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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节
    韩稹看一眼风香亭,眯了眯眼。

    风香亭看着他,却是连应都没应一句,身为玉香,她感谢他对她父亲的救治,身为风香亭,他与他无关。

    三个人坐下之后,常安即刻奉了茶。

    岳文成也不耽搁,大战在即,没空唠嗑,再者,他们与这三个人也不相熟,没什么可唠嗑的,大概能与他们唠嗑的,也只有段萧与宋繁花了,所以,只说正事。

    元丰有三元湖的兵,马怀燕有马洲的兵,风香亭有醉风城的兵,虽然他们三人手上原先也都有苏府的幕兵,但那天段萧连斩苏府的三个小姐,宋繁花猎场斩三军之后,苏府的幕兵就几乎没了,但没了苏府的幕兵,他们本地的兵也是很强悍的,三家合一起,也是不小的势力,如此一来,护送军资的兵队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几人商议罢就即刻动身。

    只是,出了琼州,踏入京都范围后就被苏昱和苏墨强势拦住。

    苏昱骑在马背上,一身戎装,护甲裹身。

    苏墨也骑在马背上,冰冷的铠甲,冰冷的铁盔。

    而在苏昱和苏墨的身后,站着一大片肃穆严谨又冰冷的士兵,这些士兵的穿着与苏墨的一样,也与小半月前金銮殿里那些冲进殿中的士兵们的穿着一样,这是苏府真正强悍的兵队,也是苏项当年没有带走的余下的鹰兵。

    韩稹不知道这盔甲的涵义,不知道这些人有多么强悍,可元丰、马怀燕和风香亭懂,他们三人互看了一眼,纷纷露出谨慎又凝重的神色来。

    苏项的鹰兵虽不及云门十三骑那般令人恐惧,可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英雄这个词,自古都不是白白得来的。

    元丰、马怀燕、风香亭各自不动声色地按紧了自己的兵刃。

    云苏派出这么强悍的士兵来截断松漠岭的后援,可见,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段萧等人一网打尽。

    周围的气氛非常不好,虽然两对人马还没动手,可风中刮来的气息充满了浓浓的窒息感,两队人马士兵们身上渗出来的杀气和血腥气在隐秘地流淌,随着夏日微风一起,照射在烈阳下,如同铺天盖地的网,将所有人都网罩在其中,网中丝线紧密,又紧绷成了弦,似乎只要轻轻的一个触碰,就是粉身碎骨的地狱。

    高度紧绷之中,韩稹驱马往前踏了两步。

    苏墨没动。

    苏昱看着韩稹,也动了动马蹄,往前驱了两步,笑着道,“韩二公子干嘛来插手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儿,学医的手,千万别染了血腥气,到时候治病不成,反伤了和气。”

    韩稹面无表情地回道,“就因为我是学医的,我才要‘悬医济世’。”

    苏昱眉头一挑。

    韩稹道,“君子不挡别人的财路。”

    苏昱微微一笑,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元丰、马怀燕、风香亭,再往后就是好几车的粮食,还有好几辆密封的马车,不用想,那马车里绝对装了很多日常用品,松漠岭是死城,就算能住人,也没有吃穿用等物品,这些物品只能从外面运,宋府是衡州首富,到琼州开设分号后生意也好的不得了,有宋府出手,那这些东西绝不简单,所以,他能让韩稹带着这些人和这些东西顺利地进入松漠岭吗?自是不能。

    苏昱好脾气地说,“念在韩老太太和韩廖的面上,我不为难你,你离开,这些东西留下。”

    韩稹邪气地勾了勾眉梢,“你觉得我会离开吗?”

    苏昱反问,“为什么你不会离开?难道你想与我苏府为敌?”

    韩稹道,“与你苏府为敌又如何?”

    苏昱不言了,微眯起眼角,盯着面前的少年。

    韩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后面一直沉默不动的苏墨一眼,往后打了一个手势。

    元丰、马怀燕、风香亭看到这个手势,又向后面整齐划一的军队打了一个手势,手势落,大军开始行动,继续往前走,押送物资到松漠岭,只是刚走了没有多少路,一直没有动静的苏墨忽地扯拽了一下马缰,马头往上嘶鸣一叫,两只前蹄弹起,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苏墨一动,跟在他后面的鹰兵也跟着动了,鹰兵一分为四,将他们四个出路封住。

    韩稹眯眼,眼神里淌着冷漠,“你非要逼我出手?”

