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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都要摸摸脑袋,好好地表扬两句,再在胸口认认真真地贴上一颗金色的小星星。

    老万在舞台上绕了整整一圈,最后一起绕到负责举着南瓜马车泡沫板的几个同学身边,跟着一起坐下来。

    灯光缓慢转暗,荧光的小星星贴纸在漆黑的舞台上闪闪发着光。

    静了几秒,追光重新落在钢琴前。

    两个人已经趁刚才的机会换了衣服,于笙抬手,要去碰上黑白琴键,手腕忽然被靳林琨轻轻攥住。

    于笙微怔,抬起视线。

    靳林琨牵着他,走到台前,认认真真朝台下重新鞠躬。

    背景的光芒忽然大亮,衬衫勾勒出异常清晰的肩背线条,少年人的鲜活生气和优雅气质无声交错,踏光而来。

    异常明亮,异常耀眼,哪怕只是看着都叫人忍不住胸口滚烫。

    厚重的施坦威大三角在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安静地守候着,等待被人重新弹响。

    靳林琨没再跟他打趣,也没再逗他,重新调整琴凳,翻过谱子,在他身旁一丝不苟落座。

    于笙胸口不自觉地轻轻一涩。

    他已经上了很多舞台,很多连自己都记不太清楚,比这里更大的多得是,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紧张。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快得胸口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涌动,明明不清楚成分,每个念头却又都异常清晰,纤毫毕现。

    靳林琨抬起手,在钢琴上轻轻敲下他们的第一段前奏。

    肖邦的曲子不适合全组上台,于笙原本准备干脆删掉,两个人配合着给整个组伴奏,被全体七组同学不约而同携手扼杀了这个念头。

    “笙哥,你清醒一点,仔细想一想。”丁争佼当时的表述非常清晰,有理有据,“以我们的水平,如果让评委和观众看不下去了想灭口,你和琨神就是拯救我们的最后机会。”

    ……

    最后一致投票,干脆把这一段挪到了结尾,七组同学们负责在台上听钢琴。

    于笙左手敲下和弦的根音,抬头看向靳林琨,正迎上镜片后黑眼睛里柔和得几乎叫人恍惚的清浅笑意。

    不等他回神反应,靳林琨已经接过他的节奏,半秒不差地敲下琴键。

    琴曲是于笙改过几次的,添了不少两人配合的部分,拓宽了音域和曲调的表达力,给原本有点柔和暗淡的曲子重新添上了明朗的元素。

    少年的手指修长干净,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手臂偶尔交错,指尖掠过手背,又在各自的键位上重新落定。

    两个人已经练过很多次,每个音都熟稔于心,不会出什么错误。

    靳林琨弹过自己的两个小节,正要落在下一个的和弦上,于笙的手却已经拦过来,提前按响了那个和弦。

    靳林琨微怔,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谱子,轻声问他:“不是这儿?我——”

    他剩下的话都没能发得出声音,喉咙动了动,凭着惯性弹完了剩下的几个小节。

    观众席看不到的钢琴前,于笙空出的右手抬起来,补全了最后几个和弦。

    少年依然显得冷清,眸光落在琴键上,肩背板正,被光芒勾勒得干净利落。

    手指透过指缝,牢牢握住了靳林琨无处安放的那只手。

    第五十六章

    接下去发生了什么, 靳林琨其实都没有太清晰的印象。

    好像是一起谢幕, 评委们对节目进行点评,下台, 询问编号,又让填了些什么东西。

    两个人的手只在钢琴前短短攥了那一会儿, 可他掌心到现在好像还是烫, 虚虚拢着手掌, 连握实都不舍得。

    表演结束的同学要作为观众一直留到整场演出结束,其他人都被引导着摸黑过去落座, 于笙一下场就被拦在了后台。

    有人来询问他们的钢琴曲目,甚至还有几个央音的教授特意过来,询问于笙的报考意愿。

    听说他没有走艺术的意向, 老教授们异常惋惜, 但还是坚持保留了邀请名额, 给他留下了联系电话。

    靳林琨努力找回心神,跟他低声讨论:“我觉得我弹得也挺好的, 怎么没人来找我?”

    “你的洋娃娃和小熊和肖邦跳舞?”于笙很不给他面子,“那是夜曲, 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靳林琨摸摸鼻尖, 试图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也不一定每个晚上都是忧伤的,说不定肖邦弹着弹着琴忽然就恋爱了。”

    “……”

    于笙居然莫名有点服气,点点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上台再怎么都要简单带妆,于笙很不喜欢脸上有东西, 只勉强让打了点粉,抹了两把发胶,一下台就立刻要去洗干净。

    靳林琨下意识跟着他,也站在洗手池边,接了两捧水扑在脸上。

    凉水顺着脸颊淋漓滑下来,稍微浇灭了一点灼烫的无名火焰。

    于笙顺便冲了发胶,甩了两下发尾的水珠:“刚才是不是有人过来?”

