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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第64章 赏雪(二)

    “我祖父以前就是步六孤将军和五公子的属下。”赫连凤容开门见山说了他们一家跟步六孤家的关系, “我祖父同五公子的外祖父是好朋友。我们家一半的生意都是跟大将军、五公子合作的。”

    她祖父虽出生赫连部, 但跟兄弟感情并不好,不然他分家时也不会只带走那么一点家产了。后来他做生意时候,他兄长对他多有打压,还是他投靠了秦宗言的父亲秦老将军才得以喘气。秦老将军去世,赫连祖父继续效忠秦宗言。

    赫连凤容是被祖父当继承人培养大, 自然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效忠的对象是谁。就是连勿忸于波的镇将之位,也是秦家暗中出力的结果。也幸好魏国迁都, 大部分勋贵都不愿意来怀荒, 不然镇将之位还轮不上勿忸于波。

    “我家有个酒坊, 烈酒生意就是我们跟将军府合作的。”烈酒账册上每年有一笔分红送到京城, 没来京城之前, 赫连凤容只当这笔分红是送到公主府的。前几个月五公子让自己来京城,她才知道烈酒生意是同阿蕤做的。烈酒做法也是阿蕤想出来的, 凤容不禁感慨, 一样的同龄人,她差阿蕤太远了。

    “原来酒坊是你家的。”谢知莞尔,“账册也是你做的吗?难怪跟别的账册都不同, 我最喜欢看你的账册。”比起其他账册,赫连凤容的账册简单明了, 让谢知看着舒心。

    “你要喜欢,以后来往的账册都我来做。”赫连凤容说。

    谢知摆手:“不用, 账册这种事哪里需要我们来做, 等账房上手了, 让账房来做好了。”她小庄子里那些小朋友又不是白学的,谢知没学会财会,但基本的做账她还是会的,不然她怎么看得懂每年的报表?

    赫连凤容赧然道:“阿蕤,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谢知说。

    “我可以在你庄上听课吗?我想跟那些孩子一起上课。”赫连凤容尴尬的说:“我想多认几个字。”赫连凤容是跟祖父认过几个字,但是也就认了几个字,看得懂账册而已。根本不可能跟庄上的孩子一样,有专门的老师教读书认字。

    不是赫连祖父不重视孙女,而是以他的身份根本请不来饱读诗书的汉族士子来教孙女。赫连凤容一到京城就派人去打听是否有学堂,京城学堂不少,但都是让男人读书的,她的容貌和身量已不适合男扮女装了。更别说她身上还套着一桩没挑明的婚事,她就更不可能给秦家抹黑了。

    “好啊。你可以跟大家一起听课,等认字了我就把我以前上课的笔记给你看,你又不懂的来问我。”谢知一口答应,未来的五嫂想认字,她当然会配合。她心里奇怪,为何五哥不给阿容找个老师?秦家还缺个先生吗?

    “好。”赫连凤容欣喜的连声答应,其实秦纮是给她找了一个先生,可她觉得那先生教的不好,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不如谢知庄上的小学堂,她不过听了一盏茶时间,就听懂上面老师在说什么。

    两人说话间一股酸酸的酒香传来,谢知好奇的抬眸,就见赫连凤容的侍卫们正在温酒,赫连凤容虽做烈酒生意,但烈酒昂贵,不是普通人可以承担的,侍从们喝得还是普通的酒,他们喝的也不多,一个人一小杯,用来驱除身体寒意。

    谢知见状,也吩咐玉蔓道:“你把酒酿拿出来,让大家都一碗。”酒酿度数更低,煮了以后几乎没有酒味,拍个鸡蛋,暖呼呼的更适合驱寒。

    玉蔓应声退下。

    谢知又对赫连凤容说:“阿容以后外出,你不必顾及我,我不爱骑马,也不爱动,大部分时候就喜欢坐着。”所以赫连凤容不必陪着自己,不然就枉费五哥把赫连凤容送到京城来的苦心。他应该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能在成亲前在京城交几个京都的闺阁友人,谢宁馨可能也猜到点,所以谢知才会压抑自己宅属性带赫连凤容出来交际。

