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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霍老夫人看着陆莳兰的神色,哪里还不懂,果然是受了强迫。

    外面这时却是有人道:“老夫人,四爷与七爷过来了。”

    霍老夫人神色微变,便说:“让他们进来。”又道:“陆御史今日便先回去罢。”

    陆莳兰闻言,自是转身离开。正好看到霍家两兄弟,她便上前问礼。

    霍宁珩一如继往对陆莳兰十分友善客气,温声招呼了她。

    霍宁珘看着陆莳兰,只淡淡嗯一声作为回应,只是等她走过来,与他擦身而过离开时,侧首多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霍老夫人更加确定霍宁珘的心思。她可没见他这样看过哪家的姑娘。

    霍老夫人看着这两个孙儿,真是觉得越看越不省心,尤其是霍宁珘。你说,他要个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偏还好上男风这一口。

    “你这孩子,当真是荒唐!我当初给你定的亲事,是陆家大小姐,可不是陆家的小子。”霍老夫人简直想拿起一旁的麒麟头拐杖敲他两棍子。“你说,是不是你强迫陆槿若的!”

    霍宁珘当即承认:“自然是我强迫她的。”他知道霍老夫人的性格,不会明知是他在祸害别人,还要给别人难堪。

    他知道霍老夫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安抚道:“祖母,你就不要操心我的事了。你想抱曾孙,总归会有小曾孙让你抱便是。你安心等着就成。”

    “这意思是,你竟愿意成亲了?”霍老夫人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这是瞧上了哪家姑娘?”

    霍宁珘卖个关子,道:“祖母会满意的,只管等着便是。”

    霍老夫人便将信将疑琢磨着,他这是想娶谁?想起霍灵钧说宋情要进京了,莫非是宋情?那陆槿若又怎么办?难道成亲了还要继续强迫人家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知道霍宁珘不想说的事,你拿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转而看向自己的嫡长孙霍宁珩,数落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弟弟这般胡闹,居然也不劝着。”

    莫名被牵连的霍宁珩什么也没反驳,只默默听着。等霍老夫人又说了他几句。才道:“我与小七过来,是想告诉祖母,我们俩打算离京一段时日。”

    霍老夫人诧异道:“都要离京?”她以为他们至少会有一个留在京中。无论是首辅,还是太傅,都是进可掌揽大权的位置。

    霍宁珩答:“是,小七再去一趟东津卫,我则是去登州办家里的事。”家里的事,自然是指霍家私底下的布置。

    霍老夫人清楚,她这两个孙儿,或许在儿女情长的事情上要让她忧忧心,但对正事,却是从来都是令人安心可依靠的。哪怕她不明白两人这次离京的用意,但却不会干预。就道:“好,你们要去多久?”

    “快的话也就半个多月。”霍宁珩道。

    也不算很长时间,霍老夫人这才放心了。但她心里这次却有点儿不安,总觉得这两个孙儿在筹谋的,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

    ***

    陆莳兰今日实在忙碌,跟走马灯似的,见完霍老夫人,很快又被萧冲邺宣进了宫。

    在失而复得的心情下,相见时间又短,萧冲邺自是没有生出什么绮思。

    他好好与陆莳兰交谈一番,便放她出了宫。萧冲邺心底也越发明白,在朝政脱离霍宁珘的掌控之前,他没有办法真正得到陆莳兰。

    陆莳兰听皇帝说赐了裴夙隐入翰林做修撰,很是高兴。虽然也就是个从六品的官,就比她品阶稍微高那么一点。但根据惯例,这翰林院修撰是状元受封的官位,接近权力核心。

    可见皇帝对裴夙隐着实赏识偏爱,认为他若参加殿试,定是点作状元无疑。

    她出宫后,接着便去找了裴夙隐。

    裴家从前留在京中的老宅也有几处,裴夙隐在距离皇宫较近的柳絮街那处住了下来。

    为表对师兄医治自己的感谢之意,又是新入宅子,陆莳兰取了一双白玉座狮镇纸,前去送给他。

    裴夙隐领着陆莳兰里里外外参观一番,这处宅子跟公侯府邸相比,当然不算大,但与大部分民居相比,也很是宽阔,错落有致。在陆莳兰看来,很适合她的师兄。

    这时是深秋,裴夙隐给陆莳兰煮了雪橘三花茶,这茶里有花瓣有果丝,再配以香溪红茶,陆莳兰还是第一次喝这般好喝又别具味道的茶,赞不绝口。

    裴夙隐便又邀请陆莳兰用晚饭,回府的时候已是夜里。

    陆莳兰这小院里侍奉的人原本就少,她回到自己的里间,一走进去,便被一双强健的手臂从后拥进怀里,箍得她动弹不得。

    陆莳兰吓得要挣扎呼叫,已被那男子准确捂了她的唇,在她耳边道:“别怕,是我。”

