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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长宁。”另一道语音响起,犹如钟磬,却是一时之间打破了那般旖旎。

    回首望去,那人青袍广袖,风姿卓然,正看着自己温柔而笑。

    “池衡……”

    “长宁,莫要流连此处,快快归去。”

    心中悚然而惊,再看身侧之人,容貌固然极盛,却分明该称一声“漱月师叔”。

    轻轻一口气舒出,天玑宫仙界之境如潮水退去,而那种指掌间可翻覆天地的感觉,亦随之远去。

    留下的,还是炼气圆满的苏长宁。

    再思想先前幻境,其中漏洞百出,令她不由哑然。

    那人道法通玄,不是此间幻术可生成而出,故而竟将那幻象生作漱月样貌,与她对谈之间,更是恍若俗世间话本小说,哪里有丝毫化神天君风范。

    只是自己心境的确尚未稳定,竟会为之所乘,若非被池衡幻影点醒,险些便陷落其中。

    摇摇头散去幻境对自己残余的影响,定睛向四下看去,只见眼前一座石碑十分醒目,其上“荒神阁问心路”六字,令苏长宁瞬时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陷入幻境的缘由。

    总算今次传送未有出大意外,不过是将她移送至了荒神阁外考验入门弟子的问心路罢了。

    终归还在西地,可喜可贺。

    只是没想到荒神阁作为魔道宗门,对入门弟子心性亦是如此看重,倒是有些与道门一体两面的意思。

    “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一道女声传来,还没等她回答,便又自续道:“如今可不是门内招新弟子的日子。定是新来的女侍了,你快随我来。”

    苏长宁有些无奈,她身上化形术犹在,的确隐去了紫霄弟子服饰,但总还是看得出是道修的,眼前这一身紧身玄衣的明艳筑基女修却全不给她说明的机会,便将她当作了荒神阁女侍,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快,随我跟上。”玄衣女子行事看来十分爽利,见苏长宁还愣在原地,便又催促道:“先前伺候圣女的那几个女侍年纪太轻,见了那位便都失了魂,一应都被黜没了。今次才会要掌事收你们这般年纪的女修入门,若不想入虿盆受苦,便好好伺候着。”

    苏长宁此时心念电转,虽说之前那两名荒神阁修者在得知自己是紫霄弟子后并未表露出多少敌意,可道魔毕竟两立,她紫霄内门的身份泄露,定讨不了好。而荒神阁作为与紫霄派齐名门派,其上有化神魔君坐镇,下头元婴、金丹魔修自也不少,若是想要就这么大刺刺地闯出山门,就算她能运转无相寂灭诀,大抵也是不成的。现今这位女修的错认,虽不知是另有图谋还真是当自己是入门女侍,或许也算是一个机缘,不如抓住。不过先前听那两名魔修口中所说,那位“圣女”似乎在荒神阁中地位超然,想来修为也是不低,自己还是要在见她之前,另谋脱身之策。

    思虑既定,她便举步跟上了玄衣女修的脚步。

    只听那女修一面在前带路一面说道:“我是掌管永安楼的掌事,你称我姽婳便是。永安楼女侍居处都在炼仙池边——你们道修讲求灵气,那里正是合宜。”

    听到此处,苏长宁心中疑惑又生。原来这位是知道自己是道修的……可又为何,荒神阁中“圣女”却要择修道中人为侍?

    一时间想到无数采补之道,背后恶寒顿生。看来自己还需早早脱身才是。

    “伺候圣女,是再简单轻松不过了。你只需谨记,不该入耳的不听,不该入眼的不看,不该开口的不言,只要伺候得好了,阁中自然不会吝惜一粒筑基丹。”姽婳续道。

    可给一名高阶修者为侍,又岂能真如她所说那般简单。

    整件事似乎都透着诡异,正自思索间,姽婳已引着她到了炼仙池边的小院。

    “你往后的居处便是这里。日常一应所需,自会有人供给。近些日子圣女正要塑魂,并不在楼中,你可先修整安顿下来,若有他事,再来问我。”说完,妫婳便自离开了。

    苏长宁也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即刻便对上那“圣女”,那可是大大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筑基在望!

    周末来了&gt&lt

    感谢justine_lei 的手榴弹!!jj生涯的第一颗有木有!

