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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没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被吻到的感觉和第一次一样强烈,他的心怦怦乱跳,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这么快就和好如初。

    “我夸你厉害是因为你真的厉害。”郁南道,“不代表你就可以亲我。”

    宫丞说:“抱歉,你好久没那么看我,我忍不住了。”

    说完这句,宫丞似乎并不把他的拒绝放在欣赏,也不强迫他,转而继续专心打靶。

    郁南调整好心情,也重新端起枪。

    他想,如果宫丞能一直这样,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吧。

    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接受了也不会怎么样。

    他的人生应该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候了。

    玩过几轮之后,郁南已经有些累了。

    他就不运动,后坐力下手臂与肩膀都酸麻。

    俱乐部有按摩服务,宫丞继续射击,郁南则去按摩。

    按摩时间长达一小时,郁南按摩完,被告知宫丞在休息室等他。郁南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恰巧听到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按了接听:“喂?”

    “郁南。”对方说,“我是哥哥。”

    说到这里,对方顿了下,有所顾虑般更正称呼,“我是严思危。”

    郁南吓了一跳。

    他一点都不想接严思危的电话,正要挂断,严思危像预料到了一样:“请你先不要挂断,我有话和你说。”

    郁南沉默了。

    对方是他的哥哥没错。

    只要不让他离开郁家,他没理由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严思危。

    严思危见他在听,继续道:“我听郁女士——郁阿姨说,你和宫丞在一起。”

    严家在深城。

    郁姿姿见郁南反应那么大,害怕严家因为距离学校近,开学后会一再强迫郁南,便拒绝告诉他们郁南的行踪,说要的等郁南自己想清楚、自愿了,才和严家再次接触。

    严思危在霜山市待了很久,扔下医院事务不管,父亲给他批了长假,专门处理这件事。

    严家彬彬有礼,却又不咄咄逼人,姿态放得很低。

    郁姿姿实在是心软,松口说郁南其实不在霜山,而是在深城,和朋友在一起。

    “可能是郁南的男朋友。”郁姿姿思虑再三,提前提儿子在严家面前出柜。

    她担心郁南回到严家会因为性向被严家看不起,算是给他们光明正大地打预防针,“对方是深城人。”

    严思危对此十分敏感。

    他记得在马场见过的一幕,皱眉道:“宫丞?”

    郁姿姿惊讶:“你怎么知道?是说的这个名字没错。看来和郁宝贝谈恋爱的人,就是他了。”

    严思危更觉得不可思议:“谈恋爱?”

    “嗯。”郁姿姿点头,“上个学期开始的,大半年了吧。他一心喜欢那个人呢,每次打电话都会说起。”

    严思危眉头深锁,脸色很不好看。

    当时他以为郁南只是一时糊涂,却没想到这段关系竟持续了这么久,郁南还这么认真。

    严思危在郁姿姿面前什么都没说,连夜订了回深城的机票,先是找上了树与天承去,被告知宫先生现在已经不管理这边的事物,去集团求见也需要预约。

    在郁南与宫丞游玩放松的同时,严思危还要和守口如瓶的郁妈妈周旋。

    好容易拿到郁南的手机号码,才第一时间打了过来。

    “嗯。”郁南回复他,“我会回去见妈妈的。”

    严思危却对这点毫不担心,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你喜欢他?还是说你爱他?”

    郁南想了想,又应了一声:“我是认真的。”

    严思危:“那他呢?”

    隔着手机,严思危的提问直击郁南,“那宫丞呢?他也能对你认真?”

    郁南没有说话,他觉得,宫丞应该是认真的。

    严思危却说得很直接:“你还小,容易受人迷惑。可是我要告诉你,他们那种人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很多。”

    郁南从来不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羞耻,不高兴地说:“你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看不起同性恋吗?”

