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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范兄为何会动此念?如果是因为那晚,你该知道我那么做,其实是为了两全。”

    听到这话,范晋川激动了。

    “不,凤笙,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所以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可你不是……”

    *

    亭子的后面,曼儿面露震惊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甚至范晋川求凤笙嫁给自己,都没有她听到方师爷是女人来的震撼。

    她没有再听下去,神色恍惚地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曼儿完全慌了,她早就发现范大哥对方师爷的感情不同寻常,可只要方师爷是男人,范大哥就跟他不可能。所以即使范大哥一直不愿意娶她,她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

    像她这样的女子,什么都不懂,又无娘家依靠,她必须学会忍耐。这种忍耐以前她是不懂的,可她爹死后,家里换成哥嫂当家,她就懂了。

    曼儿不笨,正确的应该是说她很聪明。

    她如果笨,不会懂得在遭受兄嫂苛责,往鲍氏身上使劲儿,不会在村里人都笑话她男人有出息了,不会回来娶她了,主动跑到范家一跪就不走了,说要侍候鲍氏一辈子。

    所以聪明的她在知道方师爷是女人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赢不了了。

    她又想起当初刚来时看到的一幕——

    薄雾还没散,天只有麻麻亮。

    她抬眼看去,就见门边倚着一人,身形单薄,肩上披着一件外衫,眉眼疲惫,但难掩清俊之色。

    这样一个男人。

    幸亏他是个男人,如若是女人,她恐怕努力一辈子也赢不了对方。

    她还记得她心中的庆幸,此时想起来却只觉得可笑。

    ……

    曼儿不知不觉走了回去,在院子里碰见鲍氏。

    “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白?不是说给栓儿送东西?”

    曼儿撑着笑:“娘,东西送去了。”

    “那就不知道找他说说话?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有我当年的一半泼辣,你和栓儿的事早就成了,也不用我天天操心。”

    曼儿站在那里听,一直到鲍氏不说了,才往屋里走去。

    关上门,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

    她该怎么办?也许,她不是没有办法。

    *

    曼儿悬梁了。

    就在范晋川拉着凤笙坦述衷肠时,她悬梁了。

    两人收到消息,赶过去,鲍氏哭得伤心欲绝,见到范晋川,就扑上去打他。

    骂他不是个东西,一直拖着不愿跟曼儿成亲。

    范晋川这会儿也有些懵了,还是凤笙上前去看了看榻上曼儿的情况,又让人去请了大夫。

    曼儿没死,但是差一点就死了。

    大夫开了药后就走了,让大家好好开解曼儿,还说若是人有寻思之心,再好的大夫都没用。

    曼儿醒了后,就躺在床上流眼泪。

    鲍氏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就是哭。就在凤笙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却出声叫住了凤笙。

    她的异常之举,惹来了鲍氏的怀疑,这下鲍氏本来打算去休息的,也不走了。最后硬是逼着曼儿说出了原因,鲍氏才知道凤笙是个女人。

    剩下的不用再问,鲍氏知道曼儿为什么想不开。

    她罕见的愤怒,哪怕范晋川一直拖着不成亲,要把曼儿当妹妹嫁出去,她也没这么愤怒过。她和曼儿多年相依为命,几乎是将对方当儿媳妇也当女儿看,她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火,这股火因为凤笙是范晋川的师爷,范晋川一直很倚重她,所以她一直不好发出来。

    如今竟然告诉她,方师爷是个女的,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新仇旧恨加一起,鲍氏骂了凤笙,骂得十分难听。哪怕范晋川从中阻拦,甚至发怒,她也没停下。

    这间房顿时像个有着恶鬼的漩涡,凤笙只能仓皇而逃。

    *

    凤笙回去后,睡了一觉。

    这一觉从黄昏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知春知秋也没敢叫她,她们也听说了曼儿悬梁的事,虽然对其中具体并不清楚,但她们还没忘凤笙和范晋川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情愫。

    虽然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但曼儿这一闹,等于绝了两人之间的可能。

    也许别人不清楚,但凤笙身边的人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之后果然凤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在后宅的时候少,出去忙居多。谁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知春和知秋也不敢问。而范晋川自那日后,也没再来找过凤笙,似乎那日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一更的梆子响了,凤笙才满身酒气回来。

    不过她没有喝醉,好像是去应酬办了什么事。

    她刚走进住的院子,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

    “方贤弟。”是范晋川。

    他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带着青茬,形容憔悴。

    凤笙身体僵了一下,问:“有事?”

