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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高俅这时也知道不能再和李成纠缠下去,否则同他翻脸的不是李成而会是皇帝了。虽然偶尔的一次训斥不会影响皇帝的信任,但是难保政敌不会落井下石。政治上角逐的胜负,往往都取决于皇帝一时喜怒。

    听到宋徽宗的感叹,高俅急忙愧疚地跪下连连叩头道:“微臣顾及前方匪乱,一时失态,还请皇上重重责罚!”

    宋徽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不要再说了,朕心情不好,你们都退下吧。”

    看到皇帝心情不好,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纷纷行礼后准备退出殿外。李成总算在这次和高俅忽如其来的对峙中打了一个平手,虽然明知童贯会顺利镇压方腊的起义,可是他自己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毕竟对于北宋这时的国家状况,李成站在历史的高度看到的也就分外清晰与沉痛。

    正当李成闷闷地随着众人向殿外走去的时候,一名随侍在宋徽宗身边的小内侍,忽然追上李成,低声道:“李大人,请留步,皇上请您在殿中稍后。”

    李成闻言微微有些吃惊,说实话,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能离多远还是离多远最好,这时候接近皇帝风险太大。

    当他忐忑不安地随着那小内侍返回殿中时,果然看到宋徽宗神色沉重地坐在御座上沉默无语。殿内昏暗的光线,和那些侍立在角落里的内侍们小心翼翼的样子,都给李成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第十章 皮影解闷

    李成不敢多想,急忙上前就要跪下行礼,却被宋徽宗赵佶的一声叹息打断:“李爱卿且平身吧,朕这里没有外人了,你无须拘谨。”

    李成闻言急忙小心地站好,忐忑地拱手道:“陛下忽然召唤,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赵佶把玩着书案上的玉镇纸,摇头道:“朕心情不好,书画虽然可以令人忘记烦恼,但是朕想听听你在西域的一些事情。比如你所做的皮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在西域,对李元昊的西夏是否了解?”

    其实李成对于宋徽宗的这个时代的了解,很多只是从小说《水浒传》和《神雕侠侣》这类的小说中得到的。对于各种小说中都很少提及的西夏,的确分外陌生。只是依稀地知道,似乎评书杨家将里有段杨文广征西夏的故事,另外能想起来的,就是元朝的成吉思汗就是死在进攻西夏的战斗中的。至于其他还真不知道了。

    这时只好硬着头皮地躬身道:“微臣倒是听过一些故事,若是陛下想听,微臣倒是可以为陛下解解烦闷。”

    没有办法,若是诗词歌赋自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而字画书法,则更是完全不懂。而且既然宋徽宗忽然把自己招来既然不是为了朝政,那就是为了解闷了。何况自己不通书画和诗词宋徽宗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就只能临场发挥了。

    赵佶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朕常听人谈及西域的歌曲,既然你来自西域,那就为朕哼唱一段西域的歌曲吧。”

    李成闻言,想了想,觉得符合这时代的欣赏习惯的歌曲除了上次唱给李师师的几首歌曲外,还真没有什么恰当的。只好再次把《天堂》哼唱了一遍。

    悠扬的曲调飘荡在深深的大殿内,角落里小心侍立着的内侍和宫女们纷纷被歌声惊动,悄悄地向李成这边望来。这首歌曲的确大不同于宫中所有的乐曲,更加清新悠扬。

    一曲唱完,赵佶这才点头叹道:“果然是西域的歌曲,果然可以令人放松心神,真倒是觉得心中舒服了不少!爱卿可还有其他有趣的东西?”

    李成小心地摇头道:“这曲调是一些小部落中的曲调,并没有另外的歌曲,当地牧民生活简单,平时虽然喜欢唱歌,但是仅这一首最好听些。”

    说到这里,想起从前的看过的皮影戏,觉得很是个好东西,只是一时没有东西,只能回去筹备,不觉点头道:“微臣倒是有件东西十分有趣,可是弄出来需要一些时间和东西,所以还得请皇上等些时候。”

    赵佶闻言,点头笑道:“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果真可以解闷,尽管去做,需要金银钱物,尽可从宫中支取。”

    李成想了想,点头道:“材料微臣自可去弄,只是需要皇上把精通音律的内侍和乐师调来几名,微臣半个月内一定会把东西呈给皇上。”

    宋徽宗虽然喜欢诗词和书画,但是享乐的机会也是绝不会放过的,这时闻言点头笑道:“这个好办,来人啊!”

