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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崭新的借书卡上印着京市图书馆的全貌和借书证三字, 右下角贴个标签贴,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他的名字——“元幸”。

    元幸低头,满足地看着自己的名字,满足地傻笑了一下。

    “嘀”一声,刷了卡后才算真正进入图书馆。

    整个图书馆共有四层,从入口处就一览无遗,圆形环绕式的建筑,每层都有直梯相连,顶层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光芒照彻整个图书馆,像是不小心走进了魔法城堡一般。

    王愆旸看了看馆内引导,一层c区是儿童书刊读物,一般都是些带拼音标注的童书。

    按道理来说,目前这个区域内的书籍最适合元幸,但那个区域里都是半大孩子,元幸进去突兀不说,可能还会让他不好意思。

    但余下的书元幸可能都看不明白,图书馆内他也不能逐字逐句地同他解释,即便是小声说话,可能也会影响到其他人。

    思来思去,王愆旸轻声问元幸:“小元幸你有想看的书么?”

    元幸目不转睛地盯着馆内引导,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我想把《小王子》给看,看完的。”

    目前他能接受的信息量不多,能消化的也不多,只有看一本消化一本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查询过《小王子》这本书所在区域后,两人径直上了三楼,绕过一个又一个书架,找到了一本和家中那本装帧设计截然不同的《小王子》。

    “咦?”元幸看着王愆旸从书架里抽出那本书,疑惑,“不,不一样的。”

    王愆旸拿书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帮他解了惑:“版本不一样,书就长得

    不一样。”

    将《小王子》递给元幸后,王愆旸又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带着元幸到桌前一同阅读。

    书是他随意拿的,根本没看书名和题材,打开后看了几章才发现内容索然无味。但王愆旸又懒得再去走动,只好偏头看着认真读书的元幸,发现看元幸读书比自己读书好玩儿多了。

    元幸趴得很低,头几乎都要埋进书里。一手摁着左边的书页一脚,另一边伸出食指,依照自己的阅读速度,指着书内文字,一行一行地划过一页又一页。

    凑近了些,还能听到他边看边小声念书的声音。

    念书也是带着口吃,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满是求知欲,遇到看不懂的词句就会停顿好久,或者一直重复着念前面的字,偶尔元幸会在绞尽一番脑汁后想出这个字到底念什么,然后继续开开心心地读下去,不过大多数情况还是他认不出这个字,只好跳过,继续进行下面的阅读。

    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在午后的阳光里听得人心痒痒的。

    两人选的座位极好,南面靠窗,虽是棺内三层,但其实是普通楼房六七次的高度了,且图书馆临街,没了建筑物遮挡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而来,在桌上拉出一道明暗交界线,尽头处的阳光正好给了书内的小王子。

    小王子带着长长的围巾,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更加柔软了,他坐在一个孤单的星球上,只留一个落寞的背影,身边是许多杂乱的植物,都没有他的玫瑰花娇美。

    而所幸这一缕缕阳光,将他从孤单中拉了出来。

    翻过这页,薄薄的书页在阳光下带着半透明的感觉,短暂地将阳光分割成几片后,将下一页的玫瑰花给拉入暖阳里。

    王愆旸满足地看着他轻轻翻着书,阳光在元幸的发间和睫毛里穿梭,一分一秒地将他也变成了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小王子。

    “开,开心先生。”元幸突然小声地喊他。

    “怎么了?”王愆旸侧过身去,同样小声问着,“是哪里没看懂吗?”

    “嗯,嗯。”元幸点点头,伸手指着书上一处,“这个词,看不懂的。”

    王愆旸眯起眼睛看了看,道:“澳大利亚,是个国家名称。”

    元幸不解:“可是,可是这个后面,没有带‘国’字,是国家的么?”

    王愆旸抬手轻轻他在脑门上弹了一下:“不是说国家名称后面一定要带‘国’字,世界上有很多国家,名字也是千奇百怪的。”

    元幸点点头,不知到底懂没懂,又低头回去继续认真看书。

    王愆旸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看来小元幸还有很多东西需要自己来教的,不过这些都不急。

    下午的阳光和中午一样都懒洋洋的,王愆旸一上午连轴转,整理了东西做了饭刷了锅,又开车近半小时来图书馆,早就困得不行。

    于是他轻声对元幸说:“小元幸,我睡一会儿,你不要乱跑哦,有事情就把我喊起来。”

    元幸满口应下。

    王愆旸又朝四周望了几眼,确保周围没有可疑人物后,这才放下睡下。

    温暖的阳光里,他做了一个温暖美好的梦。

    梦到在一个满是春雨的日子里,经过许久治疗和学习的元幸,终于康复成长为那个18岁的元幸,站在一所大学门口,眼下泪痣没有悲伤模样,唇角梨涡荡漾着笑容。

    在他朝那个元幸迈出第一步时,梦陡然惊醒。

    醒来时,王愆旸第一时间就取看了看身边的元幸还在不在。

    天色偏西,元幸的侧脸认真又专注,翘在空气里长睫毛一上一下,和着绮丽夕阳一起,像是被框在窗子里的画。

    手下还是那本书,不过多了一张纸一支笔,元幸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写什么呢?”王愆旸凑过去问。

    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十个字,都是元幸在看书过程中不认识的字,王愆旸在睡觉,他没办法问,又想知道,只好记在纸上。

