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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毕竟人是有私心的。

    可现在,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股怒火在长云心中升腾炸裂,蔓延着熊熊烈火,燃烧着不甘,屈辱,愤恨,愧疚。

    江湖,上阮院,还有蛇潭里不死不活的少女。

    她不想放弃他们。

    长云出了地牢,至到阳光照拂在脸上,她的面色还是铁青的。

    她走了几步,看到了前方等着他的几个“向日葵”:“姑娘,欣赏了地牢,可以跟我们去见白云使了吗?”

    他们直接戳穿,看样子也完全不在意长云有没有见过地牢。

    长云道:“可以了,麻烦引路。”

    长云跟着他们去面见白云使,随着他们进了正堂。

    大堂四处都挂着崇拜太阳神和不知名外神的图腾,神叨的气质比万神门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陌生人和一个熟人坐在两旁,最上面挂着纱帐,一个男人斜倚在后面,看不清楚样貌,只能看见他头上像两个牛角戳出来一样的威武头型。

    纱帐下摆了一个巨大的香炉,正燃着袅袅青烟。

    长云觉得眼前整个画面就跟上贡一样,纱帐后面是牛头祭品,旁边是两个活祭。

    那将是她的献祭恶魔的祭品。

    其中陌生的那个是萧月,熟的那个是火猪神。

    这牛头应该就是白云使了。

    白云使徐徐开口:“单长云,久闻大名,今日终于是见到了,你一回来就杀了我中宗门一百弟子,这是什么意思。”

    长云看了火猪神一眼,只见他严肃的眼底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似是胜券在握。

    长云笑道:“想跟您交个朋友。”

    白云使道:“我倒是没有见过这么个交朋友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

    谢谢话花孪云瘦的火箭炮呀

    第64章 第 64 章

    长云道:“你们杀了我北院很多的人,血债血偿也是理所当然。”

    白云使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让人不相信这是白云使:“想跟我们中宗门交朋友的人有很多,他们都尽皆诚意,诚信归顺,却从未有一人像你这样。”

    长云心想,那是因为我自己都没想到会跟你交朋友,我本来只想杀你。

    长云道:”我并非要归降,我不归降任何人,我只想明哲保身,与你们做个盟友,我的诚意要取决于你们的诚意。”

    纱帐里的人影站起身来像更深处走去:“单姑娘请进来一叙。”

    火猪神眼睁睁的看着单长云跟着走了进去,心中暗喜。

    白云使残暴嗜杀,单长云又自以为是,不知好歹,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单独聊,聊不到一刻钟就得急眼,然后大打出手。

    到时候不管哪边吃亏,都是火猪神所喜闻乐见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火猪神心中激动,脸上就带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一只腿压在另一条腿上轻轻的抖着,抓起桌子上的蜜饯惬意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耐心的等待里面的消息。

    等他想听见的消息。

    萧月暗暗皱着眉头,心中隐有担忧,抬头看见火猪神面带微笑,不知道穷乐个什么劲。

    就在这时,两个彩衣侍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于堂上的侍女低语一番,堂上侍女便走了出去,不多时,七八个侍女鱼贯而入,手里各捧着热气腾腾的佳肴珍馐、美酒玉食,掀纱帐走了进去。

    火猪神抖动的腿停滞了一下,微微坐直身子,心想,这怎么还吃上了。

    萧月微微松了口气,问火猪神:“教主,贵教的万神归一真的很厉害么。”

    火猪神微微眯起双眼:“那是自然。”

    萧月:“我看他们相聊甚欢啊。”

    火猪神不说话,却也并未灰心丧气。两个人对对方的实力并不是很了解,昨日他为了让白云使对长云下手,便将万神归一说的有多厉害,就有多厉害,有多邪门就有多邪门。

    火猪神对单长云这辈子的赞美都用在给白云使煽风点火上了。

    火猪神又抻着脖子等了一会儿,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反而从门外走来十几名艳姬,抱着琵琶,踩着遥铃,环佩叮咚的飘向纱帐。

    她们身拽雾绡轻裾,个个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都倾国倾城,流眄笑盼,灿若芙蕖,让人看一眼就心驰神摇,这些美人儿连火猪神都没有见过,却要一股脑的送给单长云瞧。

    女人瞧女人有什么可瞧的,火猪神刚这么想,又从门外走进来七八个公子,个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除了面容愁苦恐慌,两股战战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那几个公子被后面持刀的侍从赶鸭子一样慌慌张张的进了纱帐。

    火猪神再也不能心平气和了,他觉得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白云使非但没有跟单长云打起来,反而狐狗类聚,相谈甚欢。

    火猪神焦躁的饮了口茶压压惊,冰凉的茶水灌入口中才发觉白云使已经将自己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那边萧月站起身来抻抻懒腰:“他们估计要谈到很晚了,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教主还要留在这里么。”

    火猪神道:“能聊到多晚,我再等一等。”

    萧月听完后,弯下腰拿起垫子,很自觉的坐到了火猪神旁边,挨着他坐了下来笑道:“那萧某便让人备些小菜,同教主一起等等。”

    萧月让人做了一桌子菜端了进来,火猪神的心思全在纱帐里,根本没什么胃口吃,心里咆哮:“打起来,打起来!”

    萧月笑道:“教主,萧某理解你,你怕单长云再白云使面前得势对你不利。”

    火猪神根本没有想那么远,因为他知道单长云那种人根本不会归降中宗门,何来提得势二字,单长云方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身藏也擦不住的杀气,昨日杀了中宗门一百弟子也根本没有要交好的打算,她明摆着就是要来杀白云使的。

    可是怎么就一块儿吃起饭来了!