    旁边的张公公立刻小心地躬身道:“皇上,可用奴婢亲自去选人?”

    赵佶点头道:“你去公中取一百两黄金,赐给李成,另外宫里的乐师挑十名最好的,通音律的内侍二十名,随时有李爱卿吩咐。”

    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宋徽宗,全然不再把朝政放在心上。李成真是暗自叹气,真不知道宋徽宗这位北宋末代皇帝被金兵押往上京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当年被赵匡胤俘虏的南唐后主李煜那“几曾识干戈”的沉痛叹息呢?

    思绪重重之际,李成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眼下若是再提朝政,宋徽宗未必能听得进去,还是日后他不排斥自己的时候再说吧。捧着赵佶给的黄金,李成谢了恩,心事重重地返回家中。

    走出大殿,早已等在崇宁宫门外的孙园立刻上来焦急地道:“官人可是用生家性命替童大人担保了?”

    李成这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只好把用黄色绸缎包着的黄金递给孙园拿着,心事烦闷地皱眉道:“不要多问了,今天我担保童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家里任何人,我不想他们担心。”

    孙园忙点头道:“官人放心,奴婢自然知道的。”

    回到家里,刚进巷口就看到李全和李安两人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这时,天色已经快黑了,看到李成,李安立刻转身飞奔而去,李全则上来行礼道:“官人总算回来了,大娘子在家等得好不心焦!”

    李成闻言,急忙跃下马车,大步向家里跑去,刚跑到门口,便看到素娥带着锦娘和秀娘三人眼睛通红地站在门口。看到李成,素娥还能控制情绪,锦娘早已失声低泣起来。

    李全和李安也叹着气,站在旁边抹眼泪。李成看的大为纳闷,这一家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像自己回不来似的,真是晕死!

    心里虽然奇怪,却还是立刻上前拉着素娥向家里走去,看到院门已经关上,李成这才皱眉道:“你们怎么这样伤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素娥看了一眼身边的锦娘和秀娘,含泪道:“妾身刚刚听到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官人用人头和高太尉争执。妾身没办法进宫,家里人也只能在东华门外探听消息,几次打听都是如此,后来又听说官人被皇上留下了。妾身吓得要命,只能派李全兄弟守在巷口……”

    锦娘在旁边也垂泪道:“官人被传入宫中不久,大娘子便派了李全前往打探消息,晚些时候,李全遇到蔡太师的随行小厮,才知道官人为保童大人,竟然定了日子拿人头担保,又说官人被皇上单独留下,不知是吉是凶。若是官人晚些还不回来,大娘子就准备亲自去康王府求见王爷了!”

    听锦娘这样说,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神情间回复了几分往日英姿的素娥,李成心里便知道素娥要自己去见康王赵构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想到这里,不觉轻轻握住素娥那冰凉的玉手,低声道:“我没事了,皇上不过是想听听西域的曲子和故事!这不,还赏了一百两黄金呢!”

    素娥惊喜地盯着李成,又回头看看孙园手里沉甸甸的黄缎包裹,这才扶着李成,长叹一声幽幽地道:“官人没事就好,妾身这就去准备晚膳!”

