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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严修筠没说话。

    郎玉堂却不干了,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

    严修筠只好转过来正视他。

    郎玉堂却眯着眼看他,满脸怀疑。

    “你之前跟我说,晚晴怀疑你出轨,所以在暗中查你……我当时以为你开玩笑,没当回事儿。”郎玉堂忍着狗血淋漓的酸爽,十分护犊子地盯着严修筠的脖子,仿佛只要他敢做不敢当,身为舅舅的郎玉堂就随时准备着,为江晚晴手术刀出鞘,一刀切断严修筠的脖子。

    “这事儿是真的吗?”

    严修筠一脸平静,不动如山:“是真的。”

    郎玉堂顿时要炸,然而在他将炸没炸时,却听严修筠并不慌张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你不去看看吗?刚才应你通知过来的那个‘家属’,就是晚晴怀疑的那个——我出轨对象。”

    第24章 23

    郎玉堂被严修筠这番惊人之语震了半晌, 回忆了一下那个叫许璐的小姑娘清秀的眉眼, 又琢磨了一下儿江晚晴临走前,那为人师表之余的似笑非笑, 怎么想怎么觉得眼皮跳。

    于是他无语又愕然地瞪了瞪眼, 假模假样地指了指严修筠,做出一个形式上的“警告”, 留给严修筠一个没什么威慑力的眼神儿企图让他自己体会, 随即推门而出,转头追江晚晴去了。

    严修筠无意语出惊人,只是单纯地嫌郎玉堂吵,此时对方一走, 严修筠才静下心来翻了翻档案。

    他手里的档案, 是江晚晴车祸后手术的病例报告, 郎玉堂的老师原本是江晚晴的主治医生,厚厚的一摞分析都是老先生当年写的, 足见当时她病情的复杂。

    严修筠和江晚晴出发去申城参加学术会议之前,已经有人预告过, 他们准备了“一出好戏”,专门展现给江晚晴看的。

    随后他们目睹了陈雅云之死。

    可是这件事如果非要和江晚晴发生些关联,其中的关窍会在什么地方?

    不知为什么, 严修筠第一时间想到了当年的江晚晴手术。

    然而他翻遍了江晚晴当年的病历记录, 却毫无头绪。

    严修筠揉了揉眉心,闭了闭眼又睁开,将手里厚厚的病例整了一整, 准备原样放回档案袋。

    可他手下一松,不经意间抖落了一张纸。

    病例原本的纸张都平整装订成册,唯独掉落的这一张,是从中间对折的,很不讲究地随意夹在了里页。

    严修筠把这张纸捡起来展开,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乍一看,像从哪个八卦杂志上撕下来的内页。

    可这张纸右上角的注脚暴露了它的来源——那是当今最权威的医学期刊。

    严修筠一目十行地扫过纸张上的内容,发现期刊文章讲述的是几十年前轰动世界的脑部手术。

    他先是一顿,随后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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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严天意先是把许璐引进了病房,随后,自己蹦蹦哒哒的跑出来,找等在门外的江晚晴。

    外科病房正赶上护士换班儿。

    外科主任医师郎玉堂因长相比较占便宜,所以在护士中人气极高,这群可爱的女性、爱屋及乌,对和郎医生有关的一切生物一向热络有加。

    江晚晴带着严天意在护士站前打了一晃,立刻凭借郎大夫的色相,被成功投喂了两大块巧克力。

    护士投喂的巧克力据说是国外带回来的,然而这巧克力制造商可能刚打死卖糖的急于销赃,以至于这两块儿巧克力的含糖量严重超标。

    江晚晴只吃了一口,嘴里除了甜到发涩别无感想——她可算知道为什么护士发巧克力时为何那么豪爽了。

    严天意倒是跃跃欲试,原本连江晚晴的那块儿都准备包揽了,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块儿吃的都很勉强。

    在没有人跟来的走廊上,被甜度暴击了的严天意捏着已经有点儿开化的巧克力,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向江晚晴,对着江博士发出了灵魂的质问:“妈,她们是准备甜死我,好继承我的舅姥爷吗?”