    苏昱抱起双臂,“是你非要逼我出手。”

    韩稹冷笑,手腕一动,针贴忽地离手而飞,九方银针,九方九方,所有人都认为九方银针只是针,但其实,九方也是一种天数,如同宋繁花的九环镖一样,以天罗阵,地为盘,正因为这种极端的阵法是以天地铺罗的,所以在陵安城花萧府的白鹭院,宋繁花将云苏逼的无路可退,而此时,九方银针一出,霎时天地齐阵涌现。

    韩稹是谁?

    韩老太太的孙子。

    韩老太太是谁?

    巫族吕氏天机一族的本族后裔。

    那么,这天地齐阵又如何只是简简单单的寻常之阵,那是加了巫族吕氏一脉的巫术的,阵一开,九针定格,封路无回,将苏昱挡住的同时,隔开一道分水岭,划出天地分界线,要想越线,只能破阵。

    苏昱一惊。

    苏墨也是眼中露出了骇然。

    韩稹又向元丰、马怀燕、风香亭打了一个手势,这一次,三人再带着大部军队和军资往前走,就没人阻拦了,不是苏昱和苏墨不阻拦,而是他们一动,阵法跟着动,与此同时,会有一人莫名其妙的死亡。

    苏昱和苏墨对看一眼,不动了。

    情况不明,尤其,这个阵法很怪,在没有摸清楚如何破之前,二人不再做无谓的伤亡。

    苏昱和苏墨不再管那些物资,二人对看一眼之后彼此错开视线,各自寻找这个阵法的破绽之处,找了很久,没找出来,二人就将这阵法记了下来,他们不擅长阴阳布阵,云苏和苏进比较擅长,所以,得回去向他们请教,找到破除之法。

    韩稹用阵法将他们困住之后,随大军后面往松漠岭去。

    等到达松漠岭的都城范围内,危险解除,韩稹将针贴收了。

    苏昱、苏墨立马带着鹰兵返回京都,二人回九王府,向云苏、苏八公、苏进、苏子斌汇报这一事件,说到那个阵法,云苏眉头一挑,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认真听完,听罢,他略微沉吟思索一阵子,出声说,“用九针开启的阵法?”

    苏昱沉着眉头嗯一声。

    苏墨道,“九针只是其一,里面还有巫族之力。”

    云苏惊讶地咦一声,“巫族之力?”

    苏墨忧心忡忡地点头,“是,而且,韩稹极有可能是把巫族之力与韩氏九针结合了。”

    云苏冷笑地道,“他若不结合,鬼医的名头又如何会落在他头上。”

    众人闻言,纷纷觉得有道理。

    鬼医鬼医,必然与巫术脱不了关系。

    韩稹确实是医术界的天才,可若没有吕氏一脉的巫族之力,他只能算天才,却不能算鬼才。

    云苏抬头冲苏子斌问,“吕如宁恢复的如何了?”

    苏子斌道,“不碍事了,她虽然伤的颇重,但都是皮肉之伤,我这几天给她用的都是上等的好药,又加上弥月精心伺候,她已经好了很多,只不过,心情似乎不太好。”

    云苏轻叹地道,“她能心情好才怪了,吕子纶生死不明,吕止言远在陵安,而很可能,他是站在段萧那边的,吕府一夕塌落,最重要的是,段萧对她的暗算和无情,怕是让她心头百倍地难受。”

    苏进接话道,“既然她的心结是段萧,那就心病心药医。”

    云苏挑眉看他一眼。

    苏八公道,“如今的吕府,也只有吕如宁一个人可以用了,也就是说,要想对付韩稹的巫族之力,唯有吕如宁了。”

    云苏道,“确实是这样。”

    苏八公沉沉地道,“那就先研究如何破韩稹的九方银针。”

    说到这个,苏子斌就极为感兴趣,很是积极地应话说,“我来应付。”

    云苏、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都同时看向他。

    苏子斌摸了摸鼻子,“你们别这样看我啊,我是学医的嘛,自然对韩氏九针极为好奇,也真的想好好切磋切磋,上次在长乐关,虽然与他对战了小片刻,可他没使全力,藏着掖着,我实在没瞧出个明堂,这次是好机会,所以,韩稹我来对付,当然,关于他的巫族之力,我会找吕如宁协作的。”

    云苏笑着问,“你会破阵吗?这个韩稹很可能是个五行高手。”

    苏子斌道,“五行八卦阵是大哥最擅长的,我虽然不及他十分的厉害,可三分总有的,再者,我不会的话,不是还有你们?”

