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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的第一方案是先争取我妈的同意。房子、车子、工作,本来就是家里已经给我准备好的,我是说,在万不得已必须二选一的情况下,我一定选你。现在还没怎么样,你为什么一定要想得这么极端呢?你不用考虑钱的事,你想找什么工作就找什么工作,想要轻松的就找一个轻松的,不想工作就不工作,我说了,我以后一定会养你,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你怎么养我,用你的零花钱吗?”

    电话那一头,许翼辰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呵”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没能力,离开了家,他一文不值。

    从他一出生起,家里便为他铺好了一条高速公路,给他配了一辆车,叫他在上面走。身后有那么多在沼泽地、在山间、在沙漠苦苦挣扎、艰难前行的人,而他,却连踩踩油门、转转方向盘的事,他都没有好好去做。

    初中开始抽烟、喝酒、谈恋爱。

    无数次退学、入学、再退学、再入学,直到高三才有所觉醒,家里给他找了老师一对一的老师,对每一科目进行辅导,最后才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

    那条高速公路一直都在,那辆车也一直都在。

    如果不是书庭,他在外面浪一浪,回去了便可以继续轻轻松松地前行,而现在,为了书庭,他也已经做好了如果万不得已,便放弃那一切的打算。只是这些日子,书庭却一次又一次对他施压、再施压。

    生生撕碎了一切好的可能性,把他最不愿面对的,最极端的那个选项摆到他面前来,逼迫他接受。

    两人沉默良久。

    书庭一直在流泪,而电话那一头,许翼辰只是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像是在狠狠地抽一支烟。

    过了好一会儿,书庭说:“我月经四天没来。”

    许翼辰又叹了长长一口气。

    “你tm能不能有点反应?我说,我月经推迟了四天没来!”

    好一会儿,许翼辰开口,语气淡漠。

    “你想说什么?你月经又不准,推迟几天不是很正常吗?”

    他是说,你一定要这样千方百计对我施压吗?

    “许翼辰,你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不是人话。”

    书庭问:“你现在有多少钱?”

    “干什么?”

    “把你的生活费留下,剩下的都打给我。”

    许翼辰问:“干什么?”

    书庭歇斯底里道:“我怕你随手再买个装备,到时候我查出怀孕了,你连给我打胎的钱都没有!”

    许翼辰问:“你需要多少钱?”

    书庭赌气:“一万。”

    “打胎要一万吗?”

    “这么了解市场行情啊,是不用一万,但你让我自己去打啊?到时候机票不要钱吗?住酒店不要钱吗?”

    许翼辰便赌气说:“行,我给你一万。”

    “你卡里有多少钱?”

    “不用你管,我给你打一万,可以了吧?”

    “你要跟你妈妈要吗?”

    许翼辰一句话都不愿再跟书庭讲,只是说:“你不是要一万吗?我就给你一万,剩下的不用你管!”

    “王八蛋!”

    书庭骂了一句,便用力摁掉了电话。

    第115章 .

    挂了电话,书庭没有伤心、没有生气,而只觉得疲惫,什么都不愿考虑,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于是慢慢挪进了宿舍,换了睡衣,爬上床。

    一觉醒来,她们还是之前的她们,什么都不会改变。

    昏昏欲睡之时,不知为什么,书庭竟忽然想起了周之凡,想起之前那段充满争吵、眼泪与痛苦的日子。

    从小到大,她自认自己性格开朗、会处事,一般而言不会与人发生争吵。上了大学,在许翼辰之前也交了两个男朋友,每一次也都算相处融洽,从开始到结束,可以说一次争执都没有发生过。

    但并不代表他们合适,他们只是懒得争执而已。

    大家萍水相逢,只是找个人一起玩耍,不会是相伴走一生的那个人,于是求同存异,不指望、也受不起对方为自己改变什么,如果对方果真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无法忍受的,那分手,大家好聚好散。

