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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三界之内,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不仅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烙印下永世不灭的威严,更是指引他一步一步爬上魔界护法位置的魔生明灯。

    可现在,冷面战神的魔尊在对一个小胖娃娃笑,还笑得那么开怀?!

    怕不是假的,冒充的?

    然而除去他,三界之内又有谁能有如斯气势,不过是一道缓步而来的身影,便让魔界圣物黑凤凰噤若寒蝉,连他的真颜都不敢见……

    这数万万年里,魔尊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着千里光无意识摸着他的光头,欲哭无泪。

    另一边,李八卦怔住了,定定瞧着荷花灯,还没想好是接还是不接,孟洵的声音就在她心底响起:“闭上眼,抓好我。”

    没有丝毫犹豫,李八卦立即闭上眼,抓住孟洵的衣襟,小小声道:“闭成这样可以吗?大师兄。”

    下一刻,耳畔是呼啸着的风声,她只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宛若置身于云层中,什么都听不见了。

    奇怪,发生什么了?

    她秀气的鼻翼微微翕动,却还是谨记孟洵的话,紧紧闭着眼,抓好他。

    “可惜了。”步逍遥瞧着地上被狂风乱石卷得支离破碎的荷花灯,走过去蹲下,眸底流光闪过,“挺好的一盏荷花灯。”

    没有得到步逍遥的允许,千里光不敢起身,还是一动不动跪着,只是眼见孟洵抱着李八卦踩在变大的玉笛上腾空而起,即将飞出魔界,他还是急了,出声道:“魔尊,您、您要放他们走?他们……”他们可是剃了我的头发啊!

    最后句话,他咽着血吞了回去。

    “走?”左眼的火焰凤凰冒着隐隐暗红,步逍遥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捡起碎掉的荷花灯,指尖一点点碾碎成末。

    “没给鸡蛋,不能走。”

    轰隆。

    惊天一声雷鸣,夜空顿时乌云翻滚,天似破了一个洞,出现一个风云搅动的漩涡,不多会儿,嗜血的龙吟传来。

    三条冒着火光的龙从漩涡里盘旋而出,三条巨大的龙尾一甩,天地抖三抖。

    千里光眼睛都看直了,震撼得手臂都冒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那是、那是烛龙,应龙,黑龙!

    数万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最后一役,三条上古龙搅得天地变色,他曾,远远地,远远地瞧上那么一眼龙尾巴。

    “魔、魔、魔尊……”他嘴皮抖动着,崇敬地看向步逍遥,“他们那等小人物,您派我去便好,何必……派三龙出战……”

    “你?”步逍遥看着飞沙走石里,衣袂翻扬的孟洵,唇角微勾,眸底是忽明忽暗的流光,“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乐游山的道士,不简单。

    随着气吞山河的龙吟声,三龙逼近泛着白光的玉笛,突然,烛龙喷出一口红雾,像一道闪电,疾驰着击向孟洵。

    孟洵抱着李八卦立于笛上,沉静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冷的光。他面色不变,只指尖冒出细碎的白光,给李八卦罩了个保护罩。

    李八卦感觉到周围微小的波动,小脸微皱,用力抓紧孟洵的衣裳,迭声道:“大师兄大师兄,出什么事了?”

    “没事。”孟洵一边指挥着玉笛避开烛龙的攻击,一边温声道,“安心休息,师兄很快带你回家。”

    倏地,黑龙从玉笛后冷不丁窜出来,孟洵只来得及侧身,那尖利的龙爪便堪堪擦过他的脸,划出一道可怕的口子。

    滴答滴答。

    血红的血珠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滴落,晕化在云层里。

    是血的味道,也是杀戮的味道。

    三龙的眼睛顿时浮起诡异的红光,沉寂数万万年的欲望从心底破土而出,只想生撕了眼前的人,一块一块,毫不留情撕碎。

    顷刻间,天地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六只红灯笼似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

    糟糕。

    孟洵眸光一沉,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还未动作,一道破风声传来。随即,池砚的声音响起:“震位。”

    孟洵会意,玉笛立刻往东方飞。

    就在此时,“流冰”出,向着之前玉笛所在之处,一剑划破了缠绕着天地的黑雾,细碎如水的月光再次撒了下来。

    恢复光明。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三条上古龙,池砚御剑飞到孟洵旁边,瞥了眼乖巧缩成团的李八卦,见她安然无恙,悬起来的心总算落地。

    他从袖口抛出毛团,不等它叽叽喳喳便道:“带路回虚无之境。”

    毛团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全身冒出一阵刺目的白光,激动得翻滚了几圈:“得令!”片刻,它又叽叽喳喳道,“主人,不如我们边飞边聊天吧!您想知道什么,毛团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池砚:“……安静。”

    “得令!”

    一盏茶后,三龙仰天长吟着即将冲上来,千钧一发之时,三人一毛团顺利回到虚无之境,身后的三龙就像沙化的石头一般,消失在视野。

    毛团得意地围着池砚转圈圈,叽叽喳喳:“主人,毛团……”话音未落,池砚就一言不发收回它,对孟洵道,“师兄,出去吧。”

    孟洵颔首,抱着李八卦率先出了天地镜。只是在穿过天地镜时,他脸上那道伤口,刹时完好如初。

    ……

    “小师妹你终于出来了!”明舟一直等在天地镜前,见李八卦出来立刻欢呼着跑了几步,又在看到孟洵和池砚时停住,惊讶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你们去接小师妹了?”

    “……别人又不是没长眼睛。”旁边的菱歌死死盯着窝在孟洵怀抱的李八卦,毫不留情敲了敲明舟的头,“要你多嘴!”

