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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对方忽然嗤笑一声。

    “好久不见,说实话,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我刚到c市,今晚也有空。”

    艾朗微微皱起眉头,就听到对方说:“反正没事,玩玩呗,希望你真的值八万块一晚。”

    “……”

    第41章

    床头柜上的时钟只有两条指针, 每隔60秒, 分针才慢吞吞地挪动一小格,若非刻意去注意,钟表就如同完全静止一般。

    就和愣在原地的艾朗一样。

    他倚坐在床头, 手里握着手机, 通话已经结束,手机屏幕停留在外卖软件的页面,艾朗的脑子里却全是那个人的声音——

    “啊, 听说你并没有在现场呀, 我现在刚要过去, 希望你能在我之前到场, 毕竟我没什么耐性去等人。还有,要是你不来,你的模特儿估计也走不了了。”

    艾朗脑子发懵,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五官早已混乱,嘴角边痞里痞气的笑容却分外清晰。

    暑假的那一幕,艾朗一直记得, 心怀侥幸的同时也一直心有余悸。

    那天,男孩的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模样,问艾朗, “八千太少了吗?那就八万一晚吧。”

    艾朗当时又气又急, 也不能直接跟他撕破脸皮, 只得好脾气地说:“不好意思呀,我得考虑考虑。”顿了一下,艾朗临走前还回眸一笑,“等我哪天要是想不开了再回来接你们家的单子,你要提前把八万块钱准备好哦。”

    语气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骚浪贱,笑容依然是三分挑衅三分勾引,还隐含几分轻蔑和从容淡定。

    当时就连邢璐也觉得艾朗心理素质过硬,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跟古代和恶霸嫖客周旋的老鸨一样,不惧不退,轻松应对。

    然而,邢璐不知道的是,艾朗那天平安无事地回校之后,却长时间都在心惊胆战之中过日子。

    他怕被那群二世祖报复,暑假也没有回家,就呆在公寓里数着日子,一天两天三天,风平浪静,一周两周三周,天下太平,艾朗这才彻底安心。

    谁知道……

    “学长?”

    艾朗被这声称呼打断了思绪,转过头看去,只见庄临坐在电脑桌前,他已经摘下左耳的耳塞,正转过身一脸担忧地看着艾朗。

    庄临:“学长,怎么了?”

    艾朗:“啊?我没事呀。”

    艾朗含糊应付,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才凭借指尖触摸到眉心皱起的褶皱——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眉头已经皱成死结。

    艾朗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有些心虚地起身下床,表面上装出风轻云淡的表情,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伸着懒腰,走到门口,攥在手里的手机刚好就响了起来。

    艾朗敏感的神经因突如其来的响铃而抽动了下,对来电感到生理性厌恶,碍于庄临还在看他,艾朗低头看了手机一眼,好在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心里好受些。

    艾朗扶着门框,回头对庄临笑了下,没有隐瞒,“是邢璐的电话。”

    庄临点了下头。

    艾朗正愁没人能吐苦水,接到邢璐的电话反倒慰藉,离开卧室就趿拉着拖鞋出了门。他一边关门一边接通电话,楼梯间倒是阴凉,而且这个时间点无人过往,最重要的是能避开庄临和邢璐说悄悄话。

    “干嘛?”

    “艾朗,你现在在公寓吧?”

    “嗯在,要干嘛?”

    艾朗心头起疑,紧接着就听到邢璐说:“那你现在帮忙跑一趟车展吧,曹槐德今天不是带新生出去嘛,他刚给我打电话说他现在有急事去处理,让我过去接班,我自己都还忙得晕头转向呢,我叫他给你打电话,他说你俩关系紧张就托我来传话了。”

    “……”

    邢璐还在说着,“就这样啊,在aw展馆,过去了联系新生吧,现在就剩那一群新生单独在那儿了。”

    说完,邢璐没等到艾朗吭声,疑惑道:“喂?艾朗?”

    通话时长持续计数,但是手机里安静了好一会,邢璐苦恼着难道是信号问题,正准备挂断电话再重新拨通,就听到艾朗的声音传过来。

    艾朗忽然问道:“你跟我说过,曹槐德经常以我的名义去接活动,你是不是觉得他这是在给我挣面子?”

    邢璐一头雾水,“啊?呃……这个,难道不是吗?”

    邢璐说完,就听到艾朗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那他图啥?”

    曹槐德外联能力过硬,凭自己的本事接下的活动却时常用艾朗的名字去登记,在新生面前给艾朗挣了好名声,他无非就是在给艾朗示好。邢璐不能理解艾朗的回答,直到她听艾朗说道:“曹槐德把我卖了。”

    艾朗当日为争一口气,甩下的那句“等我哪天要是想不开了再回来接你们家的单子,你要提前把八万块钱准备好哦”常被邢璐拿来口头调侃,曹槐德是知道这事的,当面安慰以后和他们划清界限,转头就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出去。

    而更好笑的是,艾朗在得知被曹槐德卖了的上一秒,提起曹槐德这个人却还始终心怀感激和愧疚。

    邢璐一听艾朗说到曹槐德今日接下的车展活动是当日的主办方,登时就炸了,急哄哄地骂道:“我靠,曹槐德也太贱了吧!他图啥啊!”

    “……”

    邢璐心直口快,话刚出口,她自己心里就自动蹦出个答案——

    虽然曹槐德从头到尾都是单恋,但是区别在于,以前的艾朗是单身的,现在的艾朗却有庄临。

    花还是那朵花,以前是高岭之花,即便艾朗对曹槐德再冷淡他也心甘情愿,可现在名花有主,曹槐德知道抢不过争不赢,便要碾碎它。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不断增加,却是过了好长一阵沉默,邢璐才说:“幸好咱们提前知道了曹槐德的居心叵测,没有被他骗过去。让新生们活动结束直接回来,只要你别去就没事了。”

    艾朗倚靠在通道的墙壁上,墙壁上贴了瓷砖,在阴凉底下透出一股凉意。

    刑璐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艾朗问她:“你信不信。”

    刑璐:“信什么?”

