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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少郎君节哀!”郭良听到秦纮哽咽的声音, 忙要去扶秦纮,却不想秦纮轻轻推了开他,解下自己长袍, 低头仔细的将散落的遗骸,以及谢知、散落的衣裙饰物一一收拢到长袍中, 这些衣物中还有阿菀的贴身衣服,秦纮不可能让别人来收敛, 至于别的女眷包括谢兰因的衣服遗骸,他让随行的女兵们收敛。他同时还命令亲卫们将周围所有残骸的都收拢到一起。

    现场狼藉不堪, 就秦纮所在的地方的尸骨就大约有十来人, 再离这些尸体五六百米远的地方又有五六具明显是男性的遗骸,看现在杂乱的脚印, 显然这些尸体死亡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有不少野兽光顾, 很多尸体都被移动过了。亲卫们也纷纷解下外衣, 将所有能找到的尸骨都带回去。

    亲卫中自然有经验丰富的仵作辨现场可能有二十来多具尸体, 但因为尸骸太散乱, 具体到底有多少, 仵作也无法确认具体数量,而且遗骸太散乱,甚至仵作都没法子拼凑成一具尸体,只能大概确认现在有十来具是女性尸体, 也就是说被绑走的女眷大部分应该都死了。

    从现场的残骸可以判断出, 这队人应该是在此地休息, 但估计是遇到了野兽或是狼群、野狗群的攻击,这行人牺牲五六名精兵后,丢下女眷离开。女眷没人保护,自然是尽数葬身兽口。

    秦纮始终没说话,他验尸经验没有仵作丰富,他只是在翻检所有现场找到的牙齿,他带着羊皮手套仔细的摸过每一颗他捡到的牙齿。羊皮手套的做法还是阿菀教他的,当初她送给自己第一份礼物就是手套和护膝,之后秦纮只要骑马就必定戴这两样物品。

    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秦纮的所作所为,总觉得少郎君是刺激受大了,半晌之后秦纮道:“阿菀和母亲没死。”

    “什么?”众人一愣。

    “她们没死,这里的牙齿没有一颗是她们的。”秦纮说,撇去那些发黑发黄的牙齿,少数几颗看起来稍微白些的牙齿,都磨损极为严重,而阿菀长了一口极美的贝齿,粒粒都跟珍珠一样,她的牙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可是——”慕容胡挠了挠脸上的刀疤,“她们要是没死,为什么那些流寇要让她们装死?”慕容胡虽不通文墨,也不懂验尸,但他知道但凡绑架肯定要有目的,这场绑架是筹谋已久的,甚至秦家亲卫中目前还有叛徒也说不定,耗费那么大精力就为绑架两个弱女子,他们总要有目的吧?

    比如让秦家作出某些退步之类的要求,结果现在都不见绑匪有送信来,他们要是还大费周章的伪装夫人和小娘子已死的假象,他们想干什么?所以众人不信夫人和小娘子,他们觉得郎君是不愿意接受夫人和小娘子已死的消息,才固执的说她们没死。

    秦纮也想不透这些绑匪目的是什么?如此大费周章抓两个弱女子,就为造成她们已死的假象?秦纮这几天一直在反复推演留流寇进驿站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从他们设计驿将开始,这些人起码在此地潜伏好几年,且经受过严格的训练,他们的身手甚至要比秦家普通亲兵高。

    至少也要是自己和父亲近身亲卫的水平,他派去保护母亲和阿菀亲卫中也有几人有这等身手,可是不是被调开就是被迷晕,有这等侍卫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莫说在怀荒,就是整个大魏有这能力的寥寥无几,秦纮甚至可以自傲的说,除了他们秦家,就是独孤家都没这等手段。

    耗费这么多年布置的暗棋,死了那么多精兵,如此大费周章,就为抓两个女人?秦纮想不通、也想不透,幕后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哪怕那人为两人美貌所迷惑,可母亲和阿菀平时都被娇养在深闺,见过她们的人寥寥无几,这其中除了陛下,恐怕没人能有等手段。陛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秦纮说:“继续查,阿菀和母亲肯定没死,一定要把她们找出来!”秦纮拒绝相信阿菀已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她就算死也应该是将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的躺在床上无疾而终,而不是现在这般死于非命。

    众人面面相觑,可看到少郎君熬得通红的眼睛,都默默领命而下,听从少郎君的吩咐继续找夫人和姑娘,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夫人和姑娘肯定死了。

    秦纮等众人退下,将仔细看过的牙齿都收拢到一旁,取过一本兵书细看,可平时能让他静心的书籍,却怎么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秦纮看了大半天,都没翻过一页,他烦躁的将兵书丢到书案上。

    “少郎君。”轻轻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秦纮立刻起身:“进来。”一名黑衣人无声的推门而入,给秦纮行礼。秦纮迫不及待的问:“可有动静?”

