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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我想起来,卫兄你同林兄关系不错,到府城可去过他家?”

    “来同你打个招呼就准备去。”

    第55章

    姜蜜跟卫成去了趟卖果脯蜜饯的铺子,挑拣几样,请掌柜仔细包好提着上了林家。这回还是林家嫂子来应的门,看是他们,笑着把人请了进去。

    一进院子就看见有个老太太坐里头纳鞋底,还有个不大的娃儿蹲在地上玩石子儿呢。

    “那是我娘,还有我儿林鸿。”

    林家嫂子招呼儿子过来喊人,卫成他们也同老太太打过招呼,姜蜜将提在手上纸包的果脯蜜饯递给林家嫂子,说他们从宿州过,来看看。

    “卫兄弟有心了,只是不赶巧,我相公人不在家。”林家嫂子还是将两人领进堂屋,请他们坐下,给沏了热茶,茶水上来她自个儿也在一旁落座,问卫成是不是跟着准备赴京赶考?过段时间就是春闱?

    卫成颔首,应是,说从松阳县没有出发往京城去的车队,他们才特地赶来府城,一来是想看看最近有无上京的商队,想借个方便,二来也想碰碰运气,说不准有同窗候在这里,正好结伴同行。

    林家嫂子是真羡慕,说:“头年卫兄弟跟我相公一道上省城应考,才不过半载,你如今是举人老爷,他还是个穷酸秀才。”

    姜蜜坐过去些,拉着林家嫂子的手,说:“嫂子这么讲,我们下回再不敢进你家门。想当初我相公光院考就考了四回,才取上秀才。考试原本就有许多变数,你该更相信林大哥一些,多支持他。”

    “弟妹你不知道,不是我不支持他,他自个儿沮丧得很。当初我相公初应院考,就取上一等秀才,跟着进了府学,风光得意。他那时觉得科举不过尔尔,说跟着就能争回举人功名来,结果你看他在府学多少年了?算上头年已经两届乡试落榜,从他进府学以后,他同窗中举的没十个也有八个,他跟人一比,心里就不是滋味,前头还使气说再考不上就不读了,我还不知道吗?他就是怕总考不上被赶出府学。”

    府学招的是一等秀才,却不是一等秀才就一定能入,进府学读了许多年都没长进,让学官失望的话被请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毕竟是许多人削尖脑袋都想挤进去的好地方。

    林同窗原先是府学学子,因屡试不中被迫去县学读书是很丢人,他想到这种可能,难怪沮丧。

    本来要是其他事,姜蜜还能帮着出出主意,是这种事,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她转头看向卫成,卫成想了想,道:“我连续三年院考失利,当时也被许多人笑话,自己深感丢人,曾经有过再不中就弃学的念头,得父母相劝贤妻鼓励咬牙坚持才有今日。林兄存着野心抱负,连续不中沮丧懊恼实属平常,嫂子与林兄夫妻一体,多鼓励他,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哪怕林同窗自个儿,嘴上说不读,心里没那么想过,他就是面上挂不住,觉得丢人了。

    他本人尚且如此,莫说林家嫂子。

    自家男人当初不费多少力气就考上一等秀才,说明什么?说明他是有本事的,林家嫂子哪里甘心就当个秀才娘子?一次两次不中她心里失落是有,放弃这回事想也没想过。这会儿听卫成提起他当初院考的经历,林家嫂子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觉得是不能让男人这么混下去了。往年从学堂回来他还会读书练字,最近两个月他连书都没怎么翻过,要不是睡大头觉就跟人出去吃酒吃茶,瞧着好似变了个人。

    卫成他们在林家坐了半个时辰,没等到林同窗回来,就起身告辞了。

    回客栈的路上,卫成问姜蜜怎么想?

    “林大哥这事吗?”

    卫成摇头,问她嫁来卫家的时候怎么想?明知道自己的相公是个屡试不中的倒霉蛋,心里是不是也七上八下的?不怕他一辈子考不上秀才?

    姜蜜认真回想了一番,两三年前的想法其实不太记得清了,大概是想着嫁出去了好歹能搏一搏,比让后娘拿捏在手中强多了。至于说男人能不能考中秀才,一开始她并不执着,看男人那么拼命才被带动起来。刚成亲那会儿姜蜜甚至想过要还是考不上,读书人也有挣钱养家的办法,给人抄书、代写家信、写福字对联其实都比地里刨食强得多。

    想起这些,姜蜜笑了笑。

    卫成问她:“想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咱们也去看望过了,虽然没见到林大哥本人,能说的话都跟嫂子说了。林大哥听不听得进去,后面准备怎么做咱们管不上,这就回客栈吧。”