    “我是医生。”严思危道,“我怎么会看不起同性恋?我这么问你,是不想让你受伤。郁南,宫丞不可能对你认真,更不可能是在和你谈恋爱。”

    郁南茫然了。

    他放下手中的衣服,坐在长凳上。

    更衣室只有他一个人,严思危的声音通过听筒说得那么清楚。

    “你认识俞川。”严思危说,“去问问他就能查证我说的是不是骗你。”

    “俞川的一个朋友曾经跟了宫丞半年。他说宫丞温柔体贴,为人大度,几乎让他以为可以和宫丞共度众生,很快就爱上了他。半年后宫丞与路易复合,那个人就被迫离开了。事后他足足一两年才从情伤中缓过来,他告诉俞川,宫丞其实一直都泾渭分明,从来不讲关于自己的事,是他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包养当成真,不该以为宫丞有真心。”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但是你现在的情形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等待你的只有同样的结果。”

    严思危说得很委婉,怕伤及他的自尊。

    郁南还是听懂了。

    “包养就是包养,哪来的恋爱?”严思危揭开血淋淋的事实,“你还小,容易被有魅力有能力的人迷惑。可是同样优秀的人还有很多,你不该在他身上陷进去,更不该把它当成真的。何况我们严家本身也不差,不用你委曲求全去得到一些东西——”

    郁南打断了他,愣愣道:“你的意思,是想说我被宫丞包养了?”

    严思危说:“我是你的哥哥,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走错路。”

    郁南说:“我不信。”

    严思危以为他冥顽不灵,心疼又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傻子,宫丞是不会给你未来的。你想要什么没有?你本来就能拥有一切!”

    郁南挂了电话。

    他的脑子在嗡嗡作响。

    甚至没反应过来严思危的用词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那次宫丞出国失联两个月,覃乐风对他说过的话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宫先生会不会觉得他在包养你,所以联系断了就断了啊?你知道,毕竟他那么有钱。”

    什么都不告诉他,联系说断就断,从来不谈论自己的隐私,更不谈论未来。

    就连第一次的告白,现在想起来也别具深意。

    那时,宫丞只是在法国餐厅抓起餐巾,优雅地擦拭了嘴角,不经意般说了句“郁南,我很喜欢你,跟着我怎么样?”。

    是他误会了。

    从头到底没提过爱,更别提恋爱。

    宫丞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

    严思危继续打电话,郁南直接摁断了。

    奇怪的是,尽管他的思绪已经病患马乱,但是换衣服的动作却有条不紊。他套上裤子,拉拉链的时候瞥到自己的纹身。

    好像被视线烫到一样,他颤抖着抓过衣服穿上,将那片玫瑰完全遮住。

    就这样换完衣服,他行尸走肉般走出俱乐部,到了车子旁边才想起宫丞现在应该还在休息室等他。

    车里只有小周一个人,司机不在。

    小周问:“宫先生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这几天见到两人似乎和好如初,对于郁南一个人走出俱乐部,小周有些好奇,难道现在不是宫先生把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吗?

    郁南听见自己很冷静地说:“小周哥,宫丞包养我,没给我钱,是不是要一次性付给我一笔大的?”

    只要不给钱,就不算是包养。

    他就可以不相信严思危讲的话。

    小周愣了下,但是他已习惯郁南的直接,忍不住笑了:“怎么会没给你钱?上次我给你一张卡,无限额的。如果你要现金,里面的钱足够你挥霍一辈子。”

    小周在想,郁南倒是直率,连贪心都令人讨厌不起来。

    见郁南表情茫然,小周提醒,“就是你舅舅他们来的那次,宫先生叫我交给你的,一张黑卡。”

    郁南的脸色慢慢变白了。

    他想起来了。

    那张卡早不知道被他扔去哪里,他早已忘了这回事。

    小周又说:“不过宫先生现在这么宠你,除了那张卡,等你们分手的时候你不用担心他会亏待你的。”

    风吹得很冷。

    郁南开口的语气也很冷,似乎被冻成了冰渣,一落地就碎了。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包养我?”

    所有人,指的是宫一洛、小周、每辆车的指定司机、任叔、林茗、甚至路易。

    难怪,他会得到那样的对待。

    小周还没说话,就噤声了。

    宫丞走了过来。

    “站在外面干什么?”宫丞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被告知郁南已经出来了。

    郁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