    说着,挣脱李成的大手,就要转身,李成却用力拉着素娥,回到屋内,点头道:“今日大家都担心了一天,还是歇一歇,让王嫂随便做些就是了。”

    说毕,又吩咐孙园明天一早就去找些画工好的师傅,另外再收购一些现用的干牛皮,准备制作皮影来玩。

    使各种皮影形象能在亮幕上,色彩透亮,牛皮厚度必须适当、润泽透明,柔而不软,硬而不脆。要达到上述条件,选用的牛皮一般要黑毛色活牛,因为黑毛色牛皮青色透明。而且要在青草期宰杀的四六岁的公牛皮。只是,这时已经是冬天。李成只能勉强选用满足其他条件的公牛皮来制作。

    第十一章 皮影之乱

    好在有了充足的资金,加上皇帝的招牌,开封府的极力配合,仅用了三天牛皮便准备妥当,再加上后期的制作,半个月的时间显得分外紧张。由于是初步试验,李成只是在乐师的配合下编了一个简单的剧情,题材则是“武松打虎”为的是热闹好玩。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刚好半个月过去。

    这天,李成早早起身,在素娥的服侍下,换好公服,正准备带着只是雏形的皮影戏,进宫去见宋徽宗。刚走出屋门,就看到岳飞的随身小厮岳平,探头探脑地向院子里张望着。

    李成这段时间,忙着弄皮影,而素娥又在忙着皮蛋销售的店面。一家人都忙得说不上几句话,就更加没有时间去照顾岳飞那边,只是由着乔老爹推荐来的新任管家张数去按排。

    这时,见状便意识到是岳飞找自己有事,可是还要进宫去见宋徽宗,时间不多。只好来到偏院,果然看到岳飞正在快步走出来。

    看到李成,岳飞有些不快地抱拳道:“大哥这些日子难道都是在为皇上弄这些玩乐嬉戏之物?”

    李成这时有点明白岳飞的意思了,不觉点头道:“这些东西,的确是给皇上解闷的,可是……”

    不容李成把话说完,岳飞不满地皱眉道:“大哥可知外面的人如何议论?”

    李成微微一怔,这段时间他实在太忙了,又要准备搜罗牛皮,还有请工匠刻制皮影的人物,还要训练乐师演唱,早已是四脚朝天,根本没有留意外面的传言。而牛皮本身也不是什么贵重新奇的东西,完全没有扰民的顾虑。

    这时不觉诧异地道:“难道说我欺压百姓不成?”

    岳飞冷冷地摇头道:“如今市井间传言,六贼,已经变成了七贼!我不想大哥被人唾骂!”

    晕,不就是弄点解闷的东西吗?至于这样?宋徽宗这种皇帝,若是正式进言,根本起不到作用。自己一人也不是赵佶身边那六贼的对手啊?何况自己现在才刚刚得到了一点宋徽宗的信任。想要皇帝听自己的?做梦呢吧!

    看到李成皱眉沉思,岳飞加紧劝道:“大哥在汴梁城中到处搜刮生牛皮,已经弄得谣言四起,若是在不珍惜名誉,小弟实在替大哥担心啊!”

    李成有点奇怪,不就是找了三四张牛皮吗?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这样谣言汹汹?莫非这中间另有古怪?

    想到和高俅的这次争执,李成不觉有些怀疑是诱人在背后故意中伤。只是,这次的确是为了给赵佶解闷,就是有心辩解也没有办法消除谣言的杀伤力。

    想到这里,急忙找来孙园问道:“你出去购买牛皮,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孙园惊讶地望着李成,想了半天,才皱眉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李全收了一块城南的刁屠户送来牛皮时说是强剥的牛皮,奴婢怕他家里人找来,依照官人的吩咐,还多给了他五百文,一共是一千七百文。一头牛犊的价钱也不过两千文。价钱已经不低了。他拿着钱,还千恩万谢的感谢李家呢!只是昨日,那刁屠户忽然落井而死,城中传言说是咱家逼死的。奴婢看官人正忙,就没说。”

    嗯,李成立刻明白了,的确是有人在抹黑自己。嘿嘿,搞舆论宣传战?二十一世纪的炒作拿到这时代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既然对方已经宣战,那就正式开战吧!

    正想着,李全忽然进来脸色不安地禀报道:“官人,开封府的差人要来见官人。”

    李成皱眉道:“我正要进宫,回来再说吧!”

