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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祝安生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那粒铜矿砂。

    之前那个警察也说过,北那府并没有铜矿这种资源,而因山矿场刚好在北那府与另一个府交界线的不远处,所以一切看起来,貌似池澄发现的那一粒铜矿砂的出处很有可能就是因山矿场。

    难道这就是池澄的想法吗?池澄真的觉得那一粒铜矿砂是来自于六十公里以外的因山矿场吗?但如果真是这样,祝安生反而觉得那个警察的话更加合理一些。

    毕竟只是一颗不足五毫米的铜矿砂而已,虽然北那府没有铜矿,但仅仅只是一粒五毫米都不到的铜矿砂出现在一个山村中,这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池澄到底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地认为,一粒不足五毫米的铜矿砂,实际上是出自于一个六十公里以外的废弃矿场呢?

    并且祝安生想到了池澄走进山林的行为,如今池澄这么做的目的已然很明显了,他此行便是为了前往因山矿场。

    所以池澄这是笃定了那一粒铜矿砂是出自于一个六十公里以外的废弃矿场吗?池澄为什么会这么笃定?祝安生再次有了新的疑惑,同时她将一些注意力分散到了另外两个标记点上。

    祝安生率先看向了素农山这一个标记点,因为这是地图上距离因山矿场最近的一个标记点,近到了什么程度?祝安生估计素农山与因山矿场间的距离恐怕不会超过八公里。

    然后祝安生才看向了距离另一个被屠杀的村子最近的标记点,大珍佛。

    重新观察了素农山和大珍佛这两个标记点后,祝安生才忽然发现,这两个标记点和其他的标记点都不同,只有素农山和大珍佛这两个标记点的圆圈里还画了一个三角形。

    为什么池澄要在素农山和大珍佛这两个标记点里画上三角形呢?祝安生的疑惑一直到五分钟后她在桌子上找到了一本旅游手册才得以解决。

    祝安生发现了素农山与大珍佛这两个地方的一个相似点,这两个地方都是旅游景点。

    至此,祝安生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发现了许多线索,于是她开始尝试要将这些线索都串联起来。

    首先第一点,池澄发现的那一粒铜矿砂。

    这一粒不足五毫米的铜矿砂似乎成了整个屠村惨案的关键,因为与所有对这一粒铜矿砂都不以为然的人不同,池澄似乎非常坚信这一粒小小的铜矿砂是来自于六十公里外的一个废弃矿场。

    所以池澄才会购买那么多户外用品前往这个废弃矿场,因为他很坚定自己的想法。

    祝安生决定相信池澄,她就假定这一粒铜矿砂确实是来自于六十公里外的因山矿场,然而如此一来就有了一个必然的新问题——一粒六十公里外的铜矿砂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呢?

    祝安生想到了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有人将这一粒铜矿砂带到了这个山村。

    而事实上做到这一切的人根本不会意识到他将一粒铜矿砂带了过来,因为这一粒铜矿砂实在太渺小了,它也许只是在那个人经过因山矿场时嵌入了他的鞋底,最后当那个人到达山村后,这一粒铜矿砂就这么巧合地掉落在了这里。

    是谁把这一粒铜矿砂带了过来?祝安生想到了那个令人胆寒的可能——凶手。

    难道凶手在屠杀山村以前曾经去过因山矿场?所以他才会在无意中带来一粒铜矿砂?因为除了凶手,祝安生想不出还能有谁会跑到一个遥远又偏僻的废弃矿场去,要知道村子里的村民每天都在为了基本的生存而努力劳作,谁有那个闲工夫去往一个六十公里外的废弃矿场呢?

    可凶手为什么要去废弃的因山矿场?祝安生想不明白,而且他去了因山矿场以后,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个问题——他是怎么逃过公路上的监控的?

    被屠杀的村子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崎岖泥路,而这条泥路的尽头是一条马路,马路上是有道路监控的,泰国的警方甚至已经调查过那段时间里所有出现在监控里的车辆,但却没有任何有用的结果,同时泰国警方动用了巨大的人力以及测谎仪排除了周围那些邻村村民犯罪的嫌疑,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就算凶手确实去过因山矿场,就算那一粒铜矿砂确实是他带来的,但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

    突然,就在这一刻,当祝安生思考凶手是如何完美地避开了道路监控这个问题时,她猛然看向了地图,祝安生开始重新审视池澄标注出的五个地点,尤其是素农山与大珍佛。

    祝安生忽然才意识到,不仅是因山矿场与被屠杀的村子间相隔着广袤的山脉丛林,事实上,素农山与村子间相隔的也是同一片山脉丛林,同时,大珍佛与另一个被屠杀的村子间也相隔了一片山林,这一刻,祝安生终于想到了凶手完美避开道路监控的方法。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可能吗?祝安生都不敢相信自己脑海中冒出的那个想法。

    但似乎这样一来就能更加合理解释为什么池澄会那么匆忙地进入山林,因为池澄和祝安生想到的是同样的可能。

    如果,从一开始泰国的那些警察就错了呢?