    赫连凤容颔首笑道:“我来之前,五公子叮嘱我要多照顾你,阿菀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谢知了然,以后她可以通过赫连凤容跟五哥通话了,所以五哥也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吗?谢知抿嘴笑了笑,五哥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培养自己势力了。他能让赫连凤容来京城,就证明他心胸比这个地方大部分男人都宽大。

    谢知并不知道赫连家有什么隐情,但她知道无论是赫连家还是勿忸于家都是秦家的属下,以上位者的观点来看,继父和五哥肯定不愿意让赫连凤容和勿忸于波父女两人内斗。五哥让赫连凤容来京城,很有可能是想安抚赫连凤容,让她来京城再开一片事业?五哥对赫连凤容是真爱啊。换了别的古代男人,把赫连凤容往后院里一关,谁管赫连凤容怎么想。

    谢知没猜到秦纮这门亲事的内情,但关于赫连凤容那部分,她是基本猜对了。秦纮跟赫连凤容的婚事纯属巧合,秦纮年纪渐长,在怀荒没有可以配得上他的女郎,门当户对的,比如独孤家的闺女,秦宗言不会为儿子求娶,就算他去提亲,独孤雄也不会答应,这不是等着被京都猜忌吗?独孤雄为何坚持要把女儿许给谢家的儿子?还不是因为谢简和陈留的身份。

    在京城没迁都前,六镇是鲜卑勋贵争想来的好地方,可在都城从平城迁都长安后,六镇地位远不及以前,留在六镇的勋贵和去京城的勋贵渐渐断了联系,六镇的军官们都是内部联姻。但秦宗言和独孤雄地位不一样,他们不可能满足于内部联姻。

    但两个柱国大将军儿女相互联姻,太打眼。正好秦宗言娶谢简次女,独孤雄又觉得谢灏为人不错,就把女儿许给谢家的儿子。陈留是大长公主、谢简是简在帝心的太傅,有这么一门贵亲在,他也不愁将来朝中没人说话。同时他也跟秦宗言也有了姻亲关系,这种关系瞒不过有心人,但总没直接联姻那么打眼。

    独孤雄把嫡女许给谢家,给自己嫡长子娶了两房妻室,说是两房也不尽然,一人名为平妻,实则为贵妾。独孤雄儿子的正妻是崔家女,是崔陟的庶女,崔陟的嫡女早已嫁人,家中只有庶女。独孤雄儿子每年入京三个月,跟正妻团聚,同正妻生有一子一女。

    平时独孤雄长子则随父亲长住武川,他在武川也有一房妻室,是当地豪帅之女,已经给他生了二子。崔家女是入独孤家族谱的正妻,可这位在武川的正妻娘家势力也不弱,跟丈夫感情也好,地位跟正妻也没太大区别。

    秦宗言也动了跟独孤雄一样的心思,但他不会跟独孤雄一样,给儿子讨两门娘家势力都不弱的妻子。这不是等着家宅不宁吗?秦宗言吃够了后院争斗的苦,也不允许自己儿子后院发生这种问题。

    不过独孤雄也是无奈,他妻子悍妒,导致他目前成年的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还有一个嫡子今年才五岁。秦宗言儿子多,他所有的庶子女娶嫁对象都是六镇豪帅或是当地大族子女。

    他希望秦纮能找个京都贵女为妻,只是独孤雄能找崔家女,秦宗言不能找。崔家也不敢把女儿嫁给了独孤家,再嫁一个柱国大将军。别家贵女,家族身份都合适的,没有适龄女孩,所以秦纮的婚事也耽搁下来了。