    陆莳兰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转过来低斥:“首辅,你这样很吓人,以后不可如此。”

    她对他越来越凶,霍宁珘轻笑了笑,随即却压下唇角,面无表情道:“在裴夙隐那里喝酒了?”

    一股淡淡的酒味,出现在陆莳兰的身上,格外明显。

    “是祛寒暖身的酒,我喝得很少。”陆莳兰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的确是很淡的酒。

    霍宁珘含住她的唇舌尝了尝,约莫有玫瑰,红枣味,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明天要去东津卫,大概半个月。”

    陆莳兰没有说话,只点点头表示知晓。

    霍宁珘低下头对她说了一句最重要的:“要记得想我。”

    陆莳兰心跳有些失衡,还是没有回应。

    季嬷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外面,道:“公子,嬷嬷给你调了藕粉羹。”

    “你赶紧走。”她立即推了霍宁珘两下。

    知道她担心被季嬷嬷发现,霍宁珘没有多留地离开。

    不过,霍宁珘不仅自己要出京,他还给陆莳兰也安排了一份出京的差事。

    眼见要入冬,京仓巡视的工作原定是在秋季完成,两京都察院便都增派人手,前去协助,尽快收尾。

    京仓包括两京粮仓,含诸卫、诸门以及散布在运河两岸的转运仓,每年有数百万石的漕粮,在京仓进出。这事务量实在不小。陆莳兰领的是刚好在京城外的运河水次仓那段差事。

    差不多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正好等他回来。

    ***

    这一晃半个多月便过去。

    女真部宣铎王子进京,太后特地叫了一众女眷也入宫参宴。

    这位宣铎王子此次亲自朝觐进贡,带来了品质极佳的人参、珍珠、紫貂、蜂蜜等物。

    也不知霍宁珩怎样给太后打的招呼,上回的重阳宴,都没有人特地来请萧慕微。这次的宫宴,却是又命她参加。萧慕微难免有些纳闷。

    一到宫中,却见参宴的都是萧家人。这宴会开始不久,太后便道:

    “女真宣铎王子此次进京,除献上贡礼,还要求结两国之好,就在刚才,宣铎王子特地向哀家提出,求娶我朝恪淑长公主。”

    萧慕微听到这里,脑中嗡嗡,面色蓦然苍白,又听太后继续道:“哀家一看,宣铎王子生得相貌堂堂,与恪淑长公主实在般配。便答应了宣铎王子,将恪淑长公主嫁于他。”

    底下的人都在心里道,这宣铎王子生得威武,而恪淑长公主这般的雪明花艳,倒算得上英雄配美人,但就是女真那边,实在遥远,文化习俗差异也大,怕是萧慕微嫁过去未必有好日子过。

    太后很快将宣铎王子宣进殿中,他从一走进来,目光就聚在萧慕微身上。他从前入京时,就对恪淑长公主一见难忘,极为倾慕。但那时萧慕微还是当时显宗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将其嫁给他。

    这些年,这位宣铎王子虽找到一名与萧慕微有些相似的女子,却始终是望梅难以止渴,反倒越望越渴,替身终究代替不了正主。此次进京又见这位公主居然越来越美,从前还只是个小姑娘,现下居然如花朵盛绽得艳丽万端,难免为之神魂颠倒。

    如今宣铎在女真也算实权在握,有望继承汗位,他的前一任妻子又正好离世,自是趁着此次求娶萧慕微。

    这宣铎离开女宴,萧冲邺才得知太后当众宣布了恪淑长公主的亲事。

    他皱了皱眉,太后那边刚宣旨,他也不好立即当众否定,这样岂非落了宣铎的面子。男未娶,女未嫁,他也的确需要笼络安抚女真。

    但是霍宁珩那边……萧冲邺清楚,他那舅舅虽然从未向他讨要过萧慕微,但这萧慕微也的确是不能轻易动的。

    第73章

    等晚宴完全结束后, 萧冲邺去找了太后。

    “母后也不先问问儿臣的意思,便这样决定长公主的亲事, 是不是太过草率?”若非碍于太后和宣铎的面子, 萧冲邺在殿上就要发作。

    太后道:“哪里草率。这是你外曾祖母的意思, 早日打发了恪淑嫁人。你外曾祖母有多不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老夫人的确示意过,让萧慕微早些嫁人。而具体嫁谁,则是太后来定。

