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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问题就是主动提出这样好交易的人,到底想要什么回报了。

    “作为交换,”五皇子干脆道,“我希望四哥能给我块封地,让我带着自己的正妃做个逍遥王爷。”

    席向晚笑了笑,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你要保你的未婚妻。”

    她脑中不由得又浮现了那个总是怯生生说话的小姑娘,和小姑娘提起五皇子时红彤彤的脸蛋。

    “是。”五皇子肯定道,“或许你不信,但我从来不想争那个位置。”

    席向晚不置可否,“但这交易,却不是该和我谈的。”

    五皇子却摇摇头,“就该和你谈才最适合。”

    “因为我是女子?”

    “不。”五皇子停下了脚步,他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含笑望着席向晚,“因为你懂。”

    席向晚不由得也停了下来,她同样笑盈盈地回视着五皇子,道,“小女愚钝,殿下的话我听不明白呢。”

    五皇子失笑,他毫无架子地对席向晚一揖,“无论如何,还请席大姑娘替我传个话吧,成与不成,我心中自是都有准备的。”

    “让殿下先将承诺兑现也可以吗?”席向晚侧身避开这位皇子的礼,问道。

    “可以。”五皇子沉思片刻,便点了头,“四哥和父皇不是一路人,这我心中是知道的。”

    “那我也……只是替殿下传句话。”席向晚说着,目光在五皇子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殿下好似不是第一次见我了吧?”

    “醉韵楼时,见过一次。”

    席向晚扬眉,想起了诗澜那日确实提过那日要接待两名身份了得的贵客,那时诗澜极力想要骗她一道回醉韵楼,大约本来存的是让贵客替她出头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五皇子却没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说起醉韵楼……”五皇子离去之前又道,“不知道大姑娘听说没有,那个叫诗澜的歌女,已经被人赎走了?”

    席向晚一怔,她确实是暂时将这个人忘在了脑后,可听五皇子这刻意的提起,显然个中有所内情,目送五皇子匆匆离开后,她便缓步转身走向马车停留的位置,见王猛快步迎头赶上来,便顺口问他,“醉韵楼里有个歌女叫诗澜的,很有名,你听过么?”

    王猛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听是听过,但我哥不让我去那边,所以我从没见过她长什么样来着。”

    “她最近被人赎走了?”席向晚道。

    王猛一拍手,“是是是,这个确实听闻过,好似是姚家的公子见她可怜替她出了赎身的钱。”

    席向晚细细想了一番姚家。这算是个书香名门,家中出了许多书画大家,就连季广陵当年也是入赘了姚家之后才有了门道,逐渐名声大噪的。

    这家人一直过着自己的清高日子,沉迷于各式技艺之中,若说听人歌声婉转便心生怜悯出钱将人赎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就听身旁的王猛继续说道,“不过那位姚公子刚刚定了亲,却没将歌女安排在自己家里,好似是暂时借住在了朋友的地方,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现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这说话说了一半,令席向晚有些在意起来。

    “大姑娘若是想知道,我一会儿回去问清楚了,让人将消息捎给翠羽。”王猛道。

    席向晚想了想,还是在上马车前点头应道,“好,若是不麻烦的话,尽可能快一些。”

    王猛应了声是,便上了马令车夫将车子赶往皇宫的方向,盘算着自己该什么时候回都察院问问同僚们醉韵楼的事情。

    因着持有御赐金牌的人只有席向晚一个,能进宫去的也只有她,不过刚下马车,席向晚就见着宫门里头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那人的身形哪怕只是露出半个,也实在是太过容易辨认,席向晚下意识地就笑了起来,持着令牌跳下马车便往宫门里去。

    门口禁卫军低头往她手中金灿灿的御赐令牌上瞄了一眼,几人动也没动一下。

    按理当然还是要检查过这腰牌真假的,可这会儿来接的人就在门的另一端等她,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凑上去要检查腰牌?

