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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赵甲第无所谓道:“你不怕困,就走着。小时候在北京,又不是没干过,你被老太爷训了,就拉上我一起遭罪,差点没冻死在街头。”

    王半斤把袋子交给赵甲第,挽了挽袖子,蹲下去。赵甲第纳闷道你要干啥?王半斤豪气说背你啊,好久没背了,有点怀念。赵甲第骂道背你妹,就你那营养不良的小身板,不怕闪腰?王半斤哦了一声,遗憾地站起来,突然提脚朝赵甲第命根子踹过去,赵甲第面不改色,岿然不动,果然,王半斤的美腿脚丫离他裤裆约莫十公分处停下,她保持这个不雅观的姿势,嘿嘿道怕了没?赵甲第翻白眼,懒得理会。王半斤悻悻然,准备收回脚,神情一僵,一动不动,哭丧着脸道脚抽筋了。在飞机上颠簸了整晚,憋了一肚子怨气的赵甲第破口大骂道让你作孽,活该。嘴上骂得凶,赵甲第还是蹲下去,王半斤跳上后背,环住脖子,现出原形,嬉皮笑脸。

    “怎么想到要来上海找我?”赵甲第轻声问道,王半斤比他预想的还要轻盈,她一直宣扬自己的人生理想是吃成一个胖子,可惜不管如何通宵熬夜,胡吃海喝,王半斤这辈子体重都离一百斤遥遥无期。

    “玩呗。那八两呢,良心发现?”王半斤拿一撮头发搔痒赵甲第的耳朵。

    “怕你让太多北京人民感到憋屈,就带了一堆法器,跑去替天行道。”赵甲第没好气道。

    “我想《封神榜》里的妲己姐姐,肯定是爱着纣王哥哥的。”王半斤唉声叹气道。

    “喂,王半斤,你现在是堂堂北京市团委的小领导了,有点党性觉悟好不好,别满脑子邪门歪道。就你这种小学思想课天天班级垫底的家伙,还给别人做思想教育,不怕小报告满天飞啊?”赵甲第调侃道,她真不重,走起来很轻松。

    “那帮碎嘴货,有本事把小报告直接打到老太爷那里去才好。”王半斤鄙夷道。

    “那你先借十七八个胆给他们。”赵甲第冷汗道。王家老太爷退位前,都是给大佬中的大佬做思想教育的,据说现如今深居简出的老太爷一旦去中央党校或者国防大学,照样排场惊人。

    “八两,你来从政好不好。姐不适合做这个,姐是理论党,不是实践派。”王半斤委屈道。

    “好。”赵甲第干脆利落道。

    “嗯?”赵甲第的直截了当换来王半斤的惊讶。

    “我想好了,在体制内混。”赵甲第笑道。

    “你就忽悠吧。”王半斤拧赵甲第的耳朵。

    “真不骗你。”赵甲第无奈道。不能怪王半斤错愕,当年她联手母亲王竹韵一起蛊惑怂恿小八两走红色路线,那会儿赵甲第打死不从,上次王竹韵去杭州,不一样大吃一惊。

    “为啥捏?”王半斤嘀咕道。

    “想听大理想,还是小理想?”赵甲第呵呵道。

    “小的。”王半斤果断道。

    “不告诉你。”赵甲第奸诈道。

    王半斤狠狠扭着赵甲第的脸颊。赵甲第怒道别扭了,你丫淑女点,胸部揩我油了。王半斤重重敲了一下赵甲第板栗,终于放过他。

    “八两啊,上海这地方咱家那位老佛爷就不待见,我以前没啥感觉,现在觉得吧特火眼金睛,你可千万要给姐守身如玉呀。要有一切不如姐倾国倾城的女人都不正眼看一下的决心,要有一切不如姐黑丝美腿的妞都拒之千里的觉悟,要有一切不如姐可爱迷人的小娘皮都报以白眼的毅力。”王半斤重操旧业,开始念叨赵八两。

    “满大街比你风骚的美女,你来上海找自卑啊。”赵甲第笑道。

    “小鸡-鸡欠弹不是?信不信姐把你的小鸟弹成大鸟?!”王半斤勃然大怒,身躯扭动,似乎就要空出一只手去蹂躏赵甲第某个部位。

    “王半斤,你丫有点正经,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赵甲第崩溃道。

    “行。”