    这宣铎王子的心思从前没有对人提起过,太后也不知原来他将萧慕微惦记这样久。现下知晓, 当然打算让这宣铎一尝夙愿。

    太后又道:“再说了,这么个好颜色的公主,不送去和亲, 岂非是埋没。哀家给她挑的亲事可不差,万一这宣铎继承汗位,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萧冲邺略作思索, 心里千回百转,已另有主意。

    反正这嫁萧慕微的事,是太后一个人做的主, 霍宁珩就算真对萧慕微有意, 要怨的也是太后, 怨不到他身上。

    重要的是, 萧冲邺越发觉得, 想要霍宁珩帮着自己对付霍宁珘,怕是很难。霍家两兄弟的感情, 远比他原先估计的要深。

    如果有一天,他与霍宁珘真的冲突对立起来,霍宁珩多半会选择站在霍宁珘的一边。

    萧冲邺什么也没有再说,他决定装作不知道霍宁珩的想法。这样,宣铎和霍宁珩的矛盾势必结下。以后,可以用宣铎来牵制霍宁珩,减弱霍宁珘的助力。

    太后突然又道:“宋情也要入京了。若你小舅舅实在对她无意,你倒是可以考虑将她也纳入宫中。”

    萧冲邺微怔,宋情此人,他听过多次,只是没有真正接触过。他很清楚,宋家极受霍家的信重。

    宋情的父亲,是他外公肃国公最信任的陇西军行军总管。

    宋情的兄长宋端,则是霍宁珘手下领兵最多的几名将领之一。

    他虽得到外公的表态,但若是能将宋家也彻底收入囊中,不说对霍宁珘釜底抽薪,至少一定的打击是可以做到的。但霍宁珘向来是疑人不用,宋端能得他的重用,也不是那样好策反的。

    只道:“再说罢。”

    ***

    京中歌舞盛宴,此时的东津卫,却是宁静而蕴含肃杀,无边的海水黑压压的,在月下起伏,只有翻卷起来扑打到礁石的浪花是雪白。

    这段时日,霍宁珘亲点东津卫新总兵和副总兵,整顿军纪,亲自操练水师,更是命人将所有船只彻查。

    这位首辅说一不二,雷霆万钧的行事风格,在上次来巡视时已显露无遗,东津卫的将领层被处刑的处刑,撤换的撤换。在其积威之下,整个东津卫自上而下都收起之前的懈怠之心,军容与风气焕然一新。

    此时,霍宁珘站在海边,南下处理好事务的霍宁珩也在,迎接着之前被他们派出海的船只。

    那出海归来的心腹将领大致禀报了此次出海路线,又将自己绘制的皮卷呈给霍家兄弟,道:

    “果然如两位爷所料,那号称有宝藏的无庚岛,已被东夷国占据。这几年,东夷国的船造得越发雄而固,船上皆配精兵利炮,船队蔚为壮观,我等不敢靠得太近,在东夷国的东南海岸,远望便可见有硕船上百艘,远比我朝战船更有威象。”

    朝廷的战船不堪用,霍宁珘便调用了霍家自己的船,伪装成大乾到陇海国的商船,迷航经过东夷,继续打探那片神秘国度的消息。

    那将领又道:“而且,东夷国对进出船只管得极严。总之,那东夷国就算称不上对大乾怀着狼子野心,至少,也有北上进犯陇海国的打算。”

    霍宁珘不用看地图也知道:“东夷国若真的攻打陇海国,占领陇海国之后,下一步就可以攻打我朝。”

    那东夷国不声不响,闷声制造这样多的坚船利物,定然不会偏安一隅。尤其是,在制造这样多的战船,还能保密蛰伏这样久,绝非常辈。

    霍宁珩道:“这样说来,无庚岛上有宝藏之说是真的了。”

    “嗯。”霍宁珘颔首:“否则,东夷何以在近十多年来富庶数倍,且维持这样巨大的船队开支。”

    霍宁珘望向海面,这东夷国从面纱后露出的强大富裕的一角真容,令他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