这是欠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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