    王半斤思考了一下,“你先喊三遍王半斤是宇宙第一超级无敌拉轰至渣可爱大美女。”

    “姐,木有咋过必要了吧?大半夜的,我怕鬼嚎,容易吓到别人。”赵甲第无奈道。

    “不喊是吧,姐要使出弹指神通了哦。”王半斤气势汹汹道。

    “我喊,你妹的。”

    赵甲第认命了,喊了一遍王半斤是宇宙第一超级无敌可爱大美女。

    “喂喂喂,你漏了拉轰至渣。”王半斤愤愤抗议道。

    赵甲第那叫一个悲剧,重新完整喊了一遍。

    远处缓缓开着车的韩道德,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捧腹大笑。

    更远的田图婓也差不离,憨憨道:“原来还有比大少爷更厉害的角色啊。”

    “还有两遍。”王半斤得意洋洋道。

    “马拉隔壁的!”赵甲第终于扛不住爆了粗口,但还是乖乖再喊了两遍。

    “八两乖,回头姐给你买糖吃呦。指不定姐一个高兴了,就把成打成打一堆一堆的小闺蜜打赏给你。”王半斤欢乐地拧着赵甲第脸颊,有点上瘾。

    “有你的姿色不?”赵甲第没当真,几年前就听她说要介绍美眉给自己,现在都没个影,全空头支票。

    “咋么可能!姐的水准,别人是望尘莫及的。”

    “那不要。”赵甲第丝毫不拖泥带水。

    “要不要听姐在海外为国争光的辉煌历史?”

    “爱说不说。”

    ……

    走着走着,一开始是王半斤讲,赵甲第听,后来换成赵甲第说,她听。等赵甲第口干舌燥,猛然发现王半斤竟然很不讲义气地睡着了。

    赵甲第却没有停下脚步。

    8岁那年,一个爱哭鼻子胆小怯弱的孩子被父亲丢到陌生地方读书,被人嘲笑了欺负了逃学了,是一个女孩背着他返回学校,然后蹲坐在教室走廊上,托着腮帮发呆,往往一蹲就是一天。14岁那年,和死党不知死活地与痞子玩英雄气概,挨了两刀片,是她红着眼睛咬牙背着他去医院。这个胆子其实没那么大的女孩,在被经历常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绑架时,不哭不闹,只是倔强说只要放了八两,我是处女,随你们玩。两头畜生恶从胆边生,狞笑着走向她,结果被突然疯魔了的小男孩先捅伤一个,抓瞎了一个,一个等于被活活咬死,在那个曹妃甸废旧工厂里,一切比稚嫩拳头更有伤害的东西,都被失去理智的孩子拽在手里,捅进绑匪身体,手臂折了,就用牙齿,最后,一身血腥的男孩爬着去用嘴咬开捆住姐姐手臂的绳子,因为那时候的他,实在不起眼,绑匪甚至不愿浪费时间精力去绑住他,最后,却是阴沟里翻船,黄凤图老爷子亲自出马,赶到工厂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小男孩坐着,死死攥着一根带血的钢筋,目光呆滞,一个女孩紧紧抱着他,重复说着八两不怕。黄老爷子经历了一辈子大风大浪,那一刻,依然一阵汹涌的辛酸,轻轻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出工厂,不曾对谁说起这一幕,赵阎王问起,老人只是说了一句:你这个儿子,是檀不是杉。你不愿意培养,我来。

    那一年,赵甲第九岁。王半斤,十一岁。

    ——————

    王半斤回北京了,在赵甲第后背上睡了一觉后,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就说心满意足了,得回去挨梅姨的训啦。当时是早上五点多,背了她一晚上的赵甲第没有挽留,送她去了机场,在机场,王半斤说为了补偿,要背他一小会。赵甲第拗不过她,她摇摇晃晃背了小段距离,不管赵甲第怎么嘲讽打击,都不肯罢休,赵甲第落地后,她蹲在地上,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哭了。过了很久,等她起身,已经是灿烂如花的妩媚脸庞,故作幽怨道再也背不动小八两了。赵甲第柔声道背不动,就不要逞强,等你哪天做了新娘,我不给新郎牵着你的手走进去,我要背着你,就算新郎官打我,我也要做。王半斤唰一下红了眼睛,撒娇道来,抱抱。赵甲第笑道别在公众场合耍流氓,影响不好。王半斤抱住他,不穿高跟鞋的女王,需要微微踮起脚跟,才能亲吻到赵甲第,也许是失误了,不是额头,不是脸颊,她一下子吻在赵甲第的嘴上。

