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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她感觉从未做过这么快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

    易言松开手,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盛微语看着他走出电梯,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就在电梯门又要合上之时,盛微语忽然伸出手去,按住开门键,停住电梯门。

    “等等。”

    她叫住易言。

    易言站在电梯外,看着她,也没问什么事,仿佛知道她肯定会开口先说一样。

    纠结了一番,盛微语咬了咬牙,终于开口:“我刚刚在楼下说的话,有一半是假的。”

    “哦?”

    易言挑起眉,这个动作让他的面容没那么冷峻。

    盛微语深吸一口气,直了直腰,挂上平日里她最引以为傲的从容微笑,“易教授想知道吗?”

    易言没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下文。

    她弯着唇,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上次的外套我一直没有还回来,不如我先回家把外套拿上来,再慢慢告诉易教授,哪一半的话是假的?以及,我们再好好谈谈,以前真真假假的所有事。”

    易言不慌不忙地听完她的话,却一直没说话。

    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站在电梯外,垂着眼,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身后的光线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背后拢了一层光,柔和了他的清冷气场。

    在盛微语几乎都要以为她等不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时,他忽然扯开唇角。

    “好。”

    **

    盛微语一回到家,就把包扔到一边,大力扯开衣柜的拉门,换衣服。

    红色吊带裙,太艳,扔。

    米色碎花裙,太素,丢。

    ……

    衣柜渐渐变得空荡,床上的衣服越堆越多。

    盛微语叉着腰盯着堆了一床的衣服,作沉思状。

    果然,又到了买新衣服的时候了。

    缺衣服,前所未有地感觉“缺衣服”。

    换上了勉强满意的一件及膝小黑裙。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还特意重新撸了个妆。

    走到客厅时,在沙发上看剧的凌希被她吓了一跳,“姐妹,你……要参加宴会?”

    盛微语撩了一下头发,故作妩媚地冲她笑,“去参加1603住户的晚宴。”

    凌希抽了抽嘴角,“你就使劲得瑟吧。”

    盛微语冲她抛了个媚眼,慢悠悠地离开。

    一分钟后,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凌希扭头看过去。

    盛微语扶着墙在换完鞋,趿拉着拖鞋飞快地往自己卧室走,边说:“忘记喷香水了。”

    “……”

    再次离开后,没隔两分钟,客厅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凌希咬了口苹果,转过身看过去。

    盛微语边脱高跟鞋边解释,“忘记带上他的外套了。”

    “……”

    凌希手里的苹果还没吃完,玄关又传来开门声。

    她扭头看过去,还没等盛微语说什么,一脸冷漠地先开口:“姐妹,你再这样我锁门了。”

    盛微语换鞋的动作一顿,默默地重新穿上鞋,关上门离开。

    反正……反正她也忘了自己这次是忘拿什么东西。

    提着装着外套的纸袋子,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盛微语头一次有一种紧张感。

    电梯在这时到了八楼,她刚走进电梯,手机就响起短信提示铃。

    盛微语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抿紧了唇,飞快地把那条消息删掉。

    平静了情绪,按下16层的键,等着电梯缓缓上升。

    短信铃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电梯停在16层,两侧的门慢慢拉开,却迟迟不见人踏过这扇门。

    盛微语站在电梯里,看着手机里的几条新短信,牙关紧闭,下颚线绷得死紧。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将她与外面的空间隔断,分割成两个世界。

    纤长的手指抬在半空中,微微发着颤,最终按下了1楼的键。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隐忍着胸腔的颤抖。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18章 第十八课

    盛微语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去回忆那个家的事了。

    那个家, 就是她内心深处最腐烂的淤泥, 不管何时,都是丑陋的、不堪的、恶臭的。

    淤泥之中, 永远不会开出花。

    只会深陷黑暗, 被恶心的臭虫包围。

    自出生开始,盛微语就被寄养在姥姥家, 和舅舅一家人生活。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严格来说, 她见过,甚至每天都能看见——

    从各大经济头条和娱乐头条中见到。

    他们外表光鲜,名声显赫,各自有着自己的家庭或事业, 在阳光下都觉耀眼, 使人艳羡。

    而她, 是被遗弃在阳光背后的……

    弃子。

    一个商业富豪和荧屏影后偷情的产物,一个生于意外的私生女, 永远见不得光。

    甚至户口都上在了舅舅名下。

    盛微语在姥姥家生活了十年,十岁的时候, 姥姥去世,房产证上换了名字,监护人也换了名字, 姥姥家变成了舅舅家。

    舅舅酗酒, 舅妈打牌,家里没人有正经工作,唯一的经济来源, 是来自盛微语生母每个月的汇款。

    舅舅一家都待她不好,姥姥还在世的时候,有姥姥护着,也还算活得太平。

    十岁那年,姥姥癌症去世,没人再护着她了。

    每天都在挨骂。

    他们每天都有新的原因骂她,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起床做早饭做得迟了,会挨骂,骂她懒。

    吃饭吃得慢了,会挨骂,骂她磨磨蹭蹭;吃得快了,会挨骂,骂她比猪还吃得多。

    舅舅喝醉了酒,会骂她烦人精;舅妈打牌输了钱,会骂她晦气鬼。

    比她大一个月的表哥,也学着舅舅舅妈骂她。

    盛微语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咬着牙去把事情都做好,都做得完美,可依旧还是被骂。

    一年两年三年,她在咒骂声中长大,才渐渐知道。

    她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可偏偏,她遗传了那两人的基因,且明显地继承下来。

    初中的时候,盛微语渐渐地露出美人苗子,被学校里的男生偷偷评为校花。

    但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她长得越来越像盛夏了。

    盛夏是她的生母,19岁就获得百花奖影后称誉的天才演员,娱乐圈当红的女神。

    无论走到哪,都有人开她的玩笑,说她像极了盛夏,是不是盛夏的私生女。

    说者无意,却偏偏正中事实。

    那段时间,盛微语成了一只暴躁的小狮子,怒火的起点,就是盛夏这两个字。

    她开始逃课,开始打架,她的成绩一落千丈,而这次,舅舅舅妈没有骂她。

    他们从不在这种事上管她,甚至乐意见她堕落。

    甘于深渊的人,总能不遗余力去把其他人也拉入深渊。

    可偏偏盛微语没有完全让他们如愿,初中混了两年,她还是考上了重点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