    “……有。”

    靳林琨笑笑,从口袋里变出条干的小方巾,把人拉过来替他好好擦头发:“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汇演的节目单有电子版,靳林琨顺手留意了下,那个曾经跳出来找茬的宋什么鸣单独出了他们组的钢琴独奏,就在他们前几个节目,纯熟的技巧也引来了不少掌声。

    这个人从他们下场就在附近徘徊,大概是从前面的热烈掌声里获得了不少自信,听见他们这个改编的初级难度四手联弹,忍不住又要过来示一示威。

    ……

    结果还没来得及过来,于笙就先被央音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给堵住了。

    小朋友牛逼起来都不用装。靳林琨忍不住扬扬嘴角,没跟于笙细说,帮他把头发擦干,一块儿回了观众席。

    两个人的学号挨着,座位也和每次一样安排到了一块儿。

    场下的灯暗得漆黑一片,靳林琨靠在座位里,听着身边的人平稳微缓的呼吸,坐了一阵,刻意回避的念头还是难以克制地转了回去。

    他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攥了下,又一点点放开。

    ……

    不是第一次拉手了,可这一次又明明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小朋友主动拉着他,十指扣在一块儿,没有一点儿要把他扔开的意思,攥得又牢又紧。

    念头都鼓鼓囊囊堵在胸口,怎么理都理不清。

    他看向于笙,忍不住想问问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尝试了几次,都没能问得出口。

    于笙安安静静靠在座椅里,目光落在重新热闹起来的主席台上。

    少年眸色清明,衬得眼底显得格外的纯净漆黑,清晰地映落着台上投下的五光十色。

    靳林琨闭了会儿眼睛,又一次把手伸过去,摸索着找于笙的手。

    场下实在太黑,他摸了几次都没摸到,只有心跳越来越快,轰鸣得像是想要惊彻什么始终不敢点明的心事。

    “琨神?”

    丁争佼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弯着腰,挨排通知消息:“一会儿结束了有篝火晚会,大家都先别走,各组自己集合……”

    靳林琨微怔,始终被忽略的念头冒出来,右手下意识虚攥了下。

    不及回应,边上的岑瑞已经忍不住出声:“怎么这么快就——不是还有两天才结束吗?”

    丁争佼也已经参加了好几届夏令营,知道流程,低声给他解释:“那几天是给保送办手续的同学准备的,差不多明天就有人走了。”

    篝火晚会,基本就到了一个夏令营准备结束的时候。

    有些学校开学早,等篝火晚会结束第二天就要收拾东西准备返校。有保送和特招需求的学生会额外多留几天,完成签约的手续再离开。

    传统夏令营里,文艺汇演和篝火晚会向来会作为最后的告别仪式。为了不影响汇演效果,篝火晚会总会保留到汇演后通知。

    有不少人其实早都知道,只是谁都没舍得提起来。

    “老万请咱们吃饭,说了,这回不喝奶茶,给大家吃好的……”

    丁争佼蹲在座位边上,低声说了几句,就突兀地安静下来。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现在表演的是个小品,埋了好几个不错的包袱,台下时不时响起阵阵笑声。

    夏俊华有点无所适从,张了张嘴,试探着问:“所以……等一会儿就去吗?去完了夏令营就算结束了?”

    没人回答他,丁争佼沉默一阵,轻轻点了两下头。

    “别啊,我还没弄明白c语言到底怎么玩儿呢,老岑还说教我怎么把自己手机连到学校教室投影屏呢——”

    夏俊华来回看了看,话头停住,半晌才又低低出声:“……别啊。”

    坐在前排的女生原本还在回头听他们说话,忽然没忍住,抬手仓促捂住嘴,眼泪一眨就跟着掉下来。

    “没事没事,也不是夏令营结束就见不着了啊——”

    岑瑞手忙脚乱地哄,递纸巾过去,小心翼翼地低声哄:“别哭了小仙女们,妆还没卸呢,你们这眼影都是七彩的……”

    几个女生原本都在难受,听见他的话,没忍住,还是带着眼泪笑了出来。

    梁一凡抹了把眼睛,怼他一拳:“老岑,你能稍微尊重一点咱们现在伤感的气氛吗。”

    “我这还不尊重吗?”

    岑瑞实在没思路了,绞尽脑汁:“要不我现在帮你们把大屏幕黑了,写个时光不老我们不散?但是这个可能有点难,在利用黑客技术的同时,我可能还得把他们主控的电脑暂时偷过来……”

    有人耍宝,众人难受的心思都淡了点儿,笑声轻轻响起来。

    丁争佼揉揉眼睛,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深吸口气:“行了行了,别胡闹,说正事。”

    他们一下台就被拉到观众席填空,大多数人妆都还没来得及卸,服装也还穿着,得趁现在陆续去卸妆换衣服,免得一会儿仓促来不及。

    篝火晚会的场地不远,汇演结束了直接过去,等结束再回来拿东西也来得及。

    丁争佼操心惯了,一个接一个地拍着肩膀,保证都通知到了,又拉了几个男生一块儿去还衣服。

    几个坐南瓜车的小姑娘七彩眼影都糊了,被先安排去卸妆,丁争佼弯腰过去坐下帮忙填空,回头问靳林琨:“琨神,我听说你们学校也要提前返校……你也明天走吗?”

    靳林琨的手续都有专人负责处理,什么时候想上课拎着书包就能去,用不着提前回去返校办升学。原本打算的是看于笙什么时候走,就也跟着一块儿安排行程的。

    他稍微撑着坐起来,正要说话,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已经再一次被忽然牢牢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