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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节
    沈九道,“少爷就不怕等你平定了这些门阀们,少夫人……”

    话没说完,段萧一语打断,“她不会有事!”

    无方叹道,“少夫人不会有事,可她肚中的孩子或许就有事了呀。”

    段萧额头青筋抽了抽,他当然知道无方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他不在,云苏会趁火打劫,他打不动宋繁花,可不一定打不动这个孩子。

    段萧手指攥紧,冰冷地说,“他若敢,我掀了他的帝王座。”

    无方道,“我觉得还是给七非跟夜辰去封信,告诉他们一声,不然,他们二人都得怀疑少爷死了呢。”

    段萧抿嘴,“若他们这样想了,把软软带到了歪路上,回头我亲手砍了他们。”

    沈九和无方同时翻了一个大白眼。

    段萧将信收回来,其实,后面还有,他不敢看。

    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坚定,在走的时候,他知道宋繁花肯定会上问鼎峰,也猜到云苏会做怪,但他相信宋繁花,相信她能看明白这其中的局,但谁知,她一上问鼎峰就没下来。

    她不下来,如何知道这山下发生的事?不知道这些事,她又如何能推测出自己还在活着呢?不听到最近的这些大事,她又如何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依她的聪明劲,一旦下了山,听到了这些事,绝对知道这个人是他,而一旦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她就能明白其中的用意,一旦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她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她会等他的,段萧相信,她一定会等他的。

    段萧很纠结,却没办法向两个属下说,只能郁郁地揣着信走了。

    离开前他吩咐,“上马,下一个城。”

    最终,他没有回信,宋繁花空等三天,没能等到那一纸安定,她也不等了,对七非跟夜辰说,“下山。”

    山下还驻守着张施义。

    张施义在山下等了一个多月,没见宋繁花下来,他也不上去,等了一个多月后,宋繁花下来了。

    张施义看一眼她明显瘦削的脸,又瞅瞅七非和夜辰,二人均用一副“一言难尽”的眼神回望他。

    张施义也不指望这二人了,对着宋繁花问,“怎么在山上那么久?”

    宋繁花说,“等人。”

    张施义挑眉,“等段萧?”

    宋繁花悲浅地应一声,“嗯。”

    张施义问,“秦陌在问鼎峰吗?”

    宋繁花说,“在的。”

    张施义点点头,“我就觉得那个人有点奇怪,看来还真是。”他对宋繁花说,“段萧在忙着平各地的门阀军,没空来问鼎峰,你就是等他一年,他也回不来。”

    宋繁花一听这话,整个人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的固定住,她漂亮清透的双眼落在张施义的脸上,眼眶一点一点的被不可思议的光撑大,她哆嗦着唇,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刚说,说什么?段萧他,他……”

    张施义蹙眉,“你该不会认为段萧出事了吧?”

    七非冲上去就抓住张施义的肩膀,惊喜地问,“我家少爷没事?”

    张施义瞪她,“松手。”

    七非立刻松开。

    夜辰倒是冷静,就看着张施义,等他说。

    张施义掸掸被七非抓皱的地方,轻叹地说,“当然没事,他怎么可能会有事,你们在问鼎峰上那么久,不会在伤心绝望吧?”

    说着,又看一眼宋繁花瘦下来的脸。

    眼神,意味深长。

    夜辰很惭愧。

    七非更惭愧,她差点儿以为……

    七非伸手就往头上拍了一巴掌,骂自己一句,“猪脑袋。”

    宋繁花脑袋一晃神,想到在问鼎峰上看到云苏时的样子,他当时衣袍完整,发丝平整,完全不像是大战了几天几夜的样子,所以,他说段萧死了,是在骗她?

    宋繁花心中一阵狂喜,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因为云苏的一句谎话一句欺骗而高兴的想哭。

    宋繁花知道自己在问鼎峰的那一个月定然错失了什么,她问张施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张施义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

    从定州开始,辅射整个云王朝,但凡割地的门阀军们,全都栽了。

    这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是毫无预兆的,阎王索命来了。

    一个多月,清理了五个州,扫清了一切割据势力。

    宋繁花听着张施义嘴巴一张一张说着目前最为让人津津议论的事件,整个胸膛又莫名地蹿上了一股子火气,不用张施义分析,宋繁花就百分百肯定这个人人口中的“冷面阎王”是段萧无疑了。

    这个混蛋!

    混蛋!

    宋繁花气死了,可又忍不住眉尖上扬,嘴角上扬,一喜一怒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让她一时半刻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等到张施义讲完了,她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消化掉,伸手就抱住七非,含笑含怒地道,“你家少爷就是个混蛋。”

    七非嘴角微抽,跟着附和,“嗯,少爷就是个混蛋。”

