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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祝可以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端着盘子飞一般地逃离了娃娃脸的倒胃忆往昔军旅直播。

    *

    洗完澡之后,披着湿发试图早早入睡的祝可以打了几个滚,在听到脐上胃袋咕咕作响,多次安抚没能成功之后,就悄悄爬了起身,摸着黑在地上穿鞋子。

    虽然才九点多,但她的室友们都早早爬上了床,关了灯,连手机都没玩,没多久四面八方就传来一片沉稳的呼吸声。

    她本来想叫上游莳的,但看到那女人缩在被子里,连头都见不着之后,她就自己踮着脚悄悄闪了出去。

    隔壁寝室的还在聊着天,看到门口走过的她之后,还喊了一声:“祝可以?高原在你们寝室吗?我好像吃完饭就没看到她了诶。”

    祝可以摇了摇头:“我们屋的人都睡了,她没在。”

    说完她就下了楼,在往小卖部走的时候,突然想,那小短腿应该没什么事吧,估计就是洗澡洗久了一点,她胆子这么小的样子,应该不会到处跑,然后被体校的人逮住了。

    更何况,大晚上的,那群肌肉男总不会还要人去做啦啦队吧?

    想到这,她又安心了一些,往左一拐,进了小卖部。

    估计是被教官恐吓着不允许到处乱走的原因,店里门可罗雀,只有几个小绿人在收银台那里买着单。

    祝可以等他们走了之后,就直直地往那里走去,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跟地下党交易一样,拉开了迷彩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的衬衣,低声开口:“阿姨。”

    那阿姨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变态露体癖一样,皱紧了眉头,要不是看在她是女的份上,估计就要喊出声了。

    祝可以讪讪一笑,用手指夹着衬衣口袋里的手机露出了个头:“你们这,能用微信不?”

    阿姨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玩着手机:“只收现金!”

    祝可以失落地将外套慢慢拢上。

    其实想想也是,一边要求上交手机,一边又允许他们用手机买东西,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她叹了口气,摸着口袋里的五块五毛钱,转过身拿了两包干脆面,钱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

    祝母跟她说过,出门在外,身上总要有点钱傍身,所以她最后还是忍着没花掉剩下的三块五毛钱,揣在裤袋里,叮铃作响。

    找回来的钱是三个硬币,她稍显心满意足地听着那悦耳的撞击声,一边用力将干脆面捏碎,一边往外面走。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没跟她一样穿着迷彩服,而是套着一件大红色的无袖篮球服,上面印了大大的数字23。

    一开始祝可以还想着挺酷炫啊这大红还是渐变的,是在闻到空气里满满的男儿热汗味时,才知道那应该是被濡湿了的深深浅浅痕迹。

    她将视线从那肌肉绷紧的手臂上收回,往左边走了走,就要越过那健壮高大的男孩走开。

    谁知道23号也往右边侧了侧,大喇喇地挡住她的去路,祝可以只听到沉沉的一声笑,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妹妹,我有现金,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啊?”

    她平静地抬起眼,看见23号冲她歪头一笑,头上挑染的酒红色短发晃了晃,跟他的衣服一样亮眼。

    23号身后的几个同样穿着的男孩笑得一脸促狭:“对啊,别这么寒酸,逛了半天才买了两包干脆面,要不再来包咪咪,以形补形一下?”

    祝可以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一下就明白自己中奖了,遇到了那群丧心病狂,强迫人去当拉拉队的体校肌肉男。

    想了一下阎王不要惹事的交代,虽然被调戏了,她还是忍下了脾气,温和地笑了笑:“不需要,谢谢了。”

    另外一个18号男孩哎哟一声:“别那么客气嘛,咱们离得这么近,两校一家亲,都是一家人。”

    祝可以想,这骚里骚气的模样,要是她家人,早就被祝则安打断两条腿了。

    她面上不露声色地微微笑着,心里开始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那群男生还在继续嘻嘻哈哈着。

    “刚才那个眼镜妹,没说上几句话就哭得抽抽搭搭的,还是这位妹妹够味。”

    “嗯,身材也比那眼镜妹好很多,其他暂时看不出来,但至少腿是长上一截的,带劲哟。”

    听到这里,祝可以眸光一闪,轻声重复:“眼镜妹?”

    18号扒了扒头发:“就刚才在路上遇到的,不过是问她明天要不要来看我们篮球训练,她倒是一副好像我们跟她要保护费的样子,还哭出了鼻涕泡。”

    他表情有点不太能理解:“老子寻思着我长得挺人畜无害的啊,怎么就吓成这个鸟样?”