    第27章 圣女塑魂

    “圣女”“塑魂”一事不知是何种魔修的修炼法门,连苏长宁也是闻所未闻。不过看起来似乎所需手续颇多,是以据姽婳所言,要她开始“伺候”的时间,尚有半年之久。

    正也为她筹谋离开一事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原来荒神阁中这位“圣女”极是神秘,仅有的几次在人前露面,都笼着带有高阶隔绝禁制的面纱。就算阁中弟子,见过她的也是不多,大多只知圣女地位崇高,仅次于阁主之下,十分得阁主看重,寻常不许旁人冒犯一点。在她来前的两个女侍,就是不知为何怠慢了圣女,才被黜没受虿盆之刑的。

    至于炼仙池边的小院,自苏长宁来后陆续也有三名女修入住,都是炼气圆满修为的道修,三十上下,姿色普通。大多是资源贫乏的小千界散修出身,苦苦寻觅筑基机缘不得,在听说荒神阁为圣女寻找女侍,若是伺候得当便可有筑基丹奖励后,才投身这魔门之中的。巧的是,自己如今化形术在身的样子与她们的确相似,怪不得姽婳会如此误会。

    几日下来将魔门中地形走过一回,心中隐约有了离开的腹案,可许多禁制因为修为的缘故,她尚不能觉察,唯有配合无相寂灭诀施展。可荒神阁中,除却炼仙池畔一处,灵气都极度匮乏,要长时间维持无相寂灭诀的运转,还需重新祭炼青萍珠与她体内灵气的联系。

    好在如今离“圣女”完成“塑魂”还有些时日,正能让她在炼仙池畔潜修。

    祭炼神魂联系并无需动用根本功法,她也不担心被人看出来历。

    若是能将青萍珠与自己灵气联系祭炼至圆满,日后苏长宁便无需担忧在斗法或是其他中的灵气消耗,即便耗尽一空,也可在数息间便自青萍空间中补足。

    转眼间四月已过,青萍珠与灵气的联系已炼至五成,虽离圆满还相距甚远,不过应付以无相寂灭诀离开的把握已大了许多。

    可是,苏长宁尚来不及高兴,意外顿生。

    这日已至中夜,她正在定中继续与青萍珠勾连,却被姽婳急促的传音打断。

    “圣女塑魂出了岔子,一刻内便要回转,你们速速去楼中备好一应物事迎接!”

    心头一沉,但是离开准备并不周全,如今也唯有先随着其他几个女修进入楼中收拾。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楼外传来一阵嘈杂,只见一朵绿云缓缓降落楼前,其上竟有七八名金丹魔修!

    好在那些魔修的全部心神都系在绿云中仿佛陷入沉睡,黑纱覆面的女子身上,并无一人有空觉察苏长宁身上易形术的异样。

    等绿云落地后飘散消失,其中一名金丹魔修看了跪伏在地的姽婳一眼,沉声吩咐道:“圣女今次塑魂又未成功,好生伺候着,阁主隔日会来探望。”

    “遵魔者令。”姽婳恭谨地应下,转而跟在那几名金丹魔修身后,将黑衣女子送入楼中。

    阁主二字入耳,苏长宁便知绝不可再待。与紫霄派内任掌门一职的是筑基期的古掌门不同,荒神阁阁主,可是草创荒神阁,功力化神的那一位魔尊!

    当即,她心中已有决断。

    目光回到被金丹魔修护送入楼的黑衣女子身上,不知为何,心中竟掠过了一丝怪异的熟悉之感。

    好在金丹魔修们在将黑衣女子安置妥当后即便离开,姽婳安排她们几人轮流为圣女守夜,也匆匆离去,倒是留给苏长宁一个绝好机会。

    此时荒神阁中似乎正因为圣女塑魂失败一事而乱,想要离开,更待何时!

    于是苏长宁很快借寻找姽婳的由头与其他三个女修说了,离开楼中。

    按照之前便定好的路线,碰上有看守禁制的弟子,便道是圣女似是有所不妥,那些弟子皆不敢拿圣女来赌,竟是被她一路无碍地行来。

    只要再过两道禁制,她便可离开荒神阁内阁!

    “站住。你是何人,要往何处去?”

