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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到容庭眼下有些许淡青色,他目光从楚虞唇上滑到眼上,声音略微沙哑,倒是显不出平日那种不正经的腔调。

    “林楚虞,你是不是记仇啊?”

    一下拉近了距离,楚虞甚至能瞧见男人纤长的眼睫,烛光照过来,男人原本冰冷漆黑的眸子都柔和了不少,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楚虞落在他肩上的手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是这姿势实在不雅, 她着急的用另一只手推了他两下。

    “要不然你怎么看不上我呢?”容庭自说自话,随后松开她的手。

    楚虞恼怒的理了理衣袖,想斥责他两句,可一瞧见他那不大好看的脸色,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语速极快的丢下话:“是外祖母让我来瞧瞧你的。”

    说罢,她脚步凌乱的往门外走。

    只听身后容庭清了清嗓子:“老太太想替你寻个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郎君,无非就是不让你受委屈,嫁谁不是嫁,我怎么就不行了。”

    他说着,似还有些不甘。

    楚虞气着气着气笑了,着实没见过这样夸自个儿的人,容庭那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吧。

    她回头嘟囔一句:“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哪一样跟你挨着边了。”

    说罢,楚虞疾步离开,懒得再同他争执。

    路家容庭,单是这四个字说出来,便知路家与容家的复杂关系。加之容庭这风流的名声,着实算不上人品端正。

    这么一想,那丫头说的也有道理。

    容庭懒懒的倚在枕上,路临小心翼翼的进来瞧了一眼,见他没睡下,又怕他责骂方才他私自当楚姑娘进来的事儿,都不敢离的太近。

    路临站的远远的道:“公子,薛公子来了,门外候着呢。”

    容庭眸子微抬,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路临会了意,便请薛烩进了屋里。

    薛烩一进门,那股香味儿就直钻进屋里,容庭蹙了蹙眉,一闻便知他从什么地方来的。

    薛烩笑着道:“我听说你端阳那日乘了船啊?”

    他与容庭自幼相识,自然知道容庭对毛病,听闻他那日在卞江乘船之后颇觉惊讶,也知道他定是要有好几日睡不好了。

    不过薛烩脸上却没半点来探望人的神情,反而笑的极其放肆,毫不客气的往他床前一坐:“我来时瞧见你那个表妹妹了,我说容公子,这回动真格的了?”

    容庭蹙了蹙眉,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什么叫这回动真格,我从前还动过谁?”

    闻言薛烩笑的更放肆了,都道容庭风流,可旁人不知,回回去红袖苑,他是搂着姑娘听一晚上小曲儿,也由着姑娘往他怀里钻。

    可真真入夜时,却没人能留宿在他身侧,薛烩那时着实不知,容庭究竟有何怪癖。

    后来一问,他斜眼瞧着薛烩,缓缓吐出一个字儿:“脏。”

    后来薛烩也给容庭找过雏,容庭依旧是碰都不碰一下。

    当初那姑娘也不过十四五岁,长的那叫个水灵,薛烩是忍痛割爱才将人让给了容庭。

    谁知容庭挑着人下巴笑着问:“我今儿个夜里留了你,明日你再去伺候别人,岂不恶心人?”

    那姑娘愣了一下,红着脸小声说:“公子若是愿意,我、我愿意一直跟着公子。”

    容庭漫不经心松了姑娘的下巴,上下打量她半响:“那我岂不是得养着你,费银子。”

    后来这姑娘是哭着离开的。

    自此之后,薛烩再也没给容庭安排过女人,因而林楚虞的事儿,他倒是真的十分讶异。

    薛烩笑的歪倒在一边:“可惜啊,那姑娘看着就不喜欢你这样儿的,人家看上的,不是淮景阳么?”

    淮景阳一股子书生气,和容庭那简直是两种人。但凡能中意淮景阳的,那都是正经姑娘,正经姑娘怎么会看上风流公子哥呢。

    薛烩瞧容二公子脸色沉了下来,也不敢再拿他打趣,只说:“淮家那头给许家下聘了,不久该是要成亲了。”

    容庭眸色一动,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

    薛烩今日来也不是来唠闲话的,原是带着他娘的意思,来谈一桩生意,没一会儿便正经了起来。

    待说完正事儿之后,瞧着容庭那一脸疲惫样儿,薛烩也识趣儿的走了。

    刚出了霁月轩,他扭头就瞧见隔壁刚拾掇出来的院子,便问路临:“楚姑娘住这儿?”

    路临点头道:“老太太住这儿,这几日楚姑娘都陪着老太太,偶尔在这儿小住几日。”

    薛烩唇角弯了弯:“你们公子那张嘴惯是会说话的,说的却都不是正经话,如此下去,就是给他八辈子也要不到人啊。”

    路临:“……”

    很是有道理,他都替公子累的慌。

    -

    淮家给许家下聘这事儿,很快就传到老太太耳里,楚虞在门外听了一耳朵。

    说来也奇怪,原她以为自己下半辈子依附的人便是淮景阳,甚至做好回京同老太太说,应了这门婚事的准备。

    忽然许如月横插一脚,她不气不恼是不可能,但过了这么些日子,听闻淮景阳真要娶了许如月时,她心下竟也没多少失落。

    邹幼看她的脸色漠然,以为是心里不痛快了,压低了声儿道:“姑娘,老太太疼爱姑娘,淮三公子不是良配,姑娘会有更好的。”

    楚虞笑了笑,直步上前敲了老太太的房门,轻声道:“外祖母,马车备好,已在外头候着了。”

    老太太的祖籍本也是江南,后来容正喧当了将军,她这才举家迁至京城。好不容易回江南一趟,说是要去灵恩寺上香。

    这灵恩寺楚虞熟的很,当初她可是在这儿小住了一年呢。

    老太太自是也知晓,才更想来瞧瞧,如今这寺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说起来灵恩寺香火并不旺盛,今日来便没几个人。

    几个姑子领着她们到大殿上上了香,这几人却没认出楚虞,楚虞也没言语。

    毕竟从前那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儿。

    老太太四下看了一眼,这寺庙清冷,林许当初竟能将十二岁的姑娘留在这儿一年,实在是个狗东西!