    赫连凤容是秦宗言无奈之下的选择,先给儿子在怀荒找的未婚妻。无论是赫连家还是勿忸于家,效忠的对象都是秦家,他们依附秦家而生,赫连凤容身份越不过阿狼在京都的正妻,也就不敢动别的心思。当然这些话秦宗言是不敢跟妻子说的,他要敢这么说,妻子肯定骂他嫡庶不分、礼崩乐坏。

    谢兰因纯正儒家教育出来的世家女,最看不上六镇武将那些嫡庶不分的婚姻。当时秦宗言找的也不止赫连凤容一人,他给了儿子不少人选,赫连凤容是秦纮自己选的。秦纮选赫连凤容的理由很简单,他需要一个聪明的、清楚认识自己身份的妻子。

    秦纮从小看惯母亲的柔弱,他对母亲怜惜,但不会怜惜其她女人,他需要一个聪明坚强,懂得自我调节,并且可以配合他的妻子。赫连凤容是被祖父当继承人养大的,所受的教育跟男子相同,秦纮也试着安排过她几次任务,她都完成的很出色。

    当初秦纮将她划分在可用的属下范围内,现在她当自己妻子也不错。至于父亲说的京都贵女,秦纮并不强求,他可不愿意跟独孤雄儿子一样,每年京城、怀荒来回跑,两头大的哄家中两尊母老虎,他娶妻子是让妻子伺候他的,又不是他来伺候妻子。

    至于父亲顾虑的家中跟京城的联系,秦纮也有计划,他将来子嗣可以跟谢修(谢大郎)、谢俨(谢二郎)的子嗣联姻,照着拓跋曜对谢家的眷顾,谢修肯定会尚公主,说不定谢俨也会尚公主,以他跟谢大郎、二郎和阿菀的关系,想来他们不会拒绝跟他联姻的。

    当然这些话秦纮不会跟秦宗言说,毕竟他的想法也不是太成熟的,还要需要慢慢谋划。赫连凤容不满生父夺走他的家业,秦宗言、秦纮却不许勿忸于和赫连家内斗,这只会消耗他们的实力。所以秦纮把赫连凤容送到京城来,许她借助秦家、赫连家的势力再创一份事业。

    她祖父也是白手起家,她既然觉得自己不比男人差,那证明给他看。赫连凤容年纪还小,去了京城还能借着谢宁馨、谢知创建属于自己的交友圈,不比自己将来娶个不知性情底细的京都贵女好多了?秦纮在边关看多彪悍、能当家做主的女人,实在对大部分京都贵女没啥兴趣。

    不是没有好的京都贵女,而是以他的身份,那些好的贵女根本不会嫁给他,人家有更好的选择。在他心目中真正完美的贵女是他继母和阿菀那般的,可像她们这样的贵女,会嫁给他吗?他爹能娶到继母是走了大运,他不觉得自己能有他爹一样的运气,还是找个实际点的妻子更好。

    当然秦纮不知道自己差点把老爹气得吐血,秦宗言为什么找赫连凤容?就因为赫连凤容已是可以成亲的年纪,而且看着身体也好,是个好生养的。结果儿子把媳妇当属下,不仅没马上娶妻,反而还说要等十六之后再说,早知道这样他给找什么赫连凤容?把妻妾当下属教调,那他给儿子定贺兰部才五岁的嫡女不更好?他还能从小培养!他干脆一辈子别娶妻了。

    赫连凤容和秦纮之间的纠葛谢知并不知道,不然她肯定会发出跟秦宗言的一样的吐槽,五哥也太不解风情了,妻妾能跟属下一样吗?你这样会注孤身的!

    第65章 赏雪(三)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谢知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华服少年少女策马而来, 谢知猜是谢宁馨等人回来的,但细看又觉得人数比之前去的人要多。

    赫连凤容也道:“怎么好像人数多了些?”

    谢知猜测道:“估计是遇到朋友了?”