    黑衣人低头道:“那边回报,不曾听过柔然大将有异动。”秦家在柔然也安插有几枚暗棋,哪怕位置不是那么重要,也能监视柔然大部分重要将领。这次出手之人的实力很雄厚,就算是柔然也不是每个勋贵都有这实力,秦纮接到母亲阿菀遇袭的消息,就让暗卫联系在柔然的暗棋,打听柔然那边消息,但暗棋打听许久,都没查到柔然目前有哪位大将调兵遣将,更不曾听说他们有离开驻地。

    暗卫的消息没有给秦纮任何安慰,数百亲卫出动不是小事,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而且这些柔然勋贵也没有必要要隐瞒,他们抓母亲和阿菀不就有目的吗?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希望真是柔然绑走阿菀和母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的寻人,这里太大了,到处都是无人的草原,秦家就算手腕通天,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把两个人从大草原里翻出来。

    而时间过去越久,他找到人的希望就越渺茫……秦纮一拳狠狠的砸在书案上,结实的木书案硬生生的被他砸下了一角,他的手也砸破皮,鲜血从伤口渗出,秦纮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护送阿菀入京?如果是他亲自护送,或者直接让母亲装病告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如果——如果他能把阿菀找回来,他一定不再让阿菀一个人外出。

    “阿嚏!阿嚏!阿嚏!”谢知用丝帕捂着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

    刚生出来的小羊羔仰头,对她无辜的叫了一声“咩——”,心里很困惑这人类在做什么?

    “好可爱!”谢兰因星星眼的看着白软一团的小羊羔,见小羊羔吐着粉嫩的小舌头舔奶,谢兰因忍不住伸手将小羊羔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轻顺它软软卷毛,“小羊羔比猫儿还可爱。”

    “等它长大就没有猫儿那么可爱了,而且身上也更脏。”谢知实事求是的说,所以猫咪能成为普遍宠物,而羊只是另类宠物。不过这时代,谢知对一切宠物都是敬而远之,一看到宠物她就想到各种寄生虫和病菌。

    谢兰因嫌弃的把女儿赶走:“走走,你去忙吧,别跟待在这里碍眼。”她不知道小羊长大后不好玩吗?可现在好玩就够了。谢兰因没好气的想到,这丫头怎么就这点不像她阿耶?阿兄才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一定是魏国皇帝把阿菀带坏了!这些不解风情的粗人。

    谢知:“……”她这是被嫌弃了?

    赫连凤容忍笑对谢知说:“阿菀,要看大家挤羊奶吗?”

    谢知望望外面炎炎的烈日,坚定的摇头,“不看。”反正她看过牧民是怎么挤羊奶的,“我想喝羊奶。”

    赫连凤容让谢知回帐篷纳凉,帐篷里熏过艾草,没有飞虫,谢知换上轻薄的亚麻睡裙躺在凉席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纨扇扇风。

    赫连凤容见谢知雪藕似的手臂上被飞虫咬了两个肿块,红色的肿块在凤容看来额外碍眼,“要不我们现在就回梁国?”她已尽量给阿菀供给最好的条件,可还是让阿菀受苦了。

    “现在不行,外面都是找我们的人,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再说这里很舒服,倒是我给大家带来麻烦了。”谢知笑着说,自从她跟阿娘来这里后,她们所见的牧民都是女性,从来没有男性露面,光这一项就给大家造成不少麻烦,更别说其他。但谢知又说不出让大家放松的话,即使谢知可以忍,阿娘也受不住,她抛弃一切跟自己离开,谢知不想阿娘受委屈。

    她跟阿娘出城后就没再坐驴车,而是一路骑马赶到凤容部落,谢兰因惯例是由女侍卫带着她逃亡,而谢知是不折不扣的一路骑过来的,饶她骑术卓绝,到了部落后也快累瘫了。可到了驻地后,谢知甚至都来不及洗澡,洗了脸、重新梳过发髻后,便召见部落里的长老,同众人商议完这段时间部落的行事后,她才能洗澡休息。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谢知又早早的起来锻炼,几天熬下来,谢知居然也没生病,她就明白自己以前是被现代高科技、古代富贵生活娇养太过,得了懒病。现在没有高科技,也有如云的仆从,她懒病便不药而愈,连一天睡十四个小时都改成十二小时,也再没以前睡不醒的感觉,可见人还是要有点压力才有精神。

