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脏缝合,放回体内原位,紧接着勾针血管,动脉,各种组织层,脂肪层……
最后是皮肤层。
一针一针,宋采唐做得有条不紊。
所有缝合工作结束,宋采唐用温水软布擦拭死者的身体。
“我来。”夜楠拿走了她手上软布,低下头,慢慢将软布放在廖星剑身体,一点一点,擦去他身上的血污,“我也……为他做不了更多了。”
夜楠眼神十分哀伤,像下雨的天空,带着润润的暗色,可她并没有哭,只是一上一下,轻轻的,慢慢的,擦拭廖星剑的尸身,仿佛在做一件十分紧要,无比神圣的事,又想在完成什么承诺,什么誓言。
停尸房中,宋采唐见过太多太多的不同场面,并没有多言,干脆转身,将脏了的手套摘下,罩衣褪去,洗手。
一切做完,夜楠还在擦拭尸身,双手微微颤抖。
宋采唐明白对方会妥善处理,就不再管,冲关婉招了招手,带着妹妹走了门。
停尸房外,早有侍女等候,见宋采唐出来了,上前行了个礼:“贵客院落一应准备已经就绪,宋姑娘请随我来。”
宋采唐拉着关婉的手,一路走到客院。
是个两进院落,并不太大,却处处精巧,很有苏州园林的风格,看得出来,院子准备的很用心。
花厅已摆上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等净手,漱口,伺候碗碟等一系列工作完毕,下人全部退出去后,关婉才长长叹了口气。
走到哪儿忙到哪儿,身边还处处都有别人,连口气都喘不下,纵使现在面前摆着珍馐美味,也实在没什么胃口。
宋采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没胃口么?”
关婉诚实的点了点头:“……也不饿。”
“那就不用逼着自己,晚点饿了再叫也行。”
关婉眼睛睁圆:“真的么?”
“嗯,”宋采唐微笑,“婉儿放心,我们现在是贵客,有用的很,他们不敢得罪,就这桌菜,你不喜欢全打翻了,让他们重新上一桌,他们都会干。”
关婉歪头看着这一桌子菜,还别说,真有点儿打翻的冲动。
现在表现得再客气有什么用,还不是掳了她们来!
这根本就不是待客之道!
她有点委屈,想起了大姐……
宋采唐正好也想到关清,声音很轻:“大姐也……不会放弃我们。”
……
关清当然不可能放弃她们,雷厉风行,各种努力,忙的都顾不上回家,各种命令一个又一个不要钱的往下发,整个商队被她支使的团团转,连最基层的伙计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两天之内,还把曹璋按在他大门里的影壁上足足五回,着实让漕帮汉子们看了很多大戏,过足了眼瘾。
漕帮行水路,工具各有不同,大船稳,小船快,专门用来赶速度的柳叶扁舟更是能快如利箭,加上得力的水势和风势,‘千里江陵一日还’几个字,完全能做到。
曹璋很快查出了实情,竟然真是他们漕帮漏了空子,着了别人的道!
根本不用多说,自家弟兄犯了错,自有刑堂惩罚,敢算计他们的人,也别想得了好!
于是远在一城之外的小县,毛三正美滋滋笑眯眯的抱着妓子享受,突然后颈一紧,被人拽着拖了出去。
“你是谁!”
曹璋冷笑:“我倒想问问你是谁,吃了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在我曹璋面前耍心眼?”
听到漕帮老大亲自来抓,毛三吓得都不会说话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曹璋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下手一翻,薄蒲柳刃一现,就削掉了毛三一只耳朵。
“啊——”
一声惨叫传出,毛三捂着血淋淋的耳孔,看着地上还热乎乎的耳朵,瞬间就跪了:“我真……我真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另一只耳朵也被削掉了。
毛三吓的牙齿咯咯响,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反问曹璋:“你竟然敢这样——不要王法了吗!”
曹璋冷笑着拎起他:“你竟然在我漕帮地盘,跟我讲王法?”
毛三这一次失去的,是他的手指。
“我说!我说!”
毛三终于受不了了,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说……”
曹璋转回,将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关清。
关清此时也把自己商队的内鬼揪了出来,闻言眯眼看着曹璋,眸底有冷光闪耀:“那个毛三呢?你放了他?”
“怎么可能?”曹璋挑眉,“当然是杀了。”
关清满意点头:“这种算计别人性命的烂人,根本不配活着!”
想起自家那个内鬼,她就气不打一出来:“说什么只想挣点零花钱,对方说保证没危险,只是让两位小姐消失几天,到日子就送回来,我呸!别人说没危险就没危险么?别人说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还能接上你信不信啊!什么都听别人的,什么都信,你能长这么大?当我傻是么,这种鬼话都能信!”
既然知道了罪魁祸首就是夜圣堡,关清就没准备干等着,当下提着裙子就往外走:“我要去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