    明舟疼得“嘶”了一声,委委屈屈地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多了什么嘴……

    “八卦,醒醒。”出了天地镜,李八卦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孟洵以为她睡着了,放轻脚步,“到家了。”

    没想到李八卦立刻动了,只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扬着小脸道:“大师兄,现在可以睁眼了吗?”

    闻言孟洵身子一颤,过了许久,他才温声道:“可以了。”

    第39章

    李八卦是最后一个从天地镜里出来的,在她之前,只有二十七名弟子破结界成功,通过第一轮武试。

    从孟洵怀里下来,她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几步跑到监考的玄虚面前,从袖口里拿出千里光那束乌黑发亮的长发,放到桌面恭恭敬敬道:“师叔。”

    “青丝一束,你是遇上吊死鬼了?”玄虚捋了捋胡子,拿起长发端详了一翻,随即,他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等等,这是魔物的气息?!”

    “没错。”李八卦眼前闪过千里光的大光头,笑得眉眼弯弯,“是从魔界一个丑八怪头上剃的。”

    这次玄虚震惊得从椅子上起身:“你、你去了魔界?”

    难道去魔界不算成绩?!

    李八卦顿时紧张得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道,“师叔,是不是这样不算过关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魔界,我不是故意的。”

    “那倒不是。只是……”玄虚几笔在过关名单添上李八卦的名字,咳了咳,压低声音道,“八卦啊,师叔想和你商量一件小事。”

    李八卦松了口气,乖巧点头:“嗯嗯!”

    “这头发能不能……”玄虚想起他那快要秃顶的头,拿着长发就不想放下,“借师叔戴几天?瞧着,怪可惜的。”

    “借?”李八卦眼珠咕噜一转,斩钉截铁摇头,“不借的。”然后不等玄虚回话,又握紧小拳头,认真补了句,“当然是送给师叔啦!平日师叔孜孜不倦传授我们课业,任劳任怨,别说一束头发,哪怕天上的月亮,只要您想要,八卦也会摘下来给您!”

    “八、八卦呀……你,真是块上好良木!”玄虚把长发收回袖口,老泪纵横地看着眼前的小胖团子,终于在心底下定决心。

    今年,他也要收一个小棉袄徒弟!

    菱歌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李八卦顺利过关,她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回去,她走过来,定定看着玄虚:“师叔,第二轮比试,我要和小师妹斗法。”

    玄虚一怔,果断拒绝:“不可。”

    按规矩,第二轮比试都是抽签分组,两两斗法,还从未有指定对手的先例。

    “师叔。”菱歌清丽的脸庞闪过不甘,咬着贝齿道,“她是修行几百年的人参精,我不过是常人,您还担心她吃亏吗?您……不能也如此偏心。”

    她真是想不通,李八卦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偏心她,二师兄如此,现在玄虚师叔也如此,最重要的,她的洵师兄也如此!

    她一定要打败她!让洵师兄知道,她才是他最杰出的师妹。

    闻言玄虚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板着脸道:“休要胡言,什么偏袒不偏袒,抽签分组乃是鹤灵观的规矩,坏不得。”

    “规矩不也是您订的吗?”菱歌倔强地挺直背脊,眼圈红红的,“我只是想和小师妹斗法而已。”

    “你……”玄虚铁青着脸,菱歌不过十四五岁,面皮又薄,他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你说你,这是犯什么牛脾气?”

    “师叔,我可以的。”下一刻,李八卦的声音响起,她看着明明委屈得想哭,又强忍着不掉泪的菱歌,走过去轻轻拉住她的手,塞了一粒甜甜的蜜饯给她,小声道,“师姐不哭,我和你斗法。”

    玄虚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菱歌,摇头叹了口气,执笔勾上菱歌和李八卦的名字:“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掌心的蜜饯暖暖的,还带着浓郁的香甜。

    菱歌身子微微一颤,不自觉握住蜜饯,沉默片刻,凉凉道:“我才不会谢你……你……从天地镜出来,净手没有?”

    李八卦囫囵吞下嘴里的蜜饯,摊开双手瞧了瞧,白白净净的,不过……她很是诚实摇头:“没来得及。”

    菱歌:“……”

    第二轮斗法是在三日后,李八卦和元清他们去后山爬树,偷了几枚新鲜鸟蛋后,这才心满意足迈着小短腿回竹海。

    鸟蛋不大,约莫有李八卦半个小拳头那么大,上次的山鸡蛋她没能吃,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元清说鸟蛋更香更嫩,她要让大师兄给她做好吃的鸟蛋!

    竹海里很静,乌云散去,阳光从竹叶缝隙透下来,斑驳地洒在地面,李八卦刚进院子,就见有小东西在院里啄虫吃,扑腾着小小的翅膀,不时发出“咯咯哒”的声音。

    黝黑发亮的鸡毛,是山鸡!

    虽然瘦小了些,但也是肉,不是菜!

    李八卦擦了擦口水,把鸟蛋塞到怀里,蹑手蹑脚靠近小山鸡,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揪住它的鸡翅膀。

    “咯咯哒!”小山鸡惊恐极了,用力扑腾着,叫得撕心裂肺。“咯咯哒!咯咯哒!”

    “嘶。”

    不注意,李八卦被它在手背抓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瞬间冒出几滴血珠,她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一脸严肃地思考着。

    是烤着吃呢,还是蒸着吃呢?!

    “手怎么了?”恰好此时孟洵从屋里出来,一眼瞧见李八卦手背上的血珠,语落人已奔至她面前。

    “没事没事,不疼的!”李八卦摇头似拨浪鼓,献宝似地举起扑腾的小山鸡,“大师兄,你看,我抓到了一只山鸡!我们可以吃肉啦!”

    孟洵一怔,温柔地揉了揉李八卦乱糟糟,还沾有鸟毛的头发:“这只鸡,不能吃的。”