    谢知自觉这些天日子充实,可在旁人眼中就觉得她受大委屈,凤容屡次想让谢知不要这么辛苦,可见向来疼爱谢知的谢夫人都不说什么,她毕竟只是下属,也不好多说。谢兰因不疼女儿吗?她当然疼爱女儿,可在她们出来那一刻,就决定阿菀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她是这么多人的首领,既然是首领,就要做首领该做的事,尤其是她还是女子,付出的代价要比男人多百倍,所以无论女儿做什么,谢兰因都是支持的,她甚至很欣慰女儿的转变,她的阿菀是最聪明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都有分寸,不需要别人来提点。

    “我晚上再让人熏一遍艾草。”凤容打开薄荷膏给谢知涂肿块。

    谢知漫不经心的挥手说:“不就是被虫子咬了一口吗?没那么娇气。”凤容一天五遍给涂这两个蚊子块,谢知看到薄荷膏就头疼,她转移凤容注意力:“甲一伯伯呢?”

    “他在外面教人骑马。”凤容说。

    谢知起身换衣服,“你让甲一伯伯过来,我有事问他。”

    凤容掀帘出去让丫鬟去请甲一过来,甲一穿着牧民的衣服进来,他恭敬的对谢知拱手行礼:“贵主。”

    谢知问:“甲一,那些流寇处理干净了吗?”

    “都处理干净了,贵主放心,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的。”甲一请来装扮柔然骑兵的流寇早被甲一全杀光,尸体都烧成灰丢到草原里了,明年那片草肯定长得特别旺盛。

    谢知轻叹:“怎么不会留后患?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却一点要求都没提,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第99章 草原安居(二)

    甲一默然,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破绽,如果假借柔然跟秦家提要求,牵扯的人就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弄巧成拙, 还不如这样什么都不做,即使秦家、魏国皇帝会怀疑,他们也想不到是贵主和夫人主动离开。

    而且这里这么大,就算皇家和秦家手腕通天,也不可能找到躲在人群中、闭门不出的贵主和夫人。甲一也清楚,这次他们能顺利离开, 也是秦宗言和拓跋曜都不在,秦纮又□□无暇的缘故,要是这次秦纮亲自护送,他们就无法离开了, “就算有破绽问题也不大,毕竟谁都想不到是贵主和夫人离开的。”

    “这倒是。”谢知转了转手腕上的手串, 除了祖父、父亲和小叔,没人会知道她们是主动离开的, 毕竟她们完全没有离开的理由, “这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外出,免得被人发现破绽。”

    甲一微微颔首:“我会约束大家的。”

    谢知又问甲一道:“奶粉做的如何?”

    甲一说:“还算顺利, 我们已弄出很浓稠的奶糊, 继续烘干应该就能变成粉末, 就是现在天气还不算很热, 晚上利用冰块还能把奶冰冻出来,等再热恐怕就冻不出冰块。”制作奶粉要靠冰块来驱除奶粉中的水分,没有冰块,光靠煮奶驱除水分,难度太大,稍有不慎就会烧糊。

    “那就制作干奶酪,把水分晒干,起码也能保存一两个月,还顶饿。”谢知说,她跟甲一商量他们路上的干粮,谢知比较倾向带这些轻便、营养丰富的食物,路上要是吃得太简陋,加上旅途劳累,人很容易生病。

    甲一问:“那我们今年要不要种一批稻子?”他们去梁朝的时间还没定,全看外面的风声何时过去,只要风声过去,他们就立刻出发,所以很多干粮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情愿准备了没用,让大家吃了,也不能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要。”谢知摇头,“稻种我今年才给五哥,别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说不定哪天秦家就会查到这里来,我们还是种粟米和小麦好,小麦磨面粉,制成面条,把面条放在油里油炸,面条能保持很久。”

    甲一笑道:“这样太费油,带干面粉也能保存很久。”倒不是甲一小气,舍不得费油,而是这里的油大部分是动物油脂,获取困难,用来炸面不现实。

    谢知一想也是,“那就熬点猪油、羊油,密封在瓷罐里,需要用的时候挖一勺就好。”

    甲一颔首道:“要出发时我们还能做肉干。”

    谢知提醒甲一:“今年记得多跟别人换几头牛,我们要带的东西不少,坞堡里养的牛肯定不够。”