    待马队走近,谢知看清为首一名玄衣少年时, 顿时哑然无语, 拓跋曜怎么来了?谢知连忙起身, 对赫连凤容介绍来人身份, “为首那名玄衣人是当今圣上,后面几位是彭城王、河南王世子、阳平王世子、北海王孙……”

    谢知越看清来人, 心中诧异就越深,她居然还看见高平公主、西平公主, 还有她大兄谢修!谢知不可置信,大兄什么时候成天子近臣了?居然还跟天子一起打猎?即使谢知心中诧异, 也没有表露在面上, 她还不忘跟赫连凤容说:“看到后面那名穿黑皮衣的男子吗?他是步六孤家的大郎君步六孤绍。”

    赫连凤容没想会在这里遇到步六孤绍,她跟谢知同岁, 没见过步六孤绍,但她见过步六孤绍的妹妹步六孤珍, 步六孤将军所有的孩子都娶嫁六镇当地大族或是豪帅子女, 唯独步六孤珍嫁的是步六孤将军麾下的亲兵, 还是一个比她大了很多岁的亲兵。赫连凤容记得她似乎很早就嫁人了, 肯定没满十岁。

    大家都说步六孤将军对长女绝情, 可在赫连凤容看来, 这应该是步六孤将军对长女仅有的仁慈了,让长女嫁给自己亲兵,只要步六孤家族在一天,亲兵就永远不可能怠慢步六孤家的大娘子,即使这位大娘子是众所周知的、最不得将军喜欢的女儿。

    赫连凤容轻咦一声,“奇怪,贺兰英雄怎么在这里?”

    谢知问:“贺兰英雄是谁?”

    赫连凤容说:“他是贺兰部酋长的大儿子,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将来会是贺兰部的酋长。”

    谢知漫不经心道:“许是进京来求门路的吧。”她知道北魏的军队编制跟梁国不同,他们军队有很多军官是部落酋长,战时是军官,闲时是酋长。这些酋长带领的部署战力很强,北魏历代皇帝都好武,每代皇帝不是跟柔然打就是北伐,就是因为有这些酋长支持,六镇那些豪帅基本也都是部落酋长。

    谢知并不喜欢这些军队,因为这些人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就是未开化。甚至说谢知是有些厌恶着这个时代的士兵,因为这个时代的官兵无论是魏国还是梁国都属于未开化的种群。野蛮、残忍、贪婪……一切形容人性丑恶的形容词似乎都能用在这些士兵身上。

    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发财,无论是别国的人,还是本国的人,只要有钱他们都可以杀,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军功滥杀无辜百姓。谢知作为贵族阶层,是要感谢这些武人的守护,有他们才有自己现在安逸生活,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军队从来不是他们的守护神,只是他们的催命鬼。

    如果继父和五哥不是看着风度翩翩,性情也不像武将那么蛮不讲理,谢知也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他们。当然谢知也明白,哪怕是继父和五哥,他们也不会像后世军队那么约束自己的兵,他们顶多做到军纪严明,但绝对不会禁止他们打胜后在城中小规模的抢夺,他们顶多不许士兵滥杀无辜。

    赫连凤容有些担忧的说:“这人跟五公子有些芥蒂。”

    谢知道:“放心,这里是京城,他不敢的。”说着她吩咐下人把阿柔和阿楠叫回来,摸摸两人热乎乎的小手,让乳母带她们下去换衣服,顺便再喂一碗红糖姜汤驱寒气。即使她们是小孩子,也不能衣冠不整的见驾。

    阿柔变戏法似地从后背取出一支她采下的红梅给谢知,谢知含笑接过,揉揉阿柔的小脑袋,这孩子太贴心了。谢知随手将梅花放在案几上,快步出门见驾,但拓跋曜哪里舍得她这种天气跪在雪地里,翻身下马,对众人朗朗笑道:“今日朕微服出访,众爱卿不必多礼。”

    说完拓跋曜也不看谢知,径直大步走入内殿,拓跋曜都进来了,众人只能纷纷入内。谢知出来的急,身上披了貂裘,可脚上忘了穿木屐,软底的绣鞋在雪地一走,回到大殿被炭火一烤,残雪融化,浸湿了她的绣鞋,谢知不舒服的动动脚趾,勉强忍着。

    拓跋曜等众人落坐下,轻笑着问谢知:“今天怎么有闲心出来玩了?”

