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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谈一鸣倒是挺知足的:“学校分配的宿舍就是这样,虽然又小又破,但是非常便宜,适合我们这种穷学生。其实你家里应该有专门的游戏室吧?为什么不把乔治直接叫去你家?一边吹暖风一边打游戏,他绝对会很乐意的。”

    哪想到,姚音放下手里的咖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

    “谈一鸣,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姚音挑眉,“如果不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进你家,我一个索狗为什么要陪乔治那只任豚玩《塞尔达》??”

    索狗,即索尼大法的粉丝;而任豚,则是指任天堂的粉丝;两方粉丝见面就掐,都觉得自己喜欢的才是游戏界no1。昨晚姚音忍辱负重,深入敌后,这感觉不亚于詹蜜闭眼狂吹科比,曼联粉为利物浦摇旗呐喊。

    姚音想,他为了追男人真是牺牲太大了。他不仅付出了金钱,消耗了时间,更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他已经如此努力,若是还不能睡到谈一鸣的话,那他真的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谈一鸣哑然。

    在认识姚音以前,也曾经有其他男生向谈一鸣表达过好感。但是在谈一鸣拒绝后,他们都不会多加纠缠。

    可偏偏姚音韧性十足,充分掌握进攻步调,分寸把握的刚刚好。而且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姚音从不在工作中代入私人感情,两人时常在录音棚相遇,可没有一个同事知道姚音在追求他。

    这一切都让谈一鸣产生一种微妙的愧疚感,仿佛不接受姚音,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但问题在于,谈一鸣看着姚音,确实缺少了那种心动的感觉。

    见谈一鸣又不说话了,姚音知趣地换了个话题。

    “你春节怎么过?”姚音说,“回中国吗?”

    “不回了。”谈一鸣心里松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公司不放假,而且就算请下假来,回去的机票太贵了。”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来美国这么多年,谈一鸣没有一年春节是回家过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没钱,现在有工作了又没时间,这就是普通留学生的烦恼。

    谈一鸣问:“你呢?你肯定回家吧?”不管是金钱还是时间,都是姚音多得不能再多的东西。

    “不回。”姚音耸了耸肩,“我爸妈春节报了个旅行团,我就不回去添乱了。”

    “这倒是不错。”谈一鸣眼前一亮。今年他一个人打了两份工,手里攒了不少钱,要不然也给老两口报个什么春节旅行团,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你爸妈去哪里玩?欧洲?澳洲?”

    以姚家的富庶,肯定不会在国内转悠。

    “哦,”姚音慢吞吞说,“南极洲。”

    “……”

    “那是我爸朋友开的旅行团,现在还能加人。怎么,你也想给叔叔阿姨报一个?”姚音爽快地说,“钱就不用给了,就当我孝敬二老了。”

    “……谢谢,我觉得他们在国内呆着挺好的。”

    ※

    随着春节假期的临近,华舞附中的校园逐渐变得空荡起来。

    除了向猜以外,还有另外三个男孩留下过春节。学校为了方便管理,把他们四个人聚在了一间寝室。

    那三个孩子比向猜年纪更小。华舞附中是六年制,最小11岁就能入学,那三个小毛头在听闻自己可以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住在一起时,激动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向猜头一次当大哥哥,其实比他们还要无措。

    几个人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熟悉起来。其中两个孩子来自偏远山区,为了省钱,他们春节要留在学校,还偷偷去校外找了发传单的工作。还有一个孩子他的父母正在打离婚官司,各自在外面找了小三,谁都不想要这个拖油瓶,干脆把他甩到学校。

    看到他们,向猜忽然觉得自己遭遇过的那些事情,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们对歌舞专业充满好奇,缠着他问个不停。

    向猜就把他们带到视听教室,给他们放经典的歌舞电影,教他们唱歌。

    没想到,学校的电脑上居然保存有他们的期末考试视频资料,在其他人的央求下,向猜羞涩地把自己的考试视频调出来给他们看了。当他们看到向猜一个人分饰两角,在悠扬的伴奏中唱起《再见拉赫》时,三个小毛头全都惊掉了下巴。

    一个孩子说:“向猜哥,音乐剧好有意思啊!我能不能转到歌舞专业啊?”

    另外两个男孩也不甘示弱,举起手也嚷嚷着要转系。

    “我也要当音乐剧演员!”