    然后名字就叫王后的女皇殿下,骄傲地踩着小凉拖,晃荡着两条诱人美腿,啪啦啪啦走了。

    第215章 疯魔

    赵甲第回校路上接到寝室长一条悲催的短信,说是专业课随机点名,第一个就是赵甲第,于是他很厚道地顶上了枪眼,结果下一个李峰,于是沈汉英勇就义了,没多久,马小跳为了兄弟也为了沈汉背了黑锅,最后点到马小跳,终于没好汉能站出来拯救世界,整个教室都哄堂大笑,赵甲第说中午请你们吃大鱼大肉外加几枚在食堂勤工俭学的粉嫩妹纸,中午食堂碰头聚餐,赵甲第被泄愤痛扁了一顿,回到寝室,赵甲第发现某脑袋进水的神经病在短短半个钟头内给他发了两百多条消息,清一色两字:帅锅。

    能这么不把光阴当钞票的执着家伙,除了东莞妹李枝锦没第二个,赵甲第回复什么事,更年期大婶?头像是位卡通萝莉的东莞妹发了个半撒娇半幽怨的脑残表情,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大意是说问赵甲第有没有接手一个活儿,跟商业航母中的魁首工商银行有关,工行迫于金融系统大boss和舆论两大压力,要在07年首份社会责任报告基础上深入诠释责任模型。

    赵甲第纳闷回复你有病啊,这么大的东西,你让我一个连工行年度报告都没看过的菜鸟去做,你当标准普尔和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这些巨头是吃屎的啊?

    李枝锦委屈:又没说让你独立担纲,那不现实。就是分出一小小小块,让你尝试一下,热热手,你不是在建模方面有天赋嘛。

    赵甲第刚要打字骂她傻b二百五,却停下敲打键盘,抽了根烟,如老僧入定。

    四年多跟赵甲第关系跌宕起伏精彩至极的东莞妹小心翼翼问:没兴趣吗?

    赵甲第叼着烟,缓慢敲下: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在给我下套。

    李枝锦一如既往的霸道手速:你要怕做无用功,耽搁学业,我给你付薪水还不成嘛,一个字十块钱。上不封顶。你看,姐的诚意杠杠的。

    赵甲第皱眉:我去网上复制黏贴,一个星期就随便糊弄你几百k的东西,你岂不是要给我七位数的酬劳?你是不是嫌钱烫手?黑心钱赚太多了吧?

    李枝锦:嘿嘿,我相信坚信以及确信你这种完美主义者,不会瞎注水。

    赵甲第承认心动了,倒不是那笔天阶酬劳,而是能够在学校做点正经事,有挑战力,附加值,加上一些他吃不准但隐约能感觉到的隐性投资,这让赵甲第蠢蠢欲动,只是他按照恶趣味和灵光一现去创建稀奇古怪的数模不假,但例如中金实习时的一篮子货币,体制内的捣鼓,不比自己闭关捣鼓来得惬意随性,这就像很多文人骚客可以写出优美的文字,但你让他去做政府报告,多半要歇菜干瞪眼,压力不小啊,赵甲第没有急着答复,一口一口抽着烟,竟然有点焦躁。李枝锦见他许久没反应,竟破天荒安静下来,只是挤牙膏一般一点一点把大致要求阐述了一遍,社会责任模型是一个很宏观在国内也是尚未准确定型、定性的东西,经济层面只是其中之一,她没傻笨到让理科生赵甲第去涉猎环境和社会层面做切入口,她的要求很简单明了,做一个相对普通的三角模型和一个详细的功能数据矩阵。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发了一大堆离线文件给赵甲第,有从零五年到零八年的工行年度报告,有金融服务业相关指引编制和一份《全球报告倡议组织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有工商在零七年提出的六维度模型,五花八门,试图让赵甲第一口吃成个胖子,一点不怕赵甲第撑死。赵甲第抽完烟,去泡了杯茶,没忘给寝室几个都弄了份,坐回位置,东莞妹还在耐心等待,赵甲第问道:时限?