    难道,她要假意归降?

    火猪神想到这里,咬了咬后槽牙,即便是现在,他也认为单长云不是个能委曲求全的人,她从来都一根筋,不知进退,自我的肆无忌惮,否则当年不会被发落到北院那么多远,之后也干不出叛教的事儿。

    很快,萧月面前的食物被他风卷残云的吃完了,纱帐里面的两个人却还没有出来,几个仆从抱着毯褥和暖炉走了进来。

    火猪神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你们抱着毯褥干什么?”

    仆从道:“教主,我家白云使与贵派单姑娘相谈甚欢,欲要通宵达旦,天气凉了,坐久了会有些寒冷,我们便抱些毯褥进去。

    此刻别说是火猪神,就连萧月都有些“失宠”的心酸,他挥手道:”去吧。”而后站起身来,掸掸长袍:“既然如此,火猪神,我们就告退吧。”

    火猪神即便再想盯着他们,也不能留到这里睡,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彻夜难眠,天一亮,就立刻再次前往,单长云却还是没有出来。

    火猪神,这一等就是七天。

    七天,两个人在小屋子里整整聊了七天,直到第七日旭日初升的时候,白云使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白云使意犹未尽,可是单长云已经不行了,她都快聊吐了。

    白云使声音温柔,人长的也很温柔,没有有任何张牙舞爪的棱角,无论是眉毛眼睛,都是舒舒服服的,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温煦,他的气质明明是如春风拂面的,谈吐也很君子风。

    就是这一点,才会让单长云觉得想吐,明明是个狼,非要装他娘的羊,恶心做作到姥姥家了。

    他穿着素色长袍,袖袍领襟上绣着淡灰色的骨竹,衣摆上绣着兰草,满手鲜血却喜欢将自己打扮成文人雅士。

    而他的头上戴着他们中宗门的头饰。

    长云真诚的问:“您的头上为什么头上要戴一对牛角。”

    白云使略一沉默,开口道:“此乃双月冠,象征月神,不是牛角。”

    略过这审美差异带来的一小段不愉快,其他的,一切都很融洽。

    白云使的眼神忧郁深沉,注视长云的时候温情脉脉,长云差点以为他喜欢自己,不过后来发现他看盘子里猪蹄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深情。

    第65章 第 65 章

    白云使觉得聊的很尽兴,虽然长云的话并不算多,但只要她一开口就就必定让自己身心愉悦。

    她所表达出的观点许多都与中宗门不谋而合。

    只是让他遗憾的是,她看起来并没什么野心,只求保住北院弟子,当个没什么上进心的地头蛇。

    眼光见解虽真知灼见,但那都是讨论别人的时候,一放到她自己身上就有几分不自信的畏缩。

    当他问到长云是否愿意代替火猪神做教主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结结巴巴道,手里的鸡爪啪嗒掉到桌子上:“我从未想过,我怎么能做教主,我也当不了,你不知道,我是靠着跟韩今关系好,才能掌控北院的,其实他们是怕韩今,并非服我,更别提做整个万神门的教主了。”

    白云使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么不求没有野心,真的是很可惜。

    他低声念了念韩今的名字,没什么印象了,皱眉道:“韩今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长云点点头:“嗯,是的,我很崇拜他。”

    白云使道:“既然如此,那有机会就见一见他吧。

    ”

    长云很痛快的就把韩今卖了,没有丝毫负疚感:“好的,可是只怕他会不识抬举,见了白云使也不会说话,毕竟他只是一个掌事。”

    白云使温声笑道:“掌事又有什么关系,中宗门向来崇尚强者,只要一个人足够有能力,无论是乞儿或是天潢贵胄我们都是一样的对待,不会徇私,更不会妒忌,众生平等。”

    从白云使嘴里说出众生平等四个字很是可笑,长云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脸不红,心不跳,真当无耻的很,若是真的众生平等,他怎么会残暴的杀死那么多人。

    白云使见单长云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微微一笑,指着旁边斟酒的侍女道:“她若是有能力,强过我,令我敬佩,我就会将位子让给她,心甘情愿,不会嫉妒,可是若她只会斟酒,命运就只能由我掌控,那么即便我杀死她,那也是合情合理的,这就是众生平等。”

    长云一时没能明白,脑子转了几转就锈住了,几度试着理解他都以失败告终。

    他的意思可能是有能者居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生而做人不能决定出身,但是如果天赋异禀努力勤勉,那么再低贱的出身也扶摇直上。

    他的前半句,长云是认可的,即便是一个侍女,如果有能力就该忘掉她的出身,可是后一句又是血淋淋的歪理了,什么叫没有能力,即使被杀死也应是合情合理,这就是为草菅人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长云心想,中宗门的门主可能是个穷人出身,这番歪理让人听了虽不寒而栗,但是却可以极大的鼓舞中宗门徒努力勤勉,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弟子。

    每一个正儿八百的邪教,都有一套漏洞百出却又能蛊惑人心的门铭,激励着门徒抛头颅撒热血。

    如果长云良心再泯灭那么一点的话,其实中宗门是极其适合她的,一个出身卑贱性别励志的女门主就是一个活的门铭。

    不过长云的良心在她的肚子里住的还算安稳,没有与这些流氓殊途同归的打算。

    长云道:“如果我们的教主当年像你们一样,日后我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些磨难。”

    长云跟白云使说的话里,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假的,唯有这一句话却是发自肺腑,可昭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