    交往时,大家也都为自己留了余地。

    并未用真心去碰撞,于是,似乎也没什么可发生矛盾的机会。

    总而言之,只有遇到真正爱的那个人……

    又或者说,每当遇到真正爱的那个人,她都会无一例外变得不得体、甚至歇斯底里,想死缠烂打,想刨根问底,想死死抱着他,不给他任何一丝喘息的余地。

    想和他溺死在一起。

    每当这时,周之凡、许翼辰,他们的反应却都惊人地相似。

    逃避。

    或许那样一份沉重的爱,那样一份以爱之名的占有、控制,并非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孩所能承受得起。

    晚上七八点钟的睡眠,总是很容易梦魇。

    书庭梦到自己与许翼辰争吵,梦到自己与许妈妈对峙,梦到许翼辰扔下她离开——短短一个小时,像是做了五六个梦。她也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于是拼命摇头,想让自己醒来,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头发摩挲枕头的“沙沙”声。她苦苦挣扎于睡梦与现实之间,却像被一只恶魔之手死死拽住,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顾婷婷踩在了书庭的椅子上,用力摇了摇床上书庭的身体,问:“书庭,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书庭这才猛地醒来。

    而后庆幸,原来果真只是一场梦,许翼辰还在。

    书庭叹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坐了起来,头靠墙倚着,脑子里一片混沌。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竟有十一个未接来电,数条微信。

    点开通话记录,十一个未接来电全来自许翼辰。

    又点开了微信,点开与许翼辰的对话框,翻到上面,一条一条往下看,看到他说:“书庭,你接电话。”

    过了几分钟,又说:“你在哪儿?”

    “对不起。”

    “你接电话啊。”

    接下来是一笔五千的转账,他说:“我现在没有一万,我留了点生活费,剩下都给你。你不是要办卡吗?你去办一张卡存下来吧,以后都听你的。”

    “存也行,花也行,以后钱都归你。。”

    看到这里,书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跟着,眼泪便盈上了眼眶。

    往下翻,见许翼辰又说:“书庭,你接电话啊……”

    紧接着,约莫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他说:“我刚刚打电话跟我妈说了,我们暑假去我们家吧。”

    书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怎么苦口婆心都没用,结果睡着了,消失了一个小时,他这办事效率,简直一个小时把过去困扰了他们差不多一个多月的事,全解决利索了。

    正在这时,许翼辰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书庭滑动接听,不说话。

    对面亦是良久的沉默,而后问:“是你吗?”

    “不然呢?”

    许翼辰像有些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你看微信了吗?”

    “嗯。”

    “我们暑假去见我爸妈吧。”

    “好。”

    许翼辰:“……”顿了顿,“你别这样,你还生气吗?”

    “嗯。”

    听书庭说“嗯”,许翼辰也放下心来,说明她气已经消了大半了,于是说:“你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呢。”

    书庭笑了笑:“我刚刚睡着了。”

    两人之间谈话的气氛,也越来越回归自然,许翼辰说:“卧槽,你居然还睡得着,你知道我度过了多么度秒如年、如坐针毡的一个半小时吗?”

    书庭每不接一次电话,他便猜想一种可能性。

    第一次——书庭生气了?

    第二次——她可能真生气了,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不接电话的,她明明不喜欢冷战,而更喜欢热战。

    第三次——见自己已经把钱打过去了,书庭不收钱,也不回话,他心里咯噔一声,她不会想分手吧?

    第四次——她一定是想分手了。

    …

    书庭说:“我不接电话,你不会打电话问婷婷啊?你个傻子!”

    “傻子……你就是要骂,你就不会甜甜地骂一声‘傻瓜’吗?”

    “没骂你傻逼就不错了!行了,挂了,我要上厕所。”

    “对了,你月经……”

    提起这一茬,书庭便又小小地翻了下旧账:“我不是月经本来就不准,推迟个三四天再正常不过了吗?”

    “不是,你第一次跟我说月经推迟,我都吓死了好吗?结果后来你月月都推迟,我现在都免疫了。”

    “行吧,挂了,我急。”

    下床时,书庭感到小腹一阵胀痛,上了厕所,果真在底裤上看到一摊血迹,于是连忙去拿了卫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