    李枝锦:两个月内,超过一天都不行。这是姐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赵甲第深呼吸一口:我只能说尽力,薪水什么的就拉倒吧,没兴趣给你打工,就当谢你推荐我去中金这家国字号大买办了。

    李枝锦倒也干脆:妥了。

    赵甲第对这位身份神秘既像金融掮客又像无业游民的女人一直不留情面:那你可以滚了。

    李枝锦:……

    赵甲第先把李枝锦发来的资料全部拷进u盘,下楼打印加复印出来两份,足足花了半个钟头近百块钞票,让打印店的小美眉目瞪口呆,然后赵甲第就扛着资料和电脑去图书馆,坐最僻静的角落位置,一坐就是整个下午,晚饭随便在图书馆小卖店买了矿泉水,啃了两个面包,填饱肚子,继续默默奋战,顺便在相关书架找了六七本经济类书籍,除了比较权威的《被误导的价值——企业社会责任的错误概念》,还有一些本土专著,刘俊海的《公司的社会责任》,卢代富的《企业社会责任的经济学与法学分析》、环境与发展研究所主编的《企业社会责任在中国》,这类文字类叙述大过数据分析的东西,原先一直被赵甲第忽略不计,直到图书馆提示关门,赵甲第从资料和书本中回神,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准备通宵的他想到在寝室会打扰那三头牲口春秋大梦,关键是根据马小跳口述,沈汉和李峰说的梦话一直很石破天惊,例如某晚沈大元帅毫无征兆冒出一句两个q,寝室长就来了句两个k,赵甲第怕忍不住去抽这两孽畜,于是赵甲第偷偷摸摸躲在最里排书架下面,坐在电脑包上,继续翻阅那本《经济学与法学分析》,熄灯后,他才在空荡荡图书馆挑了个有插座的位置,接着电脑的光线继续阅读,圈画和笔记,图书馆的书没乱划,这点良知还是有的,矿泉水喝完了,瓶子刚好当烟灰缸,大半包烟,十四根,大概每半个钟头一根。等解决掉最后一根不常抽的黄鹤楼,离图书馆开门只差半个钟头,赵甲第提着瓶子和家当躲墙角根去,毫无睡意,开馆后,偷偷摸摸出去买了份早点,回来后坐在不起眼位置上,给韩道德发了条短信,是一张书单,十几本书,除了图书馆翻看过目录和序言鉴定完毕的,还有去网上搜罗来的,例如谭深等的《跨国公司的社会责任与中国社会》,陈宏辉的《企业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要求:理论与实证》,都算是社会责任这一块的入门书籍。

    赵甲第继续默默无闻地埋头阅读,摘抄,圈画和归纳,毫无睡意,傍晚特地出去买了包烟,两本笔记薄,几支圆珠笔,当晚闭馆熄灯后,重操旧业。赵甲第并没有急着去马上着手建模,而是熬着性子通览大纲,他翻书极快,下笔如飞,光是新鲜出炉的笔记文字就多达九千字,手就没有怎么停歇过,钻牛角尖一般,比起每逢大考临时抱佛脚的哥们要更加生猛。至于不翘的专业课,悉数败退,赵甲第完全不去想,连着通宵三天,足足七十多个钟头后,赵甲第终于开始由宏观转微观阶段,看了两个综合指数评估模型,一个是电信业的,一个是房地产领域,研究透彻后,赵甲第在电脑上敲下第一个字,第一个公式,第一个论据。他先构建了一个判断矩阵,主要涵盖了公共责任、道德行为和公益支持几大因素,然后计算判断矩阵特征向量以及最大特征值,接着对最大特征值进行一致性检验,想必外人看到一大串类似∑、λmax、二层级三层级、ahp计算这类符号术语都要跳脚大骂。

