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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十九本是想要跟阎温回凤栖宫,只是想到凤栖宫中还有个假货,两人这气氛,实在不适合再提起想起那个人,索性就沐浴过后,和阎温一同宿在了内院的小床上。

    这床十九还真的没住过,虽说阎温从不奢侈,但是想到他须得有人□□的毛病,床躺两个人也算宽裕,只是和凤床一比属实是小了。

    想到这些天阎温都在这睡,她傻兮兮的在凤栖宫等着,十九就有些意难平,尤其是心知他身边还会睡着小内侍,虽说只是用来挡噩梦,却也不舒服。

    放着好好的她不睡,睡什么内侍!

    十九抓着阎温的手,搓揉了一会,忍不住送到嘴边咬了口。

    阎温吃痛,本来盯着床帐出神,回神看向十九,伸出另一只手捏她的鼻子。

    “你干什么?”不老实。

    “大人这些天……”十九哼哼,“是召的哪个内侍侍寝啊。”

    阎温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些笑意。

    即便是床边烧着炭盆,即便是躺在灌了好几个汤婆子的被子里,他的手指也还是冰凉。

    冰凉的手指在十九的下颚和脖子上逡巡了片刻,而后又开始不老实。

    十九咬着被边,有些幽怨的瞪着阎温,但是却没去按他,好一会儿,阎温才心满意足的将十九搂紧,亲了亲她的额角,“没,都是我一个人。”

    他这些天,都是一个人睡的,大多数的时间都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被梦魇的时候,也不急着醒过来,自虐一样的沉陷。

    阎温折磨别人手段花样百出,折磨自己更是毫不手软。

    十九闻言圈住阎温的腰,仰着小脸问他,“那大人做恶梦了么?”

    阎温想要摇头,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问道,“你都是在哪里打听来的?”阎温可从没说过这些,他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好打听,尤其是这种私密的。

    十九嘻嘻一笑,“前些年,行宫中来了个养老的太监,脾气怪的很,似乎攒了很多钱,唯一的喜好就是爱吃鱼。”

    十九说起这个,还有些骄傲,“整个行宫中,只有我能从暗河游出去,给他带鱼回来吃,一开始他不肯说,后来时间久了,我便能问出几句,可惜……”

    “可惜他后来被杀了。”阎温抿唇,“我知道他,他和我义父斗了一辈子,本来义父已经放过他了,他是被自己的干儿子弄死的,图他的钱财。”

    这个人曾经一度和温清平不相上下,在皇帝面前也很得脸,只是识人不清,到底还是没有温清平的狠辣。

    温清平那些个干儿子,临死时候为了给阎温铺路,连在身边伺候十几年的小侍,都给一股脑的带阴曹地府去了。

    “他都跟你说我什么了?”阎温一时也有好奇,这老太监其实还偷偷帮过阎温两次,当初阎温知道他干儿子对他的金库起了贪心,派人去救,没来得及。

    十九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也没问出什么紧要的……”

    那老太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要她不要惦记阎温,那孩子心肠是淬着毒长大的,你若到他身边,一个不慎,便会生不如死。

    十九笑笑,朝着阎温的怀里又钻了钻,她才不信阎温心肠如何狠毒,她只看到阎温心怀天下,只感觉他温柔敏感。

    却殊不知,她到如今,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已经万劫不复。

    好在千万思绪,千万抉择,两人冥冥之中,磕磕绊绊,终是一步也未曾脱离对方的轨迹,没有舍得松开对方的手,这才成就了如今的两个人。

    阎温抱紧了十九,闭上眼睛捋顺她的头发,他向来知道自己生性阴鸷,知道与他在一起的人,无不想要逃离,唯有怀中这个小东西,执着的贴着他,拉着他,从未在关键时刻让他失望过,这才让他不至于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十九在凤床上那绵软的,几乎像是塌陷其中的床铺上睡的习惯了,此刻在这床上有点睡不着,硬的很,头朝的方向还不对。

    屋子里现在倒是不冷,可是嘴唇鼻子都干巴巴的,凤栖宫因为汤池在隔间,不沐浴的时候,也盛着满满的水,即便是烧了一屋子的炭盆,一整夜也不觉燥。

    十九睡不着,就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转,头几次阎温还没吭声,后来直接将十九箍紧,用腿夹住,不让她乱动。

    十九憋不住想笑,但还是不老实,阎温只得叹气,“怎么还不睡?”

