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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杨继沉轻笑一声,懒洋洋的转过身。

    江珃被他背上那一大块青红的淤青给吓住了,比那天看到的更严重,就像淤血一样。

    她犹豫道:“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伤到内脏怎么办?看起来有点严重。”

    杨继沉动了动脖子,轻描淡写道:“没事。”

    江珃边擦边想,这人说疼,看来不是唬她,要是换做她大概睡觉都得趴着。

    药酒冰冰凉凉的,她用手搓了会背部就热了,手法很温柔却不失力道,身后的小姑娘也十分小心翼翼,杨继沉几乎可以想象她细致的模样。

    他双手插进裤袋里,侧头,似闲聊道:“还学过擦药酒的手法?”

    “嗯,我妈受过一次伤,给她擦药就学了。”

    “挺行啊。你名字是谁取的?”

    江珃全神贯注的擦着,生怕弄疼他,轻声答了句我妈。

    杨继沉嗯了声。

    江珃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只是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她总觉得他对她似乎有点不一样,并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的一见钟情啊那种感情,而是像早就认识她一样。

    江珃也随口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上次他送她回家她就想问的。

    杨继沉:“你猜。”

    江珃:“……”

    听到后面的人没声了,杨继沉笑笑,一双狭眸注视着前方,若有所思。

    过了两三分钟,江珃说好了,她盖瓶盖的功夫他就把衣服穿好了。

    杨继沉打趣道:“看不出来啊,还是老师傅,我还真找对了人。”

    他最后那一句话说的很慢很重,像在隐射些什么。

    江珃没有心思多想,已经快凌晨两点,她有些困了,高三再累再忙,但她都不会超过一点。

    杨继沉看她眼睛发红,连打着两个哈气,也不逗她了。

    “睡吧,我走了。”

    江珃低声道了句好,跟着他走过去,她还要关窗。

    就这么一晃,他人就过去了,站稳没几秒,他忽然转过身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他勾着嘴角,说:“我想,我们可能上辈子认识。

    江珃懵懵懂懂,“嗯?”

    杨继沉双手撑在窗台上,凝视着她,玩味道:“算命的说,我媳妇名字里带玉。”

    ☆、第十四章

    他的眼神七分戏弄,剩余的三分还是戏弄,一双狭眸像盯着猎物般盯着她。

    媳妇一词将她轰的耳鸣,每个毛孔发涨,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身体,脸如火烧。

    江珃猛然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他问她珃是不是玉的意思。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关联。

    她也不想知道。

    江珃手忙脚乱的关了窗,看也不看他就拉上了窗帘,静了一秒又拨开窗帘给窗户上锁。

    远方传来断断续续的烟花爆竹声,一下一下牵动着她的心。

    江珃钻进被窝,整个人闷在里面,辗转反侧。

    实在闷的喘不过气了江珃才探出脑袋,她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愣。

    *

    杨继沉看着紧闭的窗户低头笑了声,慢悠悠的也关上了自己的窗。

    坐在床边刚点燃一支烟就接到了张嘉凯的电话。

    他夹住烟,走到阳台玻璃门前。

    “什么事?”

    张嘉凯那头都是嘈杂的游戏声,过了会,没声了,他可能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张嘉凯说:“刚接到消息,说是盘山公路这三天封路,提供赛事练习场地,还有,今年可能要下大雪,所以比赛得提前半个月。”

    杨继沉吸了口烟,“行。”

    “那明天那边见。”

    “嗯。”

    杨继沉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时往床上一扔,自己倚在门边抽烟。

    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院子外面的小路,小路上还遗留着今晚放的烟花的烟花筒,有只狗走过来,嗅了嗅 ,打了个喷嚏,快步走开了。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到江珃被烟花棒吓到的模样,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满脸惊恐。

    那模样好笑又好玩。

    包括刚刚她慌张脸红的样子,也很有趣。

    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本来她对他似乎就挺害怕的,但刚刚就是想逗逗她,看看她什么反应,不出意外,她很慌乱害羞。

    还真像那个风水大师说的那样。

    杨继沉十五岁的时候算过一次命。

    说起来也是可笑,千算万算终是逃不过命运。那时候杨家还是千万富翁,杨继沉的父亲杨帆从一家十来人的小公司扩张到上百人的公司只用了十来年,越是富有就越是害怕失去。

    每次买房搬迁或者出差谈大项目时杨帆都会请那位风水大师来帮忙算一算。

    那次正直暑假,杨帆让杨继沉去趟公司,到办公室时风水大师在里头了,好像正好和杨帆谈完。

    杨帆要去开个紧急会议,就让他在办公司等一等。

    王丽韵满面笑容的拉过杨继沉,对风水大师说:“师傅,您给我儿子算算姻缘行吗?”

