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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覃乐风进后台的时候遇到一个服务员,花了些时间等他离开,还没来得及进去打开置物柜就接到了郁南的电话。覃乐风这么说是因为很后悔,他害郁南受伤,这简直蠢透了,还不如直接把石新约出去,找几个人拳拳到肉的把他揍一顿。

    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刚才的人群里却不见石新身影,覃乐风对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再次狠狠鄙视,当初怎么会和这样的人交往。

    宫丞知道他们都是学生,便说:“警局那边我的人会处理,这位同学可以先回去。我带郁南去看医生,如果警察那边需要他做笔录,我也可以帮忙。”

    这么说就是要替郁南揽下这件事的意思了。

    覃乐风并未见过宫丞,只看出来他和郁南认识。

    眼前的男人成熟英俊,举止从容镇定,年龄约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却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覃乐风疑惑:“您是?”

    宫丞:“我是郁南的雇主,也算是朋友。对吗,郁南?”

    他说这话时眸色沉沉地看着郁南。

    郁南莫名脸上一阵发热,想起之前在餐厅的事,胡乱点头:“对,是朋友。”

    覃乐风恍然大悟。

    最近郁南去做兼职,说是在替人画肖像,由于对方时间特殊,每次仅画两个小时却报酬不菲,原来就是这位,那么今晚请郁南吃法国菜的也是这位了。

    说话间,宫丞的助理小周开过来一辆骚黄色的跑车。之前挂在宫丞身上那个男孩坐在副驾,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们,口齿不清:“我不回去,你、你别管我!”

    宫丞说:“把他送回去之后用冷水给他好好醒醒酒。”

    小周:“是。”

    郁南也喝了酒,还受了伤,伤口疼得厉害脑子也不清楚,对覃乐风挥挥手,迷迷糊糊跟着宫丞走了。

    小周先走就没人开车,宫丞便亲自坐上了驾驶位。

    郁南坐在副驾,自己用手按着伤口不免笨手笨脚,宫丞俯过身来替他系安全带。

    宫丞面容冷峻,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令他看起来有些严厉。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郁南看到他的眼尾有一根不易察觉的细纹,那是年龄的痕迹,三十多岁的男人并不因此露出衰老疲态,只觉得多了一份韵味,令人心悦诚服。

    “你喝酒了?”宫丞扣上搭扣看他。

    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郁南脸红了,额头的疼痛让他眼角微微湿润,看上去楚楚可怜。

    宫丞心底也蓦地一动。

    “喝了一点点鸡尾酒。”郁南说。

    “因为喝了酒,所以和别人打架?”宫丞拉开了距离,发动车子朝前开去。

    这些小朋友的世界宫丞向来不能理解,他们年轻、冲动,荷尔蒙过剩,出于再稀奇古怪一点的原因去打架都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看上去斯文的郁南还能把别人过肩摔。

    “不是的。”郁南否认。

    他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听得宫丞连连皱眉:“为什么非要砸吉他?”

    这计划漏洞百出,那个叫石新的很快就能想明白是谁干的,后续麻烦只会无穷无尽。

    郁南正色:“伤害一个人,就是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让他精神上痛苦比让他肉体上痛苦更为折磨人。一想到他能受到折磨,我就觉得很快乐。”顿了顿,又小声问,“我是不是很坏?”

    这就算很坏的话,宫丞认为自己可以算罪大恶极了。

    他完全不赞同郁南的做法:“你不应该一个人去打头阵,就算要砸吉他,你的朋友一个人去就足够。”

    郁南解释道:“不行的,如果让覃乐风一个人去,就没有人转移石新的视线。由我引开石新,就算他知道是覃乐风干的也没有证据,可以气死他。”

    宫丞皱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今天遇到的是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不会的。今天会打架完全属于意外,是一个变量,不在我们原本的计划里。”郁南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另外就算再多两个人一起上我也打得过,前提是他不阴我,不搞什么不入流的背后偷袭。”

    “偷袭?”宫丞口吻冷了些。

    “嗯。”郁南想起来还有点郁闷,“他突然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墙上撞到额头,我很快就把他反杀了!所以,并不是我打不过他。要不是我毫无防备,他根本不可能——”

    听他完全不知错,宫丞忍无可忍:“郁南,我是在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郁南说得起劲,霎时卡壳:“啊?这、这样啊。”

    忽然,他又想起了在餐厅那件事,宫丞说喜欢他,所以担心他吗?

    郁南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回想起宫丞出现后的举动,好像的确是在担心他。他注意到宫丞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上面有干涸的红,那是他的血迹。触目惊心,有点吓人。

    他干巴巴地说:“您放心,不用太担心我,我是不会有事的,我舅舅是武术教练。”

    宫丞头疼,不欲再与他交流:“我在附近有个住处,我们先把你的额头处理了再说。”

    *

    郁南以为他们要去医院,实则他们不仅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警察局。

    宫丞“附近的住处”从他口中说起来很简单,仿佛算不得什么,实则就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可能是平时用来休息的。

    时值深夜,宫丞在途中还接了几个国外下属的电话,他处理公事和平日说话口气一般无二,并不是很严厉,但因为说的是英文,听上去和平日又有点不同,好像不太容易接近,给人距离感。

    即使宫丞没有避忌当着郁南的面谈公事,郁南也听不懂。他的英文挺烂的,反而被那流利的英文弄得一路催眠,竟然睡了过去。

    “郁南?”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郁南从浅眠中醒来,眼底还有一丝迷蒙:“嗯?”

