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态度恶劣极了,亓官旭却觉得心里熨帖的厉害。
然而这感动还没持续两秒中,亓官旭就被林森淼兜头扔了十几块记录玉简。
他抬头就见这人眉飞色舞的朝他说道:“这阵法跟这个世界的灵源有关,这个地方之所以有灵石矿脉,就是因为这阵法的存在。如果我从这阵法中找到打开这个世界灵源的方法,修为结晶不要也罢。”
只要灵气足够,林森淼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修为。
亓官旭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几枚玉简,问道:“这些空白的玉简,跟你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你不是要帮忙吗?那帮忙把这个阵法的灵纹拓印到这些玉简中吧。”林森淼看他一眼,已经开始动手拿着玉简拓印阵法的灵纹。
让他拓印这些长得跟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对阵法一窍不通还有些生理性厌恶的亓官旭闻言表情一僵,这还不如让他拼着受伤的危险硬闯阵法呢。
然而,现在林森淼对着个能打开灵源的阵法可是十足的宝贝,亓官旭就算想破坏式的硬闯他也不会愿意。
“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啊!”林森淼踢了他一脚催促他。
对阵法有阅读障碍的男人,为了讨自己心上人的欢心,只能异常苦逼的蹲下高大的身体,开始用灵识异常费力的拓印起了灵纹。
等两人拓印完阵法,天色已经黑了。
林森淼赶着去上学,两人只能连夜赶回临城。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林森淼还是拒绝了让亓官旭瞬移这种不“经济”的提议,而是选择了方便快速的高铁。
两人匆忙进了车站的时候,一个极为俊美的中年男人和两人擦肩而过。
这男人余光瞥见林森淼的长相,整个人骤然一愣,眼中继而翻涌出一种混杂着回忆、惊讶、以及悔恨的复杂情感。
他立刻回头寻找林森淼的身影,然而这一愣神之下,刚刚的少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年男人茫然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愣了好大一会儿。
他身边的助手不由出声提醒道:“章总?”
“没什么,走吧。”被称作章总的男人朝助手笑了笑,而后若无其事的迈开了步子,只不过他眼中却还深深的残留着感叹。
真像啊……
若是有人在这里将林森淼和这个中年男人的容貌对比一番,定会发现,他们的眉眼相似的厉害。
周二一早,章宓芳拎着保温桶来到了亓官旭的小区。
她皱着眉脸色算不上怎么好,昨天周一的时候,章宓芳中午到学校给林森淼送饭,被同学告知自己儿子请了假。
然而她到亓官旭的住处一看,却发现两人都不在家。
这不由让章宓芳心里再次埋怨起亓官旭。自己儿子向来好学又听话,怎么现在连装病请假的事都干出来了呢?