    从林家回来,卫成又跟他举人同窗吃了个茶,两人在屋里闲聊了一会儿,又说到林同窗。

    “乡试三年才考一回,只取百人,能中一来得学问好,也要一些运势。我比你早来宿州几天,之前就见过本地几位同窗,看他那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我中了,我去安慰没取中的总像在炫耀自己。其实要说,林兄真不必如此颓丧,继续伏案苦读,下届再来就是。”

    卫成估摸林同窗是觉得乡试三年一届太熬人了。

    自己院考失利的时候虽然也沮丧,好歹院考年年有,错过一回打击还没有那么大。

    他也没多说,这种事别人干着急无用,得自个儿想得通。

    卫成换了个话题,跟这位举人同窗聊了会儿,看差不多了就回去自个儿那屋。当日他们用过饭菜早早歇了,第二天拿着钱袋出去添了些东西,将该备的备齐整,第三日,卫成他们前去和商号那边出发去往京城的车队汇合,准备启程。

    林同窗来送了,只是没露面,他打听到出发的日子,藏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目送车队离开的。

    ……

    后来这一路其实也挺枯燥的,车队的最终目的是去京城,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会停靠休息补给水和干粮,这时候可以下车溜达溜达,别的时候他们几乎都在车上度过。

    一开始还知道是几天,时间一长姜蜜就记不清他们赶路多久,马车停靠的时候大家会下去说说话,这时候才能问个日期。

    一月上旬离家,中旬抵达宿州,停顿两日就动身赶往京城,车队走了七八天,说是还有半日就能到煤城,这时候姜蜜在马车里睡着,做梦了。

    这个梦别提了,比她之前做的哪个都气人,她醒来之后眼也不眨盯着男人猛看。

    卫成翻着书呢,就感觉一道目光扎自己身上,他停下来朝旁边看去,就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姜蜜还在生气,他竟笑了。

    “你笑什么?”

    卫成伸手摸摸她脸,姜蜜也跟着抬起手来摸了一下。哦,刚才睡觉的时候靠在车厢上,脸上给压出个印子。姜蜜拍掉卫成伸过来的爪子,继续盯着他瞧。

    这下轮到卫成反过来问她在瞧什么?

    “我相公生得这么俊,我多看两眼咋的?”

    卫成无奈,问她到底怎么了。

    姜蜜就伸出手来捧起男人的脸,盯着他说:“都怪你们不停说煤城,我刚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你被煤炭商人家的女儿看上绑去了!我找上门去被人轰出来,告上衙门都没抢回我相公!你不知道我梦里那家子,别提多霸道了!”

    马车又不隔音,很不方便说悄悄话,姜蜜怕她再小声都会被赶车人听去,索性像这样闹了卫成一通。

    外头赶车的听见了,一阵哈哈大笑。

    他扬声说:“真别说煤城里头就有一户巨富商人,行事霸道得很,听说他家的确有小姐,也正当嫁,卫举人模样好才学出众前程广阔,没准真被看上抢去做女婿!”

    赶车人说完,姜蜜心一横就在卫成脸上咬了一口,给他啃出个牙印。

    “模样好是吧?我看你怎么下车去拈花惹草!”

    卫成反手摸了摸左脸上的牙印,无奈说:“我几时拈花惹草过?拈花惹草也不是这么用的。”

    姜蜜一时兴起啃了他一口,这会儿看着还挺满意,心想脸上顶个牙印还能下车?进了煤城也得老实在车上待着!她还喊了赶车人一声,叮嘱说可不许告诉别人这车里坐的是上京赴考的举人老爷!不然万一真给人抢去当女婿呢?

    赶车人笑得肚子疼,说梦都是反的,举人娘子紧张过了。

    “我本来也不信,可你都说煤城里的巨富商人不讲理,府上还真有待字闺中的小姐,那还是谨慎点好。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就装作车厢里没人,别管我们,我俩不下去活动了,过去再说。”

    “真不下去了?”

    “怎么我说了还不算?得我相公亲口跟你说?”

    姜蜜就凶了卫成一眼,眼神示意他说。

    卫成:……

    总觉得这个梦有点凶残,媳妇儿一觉醒来简直大变样。

    平常姜蜜温温柔柔的,凡事相公做主,她这一凶起来,卫成真不敢唱反调,就果断认了怂,吩咐赶车人照姜蜜说的做。

    赶车人:……

    好的吧,既然举人老爷都这么说。

    不下车就不下车,反正过个路补给一下,也停不了多会儿。

    第56章

    牙印就盖在脸上,卫成也不过抬起手来摸了一把,并不见恼。

    他本在看书,这会儿已经彻底放下了,饶有兴味看着姜蜜。

    姜蜜刚摆出一副我超凶你敢说不看看的样子,被他盯着看了会儿又软和下来。想想在梦里头男人也是被抢的,并非自愿,这样她火气才稍稍败去一些,想到一方豪富官商勾结行事霸道没人管得了她们姜蜜就恨得牙痒痒,她伸出食指在自个儿啃出来的小牙印上戳了戳,问:“看什么呀?还不是你这张脸!”

