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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是一枚艳红的镯子。

    “带件首饰,别辜负了那么好看的脸。”

    那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竟然就自发套在了宋丸子的手腕儿上。

    宋丸子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蹭了一下大黑锅的边儿,又成了一副干瘦黑皮儿的模样,然后对着宿大魔头嘿嘿傻笑。

    宿千行险些又给气死。

    云渊被封,再无煞气涌出,宋丸子的祛煞之事越发顺利,三天之后,她险些跌落到海中,把自己一起炖了。

    “我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天空中渐生祥云,流淌着金色的光彩。

    “证食修净煞之道,立免一界堕魔之功。”

    是天道的声音。

    看着那些向自己体内涌来的金光,宋丸子看向临照城顶上的虹桥。

    “那些为了这世界死去之人,竟然没有公德么?”

    “死者无功,逃者无德。”

    宋丸子能感觉到自己空档的眼眶中一阵温热,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正在被真正的修复。

    可她只想冷笑。

    扶着大黑锅站起来,她仰头看着天空中那透明的巨龙。

    “既然这样,这功德我不要。”

    她的手指指向了虹桥。

    “送所有人,去转生。”

    天地寂静。

    她的眼眶中有什么消失了,她的丹田有碎开的声音,可她脸上是毫不在乎的笑容。

    修为,眼睛,她不依仗这天也能得来,而那些死去之人,应有人为他们争来一分公平。

    可还没等她亲眼看见那些她挂念的人走上虹桥,她手腕儿上的镯子一亮,紧接着,她眼前一花,面前天高海阔尽数不见,只有一个白花花的刚洗完澡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争界的故事还会有回去的时候,到时候会有你们意想不到的有♂趣发展,比如转世小狼狗狂追冷面鲛人女王什么的(等等你在说什么?)。

    第133章 欠债

    玄泱界乃三千世界中数得上的大修真界,其地广袤, 千百倍于无争界这的小地方。

    此界地域五洲, 以山海相隔, 其中, 东洲四季如春, 灵气虽浓厚却少有名山险峰, 亦少天然法阵秘境,凡人们在此地建城繁衍, 使得东洲也成了玄泱界中烟火气最重的地方。

    居住在此地修士的多是些名震玄泱又罕与旁人往来的能人异士,比如香叶谷中的“假医仙”易半生。

    若要在玄泱界数医修的医术, 数过了上万,都未必数得上易半生,无论是医修主流的灵水医道和玄针医道, 还是偏门的蛊医和藤医, 这易半生样样都知道一点点,却也只有一点点, 想要给人治病, 那是极难的。

    可若有修士身受不可挽回之伤害, 中了什么诡谲毒物死到临头, 就会有人叹息一声, 对他说:“你去找那假医仙吧。”

    只要付得起代价, 哪怕整个人只剩了个脑袋,也能在易半生那里恢复如初,这就是医仙, 而恢复如初的方法,就是让人的身体恢复到受伤中毒之前,这就是假医仙。

    是了,易半生救人只会用这一招,可这一招,也当得起“医仙”的名号了。

    有初到东洲的人听闻这事之后口中啧啧称奇,说:“既然如此,那这易半生岂不是能结下无数福缘?”

    福缘?

    没被人斩杀当场,就该说他是有些运气的了。

    “易医仙,我徒儿这腿上的寒蝉毒真的只能拜托您了,这是西洲赤金流火牛的牛角,您……”

    “三百年寿数。”

    “易医仙,我这扶摇宗的供奉长老在别处总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只要您治好了我的徒儿,以后但有差遣……”

    “三百年寿数。”

    “易半生!你别欺人太甚!”

    “一中寒蝉,便会如寒冬之蝉僵立而死,无药可救,我收你徒弟三百年寿数,照他这金丹修为,还能再多活一百年。我替他延寿百年,哪来的欺人太甚?”穿着一件绿袍子的男人坐在一堆破旧的书页后面,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那扶摇宗的供奉长老大袖一挥,就要将这满室书纸震碎,他抬起的衣袖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不仅是他的袖子,一束阳光从木屋顶上的窗子里照进来,照亮了游荡的尘埃,那尘埃,也停滞在了那里。

    小心地将一页书纸放好,易半生站起来,绕过这供奉长老还有他的仆从和徒弟走到了门外。

    门外,水流虫鸣依旧。

    “欠债的那个,来把人都抗走。”

    “唉!”

    穿着灰色短褐的女子头上扎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辫儿,左眼上罩了一个眼罩,脸上带着笑,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易半生的眼前。

    “您是要活扔啊,还是要死扔啊?”

    易半生看了这人一眼,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自己暴躁了很多,之前他还会跟来求医的人讨价还价一番,毕竟除了寿数之外,酒色财气他也不是不要,可自打这个女子拿着宿老妖的破界镯落在他的浴室里,他不但被惊得那晚没有好好消受美人儿,那之后更是做了一场没赚头的买卖。

    如此一想,易半生就觉得自己的架子要端不住了。

    “活扔就好,我有岂是那种只有几句口角就置人于死地之人?”

    宋丸子眨眨眼,一脸恳切地说:“原来不是么?”

    说话这么欠的女子,为什么自己会把她当了宿千行那老妖的姘头?分明该是气死了宿千行又夺了破界镯跑出来的。

    想到这人周身灵气暴动的时候还反问自己:“为什么宿千行会把破界镯的落点定在这里?”