    江晚晴没忍住,险些笑抽过去。

    严天意被她笑得分外郁闷,气鼓鼓地盯着她,又不能发脾气,于是纠结的小孩儿只能捏着那块儿实难下咽的巧克力,无奈而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江晚晴前仰后合地笑了半分钟,好歹才止住,一本正经的站直了。

    她恢复端庄恢复得恰是时间,没过两秒,就遇见了刚从病房给病人换药出来的护士长。

    护士长四十岁模样,姓尤,自带一种干练,眉目间的气质却是祥和的,透着一种医者仁心的和善。

    江晚晴车祸以后一直在这家医院复查,又因为沾着“郎大夫亲戚”这个不薄的面子,和护士长很熟,这一打照面,她就十分熟络地打起了招呼:“尤护士长,今天您当班儿?”

    “江老师,有日子没见了,最近z怎么样。”护士长笑着应了一句,低头看到严天意,十分慈爱的笑了起来,弯下腰和严天意打招呼,“小天才,你也好啊。”

    严天意礼貌周到的笑了笑,没说话,而是像是害羞了的小孩儿似得,羞答答怯生生地躲到了江晚晴的身后,还伸手拽了拽江晚晴的衣摆,可怜巴巴的,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

    江晚晴想到他那刚捏化了巧克力的小脏爪子,处女座的洁癖让她瞬间有点儿抓狂,不过,她哪怕现在感觉像是浑身都糊满了巧克力一样坐立难安,身为人母的责任也依然让她注意到了严天意的反常。

    严天意不是那种被大人调、戏了就会害羞的小孩儿,和人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他比大人还要坦然而落落大方。

    他智商超群,本能地鄙视一切低智商的人事物,经常不经意地对许多他觉得弱智的事情表示嗤之以鼻。

    然而那种反应实在欠抽,为了让这孩子不在幼年阶段就被人打死,江晚晴用尽毕生了心力来教导他,什么叫做“礼貌”和“教养”……不过这些努力莫名的收效甚微。

    好在严天意到底感知了江晚晴身为老母亲的担忧。

    可是他恃才傲物,一路走偏,把难得一见的努力,都用在了原谅笨蛋上。

    然而此时,严天意在面对尤护士长时,完全不是那种“原谅无知人类”的态度。

    江晚晴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像是普通家长埋怨不懂礼貌的小孩儿一样,装模作样地把严天意往外拽,实际上,手里根本没使劲儿,嘴上却偏要说:“哎呀这孩子,过来啊……跟护士长打个招呼,说‘您好’。”

    严天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儿,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戏精的精髓,一头扎到江晚晴腰后,死活不出来了。

    尤护士长忙出来打圆场:“没事儿,孩子可能是害羞了……江老师您是来复查?”

    “来找我小舅……他让我在病房这边等他。”在严天意这样的态度下,江晚晴掐头去尾地省略了前因后果,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要给郎玉堂发微信,“我问问他到哪了。”

    尤护士长的视线似乎是不经意的,在江晚晴的手机上落了一下儿,随后又移开了:“那您等郎大夫吧,我还要给几个病人换药,有时间再聊。”

    江晚晴应了声“好”,目送尤护士长不回头地走远。

    直到对方拐过回廊,彻底不见了身形,她才弯腰把严天意从身后揪出来,压低了声音:“裙子的干洗费从你买蛋糕的零花钱里扣……好了,说吧,你为什么要躲护士长。”

    “不知道。”严天意扁扁嘴,眼神左躲右闪,“我觉得我梦到过她,她在梦里要弄死我……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可爱了,我总觉得她要对我图谋不轨。”

    江晚晴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自恋震惊到了,觉得他一脉相承的无耻很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不过她也没信这孩子显而易见的鬼扯,有分寸的在严天意脑门儿上弹了个不疼却能听见声音的脑崩儿,以示警告。