    卫成笑了一声。

    看姜蜜要皱眉了,才附她耳边,低声说:“蜜娘你知道刚才你像什么?”

    姜蜜眼神一挑,示意他说。

    卫成把声音压得更低些:“像毛都炸开的小母鸡。”

    他想起来,毛蛋三岁多的时候,有一次馋嘴,就偷偷溜进鸡圈里想去摸蛋。去得不赶巧鸡窝里没蛋,没蛋就算了,他还蹲到鸡屁股后面去撩鸡尾巴毛,把母鸡给惹恼了扑腾着翅膀追着要啄他……那回卫成旬休在家,本来在抄书想着快点抄完拿去书肆换钱回来,听到动静他出去看了一眼,平时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慢吞吞的母鸡超凶,啄得毛蛋直叫唤。

    姜蜜这一路走来,养过的母鸡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卫成这么一形容,她立刻就想到母鸡炸毛的样子,气不过又拧他一把。

    眼看就要路过煤城,他都要被抢了,怎么还有心思说笑!

    赶车人没听见后面这两句,也觉得卫举人同举人娘子有点意思。兴许是年岁尚轻,他不像从前见过那些举人老爷严肃得很。

    马车进入煤城,在商队习惯的客栈门前停下,休整补给。卫成那同窗先下去走了两步,看他们乘的马车还没开车门,就走过来,喊卫兄。

    卫成还没应,赶车人抢着答了,说还没到煤城卫举人就打过招呼,讲他读书读累了,就在车厢里睡会儿,让别喊他。

    “是这样?”

    同窗就跟商队里其他人说话去了,没杵着等卫成出来。

    车厢里面姜蜜稍稍松了口气,想着不出意外的话这关就算过了。煤城这边最有钱的商户姓宋,宋家原先是做什么的姜蜜不清楚,反正靠贩煤成了一方豪富。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上下打点得好,在黑白两道都有靠山,宋家在煤城当地俨然就像土皇帝,这节骨眼撞上他们,吃了亏是白吃,讨不到说法,还会耽误正事。

    却说这么风光得意的一家子,何至于抢婿?

    该怎么说呢?

    这家姑娘不少,从太太肚皮里头出来的就一个,嫡女模样倒是不丑,脾气极坏,曾当街将人打个半死,告上衙门也动不了她。宋小姐爱听人说书,也爱听戏,最爱听富贵人家小姐和清贫俊美满腹才华读书人的故事,本城那些说书唱戏的摸清她喜好之后顺她意编了不少新鲜故事……宋小姐喜欢才比子建貌若潘安的读书人,卫成皮相好,年纪轻轻就中了举,正好撞刀口上。

    梦里面他就是在马车里坐太久,下去走几步,就被从旁经过听到动静掀起轿帘来的宋小姐看了个正着,就这样遭遇一场桃花劫。

    既然知道会出什么事,姜蜜哪还会放他下去?到煤城之后她就抓着卫成的手,不许他乱动。

    果不其然,商队停下没多会儿,都还没休整完毕,就看见有顶上红漆雕花繁复镶金嵌玉的八抬大轿从旁边过,有家丁在前面开路,另有四个丫鬟跟在轿子旁边走。从客栈门前路过的时候,坐在轿子里的人兴许听见商队这边的动静,抬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她目光在卫成同窗的后背上停了一会儿,待看见正脸,又失望的松开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同窗姓郭,比卫成年长几岁,他也是听见惊叹声回头一看,看见路过的竟然是一顶奢靡至极的八抬大轿,他眉心都拧紧了。

    “我记得本朝规定四品以上官员才有四人抬轿,庶民只能使两人抬的素帷小轿,唯一例外是接新娘子。”

    郭举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拦着让他快别说了。

    惹不起,刚才过去的谁也惹不起。

    本地人看他跟着北上的商队一起走,做书生打扮,猜到他是赴京赶考的举人,都替他捏了把汗。真幸好他长了一张大方脸,看着浓眉大眼的也还精神,却称不上俊,至少不是宋小姐喜欢那种。不然哪还能站这儿议论她家轿子?早遇上麻烦了。

    “您少说两句,喂了马,补上水和干粮就赶紧走吧。”

    郭举人让人劝得莫名其妙,问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