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姑娘,很棒。
裴明榛站在阮苓苓身前:“我裴诗书传家,几世清名,家中女眷同男丁一般,五岁前必要开蒙读书,只是要求不一样,能学多少,学成什么,全看自己。家里能有位才华出众者,不管男女,都是我祖上庇佑,是我家族荣光,为什么不能支持鼓励?”
“表妹最初确也打过退堂鼓,各种担心,是我力主保密,不让她的身份流出,她还小,需要我们保护,诸位——对此质疑,疑的是我表妹身份,还是我裴家立场?”
众人一怔,场上立刻安静。
阮苓苓看着裴明榛的背影,鼻子有些酸。
他撒谎了。为了她。
这是第几次,他像这样站在她身前了?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肩背线条,她都太熟悉太熟悉。
她说的没错,裴明榛总是欺负他,可裴明榛也总在保护她。
她眼眶微红,慢慢垂下了头。
东昌伯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狠狠瞪着裴明榛。
裴明榛也没想过放过她:“夫人方才的话就很不合适,希望日后谨言慎行,我裴家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言语。”顿了顿,他又道,“大家都说喜欢梦黄梁先生,唯夫人的喜欢这般肤浅,上一刻还处处夸奖也为人生知己,知道本人是女子后又诸多挑剔,我倒想问一声,夫人这般不喜欢我表妹,可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夫人?”
东昌伯夫人哪里敢说,不顾那小贱人还得顾得自己儿子,儿子还没娶亲呢,可不能有不好的名声!
她咬着牙:“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我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做为长辈,看到小姑娘走歪路,不劝一声心里过意不去。这本没什么,不过裴大少爷这般指责,我日后倒是不敢再喜欢阮姑娘了。”
“哦,没关系,”裴明榛眼神淡淡,“她有我裴家就够了,也不需要你喜欢。”
东昌伯夫人气得够呛:“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论年纪,她是长辈他是晚辈,论地位,她是有诰命有品阶的伯府夫人,裴明榛只是个小官,不管以后前程如何,现在还上不得台面呢!
裴明榛眼神更淡了,看都不看东昌伯夫:“也是,这规矩不对,我要说话,该请东昌伯出来才是。”
言下之意,根本没把东昌伯夫人放在眼里。
东昌伯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这东昌伯府,看起来花团锦簇烈火油烹,实则早已过气,丈夫没出息不给力,这么大年纪也只领了个小小闲差没权没油水,更提不上面子,儿子瞧着开朗有才华,实则性子太软,又不通人情世故,这么多年还是靠她交际手腕撑着,这才没有没落。靠着这个爵位,一般人得罪就得罪了,可裴明榛……不行。
有些消息外人不知道,她们这有点门路的,多少能闻到些味儿。
裴明榛是有些人看好的人才,没提拔没重用只是在磨他的性子,只要他有韧劲能挺过来,未来前程不用说。现在看他软硬不吃的样子,这是个没韧劲没脾气的么?
真得罪狠了,那些老家伙发脾气,收拾她们怎么办?
东昌伯府可经不起那么大的事!
东昌伯夫人想来想去没办法,根本就没有不得罪裴明榛,也能圆了自己脸面的两全之策,最后只得耍赖——
她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快来人!伯夫人晕倒了!”
“散开散开,让伯夫人好好呼吸!”
“娘——娘你怎么了娘!”
现场顿时一片慌乱,喊什么的都有,东昌伯府这小宴,大概是办不下去了。
裴明榛转身,对着阮苓苓。
阮苓苓咬着下唇,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不久前……才吵过架的,她那么凶那么难看,不但哭了,还撒了泼,她踢了他咬了他,也不知道……疼不疼?
看他好好站在这里,气定神闲,应该是没事?
本应该说声谢谢的,但她抹不开脸面,嘴怎么都没张开,最后也不知道是气对方还是气自己,头重重偏向一边。
裴明榛:……
小姑娘太难哄了。
“稍后同我一起回去。”
阮苓苓:“不要,我要和二舅母一起回去!”
今天又没什么特殊意外,坐他的车像什么话!
再说他之前还……还抱了她,车上二人相处,万一……
阮苓苓突然脸胀的通红,转身跑开。
不能再想了,再想会跑偏。
只是个兄妹间的拥抱而已,阮苓苓你不要想多!
面对大佬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重中之重就是一点,不能喜欢,不能心动,因为这就是个坑,他是个种马大渣男,敢上心,就会死的很难看!
人群背后,阮苓苓拍着胸口暗自庆幸,还好她只是不满大佬的霸道,并没有喜欢,不然……惨字怎么写,现实分分钟教她做人。
邵锦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裴明榛几句话把东昌伯夫人怼的不得不晕,心里重重一震。她开始考虑自己的路是不是对的,她是不是看错了,也选错了?真正最好的东西最合适的选择被她放弃了?
看着裴明榛眼神只在一个人身上停留,那个人还任性娇气一点都不懂事……
邵锦淑微微眯眼,眸底光芒微闪。
没关系,还有机会的。
她一边帮着下人有模有样的照顾东昌伯夫人,一边视线时不时扫向裴明榛,火热又充满野心。
这个男人,得是她的!
