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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
    三名御殿人尊走向左游生,想将他押入府门外的马车中,可他们刚走近左游生,就见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往日里暗沉平淡的眸中涌出浓浓的杀意,直逼心神。

    “人尊......”

    “我自己去。”

    左游生冷傲地说道,随后大步向马车走去。

    君兄呵,全京城都知道那招碎裂虚空是我的绝技,你却毫不顾忌地施展出,是在逼我抉择吗。

    ............

    就在全京城人即将度过这个不眠之夜时,始作俑者却已悄然来到城东。

    “居然还没被封。”

    周继君置身阴影中,默默地看着身前残破荒凉的小酒肆,随后走入。酒肆中一切摆设都和四年前一般,却已凌乱潦倒,而那些被计传珍藏的美酒也早已空空如也。走回四年前匿身的屋子,周继君挥袍将尘埃扫去,盘膝坐上床榻。

    “为何他们都像知道我会来一般,千若兮更是说我在京城布局,奇也怪哉。”周继君苦思冥想,可直到挖空心思都没能想出其中的缘由,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齐灵儿三人竟瞒着他偷偷来到京城,还想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却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三道蛇人何在。”

    “道主有何吩咐?”

    “还不块将道丹内的东西都取出。”

    话音落下,三道蛇人扭转而出,携着几乎整座伏生殿落在地上,区区小屋如何能放下那些雕栏画柱,顷刻间,屋外小院已被堆满。苦笑一声,周继君起身走出房门,闭眼放出心念,扫过零落一地的物件。

    殿柱,地砖,书籍,卷轴......

    半个时辰过去,周继君已将伏生殿中的物件看了个遍,可却都稀松平常,压根没有任何能证明煜德帝身份之物。

    “莫非我忙了一夜却是被千若兮骗了。”

    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他此行京城势在必得,若能找出证明煜德是假冒的物件,那天下大义从此便不在大煜一边,无论对他的布局还是百里雄的征伐都是大有裨益。如今北疆军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军心正盛,若能再取得天下大义,以一字并肩王的身份讨伐伪德帝,当的上是众望所归。而周继君也能杀了那个假德帝,再将他辛苦得到江山断送,如此心身俱毁,方才算得报大仇。

    忽然间,周继君心念落至垣角某处,心头一紧。

    ————

    (主角的修炼体系很难懂吗。。。一些名词也是从黄帝内经里挖出来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诡局伊始(第八更)

    在那里半露着一片方牒,色泽古朴暗沉,被残垣断壁遮掩,难以察觉。而心念飞至,却仿佛碰上厚厚的墙壁,无法探入。

    “是它吗?”

    周继君屏气凝神,走到残垣前,挥袍将方牒卷至手中。这不知是何材料铸成的玉牒入手却极重,少说也有千斤,普通人就算发现了,也难以拾起。借着月光,周继君细细打量起斑驳的方牒,只见它坚硬若金铁,棱角分明,而在中央则微微凹陷了一小块,内中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异兽。

    心念再次探入,异兽口中红光一闪而过,硬生生地将心念阻挡在外。周继君眯起双眼,只见那异兽狰狞的巨齿间隐约泛起血光,形实质般翻滚在齿缝间,仿佛尚未吃饱般。

    “若真是它,那它和煜德的身份又有何关系。”

    上下翻看,半晌,周继君目光重新落回张开大嘴的异兽上,那抹血渍殷红而刺眼。下意识的,周继君将手指探入那张嘴中,轻轻抚摸着那排排交错的利牙。指尖传来一阵痛楚,却是那异兽仿佛活了般伸出牙尖咬破周继君的手指,血珠颗颗滚落,望着那张欲求不满的大嘴,周继君不经微微出神,然而瞬息之后,眼前陡然一黯,蒸腾的血雾将他淹没,转眼后,白衣银发的男子消失在酒肆的小院中。

    光影重现,待到周继君又能看清眼前事物时,却发觉已来到一处诡异的密闭空间中。头顶是浓云弥漫的虚空,隐约还能见着星辰熠熠闪烁,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云间细缝。而在周继君身前,透过朦胧的光幕,是广漠无尽的汪洋,海中群岛零落分布,远处群山依稀可见。

    “山海秘境......”