    易半生又觉得自己没有直接打杀她,还赔上了一个灵气池来给她救命,实在是太赔本了。

    用阵法将这几人的暂时困住,再扛到院子外面,宋丸子拍拍手回来,恰好看见易半生那个叫昭昭的仆僮正在对她招手。

    “丸子姐姐,你上次用来做油爆虾的那种薄壳翠珍虾我又抓到了!”

    宋丸子一听,拉着小男孩儿的手就去了后院儿的篱笆边上。

    篱笆上挂着一个藤编的篓子,里面有几十只不到人手指长短的小虾还在活蹦乱跳。

    “还要做油爆?我们做虾饼怎么样?”

    昭昭今年才九岁,有易半生这么个亦师亦主的人带着,他远比一般的孩子能干些,现在用白白的小牙咬着手指肚说:

    “虾饼也好吃么?”

    “绝对好吃。”宋丸子指天发誓似的说着。

    过了一刻,金灿灿虾饼被宋丸子从锅里捞出来,昭昭欢欢喜喜地捧着一个虾饼却因为烫嘴还入不了口,又缠着宋丸子给他讲故事下饭。

    “上次我们说到哪里了?哦,铁胆英豪荆哥走到黑风岭看见了熊瞎子要强抢民女……”

    每天坐在草木丛中看着日升月落,给小孩子讲讲故事,再偶尔做些杂活儿,这样的日子宋丸子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她所处的玄泱界她早就久仰大名,以她的性子早该四下走走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可惜她当日吃了那个强行进境的丹药到期之后灵气暴动,又被宿千行送到了这个“假医仙”的眼前。

    易半生当日给了宋丸子两个治疗之法。

    一个是,她只要给出五十年寿数就能让她的身体回到一个月之前,不用受这灵气爆体之苦。另一个,则是任由灵气爆体,把她扔进灵气池里,借着她体内八品化生丹的奇效生生捱过去爆体之苦。

    宋丸子心知自己几番受伤,身体根基不比常人,她今年也是坐九望百,再拿出五十年寿数,她剩下的时间可就真不多了。

    所以,她选择扛下去。

    便在血肉重塑之时,痛痛快快地吸光了一个灵气池的灵气,眼下是被易半生扣在这里做活抵债。

    “唉,看病难,治病难,最难就是欠了这些大夫医药费,从此就得做牛做马来还债。”

    嘴里念叨着,宋丸子斜坐在花丛中,吃一口虾饼,在唇齿间,壳子都酥了的虾肉仍是极为鲜嫩的,再喝一口酒,便觉天地清朗,浮生偷闲。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哎呀,这么爽的日子!!

    第134章 牵挂

    宋丸子自称是个食修, 易半生是不信的。

    所谓食修, 是能靠祭祀天道得到灵力的, 并不是会做菜还做的特别香的人就是食修了。

    “九元道体,天生灵识,又生生用灵气灌得血肉通达无灵不纳, 无论修什么道统都远比别人轻松百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当食修呢?”

    易半生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这玄泱界中的绝世天才他也见过几位, 像宋丸子资质如此之好的他真是闻所未闻。不然宋丸子吸干了他的灵气池,按照往常,他定要取上百年寿数来抵债的,还不是觉得这天纵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要么就得让她再不能翻身,要么就要松松手留份面子情,他才允她做工抵债?

    说起来,宋丸子也是怪人一个, 身子没好的时候就不安分, 每天想尽办法打听无争界的消息, 身子刚好些就更闹腾了, 叫着喊着想回无争界, 易半生告诉她无争界有堕魔之劫,界门被封, 至少几十年不会被打开, 她立刻就不嚷嚷着回去了, 变脸之迅速让易半生都觉得她之前那是另一个人。

    如此一个怪人在易半生的小筑里倒也挺安静,除了偶尔做些体力活之外,就只是修炼和做东西吃。

    她自己吃也就算了,还带着昭昭一起吃。

    易半生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了。

    昭昭是易半生在北州捡回来的徒弟兼仆僮,身有六品水灵根,易半生一直被人叫“假医仙”,就想着要教一个“真医仙”出来,从昭昭两岁起就让他开始背《灵水医诀》,如此用功了六七年,昭昭还不到九岁已经学会了灵水诊脉之法,平时端着一张小脸,一看就是未来医道高手的苗子。

    “此通心滴水兰有定心去祟之效,丹师们用它炼制通心丹,医修们则用它做理祟通心汤,配合水针使用,能助人心魔少生。”

    半年前有个小世家的传人不肖,把家中典籍都拿出来卖了,因为那小世家中曾有过几位医修,易半生便出灵石将那些书都收了回来,整理过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些与医修有关的东西,尤其是里面的一些汤方,他都不曾听闻过。

    通心滴水兰通体翠绿,隐隐泛着蓝光,草叶的尖端有水滴渐渐凝成,然后滴落到泥土中。

    昭昭站在一边,手中拿着纸笔,将这通心滴水兰的习性、药理都详细记录下来,白净的小脸上神情严肃,嘴唇微微抿着。

    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易半生用手中的旧书扇着风问道:

    “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童子穿着浅绿色的小褂子,仰起头看着他师父。

    他师父可不是什么有耐心之人,见他明明有话又不说,又催促了一遍。

    昭昭又低下头看看那碧翠的兰草,然后终于问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