    熟悉的语声入耳,苏长宁心头一凛,手心暗暗翻转,真武镜就手,垂头只道:“永安楼女侍,圣女似乎有些不妥,正要去禀明。”

    “禀明?”说话那人,正是她在流离泽遇上的两名魔修之一,“此路似乎通往的,是外阁啊。”

    “姽婳掌事的吩咐……”

    可苏长宁一句未完,那人突地打断:“你是流离泽中的紫霄弟子!”

    说完,他即刻取出一件幡状法器,就要向阁中报信!

    千钧一发之际,苏长宁真武镜打出,一手紫绶剑,一手沧海符,皆是同时递出!

    那魔修之前见她不过炼气修为,也是托大,移转身形躲开真武寒光,可随后而至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却附骨斩到,其中隐隐竟有金丹真人威压,令他避无可避!

    但他也是积年的筑基魔修了,岂无保命手段,当下拼着受紫色剑光一斩,右手掣出一件棍状法器,阴煞之气展开,要硬接那记青色剑光!

    可是他怎么也未算到,那道剑光是金丹真人修为所聚,内中更有精血加持,哪里是他能够挡住。

    只听一声嗤响过后,不仅那棍状法器被斩为两段,残余剑气更是划开了他的胸膛!

    见那魔修重伤,因还有带她离开流离泽的因果在,苏长宁本无心伤他性命,加上真武寒光,紫绶、沧海两道剑意都是横空而过,阵势着实不小,只怕数息间便有荒神阁的其他修者赶来此处了,绝不能久留,于是收了真武镜与紫绶剑,以青萍珠将身子一裹,便向外阁迅速遁去。

    她的遁光才一消失,果然就有几名筑基魔修落下,其中一人检视过那魔修的伤处后,道:“闯入者似乎有些来历,尚未走远,我们追!”

    除了一人留下照料伤者,剩下几名魔修纷纷向着苏长宁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

    苏长宁虽遁速不慢,又有青萍珠随时补充灵气,可大阶层上的差距终究难以消弥,三息过后,那几名魔修已紧紧缀到了她身后。

    她道修的根本早已被看出,更兼打伤了荒神阁弟子,那些魔修哪里会手下留情,招手便是七八道术法打来,苏长宁勉强以真武镜接下,但修为差距着实太大,真武镜的寒光在吞噬了那些术法后,竟自一黯。

    被阻了这么一阻,苏长宁与那些魔修之间的距离更近,眼看又一轮的术法攻击已到眼前!

    一息之后,她就要被这些术法击中,再无幸理!

    但是这一息,对苏长宁来说,却如此漫长。

    视野中,那些组成术法的光点由散漫到聚合,复而又散落出去,一寸寸向她靠近。

    体内灵气翻涌,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

    她在等什么?

    自在流离泽龙脊与那丝明悟擦肩而过后,她便知道筑基于她,已是随时可能。可即是这种无限可能,却令她陷入了不停的否认之中。不是时机、不是地点、还未周全。

    可她的道途,本应顺应自然而为,如何才算万全!

    炼气引气入体,筑基化气为液,金丹凝液为丹,元婴碎丹成婴。诸天万界中修者亿兆,有哪一个,又可称自己步步而来,皆是万全?

    该破时,自由他破!

    不知不觉间,她却是因为两世为人,而被那份不甘再次殒落之心所束缚,失却了求道仙途者当有之洒脱。

    好在,现下看破,并不算晚。

    此一步踏出,她于心中,再无遗憾!

    曾经蒙尘的道心在这一刹那重归圆满,心头恍若日月悬照,洞彻通明。

    经脉中充溢的灵气,一齐向丹田之中汇聚,奔腾着,狂涌着。

    但此时的丹田,却仿佛一个浩大无垠的混洞,来者不拒地容纳着每一丝投奔而入的灵气。

    苏长宁体内,百脉之中,已无一丝灵气。

    空,方能生物;无,才可蕴有!

    便在最后一道灵气也被吸纳其中的刹那,丹田内突地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一道道银流自其中奔涌而出,重新充填进苏长宁的四肢百骸!

    睁开双眼,道道气势慑人的术法堪堪逼至身前。

    不见苏长宁如何动作,仿佛只是毫无花巧地动了动身子,那些法术便尽皆落空。

    筑基,已成。

    没有了大阶层的差距,她又并非首次筑基,对筑基后力量的掌握早已了如指掌,哪里还会再惧于他们。

    紫绶剑飞入足底,御器之术运转如意,数息间,那些魔修便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