    赵甲第在excel上加载一段程序,用计算机语言开发了一个模块,这对他来说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初阶技能,热手而已。根据各个分类测量指标绩效评估出绩效量化值,采用加权系数法建立责任指标体系综合评估模型,大致雏形搞定后,就放在一边,赵甲第开始仔细研究李枝锦当初送来的工行年报,一开始只是把资产总额、全年经营成果、利息净收入和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在内的14项基础指标加入数模,因为赵甲第拥有不少多年积累下来自制的衍生物工具,难度还算不太大,只是当他愈战愈勇,一口气塞进净利息差、加权风险资产收益率和拨备覆盖率等11个指标后,数模复杂程度简直就是呈几何数递增,赵甲第这只妖股都几乎崩盘,因为陷进去太深,以至于某个晚上熄灯前,图书管理员过来提醒他离开,赵甲第都没有反应,胡渣邋遢的他只顾着盯屏幕发呆了,满桌子的散乱纸张,管理员是位年轻女孩,有点不满,加重了嗓音,赵甲第茫然抬头,双眼布满血丝,吓了美眉一跳,以为这家伙走火入魔了,心想不对呀,这还没期中期末考试,没理由玩命啊。

    赵甲第挤出一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脸,问了句:今天星期几?

    忙着回寝室跟男朋友煲电话汤的女孩不耐烦道:星期六。

    赵甲第愣了一下,问道:几号了?

    若是个帅哥用这种蹩脚法子搭讪,她也就忍了,可眼前这位不英俊不说,还胡里拉碴的,女孩黑着脸道:10号。

    赵甲第深呼吸一下,喃喃道:原来都六天了。

    她怒道:你到底走不走!

    赵甲第为难道:能不能让我呆着?我想抓紧看点东西。

    她斩钉截铁:不行!

    这六天里,赵甲第除了给韩道德发短信,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再度开启,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希望能够请他出面跟负责这一块的校方通融一下,辅导员是极少数知道赵甲第高考成绩的人物之一,这两年多里对赵甲第一直很格外器重,虽说不至于称兄道弟,但并不以导师自居,几次聊天,都平等对待,如同朋友间的聊天,他接到赵甲第电话后,立即答应下来,在给教务处一位小领导讲明情况后,还小心翼翼给老校长打了个电话,因为赵甲第一个星期的全部课程缺席,不知道怎么引起了老校长的注意力,特别找到他,叮嘱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报告下情况。十分钟后,一位中层校领导特地赶来图书馆,不仅同意了赵甲第留在图书馆,还特地允许赵甲第所在的楼层不必关灯,一肚子怒火的女孩当场傻眼,偷偷瞪了一眼赵甲第,然后朝领导乖巧微笑告辞,扭着不那么苗条纤细的小蛮腰,没忘记留下了钥匙。

    11点钟,赵甲第送走领导,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到他的思绪,独自坐在敞亮的图书室,手机设置了闹铃,在凌晨3点准时醒来,关机,赵甲第靠着椅子,一翘一翘,没有立即投入战斗,而是闭目养神,在脑袋里重新规划了阶段计划,将数模先适度简化,不过脑海中添加了几个小变量,比如某项指标违背国家法律法规带来的损耗率,慈善投入。半个钟头后,赵甲第揉了揉脸,重新展开冲刺。进入中学时代,没了周瘸子的板子和特殊课程,这是赵甲第第一次全身心忘我地沉浸在一个充满未知和绚丽的世界,对一个痴迷于战列舰巡洋舰模样搭建和金融衍生工具创立的工科宅男来说,这种古怪的乐趣,不足为外人道。早上第一个到图书馆的,竟然是老校长,依然背负着手,眯着眼睛,来到废寝忘食的赵甲第身后,安静看了半个钟头,然后一巴掌拍在赵甲第脑袋上,说道:“小伙子,回去洗个澡。”

    赵甲第抬头,眼神清亮,并没有连续熬夜后的浑浊,来了牛脾气,道:“不去。”

    身材清瘦却极有威势的老校长比他更犟,板着脸道:“不去就给我从学校卷铺盖滚蛋,这里我说了算。”