    祝可以扫了一眼他那条比高原的小腿还粗的手臂,笑了一声:“长得跟头棕熊似的,你对人畜无害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18号眯了眯眼,收起笑容不快地往前走了一步。

    结果被23号横手拦住了。

    男孩依旧垂眼看她,笑起来春风细雨,很是温柔:“他说话有点直,你别介意。我们明天有个比赛,有没有兴趣来看看?想吃什么,我提前买好给你,就当赔罪?嗯?”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点诱引,像是拿糖在哄骗幼儿园小朋友。

    但还有两年就要成人的祝可以只觉得这人有病。

    虽然她现在确实是囊空如洗,连零食都买不起,但也不表明她会轻易为了五斗米折腰。

    至少也要十斗吧。

    但她看出来了,尽管这23号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可以让身后的几个刺头都听他话的人,能驯良到什么份上。

    她可能才开口说个不字,这大佬就会把她小胳膊小腿给卸了。

    她又望了一眼大佬坚实有力的手臂,再次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硬碰硬。

    以卵击石,要不得。

    正想着,她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慢走近。

    那人一头黑发湿漉漉的,发丝软趴趴垂下来的模样,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柔和了不少。

    长得特别乖,特别帅,特别像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救兵。

    祝可以眨了一下眼,敛睫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轻声开口:“我是没什么问题,但我家教比较严,要先问问我男朋友的意见。”

    18号一下就笑开了:“男朋友?连女朋友买零食都没钱让她买的男朋友,要来干嘛?”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女孩也笑了笑,慢慢转过视线看着他们身后:“男朋友,他们说明天让我不要军训,去看他们的篮球赛,可以吗?”

    几人愣了一下,回头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一个瘦高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们身后的祝可以则挤眉弄眼地冲他比着口型。

    “s—o—s——”

    少年静立在小卖部门口,双手插兜看着他们,神色莫辨,没有回答。

    只那么半分钟不到的时间,祝可以却真切感觉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白天才让武松们用壮志酬筹的口号啪啪啪猛地扇他耳光,转过头就恬不知耻地要他帮忙。

    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还好,不计前嫌的猛虎队长还是没有狠心抛下她。

    只见猛虎队长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始挽袖子:“你把我们的救命钱拿来买零食不说,还想要负心抛弃我?”

    篮球衫们:“……救命钱?”

    许随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我们都是寒门出身,两人约好一起考北大,辛辛苦苦攒了一个月的早餐钱,说好用来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两个人将就着一起用,谁知道她居然偷偷地就把钱拿了出来,跑来买零食。”

    篮球衫们:“……一个月的,早餐钱?”

    祝可以忙着撕包装的手突然顿了顿,抖得跟帕金森晚期患者似的。

    五块五,平摊到一个月22个工作日,每天两毛五。

    请问,两毛五,在这个物价乘着宇宙飞船嗖地冲出亚洲,飞向太阳系的时代,能买啥早餐。

    每天一根辣条吗。

    看着那少女将两袋撕开的零食分持左右,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的样子,许随眼里的笑意加深,语速越来越慢:“也怪我,她晚上吃了三大碗米饭,我怕她撑着,不让她继续吃,才会让她饿得不行来买零食的。”

    篮球衫们:“……三大碗,米饭?”

    他们又抽了抽嘴角:“这真看不出来啊……”

    几人瞬间想回头再看一眼那吃下三碗饭之后,还饿到要出来买零食的细胳膊细腿。

    谁知道刚转过脸,面前一阵天女散花,有什么东西迎面砸在了他们的脸上。

    让他们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甚至还糊到了眼上,害怕是什么生化武器的他们没敢动,还是在闻到那股熟悉的调料包味道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趁着篮球衫们一边怒骂着一边擦眼睛,祝可以赶紧一溜烟地越过他们,拉起了站在门边的少年就往外冲:“走!!”

    深夜,广阔平静,被银碎的冰凉月光点缀着的基地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年,被一个同样着装的女孩紧紧拽着手腕往前跑。

    两人撒开了脚丫朝前狂奔,跑出了生死时速的绝地求生感。

    他们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好几个身着篮球衫的少年。

    奇怪的是,与前面的一男一女不同,那几人像是中了蛇毒一样,双眼发红热泪盈眶,在寂静的夜里,在平直的道路上,跑出了极其扭曲的蛇皮走位。

    *

    在草丛里蹲了半天的许随一脸不耐,忍了又忍,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明明还在东张西望的少女眼疾手快地伸出小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女孩柔软的身躯跟着覆了上来,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甜香淡淡萦绕着他,微湿的发丝还沾了几根在他挽起袖子的胳膊上,粘粘的,比周围嗡嗡个没完的蚊子还要令人发痒。

    “……再往那边找找看,老子他妈就不信邪了……”

    等到外面的篮球衫们咒骂声渐渐远去,祝可以才抱歉地笑了笑,拉着他慢慢站起身。

    “许随同学,今天谢谢你了啊,你还去不去小卖部买东西?那个红毛估计不会再杀个回马枪了,我也想回去帮阿姨收拾一下地面,把人家地方弄得那么脏怪不好意思的。”

    对着点头哈腰态度良好的少女,许随楞大的脾气到底没发出去,眯着眼看了她一会,晃了晃脑袋,开始反省自己今晚是不是吃多了。

    多管闲事,给自己惹了一群嗡嗡嗡的蚊子。

    结果就是这么一歪头,头顶有什么东西啪叽一下,掉到了肩膀上。

    “……”

    他没看清楚是什么,但大概猜到,是天女散花同时散到他头顶的干脆面残渣。

    他估计自己回去之后,还得重新洗一次头。

    而还有不到五分钟时间,基地就停止供应热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