第55章 肩膀上的牙印
回程路上,阮苓苓的马车始终和方氏在一起,前后距离不超过一丈,且不管天气多热,她都没有掀起车帘通风透气。
到了家,她朝方氏说一声,立刻带着南莲回了院子,目不斜视脚步匆匆,完全没朝裴明榛的方向看一眼。
太尴尬了……
她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尴尬,干脆装看不见。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着找点事做,不再胡思乱想就好了。
拿起话本,往日最喜欢的兴趣此刻却完全吸引不了她,每个字都像浮在纸上不想被她视线捕捉;让南莲上了茶点,胖乎乎圆滚滚有香甜可口的小东西也取悦不了她,看到甚至心浮气躁觉得烦;她干脆尝试最不喜欢的东西,比如绣花,因为心不静手不稳,被扎的比以前更厉害。
正看着手指上戳出的洞发呆时,南莲打帘子进来:“小姐,瞧着要准备晚饭了,今天想吃什么,大少爷那边——”
“不送了!”
阮苓苓说完感觉自己声音过分大了,抿了抿唇,头偏向一边:“他是家里的大少爷,怎么也不会少那一口饭。”
“……是。”南莲欲言又止的福了福身,忧心忡忡的下去了。
架吵成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吧。
阮苓苓一直装死到晚上,连饭都没有好好吃。
“嗷——汪!”
不知什么时候,小黄狗过来了,和以前一样悄咪咪用头拱开门,蹭到阮苓苓身边,上蹿下跳那叫一个热闹。
阮苓苓一眼就看见了它脖子里用红绳挂着的小布包。
“乖啦——”她撸了下狗子,从小布包里翻出一张纸条,打开,是小郡王的信。
小郡王看着跳脱,实则是一个非常守礼的人,往常并没有给她写过信,这么突然……
阮苓苓带着问号展开信纸,眉眼渐渐平直。
这是一份指责信。
小郡王怒发冲冠,十分不忿,说枉我引你为挚友,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同我说!你明明知道我有喜欢梦黄梁先生,多爱看他写的故事!你也知道我多心疼李姑娘,嘤~~我伤心了!我告诉你,你再不立刻把续篇交出来,让我知道李姑娘后面好不好,那白衣书生有没有负她,这事就过不去了!
所以还是催稿么……
阮苓苓叹了口气,在她与小郡王为数不多的见面里,嫌弃梦黄粱速度慢几乎是他挂在嘴边的话,时不时就要愤愤拉她一起试图寻找同盟:你说对吧?他是不是特别慢,特别应该骂?
信到此处,小郡王似乎也察觉自己意思太明显了,下面的话就有些心虚——你说你,瞒了我多少事?看过我多少笑话?我有怪过你么?我不过提个小小要求,你是不是不应该觉得过分?不同你说了,反正就这样,因为你的隐瞒,你的挚友受到了巨大伤害,你必须补偿!
信的最后,小郡王若无其事的放上一份礼物清单,说都是最近找来的好东西,女孩子用的,留在他那也是浪费,明天就送到裴家。
最尾一行小字:我又被妹妹给打了,你必须帮忙哈。
阮苓苓:……
说这么热闹,还不是试图贿赂,想要她帮忙求情?
小郡王的强势攻击拯救了阮苓苓的状态,她不知不觉被逗笑,不知不觉让南莲去准备东西,给狗子带过去。
小黄狗已经长大了,不复当时软萌可爱圆滚滚的模样,它四肢矫健,头昂的高高,完全是一条威武雄壮的大狗,当初小小的排水沟洞已经容纳不下它庞大的身体。可也不知道小郡主那边的人怎么训练的,它后肢特别有力,弹跳力相当强,爪子也很锋利,两家中间的墙不高,旁边也都种着树,它只要随便有个地方借力,就能蹿起来一下跳到墙头,倒是没让这条沟通的桥梁断掉。
小郡主若在公主府便罢,若住到隔壁,它每天都会过来找阮苓苓玩一会。
阮苓苓没准备太多东西,仍然是一个精致的小篮子,装了几块她觉得不错的点心,封好,拍了拍狗子屁股:“好啦,去找你的主人吧!”
狗子嘤嘤嘤的蹭着她撒娇,显是好几天没来了,腻腻歪歪的不想这么快走。
阮苓苓干脆两手齐上阵,热热闹闹的撸了它好一半天,直把它撸的汪汪直叫,自己也脸蛋微红眼睛水亮,一人一狗这才觉得够了,粘乎乎分开。
可刚分开没一会,阮苓苓还没回到自我厌弃的情绪中,狗子又回来了。
还是用头顶开她的门,晃着和刚才一样傻乎乎的笑脸,刷刷两下,跑到阮苓苓脚边,继续各种形式的蹭。
阮苓苓十分意外,因为它的脖子里,仍然还有那个红绳子挂的小布包,布包鼓鼓囊囊,明显里面有东西。
拿出一看,是小郡主的信。
阮苓苓顿时放心多了。
小郡主的字一如既往潇洒英秀,气势十足,和她说不要理那个抽风的蠢货,东西可以收下,这点小玩意儿还挖不空他的库房。
能让小郡主挂在嘴边时时刻刻嫌弃的,只有小郡王。
阮苓苓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这对兄妹真的好可爱!竟然在她这里隔空吵架,还送礼物给她!
狗子见阮苓苓笑了,更是发疯,又是舔她的手又是蹭她的腿,还时不时跳起来试图舔她的脸,汪汪嘤嘤各种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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