    谢知向来不爱户外运动,爱骑马又害怕骑马,所以拓跋曜从来不逼她陪自己狩猎,他没想今天居然碰到谢宁馨也来打猎,还说谢知也来了,他随便射了几箭便早早来看谢知。看到今天装束一新的谢知,拓跋曜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谢知自从知道崔明珠想要在服饰上压过自己后,她在宫中的打扮尽量随大流,而且尽量把自己往小里打扮,在拓跋曜心目中谢知一直是小孩子的形象。今天咋见谢知穿着一袭雪白的貂裘站在雪地之中拈花微笑时,他心砰砰跳了两下,待那双如水般的明眸朝自己盈盈流转而来,拓跋曜突然认识到,不知不觉间,阿蕤也开始长大了。

    谢知说:“我陪新来的姐姐出来。”

    拓跋曜他打趣道:“什么姐姐能让你愿意出来?”

    “这位是赫连姐姐,我阿娘新认的干女儿。”谢知给拓跋曜介绍赫连凤容,没说她还是五哥内定未婚妻,毕竟这门亲事还没最后确定,跟皇帝说了,不确定也要确定了。

    拓跋曜漫不经心的道:“赏。”既然是谢知喜欢的人,拓跋曜也乐意给她几分颜面。

    赫连凤容惊喜而又诚惶诚恐的谢恩。

    拓跋曜对赫连凤容微微颔首,让人给谢知上一壶热羊乳后,又偏头同高平、西平和彭城王三人说话。在外臣面前,拓跋曜向来不会对谢知有任何亲密之举,但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他也会跟谢知说笑几句,还不忘做些贴心的举动。

    正因为他这种对谢知亲近又不失尊重的态度,让所有人都知道拓跋曜有多重视谢知。即使是拓跋曜最看重的彭城王,面对谢知时也是十分尊重客气的。谢知是高平的伴读,五年陪伴下来,即使两人成不了闺中密友,也是普通的好友。

    她对谢知微微颔首,谢知发现高平看着自己的目光似有几分期待,而向来沉默不语的西平公主都忍不住看了自己好几眼。她们这是找自己有事?谢知心有疑惑,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对两人微笑。高平向来受宠,在拓跋曜面前也是谈笑风生,西平依然是怯生生的个性,低着头旁人说十句,她顶多说一句。

    谢宁馨凑到谢知身边开心的低声说:“阿蕤,我们今天收获很多,大家都说一会要吃热锅子,你要一定要多吃点我的猎物。”谢宁馨在家喊谢知阿菀,出门在外都是喊她阿蕤的。

    谢知含笑应道:“好。”看到众人打来的那些猎物各个皮毛油光水滑,她就不禁心中暗哂拓跋曜无聊,大冬天的跑外面来杀家养的野兽,他是闲的没事干了?

    拓跋曜看似在跟旁人说话,实则目光从未离开过谢知,听到她跟谢宁馨的低声谈话,知道这种事瞒不过她,轻笑着说:“寒冬腊月的,能有多少猎物?出来玩就是图个痛快,所以让人放了些家养的。再说你不是老说野兽太脏,吃了会生病,要家养的才好吗?”