    夜辰轻掀眼皮看她一眼。

    七非心里发苦,满脸“不然我该怎么说?”的表情,不说段萧现在没在了,就是他本人在,宋繁花这么往她怀里一扑,这么“嫉恶如仇”地说着这样的话,她也得附合啊。

    毕竟,少爷这事儿做的……实在没办法让她站他那边了。

    夜辰轻咳一声,转开眼。

    张施义也轻咳一声,默默地为段萧祈祷了,这门阀军好灭,可媳妇的火怕没那么好灭啊,灭门阀军,少说也得两年,两年的时间,这得积多少火。

    张施义已经想像得到等段萧回来,要面临怎么样的悲惨境地了。

    他忍不住开始同情起自己的兄弟来,但同情也没用,谁做的孽,谁来还。

    宋繁花知道段萧没死后压在心上沉闷的大石一下子搬开,心情顿时就好了,她又有点后悔走的时候没有跟宋昭昭道别。

    不是她不想,实在是她没有收到段萧的信,失魂落魄,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本人已死”的标签了,哪里有心情去跟她互话。

    这会儿,又想上山。

    七非却死活不让她去了,劝着说,“五小姐的身子快恢复好了,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下山了,到时候你再跟她好好叙。”

    宋繁花觉得也是,就没坚持,而心情一回来,理智跟着回拢,然后才想起来这问鼎峰上不单有一个宋昭昭,还有一个四姐夫。

    那么,叶知秋去了哪儿?

    她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都不见叶知秋,也没见到剑无涯。

    宋繁花眯了眯眼,往后看了一眼高耸入天的峰崖,想到一叶知秋阁上方的那些剑痕,她想,是回一叶知秋阁了吧?了却一禅叶佛仗下两大神兵的恩怨。

    宋繁花收回眼,捋着袖子说,“走吧,回琼州,都没有好好吃一顿肉了,我要回去吃大餐。”

    七非见宋繁花的好心情完全是因着段萧而来的,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她上前拉住宋繁花的手,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对她说,“可算知道饿了。”

    宋繁花仰脸冲她笑笑,把手伸给她,“冷,帮我焐一焐。”

    七非瞪她,明显一副你别蹬鼻子上脸的嫌弃。

    宋繁花撇嘴,“你不焐,我让夜辰焐。”

    夜辰立马闪身就跑。

    张施义也赶紧唤着黑军和段家军,麻利地走了。

    伺候宋繁花的事,谁敢做啊,除了段萧,当然,他的女属下伺候了,他会不会生气,这就不好说了,但男人,那是坚决不能的。

    七非见宋繁花赖上她了,简直气的够呛,可看她可怜兮兮的,又见她瘦削的脸,终是于心不忍,还是焐了。

    这一焐就焐一路,宋繁花还真不客气,手冷的像冰棍,就往她衣服里伸。

    从问鼎峰回琼州,时日不长,八天就到了。

    而这个时候,一月份已过。

    进入二月初冷的春天,但街道上新年的气氛似乎还没消散。

    宋繁花没在琼州过过年,不知道琼州是如何过大年的,但看街上喜气洋洋的气氛,还有穿着红衫绿裙恣意欢笑的女子,在路上奔跑着的穿着招财进宝小夹衣的孩子们,红色的灯笼下绑着的年字绳,飘荡在整个琼州街道上浓浓的年味,宋繁花冰冷的心彻底的暖了起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段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马车一路行到宋府,宋府门前增添了两个大红灯笼,以前只有两个,如今倒挂上了四个,门楣好像也高了。

    宋繁花的马车一停住,七非就扶着宋繁花下去,夜辰去敲门,张施义守在一边儿,黑军和段家军各自散开,隐匿不见。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了,来人不是常安,是钱掌柜。

    夜辰不认识钱掌柜,可宋繁花认识。

    宋繁花看到钱掌柜,笑着道,“怎么是钱掌柜来开门?常安呢?”

    钱掌柜看到她,先是行了个礼,这才回话说,“常安跟大少爷还有戚烟一起去天字琴铺了,说是受姚少爷的邀请,去吃酒,刚走没一会儿,我在帮二小姐记礼单子。”

    说着,乐呵呵地笑道,“六小姐不知道啊,这一个过年,宋府大院里的礼单就没停过,过年贺喜,子富和子贵两个小少爷又逢满四月的酒宴,冬春姑娘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府里的喜事一桩连一桩,门槛都快被踩扁了,全是送礼贺喜的,这不,二小姐一个人记帐记不过来,喊了丫环,也忙不过来,就叫了几个掌柜,我跟李掌柜都在呢。”

    边说边让开门,让宋繁花一行人进去。

    宋繁花笑着走进去,一走进去,迎面就是家味。

    真的,她闻到了家的味道。

    她不由得感叹,不管她在哪里冒险拼死,只要宋府一直好好的,她就什么都不怕了,所以,为了宋府,为了段萧,她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忍。

    宋繁花摸了摸肚子,原本对这个孩子她是很抵触的,哪怕有段萧的体谅和温柔,她也没拿真心去对待。

    而此刻,她真心实意地接纳了他。

    宋繁花从问鼎峰下来后,秦陌就写信告诉了云苏,云苏接到信,知道宋繁花离开了问鼎峰,往琼州去了,他静静地盯着信,片刻后呢喃一句,“谎言要破了。”

    苏八公哼他,“这么拙劣的谎言,原本就骗不住人。”

    云苏不动声色地问,“外公说的谎言是指什么?”

    苏八公浓眉一凛,紧着声腔道,“你这个问题真是问的奇怪,难道你对外公撒了很多谎?”

    云苏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