    “我想像哥哥一样厉害。”

    “等开学了,我就去问问班主任……”

    向猜从未想过,原来他有朝一日,也会为其他人启迪梦想,成为他们的“榜样”。

    跳舞很好,唱歌也很好;芭蕾很好,音乐剧也很好。向猜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这个专业,而他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绝对会站到舞台之上的。

    ……

    等到年三十那天,整个校园变得无比静谧,除了巡视的保安以外,只剩下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狗与野猫了。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降到零下十度,男生宿舍的水管被冻爆了。这天气根本找不到维修工,向猜只能向宿管阿姨讨了一小盆水,凑合擦了一下手脚和脸。

    宿管阿姨今晚就回家过年了,直到大年初三才回来上班。

    临走前,宿管阿姨把微机室的钥匙留给了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稍不注意,可就会翻墙去网吧的!那还不如提前把学校电脑室开放给他们,只要不出校门,那他们的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

    另外三个男孩早就欢欢喜喜地去上网了,宿舍里一下清净下来,向猜没事做,在食堂吃过饺子后,便溜达去了声乐室。

    今晚九点,声动九霄的春节歌会准时开始,社长说,到时预计会有七八千听众。向猜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歌,他紧张的不得了,担心自己表现不好,给社团抹黑。

    但他更担心自己拖望青云的后腿:这可是大神的“初受”啊,居然“受”给了自己!

    直到现在,向猜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那首《如果你是gay》,他们私下已经练过很多遍了。为了表达出人物的特点,望青云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扭捏、嘴硬、还有那么一点笨拙的可爱。

    向猜第一次听到大神的受声都惊住了,和他原本的声音有天壤之别。就连向猜这个资深迷弟,都听不出来那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变声技巧是我跟录音棚的前辈学的。”望青云笑着解释,“要不然我也没信心接这个任务啊。”

    望青云说了很多,什么声带啊口腔啊嘴型啊胸部腹腔发声什么的……

    可惜,电波这段的向猜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傻傻地、傻傻地听着,带着一股子盲目崇拜的劲头,想:声优果然都是怪物啊……

    时间刚到八点,声动九霄的群里就已经热闹开了。

    主持人在对最后一遍串词;手打字幕组在check一会儿的字幕;一会儿要上麦的cv也开始做发声练习……

    向猜早就紧张到浑身僵直了,他在群里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别砸别砸千万别砸,不能给社团拖后腿不能给大神拖后腿!!!

    可他苍白的面色,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连闯进《跳出我天地》的甄选比赛他都没有紧张,可现在,他却紧张到喉咙发涩。

    若他一个人表演,他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但是他的搭档……可是望青云啊。

    就在这时,望青云私聊了他。

    一鸣青云:猜猜?

    一鸣青云:在吗?

    guess:……在……

    一鸣青云:我看你一直没在群里说话,以为你没上线。

    guess:就……不知道说什么……

    向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觉得从脚趾到头发丝,都在发麻。

    guess:什么都想不起来。

    guess:歌词也想不起来,调也想不起来。

    geuss: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一鸣青云:空白?

    一鸣青云:那刚好,唱歌的时候,你可以只想着我了。

    guess:……???

    一鸣青云:这不是一首出柜歌吗?

    一鸣青云:你就一门心思劝我出柜就好了。

    guess:……

    ——什么就好了!

    向猜差点跪倒在声乐教室里:在几千粉丝面前劝大神出柜,这是在要他命吧!

    第三十二章 第五幕 《q大道》4

    对于望青云的性向问题, 向猜如果说自己不好奇, 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了。

    可是在望青云面前,他太胆小又太卑微。明明两人已经这么熟悉了,可他却根本不敢提问。

    他怕自己冒犯了望青云, 怕大神觉得他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斯托卡”——stalker,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贬义词汇, 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可以引申为对偶像过分关注, 于是视奸、打听、人肉偶像三次元信息的偷窥狂。

    向猜第一次从琪霁嘴里听说这个词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迷茫地想,原来他是偷窥狂吗?他这份不合常理的关注, 原来是错误的吗?

    可是向猜实在太想知道有关望青云的一切了。

    不光是性向, 他还想知道望青云的生活、工作、家庭、学业。他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他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想知道……真实的望青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希望有朝一日, 他能够和望青云面对面相见, 他可以落落大方地做自我介绍,他会说一声hi,然后和大神成为真正的“朋友”。

    ……至于成为朋友之后的事情,向猜还没想好。

    可能那个时候,他就有更胆大、更羞耻、更无法说出口的“愿望”了吧。

    ……

    谈一鸣哪里知道, 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居然会让向猜胡思乱想这么多。

    从进入剧团开始,谈一鸣参加过很多次现场ft、节日歌会, 他早就习惯如何和粉丝们打交道。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他三次元日渐繁忙,他分身乏术,已经很久没有再配过主役了。他想借这次歌会,好好补偿一下粉丝们,所以才决定大胆挑战受音,给大家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等到春节后,他就要正式提交退社申请了。

    在社团里,新人老人来来去去是常有的事情。即使他退社,他和老二、和孤鹤、和其他所有策划导演依旧是好基友。可是一想到他将离开这个让他无比热爱的社团,他内心深处还是会有很深的遗憾。

    退社的事情,他只和身边亲近的几个朋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