    他这几天睡的不安稳,整日忧思过重,确实是困的不轻,现在他的忧思源头在怀,他迷迷糊糊每次要睡着,小东西就翻身。

    十九从前连草垛都睡过,还是大冬天,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矫情成这样子,吭哧了一会儿,也没说床硬,只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可能是心中高兴……”十九双眼弯弯的看着阎温,这会儿已经是深夜,阎温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借着屋子里微弱的烛光,细细的描摹她的眉眼,将她眼中的晶亮深刻进眼中,心中是从未体会过的宁静和惬意。

    “高兴什么?”阎温轻声问十九。

    “大人不生气,我便高兴。”十九说,“大人以后都不要气了,十九就日日都高兴。”

    阎温没吭声,抓着十九的小手,在狠狠攥了两下,而后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十九脑子嗡的一声,躺在床上都感觉都感觉到一阵目眩,阎温抓着她的手亲了亲,然后另一手拽着被头,将两人都蒙在其中。

    他说——你想碰碰我么?

    也不知是被子里面汤婆子的热度太甚,还是……还是触感过于刺激。

    总是她觉得自己汗毛都炸起了,脸烧的都有些发麻。

    屋子里的灯花爆了下,也不知是谁的哼声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好一会,十九和阎温都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只露到眼睛部位,转头看向彼此,眼圈都有些发红,阎温皮肤格外白些,即便是光线不甚明显,也能看出连额头都泛着粉。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些颤,忐忑的问道,“很……奇怪吗?”

    十九反应似乎有些慢,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

    阎温盯着十九看,十九又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我没碰过别的……”

    两人又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同时弯起了眼睛,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一通闷被子,十九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感安抚,很快窝在阎温的怀中睡着了,阎温紧随其后,两人很快沉入黑甜。

    许是神经都放松下来,两人这一觉属实睡的有些久,清晨的时候阎温醒了,想挣扎着起来,可是被窝实在太舒适,小东西背对着他,撅着个小屁股,严丝合缝的窝在他的怀里,这感觉实在太令人堕落。

    他算是也体会到,何为芙蓉帐暖,若他真的是君王,怀中抱着这么可心的人,也不想早朝……

    于是从不放纵自己的人,索性搂紧了十九,又来了个回笼觉。

    临近正午,两人才彻底清醒过来,个个睡的脸色红扑扑,才起身不久,青山便在门间求见。

    两人洗漱好了,用早膳时叫青山进来,一问竟是昨夜那男子跑了,不光跑了,凤栖宫后院的小黄也没了。

    “昨夜没听见小黄叫?”十九说,“不是一大群人扒在门听着里面,准备随时禀报吗?”

    闻言青山神色尴尬,对面正喝粥的阎温一呛,十九又道,“到处都找过了?”

    “回陛下,昨夜走失,整个皇宫都搜过了……”青山脸色发苦,折腾了一晚上了,没人敢来打扰这两位。

    十九正忧心,准备下地,被阎温按住,阎温头也不回吩咐青山,“派人通传晋江阁,要他们这几日留意当铺,有人典当金云牌,立刻抓住。”

    那人道士据说养了满山的孤儿乞丐,阎温虽然昨夜动了杀心,可他已经派人去那人说的地方查验,若是属实,孩子们肯定是要安置的,即便那人不答应……他也会帮忙。

    至于他怎么出了皇宫,却没有惊动任何人,阎温想到那人是个道士,便也了然,修道之人,怎会没点奇门术法自保呢。

    至于他抱走了小黄……怕是见财起意,阎温找他之前,就已经派人查探,他连吃两个包子都要让人老板搭个馒头,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而小黄脖子上,带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十九听阎温命令,脸色顿时有些奇异,“小黄是被他抱走了?可是……”

    可是那狗东西,不是除了阎温和她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么?

    青山喜欢了那么久,喂了那么多骨头,连摸都不让摸一下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小黄连叫都没叫就跟着走了?

