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4节
    他只是郁南,一个会画画的郁南,仅此而已。

    拿手机时,有什么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那是宫丞给他准备的演出票,不过是大后天的,舅舅他们没有用上。

    郁南鼻子一酸,他怎么忘了,他还有宫先生啊。

    宫丞回到家,看见郁南蹲在门口,小小的一只。

    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郁南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眼睛湿漉漉的,像可怜兮兮的被遗弃的小猫咪。

    一个小时前宫丞还很意外,这小东西不是说还要一周才能与他见面吗,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现在看到他,宫丞猛然察觉,这段关系中他正不知不觉地被牵着走。

    是他对郁南太放纵了?

    “怎么不进去?”

    宫丞问。

    他在电话里明明告诉了郁南电梯密码和家门密码。

    郁南摇摇头,大概是觉得主人不在家,进去很没有礼貌才会在外面等待,却没有解释。他难得话少,可见是真的情绪低落。

    郁南想站起来,脚却麻了。

    他伸手出要宫丞拉。

    宫丞握住那只手,稍微一使劲,郁南就了站起来。站也不好好站,干脆顺势环住了他的腰,抱得死紧。

    这是郁南第一次拥抱他。

    宫丞心底瞬间柔软,在他发顶亲了下:“这么主动?”

    郁南闷声道:“我不开心,没有人陪我。”

    宫丞便顺着道:“为什么不开心?”

    郁南沉默了好久没说话,宫丞比他高很多,就这样任他抱着、赖着打开了门。

    两人进门后,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玄关的灯自动亮了起来。

    冷色调的灯光下,郁南眉目如画,没有哪一处不是按照最精致的样子长的。他皮肤白,嘴唇殷红,头发乌黑,看着宫丞的眼神不掺杂一点杂质,就像个堕入凡间的森林精灵。

    郁南仍未松手,踮了踮脚。

    他将温热的唇送了过来,先在宫丞唇上碰了碰,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然后他退回去,小声道:“我好难过啊。可不可以亲亲我。”

    第二十四章 水晶般剔透的心

    宫丞低头, 嗓音有些哑了:“谁告诉你难过就可以亲亲的?”

    郁南失望道:“不可以?”

    他刚一抬头,宫丞有些烟草气息的唇就覆了上来。

    这次的吻缓慢而温柔,宫丞叼着他的唇肉轻轻吸吮,时而舌尖探入他的齿间, 却并不深入。与其说是在接吻, 不如说是在安慰。

    郁南仿佛活了过来, 心脏又开始有力的跳动,跳得又快又乱。

    宫丞将人按在玄关处的边柜上, 停下来时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黑暗中只有这里是唯一一处光亮,郁南眼里的亮光却比灯光更为摄人,宫丞发现他此时表现得特别大胆, 好像已经豁出去了,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再亲一下,要很凶的那种。”郁南红着脸说。

    宫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郁南胳膊还搭在他的脖子上,缓缓点了点头:“知道, 我在挑逗您。”

    宫丞好气又好笑, 他也不是圣人,抱着喜欢的小家伙还能不动手。

    这下忍无可忍终于无需再忍,他直接把郁南腾空抱了起来, 让他的双腿架在自己身上,大步朝沙发前走去。

    屋内没有开灯, 落地窗外夜景依旧迷人。

    郁南双腿盘住对方生怕掉下来, 脸都烧得不像自己的了, 他却一点也不退缩, 任由宫丞把他放上沙发。宫丞再次覆了上来,接下来的吻逐渐变为粗暴。

    郁南上气不接下气,被吻得服服帖帖,还要巴住对方不放。

    主动得这么可怜兮兮,几乎有种献祭的感觉,很像叛逆时期想不顾后果的放纵,并不包含什么理智。宫丞有一种在欺负小孩的感觉,产生了罪恶感。

    男人一旦产生了罪恶感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他退出郁南柔软湿润的口腔,却舍不得离开那张漂亮的唇,辗转缠绵着轻吮了几下才放开。

    郁南浑身燥热,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察觉宫丞看着他视线,冷静下来后又想起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郁南扯过一个蓬松的抱枕,死死地按在了自己脸上,鸵鸟似的。

    “您别看我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说完,还嫌自己躲得不够好,干脆翻过身去趴着,屁股高高拱起。

    宫丞:“……”

    这到底是折磨谁呢?

    他需要去倒一杯酒冷静一下。

    郁南听到脚步声渐远才稍微松了口气,他纠结,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大,为什么宫先生停下来了?挑逗难道不是这样做的?

    他本来还打算一会儿脱了衣服让宫先生欣赏他的纹身,这么看来怕是不行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过,万一宫先生接受不了可怎么办?