    十五岁的杨继沉不可一世,张扬放肆,处于青春少年最狂妄的年龄阶段。

    风水大师扶了扶眼镜,打量起他。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个子比王丽韵高出一个头,整个人提拔英气,又带着少年独有的精瘦和干净,就像一根蓬勃向上的树。

    杨继沉往沙发上一坐,懒懒散散的靠着,似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风水大师笑笑,说:“你儿子面相较硬,一身傲骨,以后会是个有出息的人,也正因如此,将来的有缘人必定与他性格相反,水容万物,以柔相辅,方得良木。”

    王丽韵问道:“师傅的意思是那女孩子性格很温柔?”

    风水大师点点头。

    杨家家大业大,以后儿媳是个怎样的人选至关重要,王丽韵见多了政治联姻,也见多了各玩各玩的老板太太,他们是白手起家,比不上那些,想法自然也有些不同,虽然儿媳的身份很重要,但儿子快乐不快乐更重要。

    一听是个温柔的女孩子王丽韵满意的点头。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也如风水大师所言,真的是一身傲骨,从小到大,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高高在上用在杨继沉身上不是贬义词,他虽然心高气傲,但从来知轻重。只是这样的脾气始终刺了点,就像一块石头,都是棱角,以后总要吃亏。

    温柔的女人好,有包容性。

    可转念一想,王丽韵开始担心了,又问道:“可如果太温柔没了骨气,也不太好,师傅方便多说一点吗?”

    风水大师抚摸着手里的扇子,似在思忖,最后开口道:“阴阳能结合,总有它的道理,世上的夫妻都有他们各自的缘分。女水男木,水能生木养木,是个好姻缘。杨太太啊,你不用太担心,一物克一物,再硬气的男儿心头也会有柔情。”

    王丽韵一听,乐了,看向杨继沉,揶揄道:“继沉啊,你可听见师傅说的话了?以后总有个人能治你。”

    杨继沉低头玩着游戏机,抬眸,眉峰一跳,“是吗?”

    王丽韵知道他不信这种东西,从前杨帆出车祸怎么都醒不过来,实在没办法了,她就去求了神婆,结果使了点法子第二天杨帆就醒了。

    儿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只好嘲嘲这个臭小子。

    “你等着,以后等你娶了媳妇有你好受的。”

    杨继沉不以为然,还有点不耐烦,“你们女人一天到晚也就会弄这些了。”

    风水大师哈哈大笑,拿扇子指向他说:“小伙子,你这脾气是得改改,不然可得把人吓跑了。”

    王丽韵附和道:“听到没有,脾气改改。”

    风水大师聊了几句要走了,王丽韵去送他,大师走到门口收了扇子,转过身对杨继沉说:“前世有缘,今世再续,以物寻人,以玉为名。走了走了,诶,今年冬天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啊……”

    风水大师又摊开扇子,扇着,一摇一摆的走了。

    这几句话说的玄乎,王丽韵再怎么问风水大师都不说了,说是再多说就是泄露天机,会不得好死。

    杨继沉从来不信这些,可后来不得不信,也越发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

    也如风水大师后来所说,他十七岁那年大师对杨帆摇摇头,说怕是难逃一劫,来年,杨家顷刻破产,身家千万一下子沦为负债人。

    杨帆突然心脏病去世,王丽韵带着他逃去了别的地方,不到半年,王丽韵身体支撑不住了,为了还债一天打三份工,锦衣玉食的她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那是一段最折磨最无力的时光,他明明可以做些什么,却根本做不了什么。

    杨帆曾偷偷和杨继沉说过,风水大师说过,王丽韵命里有劫数,只能活到四十岁

    那时候他跪在王丽韵坟头觉得毛骨悚然,心中又怒火中烧,回了家乡,找到那位风水大师,将人揍了一遍。

    边打边问,“你有没有算到今天有血光之灾?”

    风水大师没有责怪他半分,叹口气说,“这就是命。”

    杨继沉嗤笑一声,他那时候依然不信命里,携着一身戾气离开了。

    离开前风水大师送了他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放手一搏吧。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受那个算命的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