所以,一大早章宓芳就跑过来,来个突击检查。
如果两人还不在家,那她就要发火了。
走出电梯,章宓芳很快走到亓官旭门前,她拿出林森淼给她的钥匙,将门打开。
一进门,章宓芳刚想叫林森淼的名字,转头却发现公寓的客厅里,两个人正七横八竖的躺在沙发上,显然一副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高大强壮的男人还能维持着斜躺在沙发上的姿势,而那个稍微纤瘦一点的少年,几乎要从沙发上摔下来。
两人累成这个样子,倒不是因为昨晚赶车的原因。而是两人拓印了一整天的阵法,打量消耗了神识,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原本林森淼还想着去上学,于是打算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谁料这一睡竟然睡到连章宓芳来了都没发现。
而章宓芳身上又带着亓官旭的神识,因而两人这会儿都没感到危险,还陷在熟睡中。
章宓芳换了鞋,缓缓的走到客厅。
刚刚让她愣住,不是因为恰好看到两人在沙发上睡觉,而是因为自己儿子竟然在另一人面前睡得这样没心没肺的模样。
林森淼熟睡的样子,让章宓芳极为震动。
且不说她儿子从小睡眠就浅,在上次她差点出了车祸之后,就发现林森淼根本就是敏锐到极点,稍微有点动静都会极为清醒的睁开眼睛。
连章宓芳都记不起来,她有多长时间没见过自己儿子睡得这样傻乎乎的模样了。
这让原本想来兴师问罪的章宓芳,竟然止住步伐迟迟不敢走上前。
不仅如此,章宓芳还敏锐的发现,那个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即使在熟睡中也没忘了伸手揽住将腿搭在他身上的少年的腰肢,似乎生怕少年一眨眼就跑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男人有力的手臂,熟睡的林森淼估计早就滚到地上去了。
章宓芳深深的看了亓官旭一眼,她轻轻的将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就要转身离开时,亓官旭忽然睁开了双眼,眼中迅速的恢复清明。
睁开眼的一瞬间,亓官旭就因为自己熟睡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他更是率先转头确认了一下林森淼的安全,这才将目光投向客厅里的章宓芳。
这下他顿时有些不自在了,立刻从沙发上坐正,伸手就要将林森淼推醒。
然而章宓芳却制止了他,刚刚她站在一旁,将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也是直到现在,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就开始担心的章宓芳,才终于将心放下。
她能确定,在这个男人心里,他的儿子一定排在很高的位置,而在林森淼心里,这个男人同样也是能够让他最为信任的人。
对于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来说,这样就够了。
“现在还早,别吵醒他。”章宓芳轻声说道,并且指了指茶几上的保温桶,“待会儿他起来了,让他吃了早饭再去上学。”
林森淼的腿翘在亓官旭身上,这让他在章宓芳面前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绷着脸朝着章宓芳点点头。
交代完这些事,章宓芳叹了口气,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便拿着包离开了。
今天其实是章宓芳的生日,本就是让她心情极为低落的一天,而同样是这一天,她又要看着自己儿子缓缓离开她,开始自己的生活。
第60章 唐家
章宓芳刚走出门, 亓官旭就伸手扯了扯林森淼的脸颊, 将睡得昏天黑地的林森淼给叫醒。
天知道他有多为难,刚刚他要是叫醒林森淼,章宓芳肯定会怪他。可如果他不叫, 现在半躺在沙发上的这个家伙醒了又要对他发脾气。
林森淼熟睡中被亓官旭弄醒还有些不快, 他看了眼时间抱怨道:“你干嘛?上学前我明明还能再睡一会儿……”
亓官旭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好玩, 揪了揪他的耳朵, 将林森淼的视线引到茶几上的保温桶上, 对他说道:“刚刚你妈来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林森淼立刻就精神起来, 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盒子。
“刚走, 你现在去还来得及。”看他慌乱的模样, 亓官旭笑着朝外指了指。
今天是章宓芳的生日,林森淼一直记着,在秘境里也没忘了随口念叨两句。
章宓芳都已经下了电梯,她刚要走出楼栋的时候, 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自己儿子略显焦急的声音:“妈!”
她一回头, 就见到林森淼匆忙从旁边的消防楼梯里跑了出来, 一副跟电梯赛跑的模样。这让他头上原本就睡得蓬乱的头发,更是调皮的到处乱翘, 显然这小子是刚睡醒就跑了过来。
章宓芳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儿子:“怎么那么急,不多睡会儿?”
“妈, 你来了怎么不叫我。”林森淼嘟囔了一句。
“看你睡得熟, 就没叫。”章宓芳虽然微笑着, 但情绪的确有点低落。今天这个日子,章宓芳向来都不怎么高兴。再说看到自己儿子在别人身边,睡得竟然比在自己这个母亲身边都熟,这让章宓芳这个老母亲的心里怎么能好受的起来?