    元幸忙捂住这张纸,遮掩道:“没有的,没什么的。”

    王愆旸也装作没看到一样,点点头,盘算着一会儿回家后把字典翻出来教元幸怎么用。

    虽然现在用手机输入法的手写功能就能查到这个字念什么,包括该字的含义的用法典故等等都能搜索到,但对于学习来说,字典永远是最合适的,

    暮野四合时,图书馆开了灯,元幸的肚子咕噜咕噜几声,像是暗号一样,王愆旸立即就带他回去了。

    吃过晚饭后,元幸又坐在沙发上看《小王子》,同时拿出那张从图书馆带出来的纸,想问问王愆旸这鞋子的读法。

    “等一下。”王愆旸擦了擦手,走到书房把字典翻出来给了元幸。

    “字典。”元幸毕竟没有傻到哪里去,还是认得《新华字典》的。

    王愆旸翻开字典:“会用字典么小元幸?以后不认识的字都可以在字典上查。”

    元幸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好像会的,但是又,记不得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但元幸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留的底子在,纵使记不得了,王愆旸带着他查找了一两次后,他就已经游刃有余了,连着自己查了好几个不认识的字。

    王愆旸见此,欣慰地继续去洗碗。

    他走进厨房后,元幸立即暗搓搓地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纸,那张他记了好多不认识的字的纸。

    其实这张纸上还有一个元幸的秘密。

    除了那些字,纸张右下角还有一个人名,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除了能分辨出第一个字是“王”之外,剩下两个字歪歪扭扭,笔画都挤在一起,看不真切。

    不过这也怪王愆旸自己的名字太复杂。

    下午办理借书证的时候,元幸在王愆旸签字的那张单据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之后就拼命地记在了脑海里,害怕自己忘掉,又不想让王愆旸知道,还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问旁边的小姐姐借了纸笔。

    他依稀记得“愆”字是心字底,然后余下是九画,“旸”是日字旁,余下是四画。

    凭借这点记忆和纸上的名字,元幸在字典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这两个字的发音极其解释。

    “王、愆、旸。”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后,胸腔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王、愆、旸。”

    还偷偷笑了笑,唇角梨涡里都是满足。

    手指卡在字典里,接着元幸去看了看词字解释。

    愆,意为过失,罪过。而旸则是日出,晴天。

    两个字单独来看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连起来却有另一个意思,字典里的还专门提了这个词。

    “阳,阳气过剩?”元幸歪歪脑袋,继续看下去,“冬,冬天温和,有,有什么,什么季节。”

    于是元幸又去查了查这个字,得到一字“悖”,意思是相反。

    元幸眨眨眼,那开心先生的意思就是……冬天温和,和季节相反。

    他又眨眨眼,可是,冬天温和一些不是很好吗?没有冷冷的风,不用穿厚重的衣服,也不用睡觉的时候盖着厚被子蜷成一团。多好呀。

    这么想想,他觉得开心先生可真好,特别特别的温暖。

    因为仔细想想,不就正是开心先生让自己住进了这间温暖的大房子里,隔绝了外面冷冷的风,在家里也只用穿一个短袖,晚上睡觉甚至还有点热呢。

    从初冬相识开始,对方温暖了他的整个冬季,直到现在,惊喜花发芽,名为春暖花开的惊喜马上就要呈现在眼前了。

    元幸一边想,一边咬了咬下唇,拘谨地笑了笑,似乎是不想让开心先生发现自己在乐什么。

    “王,王愆旸,王愆旸,王愆,愆旸。”元幸又小声重复着,开心又幸福。

    重复到后面,他的语速又不自觉加快,王愆旸都变成了王旸旸。

    王愆旸收拾过厨房后走到客厅,看元幸笑得一脸傻乎乎,不由得问:“笑什么呢小元幸?”

    许是方才元幸重复“王愆旸”重复得多了,现在顺口就回答:“没,没什么呀,王,王愆旸。”

    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甚至还悄悄藏起了那张纸,由偷偷笑了一下。

    王愆旸起初也没注意,还“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水。

    刚半口水下肚,王愆旸这才反应过来,“啪”一声放下水杯,转头看着元幸。

    “小元幸你刚刚喊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王,王愆旸,王愆旸,王愆,愆旸。”

    元元花式口吃

    第五十八章

    元幸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回头, 傻乎乎地来了一句:“开,开心先生呀?”

    “不对。”王愆旸摇摇头,也不管玻璃杯中荡漾出的水, 朝元幸那边迈去一步。

    看着目光如炬的王愆旸,元幸紧张地握紧了那张写着王愆旸名字的纸, 边角都带着皱皱巴巴。

    自己,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在王愆旸的记忆里, 他没有告诉过元幸自己的本名叫什么,一来太生僻,二来太难记。

    最开始是在市残联, 王愆旸将令秋迟送走之后, 元幸捧着一个小手机问他叫什么名字,王愆旸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自己有一句话是“我姓王, 后面两个字太生僻我就不告诉你了。”当时元幸给自己的备注是“开心先生”, 王愆旸将其改为“王开心先生”后又删掉自己的姓氏,保留了元幸最初给自己的备注。从此元幸就一直这么喊自己,那天自己似乎还吃了一颗元幸给的糖果, 那张金色的糖纸他现在还保留着。

    再往后思索了一番,王愆旸更加确定了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