    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车门已经开了,男人的侧脸在地下停车场的光线里俊美尊贵,脸上没有不耐烦,是在耐心地等他清醒。

    “宫先生?”郁南想起来了,他在宫丞的车上。

    “下车。”宫丞说,“要我抱吗?”

    郁南耳朵发烧,赶紧摆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宫丞“嗯”了一声,还是伸手帮忙把他扶了出来,郁南冷不防撞进宫丞宽阔的怀抱,一抬头,又冒失地撞到宫丞的下巴。

    宫丞叹口气,替他重新按住伤口,两人一起上了楼。

    出电梯时门口就已经有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提着药箱在等待了。

    “宫先生。”大半夜被叫过来,医生看上去没有丝毫怨言。

    “看看他的额头,尽量不要留疤。”宫丞语气不佳。

    郁南挺不好意思地:“您好。”

    医生笑笑:“你好,我姓王,是宫先生的家庭医生。”

    脸上遗留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之后,伤口的原貌露了出来。按理说撞到墙不应该流血,大部分情况下是鼓包淤青,郁南却留下来一个1.5公分的伤口。

    “那墙上好像拆过什么,有几块凸起的铁皮,还有钉子。”郁南回忆了一下。

    宫丞重复了一遍:“钉子。”

    王医生听他森言冷语,也知道这种伤口很危险,要是郁南再高点眼睛或许就保不住了,他赶紧缓和气氛:“没关系,我会帮你打破伤风。我现在先缝针,你怕不怕痛?”

    郁南终于有点怕了,往后缩:“……可不可以轻一点?或者打一点麻药。”

    “现在知道痛了。”宫丞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走过来拉着郁南的一只手,大概是想安慰他,“痛就忍一忍,乖。”

    本来郁南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被缝合的伤口上,此时被宫丞一握,全都转移到了手中。

    他的心怦怦地乱跳着,同样是男人,宫丞的手比他的大上许多,几乎将他的完全包裹。宫丞的掌心温暖干燥,力道不轻不重,他的脑子却因此混乱了起来,好像酒意又上头了一样。

    “好了。”王医生说。

    “???”郁南一脸茫然,这就缝完了?

    王医生道:“这种缝合留疤的概率很小,注意这几天不要沾水,忌食辛辣饮酒。”

    宫丞松开郁南的手,忽然问:“等等,你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

    刚才扶郁南上楼时觉得他走路不太得力,宫丞直觉没那么简单。

    郁南的手中骤然空荡荡,他将手指蜷起来:“好像膝盖也受伤了。”

    当时被人从后面顶了一下,双膝磕地还是很疼的。

    宫丞亲自半蹲着,替他挽起了裤腿。

    连王医生都露出了惊讶神色,他原本以为这位小朋友是宫先生的哪位小辈,现在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回事。

    宫先生的性取向他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位,着实太小了点,成年了吗?

    郁南脸又红了,他发现自己都无法动弹。

    雪白的小腿随着裤腿上卷的动作露了出来,一路褪到膝盖处,两只膝盖都有淤青,不太严重,但留在膝盖上很是碍眼。

    不知道为什么,郁南觉得宫丞的气压在降低,而他竟然有一点点心虚。

    看来是不能对宫先生证明自己打架厉害了,郁南丧气地想,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的人确实很差劲啊。

    王医生给他打完破伤风,又留下一瓶药油让郁南自己擦,郁南道了谢,对方才背着医药箱走了。

    宫丞去洗了手,又拧来毛巾,看样子想给郁南擦脸。

    郁南已经十分不正常了,赶紧退后一点:“不用麻烦您了,我的手没受伤。”

    宫丞冷冷道:“不要乱动。”

    郁南只好乖乖坐着,看宫丞替他擦脸,这根本不像宫丞会亲手做的事。他们认识不久,郁南不知道宫丞是不是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他猜测宫丞大概是因为喜欢他才这样做。

    喜欢他。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想到这件事。

    他坐在在落地窗前,背后是深城令人迷醉的繁华夜景,轻轻合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怎么了?”宫丞嗓音低沉。

    郁南睁开眼睛,说出一句宫丞想都想不到的话:“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第四章 喜欢你乖

    郁南不知道现在的他看起来有多诱人。

    他身上的酒香淡淡的,脸上也因为酒意染了酡色,额上那块可笑的小纱布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这情景令人想一口叼住他脆弱的咽喉,像野兽攫取新鲜美味的猎物般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