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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既如此,你跑什么?”

    “你不追,我干嘛要跑?”纳兰老怪答的俏皮,“老友许久不见,开个玩笑吗……”

    和尚先是无语,脑中陡然灵光一现:“纳兰老怪,你的时间要到了?”

    “知我者,九忧也!”一阵长笑,震动天地。

    和尚脑袋上汗珠益发茂盛起来:“你这……这是第九次了吧?你可……可不要乱来呀!”

    修行到了天道境界,便开始有天劫降下。

    所谓的时间到了,便是天劫到了,而所谓的第九次……

    天劫不定,但是天劫又有定数,前后九次,能够全数安然承受,便白日飞升到所有修真者梦寐以求的长生极乐之境,若承受不下,便是烟消云散。

    第九次,便意味着最后一次!

    眼前这纳兰老怪,论资历论辈分,修真界中绝对的数一数二,不说此人出身际遇,单只八次天劫的修为,眼下的修真界中,便无人能及。

    此人出身魔门,原本是正道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但是让天下都觉得庆幸的是——正道还没得罪他之前,魔宗先把他给得罪了。

    于是,血流成河,流血漂橹,原本将牧州作为大本营的魔宗,从此失去了山门,而变成了天煞门的宗堂。

    所有的魔门秘技,则被删去了邪恶血腥、扭曲灵魂的部分,变成了天煞门秘传。

    天下六宗之一,牧州天煞门,便是由这纳兰老怪一手所创。

    自古以来,魔宗便绵延不绝,屡败屡战,屡败屡战,但是和纳兰老怪的一战,几乎是魔宗被打击最惨的一次,山门被毁,传承断绝,许多宗门秘法失落。

    今世以来,魔宗一蹶不振,和此事绝对脱不开关系。

    所以天下正道,对这纳兰老怪的心态可谓复杂……

    真没有对付他的理由,且不说他将魔宗打的几乎灰飞烟灭的功绩,还有他以一人之力,将魔宗打的几乎灰飞烟灭的实力,老怪行事向来恩怨分明,直来直去,不说修真者中有不少如九忧这样的老友,就在民间,也有着活神仙般的声望。

    牧州城守为何世世代代姓纳兰,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既没法对付,又对付不了啊。

    但是想要接纳?说实话,又有些担心,这老怪毕竟出身魔门,难保将来有一天……

    更有一些阴谋论者怀疑,所谓的纳兰老怪剿灭魔宗,根本是他和魔宗之间唱的一出双簧。

    虽然无论人证物证甚至是历史,都证明了这种说话的无稽,但是真不能放心啊!

    没办法,老怪实在太强了,就仿佛一枚人型核弹,却又不在你的掌控,拿在手里固然可以消灭敌人,但是距他太近,若是他有一天陡然爆炸了,那持有者,岂不就灰飞烟灭了?

    正道宗门担心呀!一缕一缕薅头发呀!

    对此纳兰老怪心知肚明,也不纠结,直接与天下正道签下契约,承认天煞门为灵修正宗,自己则终身不出牧州草原。

    几百年过去了,天煞门越来越强,甚至跻身而入六大宗门,而纳兰老怪也始终遵守约定,从不在牧州外出现。

    依九忧对纳兰老怪性情的了解,他应承的事,应该无须担心,但是……第九次啊!

    修真者想要成仙永生,但修真者毕竟还是人。

    而第九次,由人成仙的最后时刻,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哪怕是圣人,难保道心始终如一呀!

    也难怪九忧和尚会担心。

    “对我就这么没信心?”纳兰老怪哂然。

    “本来是有信心的,看你这个时候,竟然敢顶个元神大街上乱跑,就没了……”和尚口齿伶俐。

    “哈哈!”纳兰老怪忍不住的笑,“之所以敢如此,正是因为有十足把握吗!”

    “度劫,哪会有十足把握?”和尚摇头表示不信。

    “通常确是没有……”纳兰老怪仍旧是笑,“所以我写了一部经!”

    和尚顿时目瞪口呆。

    写经?这的确是升仙成佛的最妥当法门,老子曾经写过,佛陀曾经写过,如今,纳兰老怪也在写……

    欣赏着和尚那副样子,纳兰老怪笑的畅快:“等时候到了,和尚,我请你来听,应该没有几日了!至于现在吗,却还得了结几桩夙缘……”神化虹光而去。

    “等,等等。”和尚幡然醒悟,急追而去,却哪里还有纳兰老怪身影?