    周继君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向前走去,可当他身体触及光幕时,圈圈涟漪由上荡开,将周继君挡在山海秘境之外。周继君皱起眉头,双手发力,数十万斤的巨力轰出,可那光幕就宛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心念中传来数声胆怯的低吼,周继君扫视体内,却是那三只小狻猊有些惧怕地躲在蛇人们身后,将头深埋于臂弯间全身颤栗发抖。

    “怎么了?”

    “回禀道主,它们说这里有天敌的气息。”轻抚着紫风的脊背,玄道蛇人叹了口气道。

    “哦?”周继君脸上闪过疑惑,余光遇到周遭嵌刻着古朴花纹的墙壁,微微凝滞。

    在墙壁上刻着数只异兽,它们形态神色各异,却明显同属一品。羊身多*毛,蛇尾似鞭,人首虎齿,皆张大血红的嘴巴仰天长啸着。光幕中的涛影层层叠叠地涌上墙壁,光影中,那几个异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周继君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再看去,异兽已然恢复原状。

    周继君锁眉思索间,耳边传来玄道蛇人醇厚的声音。

    “适才吾翻阅功法秘典,在《藏道论》最后有其记载,吾问之紫风,正是其物......西牛贺州南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狼恶,好自积财,生性奇*淫,而不食人谷,疆者夺老弱者,畏羣而击单,名曰饕餮。道主勿疑,此不人不兽者正是狻猊的天敌,饕餮。”

    “西牛贺州......饕餮......”目光逡巡在饕餮图纹上,周继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模糊不清难以把握。

    海浪滔滔掀起数丈高由远至近,周继君侧目看去,就见浪淘上隐约闪现着一个黑影。

    “哈哈哈哈,好徒儿,这次又给为师带来什么好东西。珍宝,美女,还是......人......”

    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隔着如雾光幕,浪淘上人的猛然看到周继君,脸色遽变,话音陡然疾转。

    “你是何人!”

    周继君怔怔地看着浪涛上那个怪物,双瞳缩如针孔。羊背多*毛,人脸虎赤,身后拖着一根长长如鞭的尾巴在黑色裙袂中若隐若现。

    饕餮!

    周继君紧抿双唇,强忍住急欲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如雾般的光幕荡开厚厚一圈涟漪,强大的杀意透过光幕涌来,周继君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半步,耳边传来势若漠海的咆哮。

    “你究竟是谁!”

    千百心思念头瞬间闪过,周继君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朝着那饕餮长揖道。

    “长者勿急,在下特奉吾皇之命前来拜见您老人家。”

    细细打量着恭敬有礼的周继君,良久,饕餮森然的虎牙中溢出一丝冷笑。

    “他为何不亲自前来,这些年一次比一次来的晚,哼,到底是何缘故?”

    适才那个念头再次飘过,却渐渐清晰起来,忍住心头的惊意,周继君双手一摊,之前的恭敬荡然无存,嘴角浮起傲然之色道,“圣上所行自有他的用意,你心里应该明白。”

    说完,周继君眯起眼打量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饕餮,心底暗暗期盼着。

    果然,那饕餮发出尖锐的长笑,笑声如波侵入汪洋卷起滔天浪叠,汇聚如天幕笼罩在饕餮上方,在如山的水幕中,周继君隐约看见一个露出半只粗腿的巨大法相,仅那半只腿就有二十余丈之高,那连身带头恐怕要超过百丈了,然而,就算人尊巅峰的强者,其法相亦无百丈。

    “逆子胆敢如此!当了个皇帝就自以为真的天地独尊了,竟开始不把我放眼里。好,好,若天下人知道他原先为何物,看他还能做几天江山!”

    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周继君脸上佯装愠怒,大喝声道,“大胆!你这个不人不兽的怪物竟敢辱没圣上,明日我就上奏天闻,请圣上赐我一千兵马前去将你擒杀!”

    “一千兵马?”那饕餮满脸古怪地看着周继君,声音尖锐怪长,“我是不人不兽的怪物,那小子你可知你口中的圣上又是什么?”