    说毕,转身向旁边的岳飞,点头道:“贤弟在家安心备考。为兄进宫去见了皇上,回来再商议今天的事情。”就要举步向大门走去。

    这时,一名身穿青色公服的中年官员,带着两名衙役,大步进来,看到李成肃容拱手道:“李大人,下官黄瑜,因刁家牛皮一事正要带人去开封府查证清楚,贵仆虽然年轻不懂事,但是下官亦是职责所在,请贵仆前往一行。”

    李成看了一眼身边的神色不安的李全,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黄大人能否说的仔细一些?”

    黄瑜看着神色镇定的李成,有些不自然地道:“昨日刁家来报,说是他家的主人刁屠户因被强买去一头刚上了肉膘的黑牛,一时想不开竟然跳井了,因为李家乃是四品中书舍人的府上,人命关天的案子,下官恐有误会,这才亲自前来向大人说明。”

    李成笑了笑,点头道:“李成正要进宫去见皇上,既然是这样不妨亲自去开封府走上一遭。只是皇上交代的事情,还要吩咐一下。”

    说毕,将皮影交给孙园,其他的事情,乐师们都已经可以熟练配合,毕竟是一个很简单的略带剧情的表演,没有李成在场也可以正常演出。

    黄瑜见状,也没有想到李成竟然为了一个小厮亲自出面,不觉呆了呆这才点头道:“既然李大人要亲自前去,下官为大人带路便是。”

    李成一边翻身跃上马车,一边点头道:“刁家的苦主是什么人?”

    黄瑜有些尴尬地笑道:“是刁屠户的娘子,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就这样守寡了,怪可惜的。”

    李成心中一跳,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若是如此,孤儿寡母,的确叫人扼腕!”

    黄瑜淡淡地望着李成,点头道:“屠户家的那头黑牛,原是向人家借来的,结果被强行索去,刁大郎想不开虽然难免,这样去跳井的确很是令人可惜啊!”

    看到黄瑜神色冷淡,李成心中明白他的想法,不过这时辩解也没什么用,只能先去开封府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高俅在背后下黑手,事情就要复杂许多了。

    一路沉默地来到位于内城西南的开封府的大堂前,下车时才发觉负压的外面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看到李成的车子,便低低地议论起来。待看到李成身穿公服走下马车的时候,人群反而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路,容李成通过。

    这时,守在府衙门前的衙役同时出来将人群阻挡在府衙门前的两侧,和黄瑜一同前往李府的衙役则护着李成向开封府的大堂上走去。

    看着眼前气势轩昂的大堂主殿,李成心里早已不自觉地想到了包拯的故事,以及京剧里那句有名的唱词。

    只是眼前来到了真正的开封府大堂,还真有些说不出的离奇荒谬,更多的还是说不出的激动和微微的恐惧。

    这里的名气太大了啊!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心神不定。平静了一下心绪,李成四下张望起来。哎,那虎头铡,狗头铡呢??这得好好看看,不来白不来啊!摸摸自己的脖子,忽然想到,自己得用那个虎头铡吧?可是,铡刀在哪呢?怎么看不到?

    一路东张西望地走进大堂,远远就看到大堂正中的书案后坐着一名身穿紫色公服的中年官员,看到李成进来,倒也没有起身相迎,只是皱眉道:“你便是中书舍人,李成?”

    李成这才看清楚,大堂的地上还跪着一名身穿重孝年轻的妇人,这时正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第十二章 开封府堂

    看到李成进来,那少妇微微一惊,停止了哭泣,悄悄地向他瞥来。李成打量着那少妇,发觉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却面目清秀,五官整齐,气质也十分稳重。看得出来,是个很保守的女性。

    被李成一番打量,那少妇立刻垂下头去,放声痛哭道:“青天大老爷,要给小妇人做主,我家官人死得冤枉啊!”

    那开封府的致富也没有和李成互通姓名,只是淡淡地道:“李大人牵涉本案,本官不恭之处还请见谅。”

    李成看那知府神色坦然,没有什么做作之色,心中也有些吃惊,莫非这人还真想拿自己开刀不成?

    正想着,只听那知府淡淡地道:“下跪者何人,有何冤情?若是胆敢诬告依照大宋律法定要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