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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还是狼。”她说完就往洞中跑去,“我讨厌狼,先别让他们进洞,我把师父专门对付狼妖的宝器搬来!”

    寒山挑眉,双臂交叉站在洞口,静等狼妖上崖。

    自古华山一条路,思过崖连一条路都没有,所谓路就是石壁上几个凿出来的浅坑,两个狼费了半天劲妖吭哧吭哧爬上来,抬眼就看见寒山,着实吓了一大跳。

    “小、小孩!”其中一个高个子狼妖惊疑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寒山不说话,轮流打量他们:狼妖修炼成人后,总是脸长,毛发多,眼睛突出,特征十分明显。

    “小孩,你住在这里?”另一个个子稍矮些的狼妖问。

    寒山缓慢地摇头,他倒是想住在这里,可惜此地乃是柳七和婵九的酒池肉林,他估计住不惯。

    见寒山独自一人,而且不是妖,似乎只是个普通凡人的小孩,高个子狼妖起了杀心。

    只见他不怀好意地朝寒山靠近,双手藏在背后,指上的利爪了刷地亮了出来。

    “小孩,你怎么上来的?这可是狐狸洞,你不怕吗?”他怪笑着问。不等寒山回答,他高举利爪准备向他头顶抓下!

    突然白光划过,狼妖惊奇地看见爪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脚也越来越远,身体也越来越远……这么说起来,似乎是头……越来越……远……

    他的身子还立在原地,从脖子断处喷出来的血足有半丈多高,那颗丑陋的脑袋远远飞出,直落山崖。

    隔了半晌,扑通,无头的身体终于倒地。

    那颗离身而去的头则落到了山崖底下,但一丝响动也没有传上来。

    “……”矮个子狼妖拼了命地往后逃去。

    剑仙!这小孩竟然是剑仙!

    都说剑仙不老不死,但为了功力完整总是保持大人模样,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当小孩子啊!

    矮个子狼妖埋头逃跑,还没来得及踏上第一个浅石坑,数把剑已经抵住他的后脑。

    “上来。”寒山冷冷地吩咐。

    “别杀我,别杀我!”他央求着,哆哆嗦嗦又爬了上来。

    “我不杀你。”寒山说,“我杀他是因为他嗜杀,刚见面的孩童,也不问对方是敌是友,是善是恶就妄下杀手。”

    “是,是!”矮个子狼妖底气不足地叫道,“我和他不一样,我不喜欢杀人,从来就不喜欢!我没杀过人!真的真的!”

    这时候婵九冲了出来:“嘿嘿臭狼妖!尝尝你柳七大爷的虎骨……咦?怎么死了一个?”

    寒山说:“他要杀我,被我杀了。”

    杀了?

    婵九怒道:“那你也拎到思过崖下去杀啊,这下把我们洞门口弄得污糟腥气!你知道狼血多难刷掉么?”

    她望着矮个子狼妖,骂道:“你哪山哪洞的?到我洞里来干什么?找死么?不说就让我的小跟班也把你的头切下来!”

    小跟班?寒山又挑眉。

    虽然他一天能长旁人的三四个月,现在也觉得未免长得太慢,某些妖怪臭不要脸太缺教训了。

    矮个子狼妖慌忙答道:“我是哀牢山的,到师姐您的洞里来可一点儿坏心都没有,就是来看看!你赶紧跟你这位小……不不大侠说,我没杀过凡人,真的!”

    “又是哀牢山。”婵九问,“你认识青六吗?”

    “认识,那是我师兄。”

    “青六怎么不来?”

    矮个子狼妖说:“师兄本领高强,师父另外派给他一些事做。我和刚才被这位剑仙大爷杀死的陆二十三师兄妖力低微,在师父面前排不上号,所以只能做一些打探消息,送送信的事儿。”

    “嗤,本领高强。”婵九充满嘲讽地说。她对狼妖青六印象不怎么样,尽管是青六曾屡次提醒他前方有风险,但也是青六这厮在她被剑魔围攻是脚底抹油溜走。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山二十四。”矮个子狼妖说。

    “山二十四,你来我洞里干嘛?”婵九叉腰,凶巴巴问。

    “我来找柳七。”山二十四回答。

    “哈!”婵九嗤笑,“我还想找柳七呢!你找柳七干什么?”

    山二十四说:“这个……我师父的确嘱咐了陆二十三师哥一些事,但师哥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柳七和昆仑派的玉清真人有关。都说十几路剑魔攻陷玉虚峰时,没有找到玉清真人,所以我猜想,柳七大概知道玉清真人的下落。”

    ☆、第41章

    婵九掏着耳朵说:“山二十四,你再说一遍。”

    山二十四老实地重复:“柳七可能知道玉清真……”

    婵九愠怒打断:“柳七长,柳七短,柳七也是你配叫的?喊柳七师伯!”

    “是是是,柳七师伯可能知道玉……”

    “不要再说了。”婵九心里有点儿乱。

    她那胡里胡涂、懒懒散散的师父竟然和生死未卜的昆仑派宗师玉清真人扯到了一起,这简直是他今年听说的第二大不可思议之事,仅次于剑仙三大门派一夕之间被全灭。

    “他说的是真话吗?”她问寒山。

    “是真话!”山二十四连忙点头,“除非我师父骗我!不不不,我师父不会骗人,除非剑魔骗他!”