    艾朗:“你信不信,如果我不过去,那群新生就会传出各种意外来,比如说意外剐花豪车,偷藏品牌赞助的珠宝,被拘在那里要求赔偿。”

    “……”

    那人的话在艾朗耳畔回响:

    他不去,新生们就回不来。

    邢璐小声道:“曹槐德签订的活动协议是今、明两天,就算你现在去了,新生们依旧会被挑错……除非你去了,还……”

    “还要‘兑现承诺’是吧。”

    邢璐难以说出口的话,艾朗替她说了。

    曹槐德以艾朗的名字签订了协议,让主办方误以为艾朗自投罗网,中途又抽身离开,想必离开之前给邢璐打的那通电话是当着新生的面的,给新生们喂了定心丸——邢璐应承了曹槐德的事,艾朗很快会到场。

    现在,新生们盼着艾朗,主办方等着艾朗,曹槐德却把全责撇得一干二净。

    艾朗在脑子里把这事儿捋顺一遍,没忍住爆粗:“我真是日了狗了……”

    艾朗在“去”和“不去”,“去了怎么办”这两个问题之间愁死脑细胞,偏偏这时邢璐还点醒道:“你等等,曹槐德这么干的起因是嫉妒庄临和你在一起,那他既然挖了个坑等着你跳,肯定还会借机利用,想以此破坏你和庄临之间的感情吧。”

    邢璐欲言又止,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曹槐德。

    艾朗脑壳突跳。

    曹槐德的意图不难猜测,在这件事上,艾朗无非就是“去”或“不去”的选择,他和庄临之间的冲突只是“瞒着”和“不瞒着”。如果不是起先那通电话先来耀武扬威,艾朗可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庄临一起到场,庄临可能还被他连累……

    “学长?”

    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开门的“咔哒”声响起来,却又把艾朗吓得如同惊弓之鸟。

    “啊!啊?”

    艾朗原是贴着墙壁站着,一听就弹起身来,站得笔直,笑得可亲。

    庄临站在门口,疑惑地看了艾朗一眼,目光停落在艾朗手上的手机滞留两秒,继而说起正事,“学长,刚社团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和学长在一起,让我陪你一起去aw展馆,说是……现场出了意外。”

    新生把承办方提供展示的价值不菲的项链摔碎了,哭得梨花带雨,又不敢自己来跟艾朗上报,这才借庄临的口转述。

    “……”

    电话另一边的邢璐听得不太真切,对着话筒喂了老半天,艾朗却挂断了电话。

    邢璐抓心挠肺,等来艾朗的微信消息——

    艾良月:我先过去那边看看。

    王足各:……

    ·

    aw展馆地处偏远,从公寓打车过去,还得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漫长的车程于艾朗而言却显得很短暂,他心烦意乱地组织语言,在抵达目的地的十几分钟前才跟庄临解释清楚去展馆的隐患。

    艾朗心里苦,若是在观影时看到这样的剧情,他一定会吐槽主角明知是屎还要吃,明知有坑还要跳,可他现在只能抱着“法治社会,晾他也不敢为所欲为”的想法去赴约。

    庄临滑着艾朗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页面,垂眸盯着那个被艾朗形容为“不要脸的二世祖”的手机号码,微微挑眉,抬起头又一脸真诚安慰道:“学长,我陪着你,别担心。”

    艾朗接过手机,抵着自己的下巴犯愁,“现场出了意外肯定也是被恶意陷害的。”

    庄临继续安慰,“我相信主办方不会不讲道理的。”

    “……”

    主办方“会”讲道理,可问题是他们不想讲道理呀。

    艾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庄临一眼,奇怪的是,尽管目的地就在前方,而他也还没想出确切的解决办法来,可是庄临气定神闲的样子,比起邢璐跟着他一起一惊一乍地考虑最坏的结果,庄临的反应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aw展馆。

    艾朗抵达时已是三点多接近四点,展馆门口豪车如云,入口有专人检查入场票,迎宾礼仪分站入口的左右两边。

    庄临联系上一个姓陆的新生,他匆匆拿着工作人员证件前来带领艾朗庄临入场,陆姓新生把曹槐德交代给他的名单表格等一律交给艾朗,新生分成展模和礼仪两大类,具体又再细分到各个区域,听从各领队的指挥安排。内外厅展的豪车有价格高低,负责不同区域的展模也有优劣之分,摔碎昂贵珠宝的那名新生负责的是vip展厅的位置,奢侈品的陪衬原是发图晒票圈的惊喜,她现在却因惊恐于高价的赔偿而吓得花容失色。

    “部长……”

    女生呆在化妆间,哭得肩头耸动,妆容尽毁,一见艾朗进门,登时哭得更凶更猛,咽呜的哭声一抽一抽,眼妆花了,眼尾沾着黑晕,压扁的嘴巴随着抽动一张一合,口红涂的不均,整个人哭得形象全无。

    和女生一同呆在化妆间里的,还有一名身着正装的工作人员。

    “部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艾朗有些头疼,他上前安慰女生,就听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就是他们的负责人,艾朗先生?”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表单核对名字。

    艾朗:“嗯,我是。”

    工作人员闻言作势邀请艾朗出门,“关于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我的上级希望能跟你详谈,已经等了你多时了,请跟我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