    他小时候跟着舅舅去澡堂,遇到满身纹身或者有花臂的莽汉,舅舅就会带他换一个池子。

    对有些人来说,纹身就等于坏蛋。

    算起来,宫先生的年纪比舅舅也小不了多少,会不会恰好也是不喜欢纹身的人。

    想到这里,本来已经被刚才火辣的吻消散掉的事又在心头席卷重来。

    郁南忧愁,自己拿开了抱枕爬起来坐好。

    灯全部打开,宽阔的空间里一下子变得敞亮,刚才的暧昧气氛也在灯光中减退不少。

    宫丞在酒柜前倒酒,领口被扯开了,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也凌乱了不少,看上去年轻许多。

    他在杯中夹了冰块,冰块碰撞玻璃杯发出清脆声响,然后倒入淡黄色的威士忌。走过来坐下后便仰头喝了一口,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是纯粹刚烈的男人味。

    回头瞧见郁南正盯着自己一瞬不瞬,宫丞道:“怎么了?小色狼?”

    郁南眨眨眼睛:“我也要喝。”

    说完,竟是就着宫丞手中的杯子,抢着把杯中的酒喝光了。

    宫丞“啧”一声道:“还是个流氓。”

    郁南喉头灼热,说:“我还要喝。”

    宫丞将他抱过来:“怎么了,你要借酒消愁?”他不太赞同地在郁南屁股上拍了下,“不如和我说一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郁南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带着一点小情绪说:“我应该是我妈妈捡来的。”

    宫丞失笑。

    他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和家里闹脾气了。

    “哪里捡的,怎么我没捡到?下次再扔的时候和我说一声行不行?”

    郁南见他把自己当小孩,有点懊恼说出这种事,可是以宫先生的阅历和他们的关系,对方是最适合给他意见的人。

    他双腿分开,面对面坐在宫丞身上,正色道:“我不是胡说,也不是开玩笑,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郁南的妈妈是话剧演员,却也算不上国色天香。他的父亲虽然早逝,记忆中也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可正是因为父亲早逝后,爷爷奶奶不愿意让他再跟那边姓,还要和他断绝关系,郁姿姿就一气之下把他改了姓。郁南记得那边的爷爷对他说,他们没有缘分,不要怪爷爷奶奶狠心。

    宫丞听到这里,皱着眉:“这只能说明你的爷爷奶奶品德有问题,不能说明你不是亲生。”

    郁南很笃定地说:“不对的。小时候我问妈妈我是怎么生的,她明明告诉我是剖腹产。有次我再问她,她又说是自然生的。我想因为是说来哄我的,她可能自己都忘了上一次是怎么说的,所以才前言不搭后语。可是我什么都记得。另外,我从小就和家里人长得都不像。”

    他又把舅舅和弟弟妹妹来这里时发生的小插曲说了一遍,讲他们这场奇怪的探访,匆匆忙忙的旅行。

    “我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郁南说,“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他猜,应该是有人找到他了,所以妈妈和舅舅表现才那么反常。

    会是他的亲生家庭吗?郁南不知道。他宁愿永远都不知道。

    宫丞摸着他的头:“你怕家里人会不要你?”

    郁南摇摇头,眼神黯淡:“不可能的,他们很爱我。”

    不然也不会怕伤害到他的同时还要努力表现了。

    宫丞抬起他的下巴:“看着我,郁南。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

    郁南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如初:“我不想他们难过。”

    宫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换了常人,必定是因为接受不了不是亲生的事实而难过。唯有郁南,一腔无畏,他不害怕接受自己的身世,不担心真实的出身是什么样,仿佛从小时候对这件事有所怀疑起,他就十分坦然。等这一天真的来临了,让他难过的是爱他的家人正在难过。

    郁南知道,不管他会不会被要走,对郁姿姿他们来说,他都像是失物招领处的宝贝被失主找到,永远不再是他们的了。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让郁南感觉无力,让郁南因为这样的无力而沮丧。

    宫丞吻了他额头,问他:“你就不好奇生你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模样?”

    郁南再次摇头,趴在他肩膀上:“我不想,我只想当郁南,不想当张南、李南或别的什么南。”

    他当然不是别的什么南,对宫丞来说,他就是郁南而已。

    一个让他重新认识一遍的小东西。

    宫丞年长他许多,和宫丞聊完之后,郁南心底那份丧丧的低落也少了些许,这种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的忙。刚刚一口气喝掉半杯威士忌的后劲上来了,喝低度鸡尾酒都要醉的人身上开始发烫,四肢软绵绵的。

    郁南还没醉,他只是不想动。

    他就这样趴在宫丞身上好一会儿,直到自己都觉得太久了,才记起还有一件担心的事。

    他不是藏得住话的人,起了个头说:“其实我舅舅今年四十一岁,只比您大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