    谢知说:“本来野兽就脏,而且就算是家养兽类,入了山林性子也变野了,能猎到它们也是不容易的。”谢知说野兽脏是说它们有寄生虫,但古人肯定不理解寄生虫是什么,所以她就说野兽脏。

    谢宁馨瞪大眼睛看着谢知,难道她打猎的野兽都是家养的,不是真野兽?谢知肯定的对她点点头,谢宁馨满脸失望,“我还以为我是运气好呢。”

    谢知安慰她说:“冬天是山林休养生息的时候,打猎是为娱乐自己,又不是为了找野兽,过完瘾就够了。”

    谢宁馨笑道:“我知道,反正在你口中山岭一年四季都要休养生息。”

    她这话一出,连高平、西平和彭城王都笑了,高平笑道:“她那时为了逃过骑射课,还特地写乐一篇山林论,就要说服师傅不要让她去骑马打猎,偏偏她还喜欢让人牵着马走,真不知道她是喜欢骑马还是不喜欢。”

    谢知说:“当然是喜欢,可就是学不好,所以不敢同大家去打猎,免得扫大家兴。”

    高平道:“我看你是怕扫自己兴致,你就不爱出门。”

    谢宁馨点头附和说:“可不是,她昨天不想出门,是我们劝她好久她才答应的。”

    众人说笑间下人们已经将一个个青铜鼎奉上,鼎下染着炭火,鼎中热汤咕咕直翻滚。这种类似小火锅一样的热锅子倒不是谢知的发明,而是这时代很早有了,她唯一做的大概就是发明了涮肉片,以前大家都是拿肉块煮的,而不是涮切薄的肉片。

    谢知对火锅的喜好一般,因为她只爱喝高汤和吃素菜,所以她更喜欢那种刚煮出来的锅子,而不是要现涮的火锅。但这里的人都吃肉,涮肉片的发明让大部分人都爱上冬天吃火锅,尤其吃火锅还能一起喝酒,这更得无肉不欢的鲜卑人欢迎,还有人无师自通发明了重口味锅,比如在里面加点孜然、花椒、茱萸等作料,谢知只能感慨人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柔娘和阿楠换好衣服,过来拜见过圣人和公主后,乖乖坐在谢知身份吃饭,谢知担心她们积食,不敢让她们多吃肉,只让人多烫蔬菜给她吃。谢知坐到一半,越发觉得脚上痒痒的,她又动了动脚。

    柔娘放下食柶,仰头对谢知说:“阿姊,我想更衣。”

    谢知心里疑惑这孩子怎么不叫下人伺候,反而叫自己,但她还是牵着柔娘的去她们休息的厢房,柔娘平时很少这么黏她,谢知巴不得她能多些孩子气的举动。等到了厢房,柔娘说:“阿姊,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知闻言搂住柔娘,“阿柔是觉得阿姊不舒服才来厢房的?”柔娘点点头,谢知感动的说:“阿柔真是阿姊的好妹妹。”

    阿罗听了姐妹的对话,连忙问谢知:“姑娘哪里不舒服?”

    “我鞋子湿了,你给我换一双就好。”

    阿罗一听连忙让谢知坐下,掀起她的裙子,果然她的绣鞋湿了大半,阿罗叠声喊丫鬟打水,又对谢知说:“姑娘先用热水洗脚,我去给你拿干净的鞋子。”谢知出门,身上备用的衣服都要带好几套,鞋子自然也有好几双,只是都在马车上,阿罗让谢知先用热汤泡脚驱寒意,她去拿鞋子。

    谢知只能乖乖的听阿罗的话,把脚泡在热水里驱寒意。阿柔担心的坐在看着谢知,谢知安慰她说:“就是鞋子湿了,换一双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阿柔看着长姐浸在热水中的双脚,几只脚趾似乎有点红,她担心地说:“会不会冻到了?”

    “不是,是烫到了。”谢知无奈的说,她就没泡过这么热的水。

    阿柔正想问她要不要加点冷水,突然听到外面一声低喝声:“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把谢知和阿柔惊得魂飞魄散,难道窗外有人偷窥?谢知惊慌的差点一脚踢翻木盆,阿柔连忙站在阿姊身边替阿姊把赤脚挡住。不一会柏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谢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