    甲一颔首道:“我让小十六带人去商市换。”小十六就是甲十六,跟纯粹汉人长相的甲一他们不同,甲十六身上有突厥、鲜卑和汉人三族血统,他的长相跟附近的边民颇为相似,他又说着一口流利的鲜卑、突厥、柔然语,所以甲一时常让他做些明面上的事。

    谢知也能流利的说鲜卑、柔然和高句丽语,她的鲜卑语是跟拓跋曜学的,而柔然和高句丽语和拓跋曜一起跟老师学的,可惜谢知说的再流利,也不可能外出跟人交谈,她跟阿娘是绝对不能显露在人前的。

    谢知又摊开地图,跟甲一商量起他们行径的路线,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商议了,但是两人都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因为每次谢知同甲一商议完,都可以想到些以前想漏的事,这也算是一种查缺补漏。谢知能带着阿娘离开,也是因为这一次次的商议,一次次查缺补漏,才做到最后的顺利。等甲一回去,还要继续跟别的暗卫商量。

    他们目前暂居住的部落,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游牧部落,因该部落里大部分以老人为主,所以部落并不是迁徙部落,而是一个定居的坞堡。他们选择的定居点是御夷镇附近,跟边关的边民一样,他们在驻地外面搭建一圈土墙防御,白天把羊群赶到坞堡外放牧,晚上再把羊群赶回坞堡。

    只是先前他们不懂放牧,只靠天吃饭,羊吃完坞堡外的草,就只能挨饿,冬天也收集不到太多干草,要不是赫连凤容祖父补贴,坞堡里的牧民根本活不下去。后来谢知了解到他们情况后,让他们开春在坞堡外种苜蓿,坞堡内种粟米、小麦。

    甲一又在这里发现了一片野生沙枣林,谢知就让他们把所有的空地都种上苎麻和沙枣,在坞堡里教大家养猪、养鸡。有谢知的技术指点,坞堡的生活质量提升一大截,连卫生都比以前好太多。只是大家还是习惯帐篷生活,并没有像汉民一样搭建房屋,当然不搭建房子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钱。

    等谢知跟甲一商议完毕,谢兰因也玩够了小羊羔,端着一碗洗干净的沙枣进来找女儿。

    甲一连忙起身给谢兰因行礼:“娘子。”

    谢兰因闻言一怔,以前宫里宫侍们都是称呼自己娘子的,后来她嫁给秦宗言后,暗卫们便称呼自己为谢夫人,怎么现在又叫自己娘子了?

    在甲一看来,谢兰因嫁给秦宗言,就是秦家的媳妇,跟萧家无关。可现在谢兰因又跟他们离开,显然她心里还是以贵主为重,既然她不是秦家媳妇,那就又是萧家的皇后。

    谢知说:“你以后也不要叫我贵主,就称我姑娘吧。”

    “可是——”在甲一心里,谢知永远是广陵公主。

    谢知笑道:“以后我们在路上的时间多,接触的外人也多,这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称呼,能不提就不提。”

    “是,姑娘。”甲一恭敬的改口。

    谢兰因对甲一说:“我也派人送了些沙枣给你们,你回去尝尝。”

    “谢娘子赏赐。”甲一屈身退下。

    谢知洗了手,拈起一颗沙枣慢啃,“味道还行。”沙枣口感不及红枣那么甜,但吃久就觉得味道也还不错。

    “是啊,这里也没别的果子。”谢兰因给谢知吃的沙枣还是去年的。

    “等寒瓜熟了,我们可以吃寒瓜。“谢知安慰阿娘,寒瓜就是西瓜,南方不常见,北方、尤其是靠近西域的边关地区还算常见,坞堡附近有片沙地,谢知秉着空着也浪费的原则,让人种了点寒瓜,今年夏天她就能跟阿娘一起吃寒瓜。

    谢兰因点点头,她以前真不馋鲜果,可到了坞堡,她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尝尝,比如这去年的沙枣,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现在她都兴致勃勃的洗了跟女儿一起吃,“难怪你老说外面舒服,外面真舒服。”她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自在过。

    “当然,我们有那么多人保护,怎么可能日子过得不舒服。”谢知见阿娘手上空荡荡的,昨天戴着一串奇楠珠也不见了,便将手上的手串褪下递给谢兰因,“阿娘,你喜欢崖柏味道吗?要不要戴这个手串?”谢知手上戴的是崖柏手串,这是用凤容商队前年从新罗运回来的崖柏木料制成的。