    “我也要去找我师父。”婵九喃喃,她实在是很担心柳七。

    寒山思索片刻,对山二十四说:“你下山去吧,回禀你师父就说什么也没看到,柳七如今也确实不在思过崖。至于我和你的这位师兄……”

    山二十四连忙赌咒:“你们二位的行踪我绝不会透露半句!倘若不守信,剑仙大爷你尽管来砍我的脑袋,我山二十四绝无怨言!”

    寒山说:“你走吧。”

    山二十四飞快地下了崖,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去。

    婵九拉起寒山的手说:“我们走,去昆仑山。”

    “好。”寒山说,“此时出发,到玉虚峰正好半夜。”

    两人御剑飞行,婵九说:“现在回想起来,我师父说不定真的在昆仑山。”

    寒山问:“为什么?”

    婵九说:“我师父捎信回来过,说自己被一个‘真人’还是‘上人’的抓了,但没说清楚是谁,也没说在哪儿,只说自己被扣在一口大铜钟里面。”

    “钟?”寒山问。

    玉虚峰天池东侧的钟楼里面,确实有两口铜钟,而且其中一口还被放了下来,用锁链锁着。

    “我冷。”婵九说。

    寒山让她站在身后,环着自己的腰,可惜此时他比婵九矮上一个头,所以根本不挡风。

    突然他浑身一震,因为婵九竟然把冰冷的双手伸进他的衣襟,放在他的胸口。

    “你小孩子,摸一两下也没什么关系吧?不然我太冷了。”婵九脸皮极厚。

    “……”寒山说,“随你。”

    “咦?”婵九边摸边说,“咦咦?哦哟?”

    寒山顿时大为困窘,“啪”一声把婵九的手打了出来:“不要乱摸!”

    婵九“呼呼”地吹着自己生痛的手,埋怨道:“假正经。”说着又把手伸过去。

    她玉笋般手指上留着长长的、尖尖的指甲,换做别人一定很诡异,甚至有点儿恶心,但在她身上却感觉顺理成章,似乎她天生就应该如此。

    狐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即使她矫揉造作,即使他狂放疯癫,可旁人依旧觉得她极美,简直就如同被蛊惑了一般。

    “……不要乱摸。”寒山最后一次出言警告。

    “你小时候还蛮可爱的嘛,寒山,我摸到你的小奶……”婵九说。

    “要我把你踢下去吗?!”寒山暴喝。

    “我闭嘴。”婵九的手老实了,过了会儿,她又笑道,“你才八九岁就知道害羞哦?”

    “……”寒山已经无语了。

    寒山推测得不错,两人到达玉虚峰时,正是子夜时分。

    玉虚峰及周围五峰之间用铁索桥连接,玉虚峰上唯一允许用飞剑的地方就是后山的演武场。

    他们收剑落在演武场边缘,寒山示意婵九先不要动。玉虚峰由于太高,峰上没什么高大树木,演武场尤其空旷,他要提防有敌人在暗处窥伺。

    演武场极大,东西约有四里,南北三里,由于建在山上,所以并不是在一个平面,而是分成了高、中、低三块场地。寒山和婵九是落在中演武场,因为这里距离钟楼比较近。

    等了好大一会儿,三块演武场上毫无动静,只有夜半的微风轻轻拂过,月光演照在演武场地面巨大的方石上,莹莹发亮。

    婵九问:“可以走了吧?”

    寒山知道她听力极佳,就算前面有什么情况,她也能早于自己发现,于是点点头,轻声说:“跟我来。”

    从中演武场往前山走,要上四百多台阶,过天桥后绕过一个豁口,再下三百多台阶,走上较为平缓的山路。

    沿着山路走二里有余,就能看见昆仑派弟子所住的房屋。房屋沿山路而修,看上去都十分朴素,没有斗拱飞檐,就好像山下普通人家的住宅。

    各类并非住人的房子也夹杂其中,比如放炼丹炉的屋子,放药材的屋子,堆放杂物的仓库……

    甚至还有一个专门装废弃的剑的屋子,叫做“剑斋”,里面有许多木架,昆仑弟子们把折断的剑、或是铸造失败的剑全扔在木架上。

    后头如果有人要炼剑,往往先去剑斋,寻找前人留下的半成品或者次品,如果有可用的地方,便撬下来或直接连废剑一起带去后山铸剑谷。

    尽管行踪暴露的可能,寒山也不得不带着婵九从弟子住所中间穿过,实在因为玉虚峰上空间有限,除了这一条路,往上或往下都是悬崖。

    他示意婵九保持警觉,婵九却跑到一间弟子屋的窗口,踮起脚往里看。借着月光,她看到屋子虽然不小,却只有一张木床,一个木柜,一张小凳子。

    她大失所望,对寒山说:“你们也太清苦了。”

    寒山说:“修仙之人,要那么多身外之物做什么?其实平常大家也不在屋里多呆,卯时开始晨课,一直到亥时回屋,也不过在床上打坐两三个时辰而已。”

    婵九掰着着头算他们一天用功的时间,拍着胸脯说:“乖乖,幸好你师父不是我师父。这种日子别说连过五百年,过三天我都受不了。”

    昆仑派在过去历次的仙魔大战中折损了许多弟子,这一百年虽然积极收徒,可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个。由于人少,东、西两处的弟子住所只用了东边的,但依旧没有住满,两人经过好几间空屋子,都上着锁,里面空无一物,地上和窗台上满是灰尘。

    婵九听到寒山微微地叹了一声,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替他说:“不知道这一次,你的师弟师妹中能有几人活下来。”

    寒山闻言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