    “安心吃饭。”阎温说,“不出三日,定给你完完好好的找回来。”

    青山退下,十九闻言也安下心,阎温说的话,十九一向是奉若神旨,他说能找到,十九就相信一定能找到。

    果不其然,不到两日,晋江阁来报,抓住了,去当铺典当金云牌的道士。

    小黄被装在袋子里面,被单怀拎了回来,一路上杀狗一样嗷嗷叫,放在凤栖宫后面,先是警惕的看着所有人,看到十九和阎温顿时嗷的一声跑过来。

    十九到底还是稀罕它的,毕竟相依为命又从小养大,她蹲下张开拥抱,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小黄跑到阎温的跟前,站立起来抱住阎温的腿,尾巴摇出虚影,一个劲儿的呜呜呜。

    不许多言,这傻狗那天晚上,定是将那男子错当然阎温,这才乖乖的跟着走了。

    谁想到味道对,衣服对,脸也对,却根本不是那个人!

    小黄委屈的蹭阎温裤腿,咬着他的袍子下摆打提溜,亲近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算是恢复了狗智。

    十九抱着肩膀冷眼旁观,这个狗东西,她肯定会找个机会掐死了,太会耍贱。

    好在阎温对于这个狗东西向来不怎么心软,为了惩罚它认错人,将它栓了起来,并没收了金云牌。

    十九挎着阎温的胳膊离开凤栖宫的后院,看向小黄的视线充满了挑衅,气的小黄俩耳朵立起来,想要来追,奈何被绳子撸住脖子,只能翻白眼。

    小黄找回了,两人间的关系恢复如初,不,比从前更加亲密,阎温彻底搬回凤栖宫,内院的钥匙都交给了十九。

    不过他又开始忙了起来,忙着帮道士安置孩子们,忙着设立碧水司,推行一系列的脱奴籍制度,朝中每日吵的沸反盈天,一度连阎温沉脸都压不住。

    只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忙,都会抽时间和十九吃东西,和十九一起休息,和十九一块沐浴,就连批奏折累了,休闲娱乐都是掐站在旁边研磨的十九的屁股,舒缓压力。

    这样的日子简直在飞,转眼阎温的生辰就到了,往年阎温从来不过,今年十九晨起开始就磨他空出时间。

    阎温面上一本严肃,实则开心的冒鼻涕泡,总算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心中想着这两日真是忙昏头,得找时间赶紧见见那个会侍候人的老太监……

    生辰其实也过不出什么花样,两人每日在一起,黏的像是连在一起,已然不能再好了。

    只不过今日十九打扮的格外漂亮,晚膳也不只是清一色的药膳,而是添了好多阎温喜欢的菜色。

    两人手边都摆着酒杯,阎温慢慢的喝着,一点也不见醉意,脸上连红都不见,十九却是沾了一点,便红霞满面。

    总算吃吃喝喝的差不多,十九马屁拍的阎温听到腻,这才上了重头戏,站起身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细长的木匣,正是先前她在宫外找巧匠,为阎温打造的生辰礼物。

    阎温不动声色,他早就知道十九找人做了东西,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今天看着她衣襟中鼓鼓的,形状一看不对劲,他玲珑心肝,早早便猜到了。

    但是真的看着十九醉的跌跌撞撞,潮红着脸捧着盒子越过小桌子朝他砸过来,阎温伸手接住人,却还是没能阻止十九这一下 ,将他的心都砸出了一个洞。

    “大人……”十九撑起身子,一身的酒气,跪坐在阎温身边,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伸手打开盒子,递到阎温的面前。

    阎温知她打了东西,但不知她打的是什么,等到盒子递到面前,阎温低头看了一下,顿了一下。

    是……一对匕首。

    缩小版的匕首,和他的那一把一模一样,打成了簪子的形状,用的不是金银,而是暗色的铜,上面还刻着云纹,云纹上镀金粉,虽不贵重,胜在……创意别致。

    他知十九这是想要纪念他们的初见,虽然阎温不觉得那样血腥的初见有什么值得纪念……可不得不说,他心中欢喜的要疯了。

    况且这簪子,倒是适合男子佩戴,阎温伸手拿起,嘴角露出笑意。

    他很喜欢。

    阎温正要朝着头上戴,十九却一把抢了下来,她晕的厉害,将头抵在阎温的肩上,抓着簪子拽了好几下,才“嚓”的一声拽开,然后拿着两截断开的簪子,再次递到阎温的面前。

    “这里是……我的头发……嘻嘻嘻嘻……”十九笑了起来,阎温低头一看,簪子果然中空,里面塞着一小簇头发。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簪子竟能真的像匕首一样抽出,心思倒是巧妙。

    正拿在手中琢磨的时候,十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真的匕首,啪的拍在阎温面前。

    然后打了个酒嗝,双膝跪下,把另一个簪子也拽开,指着里面空空的地方,对阎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