    “下个月十八,我和曼儿办婚礼,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喝杯喜酒。”

    “好,到时我一定来。”

    第70章

    凤笙转身欲走, 范晋川叫住她:“方贤弟。”

    “还有事?”

    他苦涩地笑了笑, 摇头:“我替我娘向你道个歉, 她那日不该口不择言骂你。”

    “没事,伯母是长辈,她也是误会了什么, 才会如此。”凤笙不在意地笑着说。

    “这就是你不接受我的原因?”

    是的,那日凤笙并没有接受范晋川, 只可惜话只说了一半, 就被曼儿的悬梁给打断了。

    “算是吧, 但也不全是,我现在无心男女情爱,范兄应该是知道的。而且——”她转头看向他,微笑:“不管我接受不接受, 范兄已经有了结果不是吗?祝你和曼儿姑娘,举案齐眉, 早生贵子。”

    这些话一下子击垮了范晋川, 他连苦笑都撑不住了, 肩膀垮了下来。

    半晌,才道:“对不起,打搅你了。”

    凤笙点点头, 匆匆进了屋。

    范晋川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 才慢慢转过身。

    凤笙进去后, 对知秋说:“明天看见禹叔, 让他在外面找个房子, 咱们尽快搬走。”

    知春问:“少爷,怎么突然想到要搬走,这儿住的不是挺好?”

    “少爷说搬就搬,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知秋一面说,一面将知春拉走。

    凤笙听着两个丫头在外面小声说话,疲惫地揉着额头,靠进椅子里,她在想自己现在进行到哪一步,却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站起来,去了书房,只点燃了书案上的一盏灯。

    晕黄的灯光徐徐照亮四周,她站了一会儿,才来到书案后坐下,翻开上面放着的一卷文书。

    *

    时间就在忙碌中慢慢度过,时间很快就到了十八这一日。

    范晋川的婚礼并没有大办,不过是请了几个相熟的友人,不过倒是从前天开始就有人送礼。这些礼他没有收,通通都让下人退了回去。

    凤笙到时,范晋川一身新郎喜服正招待客人。

    见到凤笙,他愣了一下。

    距离上次见面,范晋川消瘦了不少,不过精神似乎还不错,他面带微笑地对凤笙拱了拱手,说了句你来了。

    见到他这态度,凤笙也放下心来,她还真怕当着人面他也失态,那可就尴尬了。

    婚礼进行的很快,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拜堂仪式。

    鲍氏眼含热泪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范晋川和曼儿,道:“看着你俩能成亲,娘就算是现在死了,也能合眼了。”

    “娘。”头上还顶着盖头的曼儿娇羞道。

    “娘,这种时候,你说这些做什么。”范晋川道。

    鲍氏擦了擦眼泪:“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娘确实不该说这些。”

    范晋川一位好友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快将新娘送入洞房,子晋你也快点出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

    凤笙随着人群去了东厢。

    方才行礼之前又来了几位客人,为首的竟是扬州知府杜明亮,他与范晋川是同座师,与他一同的都是几个上官。范晋川如今忙着不能出面,只能凤笙出面招待,陪着喝了茶又说了话,直到范晋川匆匆赶来,凤笙才退了出去。

    另外两席则都是范晋川的友人,以及衙门里面的人,凤笙坐在友人的那一桌,这些人里她一个不认识,不过有个叫陆子曰的年轻男子总是找着跟她说话。

    这个叫陆子曰的,看不出其来路,只能从打扮上去看是个文人,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流倜傥,行为狂放,言语不羁。

    凤笙听范晋川提过陆子曰几次,知道此人与他十分要好的朋友,不然真不敢想象这等人物竟是范晋川那书呆子的好友。

    “凤甫贤弟,怎么不进去喝酒,反倒站在这里纳凉。”

    凤笙转头看去,竟是陆子曰。刚才酒过三巡,凤笙借口如厕出来了,见外面夜空甚美,夜风清凉,便没有进去。

    “里面太热,在外面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