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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诉求?”我双手交握搁在桌面上。由于经常接触食材,我的指甲总是剪得很短,时间久了都长到肉里,显得有些粗笨。

    年纪稍长的律师道:“比如金钱赔偿,网络澄清,或者登报致歉,都是可以的。”

    我手指**一下,猛地绞紧。

    两年,我背负“抄袭者”的骂名足足两年了。没有办法继续梦想,也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整日龟缩镜头之后,唯唯诺诺,求稳度日。以为再也看不到希望,连自己都要放弃,如今不仅洗刷污名有望,还能随便提诉求。

    要不是能清楚感知到指间太过用力而产生的压力,我简直要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绝世美梦了。

    “那我……全都要。” 犹豫着,我做下决定。

    年长律师错愕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专业态度,冲我笃定道:“可以,没有问题。抄袭比较难界定,我们会以名誉侵权和不正当竞争来打这场官司,宁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让您和宋总失望。”

    年轻律师在旁接嘴道:“这案子老实说我打就能赢,但宋总不放心,硬是要整个律师团一起上。从这点就能看出,宋总真的很重视您呢。”

    准确说是重视我的名誉。毕竟夫妻一体,我出事他也躲不了,还有可能牵连骆青禾那边,他自然紧张。

    这样想想,嫁给他也不算毫无好处。

    宋墨在家里上学,可能看山上环境得天独厚,家庭教师偶尔会布置一些野外观察作业。记录一下森林里的湿度温度,再用相机把觉得美丽的植物都拍下来之类的。

    他一个小孩子自然不可能单独外出,之前陪同的活儿都是保姆完成,现在我进门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我身上。

    不过我也挺乐意作陪的,毕竟宋墨小朋友又乖又可爱,和他爸爸一点不一样。

    “墨墨,慢点跑。”

    宋墨斜跨小书包,头戴渔夫帽,手里拿着一台立拍得相机,兴奋地追着蝴蝶满山乱跑,想要将它拍进自己相机里。

    春天花花草草过敏源多,怕他又犯哮喘,我还特地给他戴了口罩。这小祖宗要是在我手上发了病,宋柏劳没找上我,骆青禾也会第一时间把我砍了。

    忽然,宋墨停下脚步,仰起脸,神情万分专注地盯着道旁的一棵大树。我以为他看什么,近了才发现那棵树上有个鸟窝,成鸟正巧飞回巢中,孵化没多久的雏鸟纷纷伸长了脖子嗷嗷待哺。

    “要拍下来吗?”我问他。

    宋墨看向我,用力点了点头。

    我将他抱起来,让他能更清晰地拍摄到成鸟喂食的一幕。

    “咔嚓”,宋墨按下快门,不一会儿相机吐出照片。

    我捏着相片一角用力甩了几下,上面很快显出影像。画面拍得很清晰,几只没毛的小脑袋簇拥在一起,瞧着好笑之余,又让人感叹生命的奇妙伟大。

    “好多小鸟。”宋墨指着照片道,“这是妈妈。”

    “也可能是爸爸。”我指正他。

    宋墨抬起头:“我也会有兄弟姐妹吗?像这些小鸟一样。”

    这问题问得猝不及防,没有丁点预兆。我脑袋一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体弱多病,无法像正常孩子那样上学,生活在罕有人迹的深山里,整日只有佣人和家庭教师陪伴。这样一想,他应该是很孤独的。

    明明才五岁,他却已经懂得如何笨拙的表达对亲情的渴望了。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墨墨想要个哥哥吗?”

    掌心轻轻覆在他发顶,他懵懂地望着我,视线下移,落到我肚子上。

    “你生的吗?”

    我沉默稍许,食指竖在唇上,故意小声道:“嗯,我生的,但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能告诉爸爸哦。”

    宋墨黑亮的眼眸透出一点雀跃和惊喜:“他在哪儿?我能见他吗?”

    我站起身,牵着他手往前走:“哥哥现在还必须待在别的地方,但再过些日子,他就能回到我……回到我们身边了,到时就能见他啦。”

    宋墨开始一蹦一跳的,像只不安分的小袋鼠,充分表现了自己内心的喜悦。

    “好好走路。”我紧了紧牵着他的手。

    宋墨回身冲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我喜欢哥哥!”

    我好笑不已:“你都没见过他。”

    他脚尖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遵循着自己独特的节奏,跟跳舞似的。

    “妈妈的孩子,我都喜欢。”

    我怔忪了下,想不到自己有一日还能被人这么“爱屋及乌”。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一把抱起宋墨,让他坐在我胳膊上:“我也喜欢墨墨。”

    宋墨耳朵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弄手里的相机。

    在林子里逛了老半天,拍了不少照片,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我才牵着宋墨往回走。

    “我估摸着你们也快回来了。”九嫂一早候在门口,见我们回来了,从我手里接过宋墨,“先生,方才有位叫梁秋阳的先生打电话给您,让您回来了给他去个电话。”

    我出门没拿手机,梁秋阳那家伙性子急,一定打了我好几个电话,打得估计九嫂都烦了,只能给我接起来。

    随后九嫂领着宋墨去洗澡,我给梁秋阳回了电话,一看来电,整整二十七个,毅力可嘉。

    电话刚接通,梁秋阳就接了起来,语气非常急迫:“你总算给我回电话了!!”