    其实进入村子的道路从来都不止一条呢?

    为什么凶手能完美地避开公路上的监控?为什么邻村的村民中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可疑的对象?如果凶手其实早在犯罪以前就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呢?

    这一刻祝安生只觉得毛骨悚然,如果一切都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个凶手该是拥有多么缜密而可怕的心思啊!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一个可能,也许凶手根本就不用经过那些也许会暴露自己的道路呢?

    正如福尔摩斯所说,排除一切的可能,剩下的不管你有多不愿意相信,那也是真相。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有人会愿意在野外行走上百公里,只为了避免所有暴露自己的可能,而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屠杀掉一个无辜的村落。

    凶手到底是准备了多久才能想出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杀人手法?

    祝安生知道他一定很早就选好了下手的目标,然后他苦心计划好了那条根本不会被人想到的杀人路线,最后他好像一个游客那样来到了素农山与大珍佛这样的景点,在这样的地方不会有人怀疑他背后巨大的包裹,而在包裹里是他需要的所有工具。

    最后他从景点进入了自己提前计划好的路线,他在山林里疯狂地暴走着,最后他在夜晚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宛如死神的降临。

    同时真正让祝安生无比害怕的还是,她根本猜不到凶手的目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疯狂的杀人计划,而对象却仅仅只是一群几乎与世隔绝的村民,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祝安生也曾觉得凶手只是一个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罪犯,可如今当她意识到凶手的杀人手法以后,她开始动摇自己这个最初的猜测了。因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罪犯都很喜欢得到关注,同时他们也喜欢引起社会的恐慌,可祝安生明白如今这个罪犯的行为与上述的特征完全不同,他们这一次面对的这个罪犯真正让祝安生感受到了无助与绝望。

    能想到如此惊人计划的罪犯,祝安生毫不怀疑他能制造出更轰动,更引人注目的罪行。

    如果他是想要引起社会恐慌,他何必去屠杀两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呢?同时祝安生也肯定这个罪犯并不喜欢得到关注,因为自始至终除了屠杀这一件事外,凶手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其他行为,更不用说像那些给报社寄信最终暴露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笨蛋。

    祝安生从没有见过如此缜密,又如此干脆的犯罪,就仿佛凶手真的只是一个死神,他只是单纯为了杀戮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可怕的犯罪其实并不是多么高明的诡计,而是几乎完美的谨慎,将缜密的计划进行到了极致。

    所以这是目前最困难的一个案件,唯一的线索是罪犯不可控的一粒铜矿砂,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猜到这样的杀人手法呀。

    剩下的疑问将是,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大家可以继续开脑洞(另外可以提前剧透的是,本书的主线即将出现)。

    ☆、chapter·94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当用那些线索串联出这个结果后,祝安生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中,屋子此时简直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驻了。

    祝安生还是很难相信这一切,因为她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想出如此匪夷所思又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目的却只是为了屠杀两个村落?

    或许自己的推理是错误的呢?祝安生甚至因为理解不了凶手古怪的行为而怀疑起了自己的推理,可是祝安生也明白,这就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也只有像这样不可思议,又精密谨慎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到了极致的杀人计划才有可能令整个泰国的警察都为之束手无策。

    这世界上有很多悬案之所以变成悬案完全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去破案,可这一次的这个案件不同,凶手早在犯罪以前就明白了自己即将犯下的罪行有多么丧心病狂,他早就猜到了泰国的警方会动用一切力量只求抓住他,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杀人计划。

    在他的计划中,每一步都仿佛机械的齿轮般精准,因为那是他深思熟虑以后想出的最完美犯罪。

    祝安生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就是一起“完美”的犯罪,所以池澄才会罕见地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不自信,所以池澄来到泰国以后才会完全毫无头绪地困惑了好几天,直到池澄发现了那一粒不足五毫米的铜矿砂。

    那一粒铜矿砂是如此地渺小,小到连这样一位凶手都没有意识到他将一粒铜矿砂带到了这个山村,祝安生也觉得他肯定无法相信,池澄仅凭一粒不足五毫米的铜矿砂就发现了他“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

    这应该说是命运的捉弄吗?祝安生想了想,然后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哪里会有什么所谓的命运,一切其实都是人为注定的因果。

    一切的因从凶手准备犯下这一起滔天罪行开始,而池澄多年来孜孜不倦的学习注定了这样的结果。

    先不说发现这一粒铜矿砂有多难,这是许多人都能注意到的一点,很多人真正注意不到的是,池澄轻松辨认出那一粒铜矿砂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就好像池澄可以轻松拼出一具尸骨那样,这样轻松的代价是池澄早在十岁便已经开始有意练习这样的技能了。

