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挚:“卢光宗?”
宋采唐翻了个白眼:“这具尸体腐化这么严重,只剩骨头,卢大人近日才传出失踪消息,哪怕他月余前就失踪被害,也不会腐化的这么快。”
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赵挚一边唇微扬,他在笑。
宋采唐眯了眼。
赵挚是观察使,还是戍边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死人的将军,会不明白这个?
这是逗她玩呢!
真是恶趣味。
在宋采唐心中,赵挚的年纪,在她眼里只是个熊孩子,不成熟的小崽子,开点玩笑,她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按住揍一顿吧?
赵挚摸着下巴,嗯了一声:“你给我看,是怀疑它出现在这里并不寻常?”
“没错,”宋采唐指着骨头,“虽光线不够,看的不太真切,但我已有些观察结果,可同观察使分享。”
“观察使看这颅骨,面部较大而狭长,乳突发达明显,眉弓明显,眉间突度显著,鼻根点凹陷很深——这些,都是男人骨骼特点。当然,此结论是否确实精准,还需要整具尸骨挖出验定,不过若我没看错,这具尸骨,应该是男人无误。”
赵挚没说话。
宋采唐继续:“我刚刚坐在此颅骨前仔细观察良久,死者矢状缝,蝶额缝,都处在开始愈合,且未完全愈合的阶段,遂可以推断死者年龄——”
赵挚似乎感觉有些新奇:“你看一具尸骨,可瞬间分辨男女,还能推断年龄?”
宋采唐点点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骨头承载着一个人的成长历程,我们的很多经历,都可以在骨相上看到。男女性别不同,骨骼细节也多有不同,尤其盆骨,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确定男女。至于年龄——”
她指着死者头骨:“我们中土人,颅底蝶骨体与枕骨基底连接处有一软骨相隔,叫做基底缝,这个缝,所有人愈合时间都一样。二十一至二十三岁,它开始愈合,二十四到三十岁,它基本愈合,有残留痕迹,而这具尸骨的情况是,开始愈合,且未愈合完全,所以——”
赵挚:“他的年龄,肯定在二十一到二十三岁。”
宋采唐微笑:“没错。”
她手指指向指骨:“观察使大人再看他的手,他的掌骨宽大,略有磨损,以他如此年轻的年纪,想要有此骨头特征,必然常年累月的做一件事,手要出很多力,他很勤奋,甚至日夜不辍。”
赵挚皱眉:“农人?木匠?”
宋采唐不做评论:“具体是干什么,只凭这个,我看不出,但不管他干什么,他一定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很勤快自律的人。”
“他的颅骨,观察使也看到了,有破损。年深日久,天色又暗,我看不出这破损伤痕与死因有关,还是死后意外所致,但很明显,他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很不同寻常。”
宋采唐抬头,与赵挚视线相汇,两人眸底情绪一致:这怕是一桩命案!
良久,赵挚方才说话:“不管是不是命案,今夜是没空理的,理也理不了,先拿东西盖上,等天亮了再说吧。”
宋采唐也有此意,和赵挚说这件事,并不是要马上解决,而是她觉得,赵挚应该要知道。
不能确定这具尸骨出现在这里是何原因,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赵挚和宋采唐除了拿东西把尸骨盖上,做上记号,还要保护现场,离的再远一点。
离这里远了,离水,就近了。
宋采唐半是担忧半是调侃:“离水近,观察使行么?”
赵挚一派大义凛然:“就这点距离,谁会怕?”
宋采唐差点没吐槽,那刚刚是谁见水就晕过去了!
好在岸边足够宽,往前往侧走一点,谁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能顾及到。
赵挚试了试腿,好像还是使不上力,再一次单腿跳着,走到宋采唐新选的地方,盘腿坐下:“第二件呢?”
宋采唐垂眉,从袖间掏出一枚白色丝帕,在赵挚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月色,这梨花,这水景,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想让人作诗?”
赵挚眨眨眼:“所以呢?”
“所以我要作一首流芳千古的好诗,可惜没有笔墨。正好你受伤,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还热乎新鲜着,不用多浪费?”
赵挚眼睛危险眯起,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宋采唐已经冲他明媚一笑,手指戳过来,按到了他腰间的绷带上。
这处伤太重,哪怕换了药,血也没完全止住,纱布表面仍有潮湿血渍,宋采唐轻轻一按,手指就红了。
她放下丝帕,用手指在上面写起字来。
不够了,就又按一按赵挚伤口。
赵挚:……
光线不明朗,哪怕离的近,赵挚也看不到宋采唐写了些什么,咬牙切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我刚刚睡着——”
“君子哪能趁人之危上下其手?”宋采唐还很有道理,“总要知会你一声嘛。再说,你也没睡多久,不耽误,我这诗兴来的正好。”
宋采唐故意侧着身子,避着赵挚不让他看,写完将丝帕麻利一折一捆,以油纸包着,小跑到河边,将纸包扔进去,让其顺着水势往下流。
赵挚:……
宋采唐回来,微笑解释:“寄情于诗,托于水上,怎样,浪漫吧!”
赵挚闭眼:“我并没有兴趣想看。”
“我知道,”宋采唐笑眯了眼,“女儿家心事,你个大男人难道好意思打听?也不害臊!想想也不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