    “不想说就不想说,别学你舅姥爷满嘴跑火车……也别那么多被害妄想症,你妈我还健在,对你舅姥爷的继承权排序,我肯定排你前面。”

    严天意:“……”

    这个“财产”真是好值得继承的样子啊。

    江晚晴一语ko了自家智商逆天的熊孩子,得意地站起身来,可她还没来得及绽开一个配套的笑容,就听背后病房里“砰”的一声,随后的声音“哗啦啦铛啷啷”,仿佛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江晚晴探头一看,发现那赫然是许璐父亲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那醉酒刚醒的男人显然就是许父,他眼底血红,喘着粗气,愤怒得脸红脖子粗,却带着几分醉酒后的颓然和无措,然而头上几乎包扎成米老鼠造型的绷带让他平添了一份可笑的意味。

    江晚晴还有闲心打量了一下儿许父头上的蝴蝶结——嗯,自己家熊孩子没说谎,这绷带扎得挺漂亮。

    许璐站在一边,显然没有江晚晴这么轻松。

    她额角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隐约带了血,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她眼眶通红,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了。

    男人喝酒过量,医院原本给开了输液的吊瓶,而现在,那吊针已经被拔了出来,那玻璃的吊瓶被砸碎了,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看来刚才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

    江晚晴没亲眼看见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这场景也能猜个大概。

    这父女俩不知聊到了什么,许父一言不合,把输液吊瓶拆下来砸许璐脑袋。

    玻璃瓶子擦过了这姑娘的额角,最后掉地上碎了。

    一个护士也闻声赶来,护着江晚晴往后退了两步,一看屋内的情况就急了。

    小护士脾气泼辣,横眉就训:“闹什么闹?这是医院知不知道?撒酒疯你也分场合儿!液还输不输?不输我撤了!”

    许璐哭得几乎噎住,祈求地看向她父亲,后者却麻木地转过了脸,两眼一闭,又像个死人似得躺在病床上挺着了。

    “您输液吧……爸爸……有什么事儿,您出院了我们回家说。”许璐的眼泪止不住,一边哀求许父,见对方没有回应,又转过脸来对护士赔礼,“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请您给我爸重新弄一下输液。”

    护士被她哭得表情讪讪,不情愿却也不好意思再刺激她,来回打量了一番这对父女,犹豫道:“他再扯了怎么办?”

    “不会的……”许璐连忙保证,“他是跟我生气,我不顶他就好了……”

    护士看了看许璐,又看了看背过身去且确实平静下来的许父,绷着脸色道:“等着,我去拿液。”

    说罢,转身走了。

    许璐目送护士出去,又转身看向病床,却不敢靠近,远远地道:“爸……”

    许父一动不动地戳在那里。

    许璐叹了一声,想试着靠近,然而她的脚步声一动,原本已经没有动作的许父却突然坐了起来,抄了床头柜儿上的一盒儿药就朝着许璐扔了出去。

    药盒就是两层纸板,重量有限,显然砸不出输液吊瓶的杀伤力,许璐下意识一躲,整个人僵硬了一下,却被无声靠近的江晚晴往边上拦了一拦。

    这个动作再正常不过,只可惜对方是个醉鬼,不讲理也不讲情面。

    许父翻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且仍然醉酒,这一猛子起来,人还是晃晃悠悠的。

    他一双浮肿而直勾勾的眼睛对了半天的焦,这才分辨出和自己女儿身边还有货真价实的两个人,而不是他喝高了导致识人不清的重影。

    “你又是……什……什么人?”

    许父语气恶劣,满面通红,带着醉鬼才有的姿态,一边打嗝,一边对江晚晴指指点点:“我……我教训女儿,你……你个外人,插什么嘴?!”

    第25章 24

    “爸!”

    许璐情急之下喝了许父一声, 立刻被许父以“你要造反了”的表情瞪了回来, 几番起来要打,奈何酒精已经侵蚀了他全部感官, 让他手滑脚软, 站都站不起身。

    许璐对此非常尴尬,几步走上前, 拢着醉成一团烂泥的许父, 让他不至于掉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