    眼见周继君皱起眉头,脸色微微复杂,那饕餮长笑一声,一字一顿说道,“你家圣上和我一般,也是不人不兽的怪物......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你欺君罔上,我必诛你!”周继君有些发急地吼了出来,心底却欣喜异常。他一步一步将饕餮引入全套中,正是等着它恼羞成怒的这一刻。

    “你竟不信我?”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老饕餮摩擦着牙齿,眼中渐渐浮起血红的怒意。

    “真是胡言乱语!圣上乃千氏正统,人皇之尊,岂容你这个丑陋的怪物污蔑!”

    “好,好......”那饕餮仰天怒笑,周遭海浪叠叠竟有淹没岛屿之势,“既然他忘恩,那休怪我无情了。我这就将他的身世公布天下,好让他知晓没了我他连禽兽都不如。”

    周继君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余光却紧紧盯着那饕餮。他原本想借饕餮之口得到煜德身份的证据,不料恼羞成怒下的它竟要亲自将这个消息宣告出去,如此却是事半功倍了。

    火红的珠子从饕餮口中飞出,缭绕的薄雾从珠上散去,那一幅幅足以令七州轰动百年的画面如流水般呈现在周继君眼前。

    第二百七十九章 煜德身世(第九更)

    天色暗沉如血,海风呼啸,卷过无尽汪洋。在碧海深处一个偏僻的小岛上,羊身虎赤的怪人腆着大肚走上海边礁石,打了个饱嗝,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未吃完的人类吐了出来。饕餮虎赤尖利,腹中有磨石倒刺,那些它吐出的人浑身洞*眼,支离破碎,几无完整的存在。饕餮仰天咆哮,似要将无尽的憋屈发泄殆尽,良久,悠悠回转。它却没发现,在血水肉*团中,一个四肢皆断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

    又过了十数日,饕餮猎取食物回到岛上,却陡然发现海边有什么正在缓缓蠕动。转目看去,饕餮微微惊诧,却见在那团零落破碎的腐尸中,只身下半个身子男人努力挪动着身体,将头埋在那些腐肉中,大口大口地吞食着。饕餮脸上浮起怒色,却渐渐的消散,转而变成阴冷的笑意。

    ......

    一遍遍的换血,锻骨,磨牙。幽森的月光下,老饕餮冷冷看向身前,从那潮湿的泥土中抬起一张阴狠的脸庞和如虎豹般尖利的牙齿。被夺胎换骨变成饕餮的男子似乎上辈子就是一只饕餮,无论是饕餮的习性、捕猎方法,还是那狠毒的功法都一学即通。又过了十年,一个披着厚厚斗篷的神秘男子戴着满船金银财宝到来,和老饕餮简短一谈,随后望向身旁那只年轻的饕餮。

    ......

    再后来,就像千宁臣秘卷中记载的一般,那神秘男子领着饕餮偷偷入宫,见到了真的煜德帝。初见饕餮德帝自然好奇无比,不断让饕餮做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正在他哈哈大笑时,却不防饕餮突然跳蹿而来,大口咬住他的右手。沉积数十年的皇道之气源源不断的涌入饕餮口中,煜德大惊失措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无血色,而那只饕餮身上却浮起金色光晕。宫内高手侍卫已被神秘男子灭杀,鲜血淋漓的大殿上,神秘男子遥指饕餮,口中念念有词。光晕中,那饕餮扭转身体变成了一个赤裸上身的老人,他冷冷看向煜德帝,伸手将冕冠龙袍夺下,穿在自己身上。他的容貌身形和煜德帝几乎一模一样,穿上龙袍高坐金銮却是谁也无法辨别,只除了满脸阴冷和不断咬磨的牙齿。

    神秘男子将煜德帝裹在黑袍中,转身向不住嘶吼的饕餮说道,你饕餮一族吞噬血可得其记忆,你且躲入后宫慢慢消化,日后可藏在幕后吸取各代帝王的皇气,以助吾等成大业。宝座上的饕餮仿佛浑然不觉般死死盯着煜德帝,张开血盆大口,却是意犹未尽。

    神秘男子冷笑一声,挥袍射出道力将饕餮击落下宝座,尔后转身就走。变成煜德帝模样的饕餮翻滚在地上,冷冷地盯着男子的背影,眼中浮出一抹恨意。

    ............