    听见脚步声的宁端回过头来,下意识伸手去扶席向晚,“小心。”

    席向晚却不是几个月前那根病秧子了,她稳稳站定脚步,抬脸看着宁端笑道,“你怎么出来了?御书房这么远呢。”

    第150章

    “正是因为远, 不能让你走过去。”宁端是骑马过来的, 枣红色马儿正在一旁无所事事地啃着走道旁不知道是野草还是重金养成的名草。

    席向晚眨眨眼睛, “那我们就在这儿说话吧。”

    “有什么急事?”宁端突地收到王猛派人送来语焉不详的简报,只说席向晚从牢里见过朱公子就急着要赶进宫来见他,缘由经过却是一点也没说, 唬得宁端还以为席向晚出了什么大事, 扔下一桌子堆积的政务就策马赶向了王猛所说的宫门。

    直到见到席向晚仍旧是一幅眉眼带笑的样子下了马车, 周身也完好没有受伤, 宁端才松了口气。

    “朱家派人来汴京, 确实是为了和五皇子联姻,但来的这对兄妹,却都不知道牙行的事情。”席向晚轻轻叹道, “因着我不愿打草惊蛇, 没想到事情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宁端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席向晚话中的意思。

    朱家兄妹就在汴京城中,如果抓捕起来,那消息瞒不住太久。原本他们几人的计划是将朱公子投入牢中之后立刻令他招供, 掌握一份证据之后,即使仍在押送路上的朱家人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必担心罪证全军覆灭。

    若是朱家人能成功平安抵达汴京城, 那就更好,一一审问,终归真相能从中拼凑出来。

    可几人都没想到,朱公子居然对朱家牙行在暗中的勾当一无所知。

    “我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了。”席向晚慢慢道, “要么,让前些日子抓到的那些朱家牙商嘴里吐出真货来;要么,提前派人去和从苕溪回来的队伍会合,就地审问,不必再等到汴京。”

    宁端沉吟片刻,思索手底下还有谁能秘密派出去执行这项审问的任务。

    席向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至于去审问取证的人手,我有一个想法。”

    宁端:“……”他还没说话,席向晚连他想的是什么都知道了?

    “五皇子。”席向晚道,“他方才主动来寻我了,说愿意放弃争夺皇位、又有办法让朱家人招供,我才临时想到第二条主意。”

    说实话,在五皇子出现前,席向晚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学着樊子期以前常做的那样对抓住的几个朱家牙商用酷刑到他们招供为止了。

    “他要什么作为交换?”

    “他的正妻,还有一块远离汴京的封地。”席向晚道,“你觉得如何?”

    宁端思索了不过一息时间,就代替四皇子下了决定,“不过分,可以同意。”

    这和席向晚想的一样。虽然是五皇子主动找上门来要合作,但其实也正好解了席向晚和宁端的燃眉之急。

    席向晚轻出口气,好奇道,“他今早来寻你的时候,没有对你提起这笔交易?”

    “不曾。”大概是五皇子知道他自己说出口来,和从席向晚口中说出来,说服力大相径庭的效果。

    “我倒没想到他是个痴情人。”席向晚想着朱家现在被看管起来的小姑娘,摇了摇头,“却不知道他二人此后夫妻生活能不能过得顺遂了。”

    她一提顺遂二字,宁端心中想到的就是她昨日派翠羽送来的信,不由得抿起嘴角。

    这次转移樊子期注意力的机会被四皇子抢走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绝佳的借口,好让他能实现自己卑劣的欲望。

    “四皇子曾经说过,兄弟中,他最不担心的是五皇子,最担心的也是五皇子。”

    “是吗?”席向晚偏头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但又摇头道,“你我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说别人的事情作甚。”

    宁端想了想,认真道,“我一切顺遂。”

    席向晚怔了怔才想到自己的信,噗嗤一声笑了,“那就算你成全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呢。”

    “再过两日,便归来了。”一想到席向晚在信中用的是“归”这个字,宁端就不由得心头发软。

    如果不是住在一起,如何用得上“归”之一字?简直像是妻子写给丈夫盼归的家书一般亲昵。

    席向晚自己却是没察觉到自己用这个字究竟有何不同的,她写上去时,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猛目送席向晚进了宫里,就在门外规规矩矩地等着,务必要再亲自将席向晚送回席府才算任务完成,可才站了一小会儿,就被宁端喊了过去。

    王猛顿时后背一凉,边大步跑向宫门,边寻思自己难道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秋后算账了?“大人?”