    甚至到了最近,池澄又开始学习起了唇语,这一切才是真正让池澄成为享誉全球的神探的关键。而如今这个凶手自以为完美的杀人手法暴露的因果,其实也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至此,祝安生再也不怀疑自己的推理了,她现在只是期待着池澄的归来。她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祝安生因为弄清楚了池澄对于案情的发现,所以她现在整个人都觉得异常轻松,随之一阵困意也席卷而来,祝安生打了一个哈欠。

    强撑着倦意,祝安生收拾好了桌上的那些档案资料,最后在合上池澄的笔记本前,祝安生犹豫了。

    她看着笔记本上那些熟悉的笔记,脸上有藏不住的笑容,于是她干脆将笔记本枕在了枕头底下,如此一来她才有一种池澄就陪在她身边的感觉,祝安生沉沉地睡过去了。

    祝安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八点半了,等她稍微梳洗过后打开门她才发觉,原来昨天晚上给她送饭的那个小男孩儿一直都在门口蹲着。

    祝安生看见了小男孩儿放在旁边的一盘早餐,她这才想起她确实告诉过这个小男孩儿今天早上也可以给她送饭过来,见早餐都已经凉了,祝安生便知道小男孩儿一定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她连忙愧疚地想要把小男孩儿叫进屋坐一会儿,可是小男孩儿去拒绝了她的好意。

    小男孩儿对祝安生说着什么,可是祝安生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所幸小美刚巧在这个时候来了。

    经由小美翻译以后祝安生才知道,原来这个小男孩儿是让祝安生不要责怪他,他会去帮祝安生把早餐重新加热一下。

    明白小男孩儿是这个意思后,祝安生便更愧疚了,她想要告诉小男孩儿不用去再次加热早餐这么麻烦了,可是小男孩儿早在小美把话翻译过去以前就端着早餐离开了。

    男孩儿匆匆离开的样子非常可爱,祝安生与小美都忍不住被这个孩子逗笑了。

    “这个小孩儿真可爱,我还以为祝小姐没吃早餐,特地给您带了点东西呢。”小美说着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便当。

    “太谢谢你了,不过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好在我的胃口很好,你带的和他送给我的我都能吃得完。”

    小美被祝安生这一逗,笑得更开心了,随后两人一起走进了屋。

    屋子里,小美环视了一下,然后她露出了担心的神情:“池澄先生还是没有回来吗?”

    “你是在担心他吗?我昨天晚上已经分析出了池澄进入山林的目的,他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他,池澄很聪明的。”祝安生安慰小美道,同时她打开了小美给她准备的便当满足地吃了起来。

    “祝小姐您已经知道了池澄先生为什么要走进那片山林了吗?”

    祝安生见小美还是没有改掉对自己的称呼,她也有些无奈,而为了感谢小美对自己的照顾,祝安生决定解决她的一些疑惑。

    “我确实已经知道了池澄为什么要走进那片山林,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了池澄走进那片山林的目的地是什么。”

    “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来之前昨天我们见过的那个警察还拜托我向您询问一下池澄先生办案的进展呢,因为我们都猜不到他的心思。”小美兴奋地说道。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我不说,等池澄在山林里的行动结束以后他也肯定会告诉你们的。其实,池澄已经发现了凶手的杀人手法。”

    “凶手的杀人手法?”小美听得有些疑惑,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我知道两个村子都是被凶手放火烧掉的,您是指这个吗?”

    祝安生被小美迷糊的样子逗乐了,随即她将枕头下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最后她打开了那幅地图。

    “你总该还记得那一粒铜矿砂吧。”小美点了点头,于是祝安生继续说道,“那一粒铜矿砂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您是说那颗砂子吗?”小美难免地有些怀疑,“可是那颗砂子那么小,能成为什么关键呢?”

    “关键是在于它出现的地方,如果那一粒铜矿砂原本就存在于那个村子,那么村子的附近一定应该还有铜矿砂才对,可是我昨天已经观察过村子的周围,我没有再发现任何铜矿砂的痕迹,这也就是说,那一粒铜矿砂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呢?”小美还是不明白。

    “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了村子里,小美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小美思考了好一会儿,但她还是想不出答案,祝安生只能再次耐心地为她解释。

    “那一粒铜矿砂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而它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唯一的可能只有是别人把它‘带到’了那个村子。”

    “别人?”听到这个词,小美才一下子振奋了精神,“您是说,凶手?”

    “没错,就是凶手!”

    祝安生说着随即给小美展示了那张地图,在地图上,祝安生指出了因山矿场的标记。

    “你看到了吗,这里是因山矿场,一个2006年就已经停产的铜矿场,小美你现在知道那粒铜矿砂出自哪里了吗?”

    “您的意思是说,那粒铜矿砂是凶手从因山矿场带过来的,可凶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因山矿场呢?您不说这个矿场2006年就已经停产了吗,那里应该没有人才对吧。”

    “小美,你终于说到了关键。”祝安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还记得不记得,在池澄来之前,泰国的警方动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侦查此案,然而你们却没有任何发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