    章一百九十三 捉奸在床,惨被放上床

    “大掌柜,暗组的钉子被拔了。”

    幽暗的灯光,喑哑的格调,小板凳上头发已花白的中年人身体一震,更形佝偻,面上皱纹也似乎更深了:“暗组的钉子?记得叫做罗杰【可怜的龙套,还没出场已经死了,谁的来着?】……”

    不再言语,丢下手中活计,取来指头厚的木板置在台上,手握凿锤,在木板下一下下剜刻起来。

    木屑飞扬,击声晃动烛火,灯光掩映着面积不大,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长型木柜,以及素纸的花,素白的蜡,素净的圆形方孔钱……

    这是一家棺材铺,一地棺材,兼卖些纸花,纸钱,灵烛……

    大掌柜人虽显老迈,手下却快,不过片刻,木质灵牌已经初现端倪,上铭:“义士罗杰之……”就差最后两字还没有刻上。

    “大掌柜,此人可能已经反水。近些时日,南宫家暗组活动频频,而且集中在保州城内……我们轻月楼中埋伏的人手可能已经暴露……”汇报者担心的说道。

    “叮叮当当!”大掌柜不疾不徐,最后的“灵位”二字飞快的刻上,“不管他是失手,还是反水,他为我们做过事,这方灵位还是当得起的……”

    手腕轻转,灵位疏忽间消失不见,大掌柜重新执起了刨锯,木工声中,满脸愁苦:“派卧底之人打探,他的尸身在哪里,想办法带回来。”

    “他还未必……”汇报者陡然明白过来,若是此人已死了,尸体要想办法拿回来,若是此人还没有死,就更得死,尸体依旧还是拿回来。

    “知道了,这就去办。”恭谨的低头,汇报者快步行向外间,不几步又回头,“大掌柜,轻月楼那边……”

    大掌柜木工不停,眉目不动:“谁说我们在轻月楼中有人手?”

    “没有吗?”汇报者满脑疑惑,却没法再问,一头雾水的离去。

    棺材铺中,隐隐有歌声传来: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

    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声音萧索,孤寂,仿佛墓前自语,又似长夜梦呓,深深的笼罩着毫不起眼的铺子……

    ****

    保州城,轻月楼。

    以前是没有必要,接了老太太的活儿后,风萧萧将幽魂们放了出去。

    轻月楼几十姑娘近百杂役每人身后跟着一两条,轮班盯梢,来回给她传递情报。

    轻月楼乍一眼看上去,依旧是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倘若有灵修者在此,定然会惊掉一地眼球!

    眼前哪里是什么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啊?分明就是鬼影幢幢人间鬼蜮!

    甚至立刻就有人被惊到了。

    不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包括灵修,若是境界未到,不开天眼,也窥不到鬼魂行迹,风萧萧的手段尚算安稳。

    就凭这种无孔不入的手段,风萧萧很快锁定了十几个怀疑对象……

    没错,十几个!

    这般一调查风萧萧才发现,轻月楼中真真是藏龙卧虎!

    每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心怀鬼胎的。

    这些人有的和军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为江湖中势力所收买,有的为不知名的组织服务,还有的,风萧萧怀疑,是牧州派来的间谍……

    迎春楼是烟雨阁的总部,里面的江湖人物三六九等形形**,就已经很变态了,和轻月楼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呀!

    风萧萧总算明白,为什么陆老太那般强悍的身手,那般超绝的技艺,竟也拿一个内间没有办法了。

    任他的调查方式如天罗地网,无孔不入,足足几日功夫,竟也没查出什么端倪来。

    老话说,拔起个萝卜带个坑,风萧萧则是坑太多,多的有些无处着手了,直到……

    烟雨楼的后厨,林清儿取下了炉上的热水,倒入茶壶,轻轻搅拌。

    自从风萧萧被陆老太指定了其他事后,这种端茶送水的小事,自然恢复到素来的状态。

    “清儿姑娘,你在干什么?”声音突如其来,轻月楼排行第二的红姑娘,执簪的纤手僵在了半空。

    簪花端处有一暗槽,槽中有碧绿的液体,正如蜂蜜般一线淌落茶壶。

    风萧萧难耐心中激动,终于找到了!

    轻月楼中有很多眼线没错,但是那些眼线,彼此审视,然后观察、汇报,并没甚恶意,若不然,陆老太太早把他们清除出去了,怎可能留到现在?

    只有眼前的林清儿,只有这一桩,是心存了恶意的……

    “被你发现了么?”僵立片刻,林清儿肩膀一松,神情自若转回了身,抬手捋秀发,姿态优雅。

    “嗖……”优雅之中,却夹着狠辣,抬臂瞬间,一声机括轻响,有银光从她那皓若霜雪的臂腕中射出。

    倘若风萧萧是男子,被抹肌色所摄,十个人里,怕是有九个要中招。

    而风萧萧只是一愣,立刻翻身避开。

    但是,机括暗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避过了身体,没能避过手臂,被那射出来的银针透掌而过。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手掌就没有了气力,然后那股麻痹感迅若闪电沿着胳膊向上传递,眨眼间臂弯,眨眼间肩膀。

    “唉呀,风公子,你怎么了?”林清儿捂嘴惊呼,装模作样的来扶风萧萧。

    用能动的右手,风萧萧飞快塞了一物进嘴,旋即颓然倒地。

    “没用的,风公子……”林清儿整个身体几乎投进风萧萧怀中,做出奋力扶他的样子,嘴巴却凑到他耳边说道,“此毒冠绝天下,无物能解,一时三刻后,你就会喘不上气,你的心脏也会无力跳动……你且安心去吧!”

    “哦,对了,你那结义兄弟,此时估计也被二郎除掉了,你俩正好结伴,共赴黄泉!”

    真的很厉害!非常厉害!

    以避毒太岁的药效,竟也没办法将此毒立刻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