    我将手机拿远一点,等他数落完我出门不带手机的坏习惯,情绪稍稍回落了些,再给拿回耳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啊!小郁!”

    我被他说得心里一颤,本来想着他是不是夸张的说法,毕竟最近我一直住在山里,直播也没开,与常星泽、向平的官司还在准备中,实在没有什么大事好出了。可听他继续往下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越听越是心惊。

    还真是出大事了!

    宋柏劳之前的那个情人,叫明舒的,严格说来是梁秋阳同公司的前辈。只是一个当红,一个还没出道,两人没什么接触。

    同公司,但凡谁出了点什么事都是传最快的。梁秋阳说,明舒前几天服药自杀了,虽然人是救了回来,但状态一直很差。更要命的是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许多八卦媒体已经摩拳擦掌要爆这件事。还要赚足眼球的将明舒渲染成一个被负心alpha抛弃的可怜人,说他不求名分苦等多年,最终也敌不过对方狠心抛弃,迎娶高门贵子,心灰意冷下一时想不开就做了傻事。

    “你都不知道明舒粉丝有多恐怖,要是他们疯起来能去夏盛前面静坐示威信不信?现在高层死命在压,但隐隐有点压不住了。”梁秋阳没好气道,“要不是咱俩是朋友,就凭明舒这苦情的人设,我都想打宋柏劳了。喜新厌旧,负心渣男,谁听说这件事都会无脑站明舒的。为娘本来以为你终于有了个好归宿,现在这事一出心里很没底啊乖儿!”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在这种娱乐圈桃色新闻里插一脚。

    这事的确棘手,超出我的权限范围:“这两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这样,我先给宋柏劳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等会儿再回你,先挂了。”

    不等梁秋阳再说什么,我匆匆挂断了电话。

    宋柏劳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我打了几个怎么也打不通,只能转打李旬的。

    响了两声,对面接了起来。

    “喂,宁先生?”李旬不知道在哪里,声音压得很低。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改口,斟酌着道:“那个……明舒的事,你们知道了吗?”

    那头一静,李旬过了好一会儿,像是走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才用正常音量道:“知道了,您放心,我们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将稿子压了下来,这事儿应该不会爆了。对方也不过是想施苦肉计,根本没吃几粒药,在医院生龙活虎好着呢。”

    我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一点点放回去。

    “不过……”

    心脏跟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又跳到嗓子眼。

    她说话大喘气就算了,还喘得这么犹犹豫豫的,着实让令人焦灼。

    “不过什么?”

    李旬叹气道:“骆先生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将宋总叫过去骂了一顿,还……还动了鞭子。”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鞭子?”

    “马鞭。”

    我一噎,骆青禾……对宋柏劳动鞭子?

    宋柏劳好歹二十多岁了,上次那一巴掌我以为已经是父子失和的极致,竟然还能更过激?

    我想象了下马鞭抽身上的感觉,立刻牙都酸了:“那,那你们拦了吗?总不能看着他被打吧?”

    “……宋总让我们不要管。”

    李旬无奈地说父子俩就像较劲一样,谁也没办法插手。骆青禾抽了能有一百多鞭,将宋柏劳的衬衫都抽烂了。又说他现在在给家庭医生上药,上完药就要回维景山,毕竟市区没人照顾。

    一百多鞭……

    我握紧手机:“好,我,我知道了。”

    结束与李旬的通话,我赶紧去找九嫂,让她做好准备。到晚上八点多,窗外闪过一抹明亮的车灯,宋柏劳回来了。

    与我想的情形有点出入,他并不虚弱,甚至无需人搀扶就进了屋。除了唇色较平时淡了些,其他一切如常。

    “干嘛都聚在门口,欢迎我啊?”他拧眉看了眼我和九嫂,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去。

    我看向之后进来的李旬,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李旬冲我暗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这什么意思,见宋柏劳身影要消失在楼梯转角了,忙追了上去。

    也还好我追了上去。刚踏上二楼,便见没有开灯的昏暗走廊内,宋柏劳踉跄着肩膀撞上墙壁,静了许久,似乎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

    原来步履轻松,形如常人,都是硬撑的。

    第十七章

    【从来未曾拥有过比较可悲,还是拥有了再失去更为凄惨?】

    我看他路都走不了了,连忙上去搀扶。刚走到他边上,手都没碰到,就被他一个眼神凝在原地。

    “别碰我。”

    月色透过走廊另一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落到他眼里仿佛生了霜。我一下像被烈焰烫到般蜷起手指,人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摇摇晃晃扶着墙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又停下来。小心翼翼又吃力的喘息,我就算是听力不出色的beta,这会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宋柏劳倔强的背影,我咬了咬牙,快步追上看也不看他脸色,将人架起来就往卧室走。

    “你放手……”他想挣开,但苦于伤痛,只能不甘不愿被我扶着。

    进到卧室,他总算集聚起一点力气,挣扎着将我推离。

    “碰”地一声,我脊背重重撞到门上,再好的脾气都要被他的不识好歹磨没了。

    “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还跟我闹脾气?”我压着声音道,“多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分不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