    “去一趟五皇子府。”宁端说完,又俯身对他叮嘱了两句。

    王猛接连点头,听完领命正要跑,又觉得不太对劲,回头道,“那席大姑娘呢?”

    宁端看了他一眼。

    王猛立刻领悟,“懂了懂了,我现在就走!”

    “也别忘了我先前说的事情。”席向晚在后头提醒道。

    “大姑娘放心!”王猛咧着嘴拍拍胸口,小跑着上了马,左思右想还是先做大事,去五皇子府传了话,再去都察院。

    而席向晚看着王猛走后留下的马车和坐在车上眼中透着精悍的车夫,笑道,“那我便回去了?”

    宁端也在看着孤零零的马车,觉得这风口上让席向晚独自回去无人护送实在是太过危险,皱了皱眉,“我送你回去。”

    “马车从这儿跑到席府要好一会儿呢,”席向晚站着道,“你不好离开皇宫太久的。”

    被拒绝的宁端垂眼看她,神情极淡的那张俊美面孔上竟隐隐约约有一丝主人都不知道的委屈不满。

    席向晚权当没看见,扭头看了看宁端的马儿,道,“若是骑马回去,就快上许多了。”

    宁端:“……”他回头看看吃草吃得正欢的坐骑,又看看席向晚,指尖有些发起痒来。

    抱着席向晚共乘一骑从汴京城招摇过市这种事情,宁端梦里都没想过。

    “今日好似也不是那么冷了。”席向晚又说着,眉眼弯弯地看向宁端,“我今日正好能骑马的。”

    宁端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都被她一眼看穿,又像个任性的孩子提出要求后又被温柔地一一满足,略感不自觉地偏了偏脸,才应道,“……好。”

    席向晚其实是上过一次宁端坐骑的,那是樊子期应了包氏的诡计寻人假意打劫她时候的事情了。可那会儿是情急之下,两人想都没想多,跑出几里地才停下来,之后又险些吵起来,谁还记得是不是有小鹿乱撞过。

    宁端轻轻吸了一口气,托着席向晚扶她上马,只觉得她腰肢细得好像一拧就要折了,更加谨慎了些。

    席向晚自己却不觉得,上了马背还笑盈盈地俯身挠了挠马儿的耳朵。

    见她坐稳,宁端才翻身上马坐到她后头,双腿一夹马腹,坐骑便知他意地从宫门处撅蹄子跑了出去。

    才刚跑出几步,宁端就察觉怀中人好似怕冷似的往他怀里挤了一挤,即便隔着层层衣服也显得有些单薄的后背正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宁端有些犹豫地低头看向席向晚的头顶,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伸手环住她的细腰,“冷?”

    “不冷。”席向晚却摇头,声音里带着雀跃,“再跑快一些?”

    “好。”

    “宁端。”席向晚微眯着眼靠在宁端胸前,轻轻喊他一声,道,“马上就三月了。”

    过了良久,宁端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听出他声线里一丝踌躇低落的情绪,席向晚若有所思地将手炉往宁端手背上也贴了贴,护住他的手,便也不再说话了。

    宁端对席府附近大大小小各种道路都摸得一清二楚,选了条人少的路,不多时便将席向晚带到了席府的门口。

    许久没有享受骑马乐趣的席向晚轻出了一口气,有些开心。

    她上辈子到了后头年纪大的时候,因着身体长久以来一直不好,晚辈们哪敢让她做任何危险的事情,骑马更是想都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