其实章宓芳是误会林森淼了,他在母亲身边睡不熟,并非是不信任章宓芳。而是经过上辈子章宓芳的死亡,林森淼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母亲是需要保护的,所以跟章宓芳在一起,他一直都异常的警觉。
“妈,这个给你。”林森淼低着头,微微别过眼,不好意思的将口袋里的盒子递给章宓芳。
章宓芳伸手接过,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她面前低着头的儿子,不自在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是生日礼物。”
说完林森淼又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送母亲礼物,又忍不住挠了一下头发,补了一句:“以前漏下的,我也会补上的!”
闻言,章宓芳睁大了眼睛,那双即使经过时光的浸染也美丽依旧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震动和惊喜,以至于让章宓芳拿着礼物的手都有些颤抖。
今年,她已经四十岁了。在她一生中的前二十年里,每年的这个日子章宓芳都会收到各种珍贵到难以想象的礼物。
这样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在章宓芳的脑海里已经逐渐淡忘。如今,章宓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年龄再次收到了礼物,还是来自她生命中最珍爱的儿子。
但是这一刻,却比章宓芳前二十年中的每一次,都更让她开心和感动。
“妈?”看章宓芳一直不说话,林森淼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犹豫的伸手扯了扯章宓芳的衣角。
章宓芳这才反应过来,她一低头泪珠却从眼眶里滑落。儿子的礼物的确让她想到了很多,以至于那些早就被她塞进记忆深处的回忆也悄悄冒了出来。
眼看着章宓芳的眼泪落了下来,林森淼当场手足无措,下意识的跟楼上的亓官旭传音问道:“喂,我妈哭了,怎么办怎么办?”
亓官旭被少年急切得话弄得低笑出声,他带着笑意指点在母子关系中一向不知所措的林森淼:“那你试着,上去抱抱她?”
林森淼依言上前,僵硬的伸出手臂将母亲笼在怀里。
他现在已经长得高出章宓芳很多,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自己的妈妈抱在怀里。
章宓芳被儿子的动作弄得眼泪更是留个不停,她又哭又笑的擦着眼眶:“你看我……这……”
林森淼在心里把出主意的亓官旭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急的厉害,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道:“妈!你、你看看盒子里的东西!你要不喜欢、那、那我再换一个……”
听着儿子的话,章宓芳立刻破涕为笑,打开盒子道:“换什么换,送的礼物怎么还能换?”
在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块紫翡雕刻成的天鹅吊坠,天鹅的眼睛和翅膀则是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极品灵石。
这就是林森淼开出的那颗包着极品灵石的紫翡,这块被严家和向青天争夺的灵石,这会儿已经被林森淼暴殄天物的雕刻成了一个吊坠。
“给你妈带上。”林森淼的脑海里,亓官旭又在瞎指挥。
林森淼一边心里泛着嘀咕,一边肢体僵硬的将吊坠待在自己母亲脖子上。
章宓芳开心极了,她擦干了眼泪,甚至就着电梯门的反射,就这样欣赏起自己脖子上的吊坠。看了好一会儿,章宓芳才叹了口气,转头朝林森淼道:“妈妈已经很久没再这一天收到礼物了,以前……”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后来还是释然的笑笑,什么都没说。
乍一听到章宓芳提到以前的事,林森淼却下意识的追问道:“妈,你以前怎么样?”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妈妈现在有你,就什么都不重要了。”章宓芳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发顶,看了看时间道,“你快上去吃早饭,马上上学就要迟到了,妈妈也要去上班了。”
最后,林森淼目送着章宓芳离开后,眼神才沉了下来。
他想问的东西很多,为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自己的外公外婆?
为什么他从没听人提起过母亲婚前的生活?
为什么当初他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还要承受林家二老磋磨的时候,除了云苧之外,没有一个所谓的“娘家人”来帮她?
即使是他们都去世,那也应该听章宓芳提过。
还有,当初叫来那个杀手组织的人如果不是白琳琳,又是谁呢?
这个人,只能是认识他母亲,又有怨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