    赵甲第心里骂了句他奶奶的,跟这位睿智和铁腕著称的老人玩不起威武不能屈,只好一路跑回寝室洗了个澡,马小跳几个都睡得跟死猪一样,等赵甲第回到图书馆,老校长还在,但他的电脑和书籍资料全消失了,赵甲第愣在那里,老校长丢下一句跟我来。赵甲第不得已只得跟在老校长后头,一老一年轻,两位缓缓走在清晨的校园,很惹眼,在这座培养出很多专业金融精英的大学,老校长就是一言九鼎的强硬存在,别说一般校领导,享受副厅级待遇的常务副校长见到他都像老鼠见到猫。老人带赵甲第来到办公楼一间貌似刚清理出来的房间,他的东西都整齐放在一张大书桌上,老校长指了指桌上一串钥匙,轻描淡写道图书馆,学校机房,资料室,钥匙都在那里,自己看着办。

    赵甲第挠挠头,道:“谢谢老校长。”

    老人瞪道:“我不老!”

    赵甲第笑道:“谢校长。”

    老人骂了一声马屁精,负着手,走出跟校长办公室在同一层的房间。

    赵甲第坐到书桌前,心无旁骛地开始攻克难题,反省后,察觉到一开始就自我设限太高,赵甲第有意识地改变策略,这项工程比起当年被鸽子纠缠不休玩《战神》难了无数,不是可以轻松跳过简单难度直接玩god难度的,但即使降低了难度,赵甲第依然面临一个接一个的门槛和瓶颈,每一个函数的微妙调整,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简直让韧性优秀的赵甲第都要知难而退,除了咬牙坚持,赵甲第不敢有任何松懈的念头,生怕一旦滋生出畏难苗头,哪怕是一点点,都要多米诺骨牌一般,顷刻坍塌。赵甲第接着没日没夜奋斗了一个星期,烟瘾不大的他一天差不多要抽上两包,几次都是怎么睡过去都不清楚,一个星期后,赵甲第终于走过独木桥,迎来阳关大道,万事开头难,赵甲第觉得有点摸准脉络了,现在他看到烟都想吐,桌上堆了三十多本专业书,数百页的资料,抬头看了看窗外,阴雨天,赵甲第设置了一下闹钟,摇摇晃晃走到房间角落用三条椅子搭成的“床”,一头倒下,沉沉睡去。

    一个女人抱着一张雅致床单轻轻走进房间,盖在他身上,蹲下去,凝视了熟睡中的赵甲第许久,这才离开。

    第216章 名动京华

    赵甲第以两个星期的奔跑冲刺姿态作为代价,在社会责任模型这个崭新领域渐入佳境后,却并没有势如破竹下去,而是耐下性子再次停下脚步,结合将近十万字的纯手工笔记,回过头来,温习《经济学与法学分析》在内的十几本专著,许多起初懵懂疑惑的瓶颈,豁然开朗,迎刃而解,这段闭关日子除了多了条不知何方神圣送来的温暖牌被单,赵甲第的生活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显得枯燥,乏味,单调。老校长善解人意地送来了几份文件,大概都是他门生收集汇总的秘籍,并不艰深晦涩,却很难在图书馆或者网上找到,是上海重庆两个直辖市以及浙江的抽样调查,这对赵甲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除了这类实证研究文件,老校长还点拨了一下sa8000标准,摔了一本贸易壁垒方面的专业书在桌上,给赵甲第的视野拓宽了不少,时不时的,老校长会提着一份点心悄无声息踱步过来,也不说话,放在桌上,随手拿起几张涂满公式数据的资料,看个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就背负着手伛偻着走出去,赵甲第起初还拍下马屁,后来就懒得管了,饿了就啃掉桌上微凉的食物,只顾着埋头打一场必须争分夺秒的大型持久战,没有硝烟,没有火药味,但赵甲第却玩命魔障一般沉浸其中。他已经根本不满足于李枝锦起先提出的要求,三角模型简直就是小儿科,而东莞妹所期待的那个功能数据矩阵,被赵甲第硬生生倒腾得异常宏大辉煌,打个比方,东莞妹的期望值和高度值是70,而赵甲第却自顾自在难度在140都不止的层面上掰命,说他不注水,已经不足以形容赵甲第的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