    光华散去,迷雾重新蒙上血珠,立在浪尖上的老饕餮哈哈大笑着,促狭地看向周继君。可随后它脸上浮起一丝惊疑,却是光幕后的白衣青年紧握双拳,不住颤抖着,眸中竟慢慢溢出无穷快意以及那一缕深入骨髓的仇恨。陡然间,饕餮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它直直盯着周继君,半晌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无法压抑住心头复杂心情的周继君揶揄地看着老饕餮,满脸讥讽,即便被揭穿,此时的周继君也懒得再去掩饰什么。心底深处沉寂如水的仇恨渐渐沸腾起来,那个害的他家破人亡,从孩提时候起就背负上沉重命运的人,竟是这样一个不人不兽的怪物所化。若被天下臣民知道这个骇人又滑稽的消息,也不知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或许从他开始食人肉起,就已不把自己当人了。

    “你是他的仇家?”老饕餮怒气冲天地望着周继君,它修行千载,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玩弄于鼓掌中,将那个惊天秘闻泄露出去,然而此时隔着广漠无尽的虚空,却又无法杀之解恨。它嘶吼几声,双目中血红一片,“煜德帝他人呢?”

    “还在想你那个好徒儿吗。他既然能将这方牒随意丢失,自然早已不在乎所谓的师父了,更何况他没有听从你们的安排,从幕后走出复辟立号,你再想他也无用呵。”

    咆哮声传来,老饕餮卷起滔天骇浪袭向光幕,光幕阵阵跌荡,杀机传来,却始终无法破开。

    “好,好,我杀不了你,就困你一生,你就永远呆在我宝牒中守一辈子秘密吧!”良久,老饕餮狞笑一声,很恨地望了周继君一眼,手掌拍击海浪,踩着浪尖须臾间不见了踪影。

    “困我一辈子?”将目光从山海秘境之地收回,周继君并没急着找寻出口,他扫视着四周图纹森然的墙壁,渐渐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有屠龙压制,山海秘境当与七州之地格格不入,孰料在君圣之外,这最大的局竟然是他们布下的,他们让饕餮代帝王,坐上七州之巅又是为了什么......等等。”

    猛然间,周继君回忆起适才所看的浮影,一个微渺的细节被念头捕获。

    “屠龙为天帝钦封的七州神君,代天监守七州,又让山海秘境的宗门发下重誓,非到乱世不得踏足七州。而那人带饕餮进宫时,还是太平盛世,他既违反了约定,为何屠龙却置若罔闻......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那来自山海秘境的人修为高绝远超屠龙,二者他本不属于山海秘境,三来......这一切都是在屠龙默许之下所为,亦或是这大局本是屠龙所布。”

    面色阴晴变幻着,周继君沉吟半晌将第三种可能掐灭,旋即蹙眉思索起来。

    “屠龙监视天下,本应能发觉煜德的身份,显然那人的修为不在屠龙之下,抑或是有秘法。无论他是不是来自山海秘境,屠龙一去后,这七州之地的修炼者怕是要以他为首了。”周继君负手漫步在密闭虚空中,心思愈发清晰起来,“从之前的浮影中不难看出,假煜德本应躲于幕后,可却在四年前突然复辟,那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山海秘境布局者默许,抑或是他手中有了足够的筹码于那人抗衡。此中关系错综复杂,人皆有私心,有了私心便有了离间破局的可能。”

    “我之局已定,而山海秘境至今也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山海秘境中有可能为我所用的也只有覆海宫和月影宗,可却都非我之棋子......可我布局所要做的仅仅是灭杀煜德断送大煜江山,这山海秘境之局与我又何干?”

    想到这,周继君心头猛地一震,脸色阴晴不定,有正直,有凶狠,有诡谲。君子三道意流转其中,竟相互纠缠在一起。面对复仇和天下大局,周继君那颗稳固的道心渐渐开始摇晃松动。

    “山海秘境之局图谋七州,而我报得大仇之后自拂袖而去,管他七州杀戮滔天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