    想着老太太脸色便难看了,随意上了几柱香,又捐了香火钱这就打算下山去。

    谁知迎面就撞上许家的人。

    楚虞不认得阴穗,但那阴穗身边的许如月她自然不能不记得。

    老太太是没见过许家人,楚虞不想生出事端,既然老太太不认得,她自是没有说的必要,搀着老太太便从阴穗身侧走过。

    谁知才刚越过阴穗,许如月便叫住了她。

    阴穗拉扯了一下许如月的衣袖,压低声音呵道:“别生事儿!”

    如今好不容易与淮家定下亲,这节骨眼,可不能再出现偏差。

    楚虞脚下一顿,假装没听见似的扶着老太太往前走,谁知老太太那耳朵倒是灵敏,停住脚回头瞧了眼:“不是唤你的?”

    许如月咬着唇,不甘不愿道:“娘!明明是她们林家欺人太甚,自个儿嫁不出去,就使了手段对付我们,这是什么道理啊!”

    老太太眯着眼瞧了那母女二人一眼,沉声问:“这是谁家的姑娘,说话这般没有教养。”

    许如月瞪了瞪眼,楚虞心知这事过不去了,便只好实话实说道:“外祖母,是许家的。”

    老太太今儿个才得知淮家给许家下聘的事儿,自然不用再问许家是谁。

    她拄着拐杖掷地有声的敲了两下,不怒自威道:“许姑娘这张嘴可不像姑娘家该有的,方才那言语,要让旁人听了,还以为我外孙女怎么欺负人了呢!”

    许如月哪里被人这么当面说过没教养,一下就来了劲儿,阴穗拉都拉不住。

    她撇开阴穗的手,急道:“娘你拦我做什么啊!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许家本本分分做着生意,那几个最好的庄子,路家说要就要了,那不是强买么!路家跟林家那是沾亲带故的关系,难道不是为了林楚虞?”

    许如月直直看向林楚虞:“你那位好哥哥为何这般为难我许家,不就想替你出口气,林楚虞你可真能耐,能诱的容庭来帮你,你、你就是只狐狸精!”

    楚虞眉眼一跳,这事儿她当真不知晓。

    只是还没姑娘敢在老太太面前这般放肆过,老太太面上微怒,肃着脸,沉声道:“齐妈妈,掌嘴。”

    齐妈妈点头便朝许如月走去,心里也只叹这姑娘实在不会看脸色。

    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又是在京城那地方呆了许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许姑娘还偏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这话。

    许如月和阴氏都懵了,没想到容家的人这般胆大妄为,竟敢在外头掌别人的嘴。

    许如月吓的往阴穗身后躲,有些害怕道:“娘…”

    阴穗也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还妄图讲道理,却被齐妈妈一个大力给推开。

    下一刻,许如月脸上就多了个巴掌印子。齐妈妈下手重,许如月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阴穗和许如月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便已经转身下山了。

    楚虞搀着老太太,偷偷抬头睨了她一眼,也瞧不出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只听后头许如月正在同她母亲哭诉。

    上了马车落座,楚虞仍旧有些不安,她从一旁的小几上倒了杯茶:“外祖母消消气。”

    老太太没接楚虞这盏茶,反而那双精明的眸子在楚虞脸上扫了几眼:“当真如那姑娘说的,容庭为你才强收了许家的庄子?”

    楚虞心下一跳,硬着头皮道:“怎么会,若是如许如月所言,那几个庄子是好的,那路家想收也在情理之中。”

    她怕老太太生疑,还低头嘟囔了句:“何况庭哥哥向来不喜欢我,外祖母不是也知晓么。”

    老太太似是被她这句话说动,脸色一下缓和下来,默了片刻道:“我就怕容庭那小子犯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楚虞微微拽了拽手中的帕子,像是应老太太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外祖母多虑了。”

    老太太看了她两眼,这丫头长的着实标志,从前还小时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只是与那些大姑娘一比,还是欠了些味道。

    如今,倒是没的可挑剔了。

    方才经许如月那么一点,老太太心下忽然生出一丝担忧,容庭那小子风流惯了,若是真起了心思也说不准。

    这么一想,老太太原不着急楚虞的亲事,这会儿却想替她早早寻门好人家,嫁出去才好。

    第40章

    自打那次去灵恩寺之后, 楚虞便连着两三日没去路家给老太太问安。不知怎的, 明明她没生出旁的心思,但那日被老太太一问, 她倒是不敢再去路家了。

    但许久不去,又怕老太太生疑,便称病在床,在林宅安稳了两日。

    直到摇竹从路宅赶来,瞧见楚虞一脸无恙的在屋里做女红, 她一抬头看到摇竹时, 亦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