    她本来不离身的祭红首饰被她当身份证明丢到死尸身上,拓跋曜送她的其他祭红器物,她都留在京城没带出来,她以后也不可能再用这种容易拆穿身份的饰品,她就把崖柏手串翻出来了,她前世就挺喜欢崖柏的香味。

    “这味道也挺好闻的。”谢兰因还是第一次听说崖柏这种香木,她以前是戴玉镯的,不过她手上的玉镯都是羊脂玉镯,拿到外面去件件都是稀世珍品,谢兰因就全收起来了。之前她还戴了一串奇楠珠,今天也不戴了,因为侍女跟她说,奇楠比羊脂玉还珍稀。她跟阿菀孤身在外,这种容易被人看破身份的饰物能不戴就不戴。既然女儿把崖柏给她,显然崖柏珠是珍贵。

    谢知笑道:“我也觉得这味道好闻,这是产自新罗的香木,价格不贵,上回凤容的商队带回来好几车,都被我用来做成手串、香山子。”

    谢兰因眉眼弯弯,“好,以后我们就用崖柏当香山子。”

    “夫人。”婉如捧着一盆干艾草进来。

    谢兰因见状一笑,对谢知说:“我们出去。”

    谢知也无奈的笑笑,同阿娘离开帐篷。马上快入夏,草原上蚊虫渐多,自从谢知和谢兰因都被蚊子咬过后,众人就严防死守,早晚两次在帐篷里熏艾草,坚持不让她们再被蚊子咬。

    谢知倒是觉得她跟阿娘的蚊子块不是在帐篷里咬得,而是去外面咬得,但这话不能说,要说了,她们这夏天就别想出帐篷了。谢知站在帐篷外看着坞堡,她们所在的地方是坞堡的中心,靠近她们的帐篷住的都是她们的心腹仆妇和亲卫们,牧民则住在更外面,平时除了小孩子和妇人外,男性是从来不许靠近这里的。

    这点谢知也是赞同的,这里女眷太多,出现太多男人总归不方便。本来凤容是想在中心给自己建房子的,但谢知以太显眼为由拒绝,凤容只能让人继续搭建帐篷,当然同样是帐篷,她们住的帐篷跟普通帐篷只是外表想象,建造过程完全不同。

    帐篷周围的土地凤容先让人用大火连烧三天三夜,将泥土彻底烧干,再在周围深埋无数竹炭石灰防止潮湿和蚊虫,然后铺上烧干的泥土,用石夯把土夯实,浇上糯米砂浆,待泥浆干透,地面也平整的像水泥地。

    凤容最后让人平整的地面上铺设地板,地板的隙缝中填满竹炭、艾草、石灰混合而成的粉末。帐篷是建在地板上的,说是帐篷,四周还是有部分砌了石砖,这样的帐篷跟房屋也没多少区别。所以人还是要有实力,有钱有实力,跑到哪里住的都舒服。

    谢兰因看着帐篷外逐渐转暗的天色,恍惚说:“一天又过去了。”谢兰因她来坞堡也不过五天,回想起以前在梁国、在秦家的生活,却恍若隔世。就像女儿说的,这里生活或许比不上秦家舒服,可一旦尝到自由的滋味,她们就不想回去了。

    “是啊,一天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谢知想着,离她们离开也有六天了,不知五哥是不是还在找他们?她对大人和五哥还是很愧疚的,毕竟她跟阿娘这一走,给他们不知道造成多大的麻烦。至于拓跋曜——谢知微微恍神,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离京的消息吧?

    谢知算着古代的通讯方式,估计秦宗言还不知道阿娘离开的消息,但她实在低估了古代传递消息的手段,如果真是快马加鞭的急信,跑遍中华大江南北也不需要十天,更别说是从怀荒到相城。

    就在谢兰因跟谢知吃沙枣时候,刚刚攻下相城,正要整军待发,明日渡江攻入南朝的秦宗言也收到儿子从怀荒传来的急报,秦宗言翻开儿子的密信,只扫了一眼,就脸色剧变,他手发颤的任信件落到地面,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去找阿镜!阿镜绝对不可能会出事!她等着自己回去找她!

    几乎在同时,拓跋曜也接到暗卫传来的消息,谢知失踪的消息太严重,哪怕知道太皇太后不想让陛下知道小娘子离京,他们也必须传递,不然等陛下回来,知道小娘子不仅早早离京,还因为羽林军护卫不力而失踪,他们这些暗卫一个都别想活下去。

    拓跋曜看完密信,又惊又怒又急,不可能!阿蕤怎么可能出事!他看着眼前的驿使,愤怒的对他心口就是一脚:“役夫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