    云苏点了点头,“说的也对。”

    苏八公脸上又露出了伤感的表情,他只要一想到苏项,想到苏天荷,就没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孙们担心,他硬生生地将这种情绪逼退了回去,就着眼前的话题说,“那就先破了韩稹今天施出来的这个阵法。”

    云苏支着额头,问苏进,“这阵法要怎么破?”

    苏进道,“我得亲自试一次才知道。”

    云苏唔一声,眯了眯眼,笑道,“那就守株待兔,他既负责运送军资,就不可能只是一趟的事,还会有第二趟,第三趟,所以,这次就换你跟吕如宁去拦劫。”

    苏进咧嘴一笑,站起身说,“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苏府少爷的真正实力。”

    苏子斌道,“我也要去。”

    云苏随便他,苏八公叮咛说,“小心点。”

    苏子斌点头,表示知道。

    如此,苏进、苏子斌、吕如宁还有苏府幕兵三万,当现就出发,往京城外去了。

    等他们三个人走,云苏坐在椅子里,目光微抬起来看向门外,门外的天在渐渐的转变,由七月的夏日燥热开始迈向八月的初秋,肆意灿然的火杉与黄桐也在慢慢的收敛颜色与枝桠,为即将到来的槐梅让出一片天地,他默默地看了很久,这才转回视线,对苏八公说,“外公去休息一会儿吧。”

    苏八公摇摇头,“不想休息。”他目光也落向了门外,“你大伯死在松漠岭,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他的尸体。”

    云苏道,“这都十年过去了,应该没有了。”

    苏八公伸手撑住脸,不让自己情绪崩溃。

    苏昱和苏墨也为苏项的死痛苦,尤其,苏项死后很可能尸骨无存,一想到这个,身为儿子的他们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

    宋繁花说的对,苏项是云苏以及苏府心中的疤,远比苏天荷还要深,一旦触及,就是剖心削骨,云苏想,有些人,真不能大意,尤其是宋繁花,一旦对她松懈,她都能在你背后插一刀,而且直击要害。

    云苏很头疼,可头疼也没办法,如今段萧和他的相关人等全都入了松漠岭,要想拿下他们,硬攻是不行的,只能智取。

    那么,要如何智取?

    云苏暂时想不到好的对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韩稹、元丰、马怀燕、风香亭入了松漠岭地界,远远的就看到城墙上头守着绵延不断的士兵,这些士兵既是守兵,也是防兵,自然也是攻兵,守城将领晏城看到有人往松漠岭来,立马去通知段萧。

    段萧听了,立马带着韩廖过来,登城墙,观望,一望之下,又惊又喜。

    韩廖说,“是韩稹。”

    段萧扬手收起烈日银枪,让士兵们将城门打开,城门一开,段萧就带着韩廖走了出去,站在城门前迎接。

    韩稹率先抵达,元丰、马怀燕、风香亭随后跟上。

    段萧看着面前的三人,视线从韩稹的脸上扫过,落在元丰、马怀燕和风香亭身上,惊疑地道,“没想到是你们。”

    元丰哼一声,“我是来找宋繁花报那一剑之仇的。”

    马怀燕说,“我是来找你算帐的。”

    风香亭道,“我来瞧一瞧封闭了十年之久的松漠岭到底有什么鬼。”

    段萧听着这三个人的话,微微扯唇笑了,却是很郑重很诚恳地对他们道,“不管你们想来做什么,我都很感谢你们能帮忙把军资运过来。”他朝他们三人深深鞠了一个躬,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韩稹趴在马背上,闲散似的玩着马鞭,闻言挑眉,“你都不谢谢我呀?没有我,这些军资都过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